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弃妃二嫁:王爷,休书请过目》作者:紫若 一年前,以救出养母为条件,她答应他的祖母嫁给他。成亲当天,他与妾室高调拜堂。而她,作为正妻被扔在喜房。 没有新郎,她自己扯下盖头,对婢女说道:“你觉得他今晚还会来么?若是不来,难道我要一直这样坐着等他?洗洗睡吧。”反正嫁过来就知道什么样,她无所谓。 整个京都只知靖王韩子狐有一个极为宠爱的妾室,却不知家里还有一个医术了得的正妻。 他不闻不问,彻底忽视。 她安分守己,置若罔闻。 当她得知他就是五年前那个男子时,她满心欢喜去找他,却看见他正与侍妾耳鬓厮磨,神色异样温柔。 她哑然失笑。原来,那段时光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像宝贝一样珍藏.那一刻,她将对他全部的感情一并封存。从此漠然相对。 再次见面,他将妾室带到她的房间,公然羞辱。 她将衣服扔在他身上。平静的说:“你宠幸哪个妾室与我无关,但请别在我房间里,以免弄脏我的床。” 他恼怒,威胁休妻。 她坦然一笑,将纸笔扔给他,“那就麻烦您现在就休了我。 ====================== 第一章:没有新郎的婚礼(一) 日暮西垂,又一天结束了。 坐在梳妆台前,董如意平静的看着铜镜中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凝白如玉的肤色,柳叶细眉弯弯入鬓,杏仁般纯净的眼睛,高挺微翘的鼻,薄薄的嘴唇。即使放在现代也不可否认,她是个美人。比起前世的她不知道要美多少倍。 如水塘中幽幽绽放的百合,绽放着别样的美丽。 即使穿越过来已经五年了,可每每看着这张脸,还是不免会恍惚,每次醒来都会产生一种错觉。这五年的光阴只是她作的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醒后,她依旧是那个平凡的女孩儿,每天为了生计忙碌着,过着单位和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周末是和闺女去看场电影放松一下。 身后,一声轻微的开门声,透过门缝残存的斜阳照射进来,洒进一片光明。 她从思绪中回过神,透过镜子看向身后,她的姐姐董吉祥捧着一个大托盘走向她。 “如意,王府那边将衣服送来了。”说着,她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拿开帕子,赤金描红的凤冠霞帔赫然入眼。 明天,是她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新嫁娘该有娇羞与喜悦,只是平静的扫了一眼桌上的衣服。 “姐,我走了以后,家里这边就需要你多多照应了。” 董吉祥走到她身后,拿起桌上的木梳,轻轻为她梳理黑如瀑布的长发。眼底划过一丝不忍。“不然姐姐去和王府说一下。咱们不嫁了。娘的事咱们再想别的办法。虽然我很担心娘的安危,可也不愿意看你委屈自己嫁过去。王府规矩多。姐姐怕你嫁过去会受委屈。” 董如意故作轻松的笑了。“怎么会,嫁到王府吃喝不愁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我高兴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委屈。你不用担心我。娘在牢里一定吃了不少的苦,我已经将调理的方子都开好了,你每天煎好按时让娘服下就行。” 这几年,这个家给了她前世得不到的温暖。前世她是一个孤儿,每次放学时看着别的同学有爸爸妈妈来接,然后嘘寒问暖的问个半天。一家人牵着手幸福的离去。而她,来接她的永远只有福利院的车。难过时也只能自己躲在被子里偷偷的掉眼泪。 是孙梅娘和董吉祥给了她家的温暖。让她明白原来有人关心有人心疼是这样一件令人从心底高兴的事儿。就像冬日里一抹和煦的阳光,融化了她心底的寒冷。 如今,孙梅娘出事,她怎能坐视不理。即使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她也要这么做。况且嫁到靖王府,对于她这样平凡的家世来说已经是无上荣耀了。一辈子吃喝不愁,她还有什么委屈不知足的呢。 反正日后都要嫁人,再嫁也不会比嫁给靖王显赫。日子在哪都是过。没什么。 只是,心底不免有些小小的遗憾。记忆深处那个一笑露出一对温暖酒窝的男子与她终究是没有再见的缘分了。 “嗯,你放心我会的。”董吉祥别过脸,偷偷抹了抹眼泪。“终究还是为难你了,小妹。” 董如意起身转过去看向她,为她擦了擦眼泪。“好啦,明天就是我大喜的日子了,你帮我看看这件礼服和不合身。” 第二章:没有新郎的婚礼(二) 第二日靖王府 婚房里充斥着喜庆的红色,暗刻雕花檀木桌上,临窗大榻上。门上,窗子上,到处都是布置着只有正室才配使用的红色。 与这喜庆格格不入的是分外冷清的气氛,只有窗户上贴着的硕大的喜字提醒着今天是她的新婚之日。 里间中,雕花双人大床上洒满了花生桂圆与莲子,寓意着早生贵子夫妻恩爱。临窗的小桌上摆放着各种瓜果已经一壶酒两个杯。 董如意凤冠霞帔在身,安静的坐在床上,红盖头上用金线绣着一对戏水缠颈的鸳鸯。处处透着喜庆的氛围。 盖头下是一张出尘脱俗的脸。上了妆的她显得更加妩媚娇嫩,一双水汪汪的眸低垂着分外平静的看着手指。 前世,她曾无数次的幻想过结婚的样子。她穿上洁白无瑕的婚纱由父亲挽着进入礼堂,亲手将她交给将与自己相伴一生的男子。然后在亲朋的见证下,向神父许下最郑重的誓言。然后交换戒指,最后在亲朋的祝福声中,他掀开她的头纱,轻轻在她唇上烙下充满爱意的一吻。 她想过无数种样子,却从来不曾想过她会坐喜轿身披凤冠霞帔,没有礼乐炮声,没有迎亲队伍,也没有新郎相迎。只是一顶轿子孤零零的从娘家抬到婆家。 没有拜堂,没有喜宴,没有亲朋。只是简单的被迎进府带到这里。 她也想过靖王会很排斥老夫人给他安排的婚事,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即使是做戏靖王也会做足全套,没想到靖王竟然连应付都懒得应付,明明娶的是妻却像娶个妾室一样,简简单单的抬进来然后扔在这里,不闻不问。 后来有一天,她才知道,并非没有仪式,只是和他举行仪式的是另一个女人。他同天娶过门的侍妾。 夜渐渐深了,外面也渐渐安静下来,一轮明月悬挂在空中,冷清的俯瞰着大地。看着这片熙熙攘攘的渐渐的安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沉重的凤冠压得她的脖子有些僵硬。索性,她自己扯下盖头扔在一边。 “小姐,您怎么能自己把盖头扯下呢,应该由姑爷拿着秤杆给您挑下来的。”她的陪嫁丫头瑾言惊呼道。 董如意抬身来到梳妆台前坐下。透着桌上的镜子看向瑾言。“你觉得他今晚还会来么?难道他不来我就一直这样坐着等下去。”收回视线,她微微偏头摘下耳环,“过来帮我卸妆吧。” 瑾言看了看外面墨一样的天色,眼底闪过一抹不忍,走到她身后,“小姐,你不要多想,王爷事情多,或许是真的有事才没有来的。” 有事?娶妻是人生一件大事,什么事能比自己娶妻还重要?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明明知道答案却还要找一个不切合实际的理由来编排自己。 第三章:正妻的羞辱 从答应老夫人要嫁给靖王的那天起,她就知道嫁过来会是什么样。她从未对这段婚姻抱过任何希望,没有希望自然就不会有失望。本来就是两个互不认识的陌生人。这样的安排也挺好,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干涉谁,免去了许多尴尬。 梳洗完毕,吹熄了蜡烛,董如意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五彩斑斓的承尘,清冽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洒进屋内,徒留一地斑驳的落影。 一个人躺在这张偌大的龙凤喜床上,空空荡荡的。 以后这样的日子会很多....很多。 她将自己埋在龙凤嬉戏的被子里,用力的扣住肩膀。既然没有人给温暖,她就自己给自己温暖。没人疼爱她就自己疼爱自己。 人,再难,也要善待自己。 一年后。 王府的格局是三进三出的大宅院。第一道门是靖王韩子狐的书房居所,二门是妾室的居所,三门后院是正妻的居所,也就是她的居所。 老夫人年纪大了,喜欢清静,独居一处,只有每月十五才一起用膳,也只有在那天她才能见到韩子狐,人前做戏人后陌路。 韩子狐是南朝唯一一个外姓王爷,当朝皇帝还是不受宠的皇子时,韩子狐不曾嫌弃一直追随着他,为他出谋划策筹谋一切,更是几次救他于危难之中。再加上韩子狐一贯低调的作风,从不因为自己是皇上的肱骨之臣而骄傲自大。 因此很得皇上的心,破例封他为异姓王靖王。封他祖母为朝廷一品诰命夫人。 这一年来,她与韩子狐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前世,她是中医药大学毕业的硕士研究生。一身医术了得,因此,老夫人准许她在成亲后还可以继续经营医馆。而不是让她留在府里埋没才华。 所以,白天她基本上不在王府,这里对她来说,更像是歇脚的旅馆。相比较,医馆才更像她的家。 董如意从来都没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正是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她对韩子狐从来都没抱有过希望,所以从来也不会失望。只是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 从医馆出来,董如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王府,进了大门过了二门片刻不停的朝后院走去。 踏进后院,远远的就看见瑾言跪在院子中间,低着头轻轻的抽泣着。 “你怎么在这跪着?”董如意走过去将她扶起。 瑾言轻轻抽泣着,脸上带着几分惊恐,急着将她往外推,“夫人,您先去花厅小坐片刻,奴婢吩咐人给您预备饭菜。” “等等。”董如意抓住她的手,她这副样子更加说明有事,而且还不是小事,难道....韩子狐来了? 正想着,隔着窗子,一阵女子的喘息声断断续续的传出来,还有男子低吼的声音。她是成年人,自然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霎时间,一股怒火急速上涌。好你个韩子狐,平日里怎么冷落我都无所谓,现在,竟然将人带到我屋里来!!!还罚了我的奴婢!!! 第四章:该滚的人是你 董如意推开挡在她面前的瑾言,不由分说就往门口去。 “夫人-夫人-不要进去。”瑾言连忙拦在她面前,惊慌的阻止道。 “刚才就是他罚你跪在这的?”顿了顿脚步,董如意眯起眼看着瑾言,声音透出一丝冷意。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当她的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态时就表明她真的生气了。 记忆中,刚嫁过来时厨房的孙婆子打了她,董如意就是现在这样的神色。 “嗯。”瑾言垂眸轻轻点点头。随即说道:“奴婢没事的,王爷喝醉了什么都记得了。没关系的,夫人,奴婢先陪你去花厅吧。” 平静的眼底正蕴育着一场狂风暴雨,董如意深吸一口气,绕过瑾言往门口走去。眼尾瞥见瑾言要跟上来。她冷声说道:“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立刻把你打发回去!!” 砰的一脚踹开门,女子的喘息声忽然没有了,打起帘子进了里间,地上随处散落着两人脱下的衣衫。抬眼朝床上看去,韩子狐正努力的耕耘着。丝毫没有因为有人进来而受影响。 她认得她,绯萝,韩子狐的妾室。 绯萝也看见了她,“王..王妃...”她满眼惊恐的朝韩子狐的怀里缩了缩。就像下一秒董如意就会冲上来将她撕个粉碎一样。 韩子狐停下动作,回头看向她,好事被打断,氤氲了酒气的丹凤眸中迸射出冲天的怒气。刀削般立体俊美的脸线条紧绷。 “滚出去!!!”沙哑的声音透着不容抗拒的冷漠,韩子狐别过脸,继续着被打断的事情。丝毫没有因为不速之客的闯进而感到一丝羞愧。 董如意无所畏惧的看着他阴骛的侧脸,面色依旧的往前走了几步,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砸到韩子狐的身上,冷冷的说道:“王爷似乎忘了,这是我的房间,我不介意你宠幸哪个妾室,但是请别在我的屋子里,以免弄脏了我的床!!” 脸上带着一贯高傲冷静的面具,毫无裂痕,心却一蹦一蹦的疼,像被生生掏了一个大洞。他冷漠如冰的眼神像一把刮骨钢刀一寸一寸凌迟着她的心脏。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公然的忤逆他!!!回头看向她,她眼里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与嫌弃,仿佛在看一件肮脏的东西。令他不爽到了极点。 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她是谁,祖母硬塞给他的王妃!!! “董如意,你不要仗着有老夫人给你撑腰,你就为所欲为,若是惹恼了本王,本王一样可以休了你。”岑薄的唇线一张一合,视线像淬了毒的刀子,泛着幽黑的寒光。 “好啊。”董如意冷笑一声,随手将纸笔扔到他面前。”那就麻烦您现在就休了我。” “董如意!!!”韩子狐咬着牙咯咯作响,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第五章:要么观战要么滚出去 当他不想么?当初祖母硬塞给她这门婚事,若不是念在祖母年事已高,她这个挂名王妃还能当的这么悠哉!!!!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样不知好歹,竟然敢公然挑战他的底线。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他充满寒意,她充满无畏。倔强坚强,毫不妥协。 “难为王爷还记得我的名字。”她讥讽的看着他。“韩子狐,我没有逼你娶我,嫁给你也非我所愿,这一年来,你愿意宠幸谁我从没干预过,所以,也麻烦你给我留一丝尊重,别来招惹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日子。若不然你就回了老夫人直接休了我!!” 一句非我所愿准确无误的刺激了韩子狐高高在上的男性自尊,好像在她心里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日子。听听,听听,这就是他的王妃,多么洒脱的王妃!!! 韩子狐起身下床,丝毫不在意重点部位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她的面前。一步一步像一只接近猎物的豹子,波涛汹涌的眼神中泛着幽幽磷光。 绯萝坐直抓过被子盖在身上,朝她露出挑衅的讥笑。 董如意不躲不闪,平静的看着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灼热的酒气扑面而来。粗糙的指肚轻轻摩擦着她光洁的下巴,沾了酒气的眸子带着一丝邪魅的蛊惑直直的看着她。她的心很没出息的怦怦直跳。悄悄的红了脸。 这是成亲之后,第一次,两人有这样亲密的举动。遗憾的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猛地,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由抚摸改为扣住她的下巴,稍稍用力,便听见一声清晰的咔嚓声。指尖周围泛起青白之色。 疼痛使董如意下意识的皱眉。紧咬着下唇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在他面前露出一丝软弱。强逼回因为疼痛而几欲飙出的泪花。 “董如意,不要以为仗着有老夫人给你撑腰本王就奈你不何,你给我听好了,这里是靖王府,本王才是这里唯一的主子,除了休了你,本王有许多办法可以让你生死无门!!!识相的话就好好做好你的本分,不要做出忤逆之事让自己难堪!!!” 说罢,他猝然松开手。回身朝床边走去。“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站在这看着本王,要么滚出去!!!” 下巴上赫然印着五个指印,火辣辣的疼,浑身像是虚脱了一样,若不是身后有桌子作为支撑,她或许早就瘫在地上。 身体上的疼远远比不上一句句无情的话语割肉似得钻心的疼。 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上面,即使是哭,也要仰起头笑着去流泪!! 再次低下头,眼底的伤痛已经隐去,她又恢复了那个高冷衿傲的董如意。捡了个地方坐下,唤了瑾言进来。 第六章:泡杯茶观战 “给我泡杯茶,少加蜂蜜,然后去买一床新的床单被子拿过来。” “夫人...”瑾言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喝茶?此情此景她还有这闲情雅致喝茶? “去吧。”董如意摆摆手。 “是。” 不一会,回来时,手上捧着刚刚泡好的茶放在她面前。 董如意优雅的执起白釉描金的茶盏,冲着韩子狐微微一笑,“您继续。” 说罢,她低下头啜了一口茶。满意的点点头。“八分烫的水,正好。” 看着对面神色自若品着茶的董如意,韩子狐一愣随即忿恨的别过眼,将满腔的怒气发泄在绯萝身上,引得绯萝叫声连连。 脸上是一贯的内敛平静,没有一丝裂痕,心,破了个洞,沽沽淌着血。绯萝的声音更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一下一下狠狠的捅在她的心窝子上。 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韩子狐,住在她心里五年的名字,当她得知她夫君的名字叫韩子狐时,她几乎乐出声来。雀跃着像个孩子。 她兴高采烈的去找她,却看见他正搂着别的女人耳鬓厮磨,霎时,如一盆冷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个透心凉。 原来,这五年,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他根本已经忘了她。 很傻吧,心心念念五年的男子原来早已忘了她。那段回忆,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当个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珍藏着。 然后将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 转身,挺直了脊梁戴上无所谓的面具一步一步走出了那间屋子。也将对他这五年来的全部情感一并封闭在角落里。 不去碰触,一碰就是钻心的疼。 从那以后,除了在老夫人那,她再没有去找过他,而他也没有来看过她。 两个人,形同陌路。 当瑾言捧着新买的床单被子回来时,门外站着一排婢女,惴惴不安的看着门口。 “这是怎么了?”瑾言看着一张张忐忑不安的脸,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连忙朝屋内奔去。 打起帘子,瞬间眼泪就下来了。“小姐,您这是何必呢。” 董如意正挽着袖子,一遍一遍的擦拭着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雕花大床被擦的铮亮,可她还是不满意,仍旧一遍一遍的擦。被子褥子堆在门口。 董如意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乱了的发丝贴在额头上,她胡乱的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你回来的正好,快把窗户开开通通风。” 瑾言将东西放在桌上,几步来到她面前夺过她手里的抹布,哭着说道:“小姐,咱们去求老夫人和离。咱们回家,像从前一样回去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傻丫头,别哭了,我没事。”董如意虚脱的坐在地上,挤出一丝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滑下来了。 第七章:装出来的冷漠 “小姐。”瑾言轻轻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听着她强忍着的抽泣声,红了眼眶。 她明白小姐虽然外表坚强可是心里苦,这一年多,她的闷闷不乐她看在眼里,总以为时间长了,姑爷会发现小姐的好。会好好的疼爱小姐的。 可是,她发现她错了。姑爷根本从来都不曾留意过小姐。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还不如和离了,家里的日子虽然清贫,可至少小姐会真的开心。也好过在这里受这样的折磨。 哭够了,顶着红肿的眼睛,董如意抬起头,“我饿了,去备饭吧。” 路是自己选的,即使跪着也要走完!! 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不会因为谁的悲伤而停止。即使流泪,也要迎着太阳笑着去享受。 早晨。 当董如意走到大门口时,正巧碰到韩子狐也准备出门,身边还跟着绯萝。韩子狐的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正和绯萝说着什么,引得绯萝一阵娇笑。 心,倏的疼了一下。他这样的笑从来都不会在她面前展露。 敛去伤痛,抬眸,又是那个高傲自持的董如意。“参见王爷。”她福身行礼。 听见声音,韩子狐看向她,笑容隐去。一贯的冷漠。“嗯,这是要出去?” “嗯。”董如意向后退了一步,垂眸,“不打扰王爷了,妾身告退。” 说罢,她上了马车。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掀开帘子说道:“王爷,明天是十五,是我先过去还是一起?” 她要不说他差点又忘了,想了想,“一起。” “好。”说罢,对他投以一抹客气疏远的笑,朝车夫吩咐了一句,放下帘子。 马车随即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驶去。 看着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不由得想起昨日与睿亲王喝酒时,睿亲王向他抱怨说自家王妃悍妒凶狠,连伤了他好几个妾室,搅得府里不得安宁,偏偏她是丞相爱女又怀有身孕,他又奈何不得。言语间很是无奈。反观他家王妃。不仅不悍妒反而视他为空气。随他想宠幸谁便宠幸谁,从来不过问,也从不邀宠。 眯着眼看着马车渐渐驶远,他一早就知道董如意心里没有他,却没料到她竟然能这般洒脱。只见他眉心微蹙,幽深的眸底涌动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她每天都很忙么?”韩子狐转脸看向庄逸。 庄逸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是你的妻子你倒来问我。不过,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的回道:“回王爷的话,王妃开了一个医馆,在整个南郡很有名气,每天问诊的人很多。因此很忙。” 医馆?韩子狐双手抱胸,来回摩擦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离去的方向。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第八章:医馆插曲 绯萝见他一直盯着董如意离去的方向看,心里很不舒服,娇嗔着拽了拽他的袖子。“王爷..再不走该来不及了。” 回过神,韩子狐看向她,不知怎的,忽然没了兴致不想带她去了,“你先回去吧,本王还有别的事要办。” “王爷..”绯萝不满的娇嗔道。 “乖。”韩子狐拍拍她精致的脸蛋,“晚上爷去你那用膳,要吃你拿手的蜜汁豆腐。” 一语双关,引得绯萝霎时红了脸。连连娇嗔着转身朝门里跑去。 看着绯萝离去的身影,嘴角的笑渐渐凝固。转身潇洒漂亮的上马离去。这才是作为他的女人该有的样子,不需要聪明,只要懂得取悦他即可。 医馆 长长的队伍一直从门口排到街上。队伍缓慢的挪动着,不时有人朝里面张望。 伏在案前,董如意一边开着方子一边说道:“脉象稳定,只是心火郁结,我给你开个疏散心火的方子。每日两次按时服用,服满七日即可痊愈。” 说着,她将方子递给他,“去那边抓药吧。下一位。” 这时。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乱,董如意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面色儒雅的男子头上按着渗出血的手帕在仆人的护着下挤了进来,引起了旁人的不满。 “让一让!让一让!” 挤到她面前,仆人没有礼貌的嚷嚷道。“快给我家主子看看。” “张蒙,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说话客气点。”男子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道。要不是失血过多,他早就一拳招呼过去了。 “我这不是着急么。不是我说您,出门前老夫人再三交代您不要多管闲事。您偏偏不听,走一路管一路,这回好了,直接挂彩了,我看您怎么和老夫人交代。”张蒙气鼓鼓的说道。 “放肆。有这么和主子说话的么?难道要我见他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不管吗?”一激动,扯痛了伤口,男子立刻疼得龇牙咧嘴的。 董如意目测一下,只是皮外伤不碍事,遂吩咐身边的丫头道,“豆蔻,带着这位公子到一边等着。下一位。” “哎,你什么态度啊,没看见我家公子流血了吗?”张蒙不高兴了。又嚷嚷起来。 董如意长呼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从开馆他们就排队等着,不能因为你着急就给你先看。没有这样的规矩。这样,豆蔻你先给这位公子简单处理一下。” “你...”张蒙指着她气的竟不知该说啥。他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女人。 油盐不进!! “张蒙!!!”男子沉下脸。“这位姑娘说的对,咱们的确不应该插队。”说罢,他回头看向豆蔻。“麻烦姑娘了。” 第九章:被自家王妃忽视了 “不客气,公子跟我来吧。”豆蔻礼貌的将他引到一旁,取来纱布开始为他处理伤口。 “大夫,我这几日总是神色恍惚,老做噩梦。浑身没力,你说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一少妇问道。 搭了下她的脉,董如意笑了。“你没有得怪病,是有身孕了。” “啊?”少妇惊讶不已。“你说的可是真的?” 董如意点点头,取来笔在纸上刷刷写下药方。“这是保胎药,回去按时服用。别太忧思过虑,对胎儿不好。” 接过方子,少妇连声称谢离开了。 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董如意看了一眼望不到边的队伍,叫来楚悠让她替她接着坐诊。然后自己朝刚才那个男子走去。 张蒙看见她走过来,冷哼一声,别过眼。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起身说道:“姑娘莫怪罪。张蒙只是担心我的安危,没有针对姑娘的意思。” “没关系。”董如意露出礼貌的微笑。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说道:“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不要沾水回去养着就行。” “多谢姑娘。”男子笑笑带着张蒙离开了。 去后堂洗洗手,豆蔻跟进来说道:“小姐,睿亲王府派人过来说他家王妃呕吐不止请小姐过府看看。” “嗯,我知道了,你去拿我的医匣,跟我一起去。” 睿亲王府 “....王妃没有大碍,只是五内心火郁结才会出现呕吐的症状,平日里要注意保持王妃心情舒畅。不可动怒。调理的方子我已经交给丫头。每日饭后按时服用。不必过分紧张。还有,再过两月王妃就要临盆了,这段时间要经常散步,这样生产之时才能顺利。” “有劳董大夫。这是诊金。”大管家从袖笼里拿出一兜银子递到她面前。 看着递到眼前沉甸甸的银子,董如意笑着从里面拿出一锭银子。朝他挥挥,“这些就足够了。您留步不用送了。” 说话间,正巧韩子狐也到了门口。看着站在门口与大管家说笑的董如意,神色明显一愣,很明显,他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她。 而且,她正在笑?!他没看错吧她竟然也会笑? “董大夫慢走。” 抬头,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韩子狐。董如意一愣,脸上的笑意立刻凝固。眼底闪过一抹错愕。 这件事,两人倒是很有默契,很显然,她也没料到会在这看见韩子狐。 “奴才不知靖王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大管家冲董如意回以一抹歉意的笑,随即迎上韩子狐。 “无事。”韩子狐淡淡扫了一眼董如意。心想着怎么的她也得过来问个安啊。 第十章:真是大大的福气 谁知,董如意只是冲他点点头,随即领着豆蔻离开了。仿佛只是遇见了一个寻常人,并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情绪。 看着她渐渐走远,深邃黝黑的眸子微微上挑,流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精光,闪着寒意,嘴角却噙着优雅的笑。 很好!!!董如意你做的非常好!!! 生平第一次,他被忽视了,而且还是被自家王妃给忽视了!!! 华丽丽的忽视了!!! 大管家心下生疑,循着他的视线探去,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靖王这是看上董大夫了? 他自作聪明的说道:“王爷好眼力,这个董大夫不仅医术了得而且人长的也漂亮,听说至今还待字闺中,真不知将来哪家能有这个福气将她娶回去。” 待字闺中?眼底划过一抹冷笑,韩子狐淡淡的说道:“那可是大大的福气。”语气特地在大大这两个字上加重,几乎是咬牙切齿。 他自己也没搞明白他在气闷什么,沉着脸抬脚而上。 回去的路上,豆蔻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小姐,您看见了吗?那个人就是靖王诶,见了真人才知道,他比传说中的更好看,瞧那双眼睛跟黑宝石似得锃亮锃亮的。还有那眉毛乌黑浓密,还有那嘴,微微上挑带着好看的弧度,我娘说那叫元宝嘴,薄情易招桃花。” 董如意心不在焉的听着,事实上,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她也分辨不出是怎样的情绪,激动或是忐忑? 那他呢,见到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心情,一定是不愿意看见她吧。 “董如意,你给本王记住,在外面,不准打着靖王府的旗号胡作非为,即使见到本王,也要装做不认识!!在本王心里,从来都没有承认你过你的地位。你休想沾本王一丁点的光!” 脑海中浮现出他充满厌恶的眼神,一股苦涩涌上心头。明明知道他非良人,却还是会失望、会难过。 “靖王府的口风及严,也不知道靖王娶妻了没有。”豆蔻满脸憧憬的看着她,“小姐,你不好奇么?靖王这么优秀的男人,将来会是哪家千金有这样福气能入的了他的眼。” 回过神,董如意有些好笑的看着她,长得帅果然是古今通吃。“那你就是问问他呗。” 豆蔻闪着无辜的大眼睛连连摆手,“小姐,您可别打趣奴婢了,他是靖王诶,我哪能说得上话。” “既然知道自己说不上话,就别在这胡思乱想了,我让你背的草药名称你都背下来了么?” 豆蔻一吐舌头,“还没。” “明天再背不下来就罚你不许吃饭!!”董如意故作生气的说道。 “小姐....” 两人渐渐走远,阳光拉长了脚下的影子。 第十一章: 守好妾的本分 阳光和暖,耳边是热络的叫卖声,看着一张张充满朝气的脸,生活艰辛,可他们依旧怀着希望不放弃的过好每一天,一股莫名的感动直击心底,她深吸一口气。精致的小脸儿上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董如意,生活很美好,加油!!! ......... 早早结束了医馆的工作,董如意换了身衣服略微收拾一下。想了片刻,起身朝门外走去。 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过回廊,沿着青石板铺的小路绕过一片竹林,董如意来到韩子狐书房门外。 璀璨眸底闪过几分犹豫,她几次举起手又放下。思笃着该不该去敲门,不知为何,她一向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偏偏韩子狐三个字总能轻而易举的撕掉她的伪装。 就像现在,明明已经对他死心,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紧张到手掌心密密麻麻全是汗。 深吸一口气,她终于鼓起勇气,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不多时,门开了。只是却不是她要见的人。 两个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怎么会是你?”很明显,绯萝没料到敲门的人会是一向与王爷没有走动的董如意。 心刹时沉到谷底。很好笑吧,明明心里告诫自己对他已经不抱有任何期待了,却在看见绯萝的那一刻还是会失落。她的心脏告诉她,很疼。 “王爷在么?”董如意淡淡的问道。面上维持着一贯的漠然。 “你找王爷有什么事么?”绯萝的眼中充满了敌意。扬着高高在上的头轻蔑的看着她。 董如意冷眼睨着她,看她这副样子,忽然一股无名火涌上心房。这一年来,也有不开眼的侍妾跑到她这来耀武扬威,几乎每次都让她几句话给打发了。也谈不上生气。 偏偏这次不一样。或许是觉得韩子狐待绯萝与那些女人不一样的缘故。又或是亲眼看见绯萝从韩子狐的房里走出来,都是成年人,孤男寡女呆在一个房间会发生什么不猜也知道。 霎时,一股无名火噌的窜了起来。 “放肆!本妃找王爷有什么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侍妾在这问三问四么?王府还没这样的规矩,一个奴才竟然管起主子的事情来!!!” 董如意一米六八的个子,在古代也算是高个子美女。再加上身体里住了一个成熟的灵魂,首先在起气势上便轻松碾压了绯萝。 那不悦的神态无声的告诉绯萝,即便我空有一个王妃头衔,依然是府里的主子,在我面前也容不得你放肆。 做妾!!就要守好妾的本分!!! 第十二章:当家主母只有我 绯萝先是一愣,随即恼羞成怒,美眸中含着怒气脱口说道:“王妃?我怎么不知道王府还有个王妃,王府上下的事物可是你在打理?王爷可是你在侍奉?平日里各种应酬可是你陪在王爷身边?既然都不不是,你又有何脸面在这跟我自称是王妃?你别忘了王爷那日说的话,在靖王府王爷才是唯一的主子,而你,不过是仗着背后有个老夫人给你撑腰,不然,就凭你还想成为靖王妃?你做梦!!!”说着,她顿了顿,打量着在她身边绕了一圈。轻蔑的眼神轻轻扫过她的脸庞,“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我与你同一天与王爷成亲,可王爷是如何待你的?又是如何待我的?还记得那日宾客云集,我陪着王爷一桌一桌的敬酒,王爷真是好酒量,喝了那么多的酒也没有耽误和我洞房,可把我累坏了。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呵呵呵。” 说完,她掩着帕子哧哧笑了几声。眉眼随即一挑。“怕是到现在也没几个人知道你才是靖王妃吧?” 一早就知道成亲那日与他行礼的人是绯萝,所以绯萝的话她并不感到意外。看着绯萝得意的样子,董如意在心里冷笑,若是这样就能激怒她给她难看,那她可太小瞧她董如意了。 董如意缓缓的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上前一步,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然后在她耳边轻声呵着气,“王府上下事物不是我在打理又如何,王爷不是我侍奉又如何,陪她应酬的人不是我又如何。你自己不也说么。谁叫我仗着有老夫人在我背后为我撑腰呢?”说着她猛然放开她,向后退了一步,冷声说道:“就凭这点,你就只能永远匍匐在我的脚下做一个卑微的妾。即使你再得宠,靖王府的当家主母也只能是我-董如意!!!” 说罢,她深深的凝着她,眼底的漠然令绯萝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她浑身上下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已经说出了她与她的差距。 妻,永远是妻,高高在上的妻! 妾,永远是妾,上不了台面的妾! 别过眼,她转身向后走去,走了几步,顿了顿脚步,回过头看向绯萝,“你有本事,就让韩子狐休了本妃,本妃还会感谢你,若是没本事,下次见到本妃就恭恭敬敬的做一个侍妾应该有的本分,磕头作揖一样也不能少,这次本妃就且饶了你,若是再有下次,本妃直接回了老夫人将你打发了,看看到时韩子狐能不能保的了你,不信你就试试!!!!” 绯萝浑身哆嗦,若是老夫人要将她打发了,靖王自然不会因为她与老夫人翻脸。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眼底划过一抹狠戾,愤愤地盯着董如意离去的背影。董如意你且先得意着,我倒要看看老夫人能护你到何时。等到王爷对你忍无可忍的时候,我也看看老夫人肯不肯为你和王爷撕破脸皮!!! 第十三章:不觉得是光荣的事儿 “绯萝。”浑厚的声音响起。 绯萝连忙进屋打起帘子回到里屋,韩子狐已经醒了,她走上前侍候她穿鞋。“王爷,您睡醒了。” “嗯,刚才再和谁说话?”幽深的眸子低头看着她。 绯萝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笑着说道:“是丫头过来回禀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王爷现在就可以过去用膳了。” “已经这个时辰了。”韩子狐看了看窗外。日头已经偏西。“你自己吃吧,我去老夫人那。” “可是...”一想起在老夫人那能看到董如意。绯萝就浑身不舒服。尤其刚才言语上还败下阵来。 眼珠一转,绯萝露出一抹甜笑。“王爷,说来妾身跟在王爷身边这么久还没有去拜见过老夫人呢。今天就让妾身陪王爷一起去吧。也尽一份妾身的孝心,好不好。” 韩子狐看着为自己系扣子的绯萝,淡淡的说道:“这种场合你不适合,以后再说吧。” 绯萝垂眸,难道董如意就适合?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董如意刚刚的话, 妻,就是妻,即使不受宠,也是名正言顺的妻。 妾,就是妾,即使再受宠,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妾。 第一次,她有了觊觎王妃之位的心思。 马车稳稳的停在老夫人的住处,守在门口的家奴立刻将下马蹬搬过来,瑾言打起帘子扶着董如意下了马车。 董如意的心情不是太好,绯萝的话还是影响到她了。闷着一张脸,整个人落落寡欢的。 “夫人。您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王爷的侍妾多了。指不定那天这份荣宠就轮到别人了。”瑾言一边走一边劝说着。 “我明白。”回以一抹微笑,她说,“不用担心,我没事。” “董大夫?”才走到门口的韩子黎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眼睛。不确定的叫了声。 董如意回头,竟然是他?头上还蒙着一块纱布。不是上午去医馆看病的那个男人吗?怎么会在这看见他?一连串的问号在她脑海中蹦了出来。 “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 “我也正想问董大夫,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韩子黎十分惊喜的来到她面前。 跟在他身后的张蒙也很诧异,只是惊却没有喜。经过白天的事,他对这个董大夫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仗着自己医术精湛就傲的跟什么似得。 “我...”董如意不知该怎样去说。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说自己是靖王妃?她没那么习惯。况且也不觉得自己是靖王妃是多么光荣的事儿。 “我来给老夫人把平安脉。”只能胡乱说个理由蒙混过去。 第十四章:哥好久不见 韩子黎眉心微皱,“老夫人身体不舒服么?” 董如意笑笑。“没有,只是惯例的把脉。你呢,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韩子黎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若是董大夫知道老夫人是他祖母,会不会笑他莽撞,那么大的人还打架,丢了祖母的脸。 倒是张蒙接了话,“我家公子自然可以出现在这里。”话里带着高傲的语调。 “张蒙!”韩子黎低声训斥一句。转而看向董如意,笑着说道:“董大夫别介意,张蒙就是这样直性子。” “我知道。”董如意含笑。他的性子早上已经见识过了。 “董大夫,有一事我很好奇,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得到许可,韩子黎滔滔不绝的开口,“恕我冒昧,我看董大夫年纪不大,怎知医术这样了得,不知董大夫师从何人?” 师从中医药大学,董如意在心里回了句,“我自幼就很喜欢中医,也没正经拜过师傅,多年积累,倒也精通一二。” “无师自通啊?”韩子黎眼中闪着亮亮的精光。“真看不出来,寻常你这般年纪的女子要么就成亲了,相夫教子,要么就待在深闺,整日只知道穿衣打扮。像你这样真是难得。” “呵呵,”董如意笑了笑,“公子过誉了。” 话说,后来赶到的韩子黎看着两个人站在那有说有笑的模样,尤其是董如意,对着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脸,换成别人竟然乐的这样开心。再看看她旁边那个人,一向懒得与女人打交道,竟能与董如意相谈甚欢。 忽然有些郁闷。脸瞬间垮就下来了。 “回来不去看看祖母倒有闲心在这聊天。真是越大越不懂规矩。”韩子狐黑着一张脸走了过去。 听闻声音,两人回头看去。韩子狐一身湖蓝色广袖长袍,腰间束着嵌了粟玉的腰带,头发束起,佩戴一个白玉冠笄。 董如意不觉由衷的感叹,韩子狐天生就是一个衣服架子,即使是难以驾驭的湖蓝色穿在他身上,不仅没有显出老气,反而被他驾驭的游刃有余。更加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稳重的气度。尤其那条粟玉腰带更是点睛之笔,将他整个人衬托的越发贵气。 韩子黎,董如意,同一个人,两种心情。 韩子黎喜出望外的跑过去,一把拥住韩子狐。“哥。好久不见了。” 哥?董如意倏的一下瞪大了眼睛。什么情况?韩子狐还有个弟弟?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垂眸,讽刺的扯了扯嘴角,除了她参与的五年前,韩子狐的事情她从来不知道。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也没就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这头怎么了?”瞥见他头上的纱布,韩子狐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朝张蒙瞥了一眼,“张蒙无用,连少爷都保护不周。” 第十五章: 你要教训我么 拉起他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哥,你别怪张蒙,他很好,是我自己不小心,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特别厉害的人。” 说着,他领着韩子狐来到董如意面前。 “董大夫,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哥,靖王韩子狐,你别看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其实人很好的。”神经大条的韩子黎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有任何不对,咧着一张嘴说的一个热乎。 说着,转而看向韩子狐,热心为他介绍起董如意,“哥,这位是董大夫,就是她给我处理的伤口,你别看董大夫年纪轻轻,可医术精湛,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你说巧不巧,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碰见她。而且...”他神秘兮兮的凑到韩子狐耳边,小声说道:“她还没有成亲哦。” “没有成亲?”韩子狐挑挑眉,看向董如意,嘴角掀起一丝嘲讽,“她和你说的?” “这不是明摆呢么,要是成了亲,怎么会有时间开医馆。”韩子黎一副嫌弃的眼神。 董如意还真是汗颜,精明如韩子狐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神经大条的弟弟啊,“抱歉,让你误会了,我已经成亲了。”还是你家祖母钦点的婚事。 她怕她再不说会被韩子狐吃人的眼神吃吞了。 “啊?”韩子黎一副吃惊的样子。“你成亲了?那你夫君怎么还舍得让你出来吃辛苦?真不会怜香惜玉。是哪家公子这样不惜福,你跟我说,我去帮你教训教训他。” 扑哧一声,董如意没忍住不小心笑出声来,悄悄睨了一眼韩子狐,他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瞬间就黑了。 该死的女人,竟然还有心情笑。一向肆意洒脱的韩子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吃瘪。要是换成寻常人说这话,他有的是办法让他知道说错话的代价,偏偏,这个人是他那大条的弟弟。 头疼啊。 “你要教训我么?”低沉的声音在韩子黎耳边响起。 韩子黎一愣,机械的转过脸看着他,然后又看看董如意。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难道,她就是祖母硬塞给你的王妃??!!!” 韩子黎点点头,随即走向董如意,长臂一挥,毫不费力的将她带到怀中,在她耳边戏虐的说道:“成亲一年,为夫竟没看出来我的王妃竟然这么有魅力,本王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入鼻韩子狐身上特有的气息,董如意不觉红了脸,不自然的挣了挣,谁知,韩子狐的手臂收的更紧了,使她整个人被迫贴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衣料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火热气息。 周身被男性气息包围着,她微微有些醉了。 心,怦然而动。 “你忘了,在祖母面前,咱们是恩爱夫妻。”他在她耳畔轻声说道,特地加重恩爱夫妻四个字,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霸气。 闻言,她眼底的悸动霎时逃的无影无踪吗,拥抱带来的悸动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是啊,她差点忘了,这是在老夫人这,自然要装出一副恩爱的样子。 第十六章:真似假来假亦真 迅速露出一副得体的笑容,她不再挣扎,顺从的偎在他怀里。 韩子狐一米八的个子,董如意一米六八的个子,两个人相拥而站,摒除两人之间暗地交锋的火花,乍一看,还真是一对佳偶天成的璧人。 “抱歉,没有告诉你实情。原是我不想借用靖王府的名号来做自己的事情。”董如意略带歉意。 韩子黎的眼中划过一抹一闪而过的失落,笑着打哈哈。“没关系,我还纳闷呢你这样优秀的人怎么会没有成亲,原来早就被大哥占为所有了。呵呵,走吧,祖母一会该等急了。” 吃过饭,天已经黑了。老夫人着人备上茶点。 看着桌上摆着的是自己最爱吃的糯米山药糕,老夫人忍不住拿了一块,刚送到嘴边还没等吃,就听董如意说道。 “祖母,晚膳您已经用了不少,糯米不好消化,会伤肠胃的。” 说着,她端起茶盏送到她面前。笑眯眯的说道:“孙媳知道您喜欢吃甜食,特地用蜂蜜花露和松针上的雪水烹制了这杯茶,松针上的雪水和花露都是去岁收集好封存起来,放置一年。您尝尝,看看可还合您心意?” 老夫人笑着放下点心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而后满意的点点头,眼底不住的赞赏,“果然不错,既带着蜂蜜的微甜,又不缺花露的甘甜,更难得的是又透着松针的清冽,甜而不腻,果然清爽。” “您若喝的喜欢,今年我再收集一些。” “嫂子不仅医术精湛,而且还烹制一手好茶,大哥真是捡到宝了。”韩子黎笑着打趣道。 “那是自然,此生得此贤妻足矣。”韩子狐放下茶盏,淡淡的说道。 那神色语气看不出是做戏,反倒是给人一种夫妻恩爱的假象。 此生得此贤妻足矣。董如意垂眸,眼底划过一抹怅然。若是真心话该...呵呵。她自嘲的咧咧嘴。 “看着你们夫妻和顺,我就是死也瞑目了。”老夫人颇有感触的拍拍她的手。 “祖母。您会长命百岁的。”董如意情真意切的说。这是她的心里话,这里,除了孙梅娘和姐姐,只有老夫人待她最好,事事想着她维护她,就像她自己的亲奶奶一样。 “呵呵,是人就难逃一死,”老夫人欣慰的看着她,懂事体贴识大体,她果然没有看错人。“活到这把年纪,早就看开生死,只是有两件事我放不下,一个就是子黎,若是日后他也能寻到一个像你这样识大体的媳妇,我就知足了。” “祖母。”韩子黎装作不满的唤了声。“我还不急,再说,世上只有一个嫂子,已经嫁给大哥了,您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韩子狐看似漫不经心的瞟了他一眼,有时候,你听着是真话,未必是真的,反之,你听着是假的,未必就一定是假的。 第十七章:天色已晚住下吧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都多大了,说话还这样口无遮拦的。” 说完,她冲韩子狐招招手,“子狐,上祖母身边来。” 韩子狐起身走过来。老夫人拉起他的手将董如意的手放在他掌心里。语重心长的说道:“好好待她,将来再给我添个一孙半女的,我就无憾了。” 掌心传来他的温度,董如意动容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忐忑。这一刻她似乎忘了,两个人只是在老夫人面前连起来演一出夫妻恩爱的戏。 其实韩子狐并不爱她,甚至从来都没将她放在心上过,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祖母放心,她是我的妻,我自然会好好待她。” 一句简单的话,在董如意的心里激荡起不小的涟漪,她侧目看向他,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无论在哪,他都是引人瞩目的发光体,能轻而易举的攫取别人关注的目光。这就是她珍藏了五年的男子。此刻正执着她的手,信誓旦旦的许下对她的诺言。 情到深处,眼眶不觉湿了。这句话,她等了太久了。 这一刻,她忘记了一切,眼里再没有其他,只有他的倒影。 老夫人瞥了一眼董如意,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她在这个丫头的眼睛里看到了对自家孙子浓浓的爱意。 只可惜...老夫人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执起茶盏,轻轻抿了口,而后说道:“天色已晚,今晚就在这住下吧,我已经命人将房间收拾出来了。” 啊?董如意一愣,瞬间回过神。住在这??那岂不是要??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每次都是吃过饭就回去的。 她看了一眼韩子狐,希望他能说些什么。 岂料,韩子狐竟然点点头。“也好,与子黎近一年未见,也好能说说话。”说着,他看向子黎,“一会陪我下一盘,看看你在外这一年可有偷懒。” “没问题。”韩子黎爽快的应道。 .......... 每次都是匆匆的来然后又匆匆的走,从来都没有好好的参观过老夫人住的地方。今日难得在这里留宿。回到院子里,如意没有立刻进屋,而是慢慢在院子里散步溜达。 院子很典雅,中央是一株参天古树,枝繁叶茂。树下放置着一张石桌,几个石凳,桌子上摆放着一个棋盘。 临窗下,是一排青石路。挨着是几簇竹子,她抱着肩膀凝视着那些竹子,脑海中不觉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 和风细雨,临窗而坐,耳畔是沙沙的雨声,入眼是雨水刷洗过翠绿的竹子。在风中轻轻摇摆。 出神际,没有发觉老夫人身边的丫头青鸾正朝她走来。 “王妃,老夫人让您过去。” 第十八章:给他点时间好吗 回头看去,如意点点头。随着她一同离开。 推开门,老夫人正倚在临窗大榻上闭目养神,听见门声,睁开眼,朝她招招手,“过来这坐。” “好。”隔着榻上方几,如意在她对面坐下。 “这么晚还叫你过来,不会怪我老婆子吧。”祖母笑着问道。 “怎么会,时间还早,没有比祖母聊天更好的消食方式了。”她笑着答道。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体贴。”看向她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喜爱。“子狐对你可还好?” 如意一愣,随即回道:“他对我很好。”心头划过一抹怅然。 “呵呵。你们真当我老婆子老了么。连真假都分辨不出来了。”她笑笑。“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么?” 老夫人的话越发让她听不明白。只能随着她的话摇摇头,“孙媳不知。” “你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撒谎,每次说谎是眼神都是躲闪的,不自然。” 如意低下头,不语。 看到她这副样子,老夫人心里便有了答案。想来这一年她过的并不好。 “唉,”她叹了口气。“我自己的孙子我了解,当初我硬逼着他娶你,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心里是及其不愿意的。不然,也不会在成亲那日给你那么大的难堪。” 如意露出一抹苦笑。“祖母,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您年岁大了还为我们小辈儿操心,孙媳不孝。” 老夫人摇摇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子狐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作为子狐的妻子么?” “因为我需要您的帮助。”为了求她救她的母亲。 老夫人笑了,摇摇头,“我不是恶人,但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并不是所有人有困难我都会帮忙的,况且子狐是我孙子。我怎么会随随便便给他指一门婚事呢,是因为你的善良。看诊时从不多拿只拿属于你应得的那一份,。这份不贪不争的品德才是我最看重的。子狐性子高傲,如今又是身份尊贵的异姓王,我很怕他会迷失自己,所以才要你在他身边辅佐帮衬他。” “祖母过誉了,其实孙媳没有您说的那样好。”如意低下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多么了不起。 “你不用妄自菲薄,子狐对这门亲事很不满意所以现在还在跟我怄气,等到他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了。其实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一旦决定对谁好便会毫无保留的将心掏出来给她,只可惜,她没有这个福分。”她平静地看着前方,神色飘远,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忆起那时的光景,浮现起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他们俩真的很般配。只可惜,一切都随着她的不告而别而画上了句号。 第十九章:真的放下了么 她知道子狐从未真正的放下释怀过。可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没有若是,也没有或许。只能说两个人命里的缘分太浅。偏偏当事人却看不开。固守着过去不肯放手,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她?如意睨着她,小心的开口,“祖母,您说的她是谁?” 回神,老夫人摇摇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说她也罢。” 她握住如意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你别怪子狐,其实他从前不这样,他是个很爽朗的孩子,跟子黎很像,只是,家里出了那样大的变故,他身为长子,自然要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变故?如意不由得想起五年前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 那时,她刚穿越过来,一直别(读四声)不过来这股劲儿,悄悄的离家出走,在半路上碰见了满身是血气息奄奄已经陷入昏迷的韩子狐。 难道老夫人口中的变故和这件事有关联? “给他点时间,他一定会看到你的好的。你要相信自己。”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 “嗯,”如意点点头。心里忍不住苦笑,我相信他,谁相信我?他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厌恶这两个字,无论怎么做都是错,还应该怎样去做? 眼底的苦笑被老夫人看在眼里,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道:“用你的善良去感化他,你别看他外边冷冰冰的,其实心肠软着呢,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要记住凡事别和他硬碰硬。哄着来,你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的。” “我记住了,祖母。”如意点点头。 心,乱如麻。 剪,不断。理,还乱。 另一边,兄弟俩正在下棋。棋盘上黑白子缠斗的很厉害,明显黑子占了上风。都说下棋最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性格。黑子的招路很明显是以攻为主,招招凌厉。不死不休,反观白子,已经被黑子逼的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机。 黑子落,胜局已定。 “你输了。”扔掉棋子,韩子狐放松的靠在软垫上,像个慵懒的豹子。“半年未见,你的棋艺生疏了。” 韩子黎无谓的耸耸肩,“我本来就爱下棋,之前都是你逼我和你下棋。输也在情理之中。” “出去了半年,你的性子怎么还是这样?韩家还指望你我兄弟,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韩子黎满眼无奈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韩子黎。 “你现在不是做的很好么。韩家有你就足够了。”韩子黎半开玩笑的说道。 “子黎!!!”韩子狐对他罕见的板起脸。 “我知道了,哥,你就别操心我了。我问你,你真的放下了么?”敛去玩世不恭的表情,韩子黎盯着他的脸神色渐渐凝重。 第二十章:娶她非我愿对我公平么 “都过去五年了,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永远守着她给你的痛不肯出来?”韩子黎低吼道。 深邃的眸底浮现出如困兽般受伤的神色。浑身在轻轻发抖,就是过不去,想起她依然会愤怒的浑身发抖。恨她的不告而别,恨她的残忍洒脱。 “哥,我看得出,董大夫是个好姑娘,你为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只有放下过去,你才能真的开心快乐。哥,我希望你快乐。”韩子黎不忍。 为什么他会一走一年,就是不想看到韩子狐强颜欢笑的样子。明明心里痛的要命,却依然要咬着牙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自欺欺人。 呵呵,薄唇掀起一抹凉笑。“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快乐。我现在很好。” 放下又如何?放不下又如何?一千多个日夜,对她的恨早已溶解在他的血液里和他融为一体了。难道要他放干身上的血吗? 说完,他起身,“时间已晚,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眸底的怒气已经是极力忍耐。放下!说的轻巧,做起来谈何容易。回忆是真实存在的。要如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没有刻骨铭心的爱过一个人,就无法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每日每夜如万蚁蚀心,痛不可遏。 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放下!!! 韩子黎追了上去,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哥,你敢说你已经不在意她了么,即使以后她回来了,你也能平静的面对吗?” 韩子狐猛地转过身,失了心智,眼底猩红一片,抓住他的衣领如困兽般嘶吼道:“你见到她了是不是?在哪里?在哪里见到她的?快说。” 他要当面问问她,当年为何要不告而别。走的那样决然!!! 为什么!!!! “哥,你冷静一下!”韩子黎扣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她已经是过去式了,你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人总要向前看的,背负的太多,总有一天会将自己压垮的!!哥---” 眼底,韩子黎的脸慢慢清晰,盯着他流露出担心的眼神,好半天好半天,最后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的松开手。 “有些事,你不明白。”转身,颓然离去。 晕黄的烛光拉长了孤寂的身影。 韩子黎不甘心的看着他的背影喊道,“难道这样对董如意就公平吗?既然你心里还放不下她,为什么要还要娶董如意?她是无辜的。” 脚步一顿,韩子狐回头瞥了他一眼,“我没有逼她嫁给我。一切都是她和祖母之间的交易,是她自己的选择。娶了一个自己不想娶的人,难道对我就公平么?” 第二十一章:不如放手一搏 顿了顿,韩子狐平静的说道:“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社会,没有那么多公平可言。” 韩子黎哑口无言,只能颓然的看着他的脚步越走越远,渐渐淡出他的视线。 回到院子里,如意随便捡了本书倚在大榻上漫不经心的翻着,看着看着便出了神,脑海中不觉浮想出老夫人的一番话。 真的可以么?放下姿态好好与他相处,真的可以么? 她知道他抗拒这门婚事,所以也将自己包裹起来,在自己的周围筑起一道牢牢防线,堆砌出冷漠的外表,然后像个刺猬一样,一旦有人接近便竖起浑身的刺来保护自己。 成亲一年,她从没主动去找过他,总是认为,若是心里有你,不用你去说,他也会主动来找你,反之,一点好感都没有,找了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所以,她固步自封。守着自己的高傲与冷漠来掩饰内心的自卑。 是不是错了?或许是她对他有误解。如老夫人所说,他抗拒的是这门婚事,而不是她这个人,即使与他成亲不是自己,他也会抗拒。 也许自己应该试着去靠近他,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好,时间长了,也许他会慢慢的接受自己也说不定呢。 凡事,不试怎么知道呢。与其这样死水一般的过日子,倒不如放手去争一争,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即便答案是最坏了,至少她努力过。也不会徒留遗憾了。 女人总是傻的,就像她,明明知道他已经不记得五年前的事情,已经不记得她了。可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抱着一丝幻想。幻想着有一天他也能回应她的感情。 老夫人就像会读心术一样,准确无误地猜中她的心思,引着她体内不安分的因子蠢蠢欲动。 嗯,就这么做,董如意,你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是正妻,自带着那些侍妾们无法比拟的压倒性的属性,有什么可怕的。 尽管拿出王妃的姿态来,最不济还有祖母这个靠山。怕她们?开玩笑!!!而且你可是中医药大学毕业的硕士研究生,论思想成熟论眼界开阔比她们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还怕斗不过她们么? 敢跟她抢男人?哼哼,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双灭一对!!! 战前准备十分成功,起码现在她热血沸腾,这会儿要是给她把刀,她都敢提刀杀敌。 只是。。。。 听见脚步声由近及的传来,心跳忽然加速,美眸中划过一丝慌乱与无措。 怎么办,怎么办,他回来了,怎么办。 四处张望,藏无可藏逃无可逃。这时,脚步声已经逼近。 她快速敛去慌乱的情绪,做回那个冷漠的董如意。 第二十二章:更衣 回头,正看到韩子狐打起帘子进来。 “回来了。”她淡淡的说了句,接着看着手里的书。面色如常,手心里全是汗。 “嗯。”韩子狐罕见的应了声。“过来,给本王更衣。”说着,他张开手。 啥?她一下子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衣?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不自己脱衣服啊。 闭着眼等了半天也没听到脚步声,韩子狐不耐烦的睁开眼,“你杵在那干什么。聋了啊,还不赶紧过来给本王更衣?” “哦。”董如意应了声,很没种的朝他挪去。小脸不自觉的就红了。 慢慢的靠近,看着他俊朗的脸庞,成亲以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少了尖利的锋芒,多了几分平和。下颌略微有些青茬。整个人显得多了几分憔悴。 他的睫毛真长,她在心里感叹道,长长的睫毛带着自然上卷的好看弧度,随着呼吸均匀的上下起伏着。 真想摸摸。只是想想。 等了半天,开始还有脚步声,到后来就没动静了,韩子狐不耐烦的睁开眼,毫无防备,撞进她的眸底。这个该死的女人正犯花痴一样呆呆的看着自己。 “看够了没有?”韩子狐不耐烦的说道。若是换成平时,他或许还有心情逗上一句。毕竟她这副样子可是罕见。 可眼下,因为韩子黎的一番话,他已经是烦躁不堪,能忍着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喝,吓死人啊,偷看被抓包,真是糗大了,丢人丢到家了。她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小脸儿涨的通红。手忙脚乱的去解腰带。 第一次帮男人脱衣服,她哪里晓得扣子在前面嵌玉那。手抱住他的腰直接伸到后面,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扣子,急的她满身是汗。 越找不到越着急,越着急越找不到。越找不到就越慌乱,浑然不知此时自己的动作有多么的暧昧。 韩子狐低着头看着她像树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东摸西蹭。要是换做绯萝,他一定会认为她是有意的。 耐着性子等了许久还是没等到她解开他的扣子,最后一丝耐心磨光,韩子狐不耐烦的推开她。“真是笨死了,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女人的。有时间多向别人讨教讨教,别整天只想着抛头露面,没有半点贤妻的样子。” 说着,他利索的解开扣子,索性也不指使她了,自己把长袍脱下挂在一边。然后看也不看她的上了床。 被他冷不防的推一下,如意差点没摔倒。身子晃了好几晃才稳住脚步。脸涨的通红看着他,美眸中划过一抹恼怒。 韩子狐简单的几句话正好扎在她的痛处上。很成功的惹毛了她。 第二十三章:不要拿我和别的女人比 她冷笑一声,瞧着韩子狐,讽刺道:“我怎么从来都不记得王爷有当我是你的妻子过?” 韩子狐眯着眼看着她,“你是在埋怨本王冷落了你?”这女人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妾身不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想这个道理王爷总是懂的吧,你从未给过我作为一个妻应用的尊重,又凭什么要求我成为一个贤妻?” “然后呢?”韩子狐捡了个舒服的姿势睨着她,在家从父出门从夫,敢情女则都被她读到狗肚子去了? 然后?如意翻了个白眼,看着他一副欠扁的样子,真是对牛弹琴。 “本王怎么从前没发现你长了一张伶牙俐齿呢。说起话来都不带重样的,你说你没事儿的时候是不是竟研究怎么说话了,啊,董如意。” 哼哼。“妾身也很好奇,王爷平常是不是只研究怎么解女人的扣子,以至于都忘了自己的扣子该怎么解了?说我笨,。你不笨你干吗让别人帮你,难道当女人就是为了给男人脱衣服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是该说你是生活不能自理的二等残废呢,还是该说你连三四岁的小孩子都不如呢?”她忿忿的看着他,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一想起绯萝那副嚣张的嘴脸,胸腔内顿时狂风骤雨翻腾起来。“还是在你心里,娶妻只是为了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伺候你的吃喝拉撒,要是这样你要娶的不是妻子而是一个奶妈。还有,请你以后不要拿我和别的女人比,我承认我是比不上她们阅人无数。若我真像她们那样,十分懂得取悦男人,那才是你的不幸!韩子狐。” 韩子狐不紧不慢的调整了一个姿势,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墨色眸子里闪动着不明的晶光。“你好像很喜欢直呼我的名字。” 嗯?董如意一愣,你说啥?这哪跟哪啊。敢情这老半天白说了? “算了,跟大脑皮层没有褶皱的人说也白说。你先睡吧。我出去走走。” 说完,她转过身,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朝外屋走去。眼眶发红闪着泪花。说了这么多,他根本都不懂。不懂她为何会反应这样激烈,不懂他的话让她多难过。她就是不会侍候男人,怎么了?是她的错吗?你韩子狐给过我机会么?早该知道是徒劳的。才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过来。”醇厚的声音从她身后悠悠响起。韩子狐坐起身,“你说的也没错,你要是像别人那样十分懂得取悦男人,那本王才应该感到愤怒,不过你也不用难过,以后本王会慢慢教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女人。” 眼梢带着一丝难见的笑意,心里的烦闷被这个女人逗的倒是减轻了不少,从前他怎么没发现他的王妃竟然这样能说会道伶牙俐齿的,损起人还不带一个脏字。活脱脱一个被激怒了的野猫。 第二十四章:一丝不忍 本是带着几分戏虐调笑的话听在她的耳朵里便有些不是滋味了。眼泪再也忍不住泄闸而出。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背对着他,她用力咬着手背极力隐忍着,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样子。那句以后本王会慢慢教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女人,更像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向她说明从前他对她的忽略。她顺理成章的理解为是他对她的一种道歉。 霎那间击碎了她所有的伪装,潜藏在心底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成了亲,说不对婚姻抱有期待是假的。她骨子是个很传统的女人,一直信奉着只要成了亲就要对对方负责。婚姻不易,茫茫人海两个人能结为夫妻,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理应好好珍惜。用心对待对方。尤其当她得知那个男人正是住进自己心里五年的男人时,她更是对他怀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希望有一天他能疼惜她,能把她当成妻子,爱护她,尊重她。与她的想法一样,用心的对待自己。可时光就在她一日日的期待一日日的失望中一分一秒的渡过。 到最后,她渐渐死心,不再对他怀有希望。关闭自己的心门将自己封锁起来。 女人总是傻的,即便知道不可能,可总还会固执的留有一丝小小的火苗。作为种子封存起来。就像她,明明知道他已经忘了那段时光,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她,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去想他,每次见到他,视线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悄悄跟着他。还是会为他着迷。 曾经她以为,让她念念不忘的,不是韩子狐这个人,只是在那段灰暗的时光里,韩子狐曾带给她的那些温暖。像一缕阳光,洒进她心里。后来,她才明白,那一刹那的温暖就是爱情。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有些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也替代不了。 灯下。凝着她剧烈颤抖的肩膀,黑眸中戏虐的神色渐渐隐去,既然想哭就大大方方的哭,何必要忍的这么辛苦呢。 只有男人,没有哭的权利。 下了床,走到她身边,出其不意的,韩子狐将她打横抱起,抱着她朝床边走去。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只是在那一瞬间,心里有些不忍。 打动他的,不是她的眼泪,而是和他一样极力的隐忍。仿佛能感受到她的伤痛,就像自己一样,也在极力隐忍着命运带给他的种种不公。承受着他所不能承受之重。 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宽厚的胸膛带着独属于他的气息,抬眸,看着他刚毅流畅的面部曲线,紧抿微挑的薄唇,坚定果毅的眼神,就像五年前,他总是能带给她莫名的心安,踏实。 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熄了灯,屋内顿时陷入了黑暗。然后传来一阵窸窣的脱衣声。紧接着,他挨着她躺下。 第二十五章:发酵 黑暗中,两个人静静的躺着,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可谁也没先开口打破这难得的宁静,或许,忽然的改变,令两个人都有些不适应。 对于韩子狐来说,自从她走了之后,女人对他,不过是暖床的工具。各取所需,其便是倍受宠爱的绯萝也不曾真正的住进他的心里。 每次都是完事后毫不留恋的离开,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披着暗夜的外衣展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情绪,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与一个女人,什么也不做,只是这样静静的躺着。各怀心思。 或许是韩子黎那番话勾起了他埋在心底不为人知的伤痛。有些事情好像只有在恰当的时机才会有恰当的结果。 就像现在。 可能换做平时,她的隐忍并不能引起韩子狐的同情。她展现脆弱的时候,同样也是他脆弱的时候。就像两只受伤的动物,仿佛静静的拥抱在一起就能互相慰藉彼此的伤痛。 她颤抖的肩膀勾起了他心底的那一抹怜惜。 隔着衣料,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胳膊的热量,此情此景,是过去一年她不敢想象的。真正体会了,反而不会有那种娇羞或者一些别的情绪,只觉得心安,是心灵上的平静。 她十分贪心的恳求时光能够慢点流逝,将这难得温情留得久一些,或许天一亮,他又会变回那个冷漠无情的韩子狐。还会像从前像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她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 人就是这样贪心,得到了一点就想要更多。 悄悄的,一股温情悄悄在两人周围蔓延。 绷直着躺了不知多久,后背已经麻了。如意小心翼翼的动了动。发觉他没有任何反应,以为他已经睡着了,这才敢好好的翻个身,换一个姿势想要舒展一下僵硬的身子。 几乎同时,韩子狐也翻了个身。毫无预期的。娇艳的红唇毫无准备的扫过岑凉的薄唇。如一片羽毛,轻轻划过韩子狐的唇。 嗡的一下,脑袋里一片空白,像被抽了灵魂,怔怔的看着他。 刚才...刚才.... 他们... 他们竟然...... 刷的一下,脸顿时红的像个煮熟的虾子。 唇角残留余香,近在咫尺,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呼吸带着一股沁人的芳香从四面八钻进他张开的毛孔里。 韩子狐的气息变得有些急促,黑暗中闪烁的眸光渐渐变得浑浊。 体内,不安分的因子叫嚣着蠢蠢欲动。 窗外,皎洁的月光洋洋洒洒的扑向地面,穿过精致的雕花窗洒进屋内,冰凉的地面上散落着斑驳的落影。 夜太美,月如银,暧昧因子无限发酵。 第二十六章:迟了一年的洞房 长臂一挥,毫不费力的将她收入怀中,紧贴着他的胸膛,低下头,准确无误的攫取她的唇瓣的美好。 “乖,闭上眼。”蛊惑充满诱惑的声音轻轻扫过她的耳畔。带着无法阻挡的魅惑直击她的内心。 闭上眼,手臂慢慢缠上.... 韩子狐,就是她的烈性毒药,足以致命却甘之如饴的一饮而尽。 万劫不复怎样。 粉身碎骨又怎样。 她。 心甘情愿!! 床幔慢慢放下,将两个人与外界隔绝。 多年后,有人问她可曾后悔,她摇摇头,遇见他、爱上他,我从不后悔。 只是,若是能重来一遍,我再也不要爱上他。 ........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看向旁边,早已没了韩子狐的身影,床畔早已冰冷,只有单子上的印记提醒她,一切是真实的。 听见里面的动静,瑾言端着一碗药汁打起帘子进来,放在桌上,她走到床边,将床幔挂起。 “什么时辰了。”淡淡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嘶哑。接过瑾言递来的衣服穿上。 “辰时二刻。”瑾言一边服侍她穿衣一边答道。 眉心微蹙,已经这么晚了,“老夫人起来了么?” “老夫人派人过来传话,一会夫人起来一同用早膳。” “嗯。”穿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抬眸,扫了一眼瑾言,“王爷什么时候走了?” 手里的动作一顿,瑾言看着镜中那张平静的面容,露出几分犹豫。 “照实说。” “昨儿个后半夜,王府来人说绯侍妾高热昏迷将王爷请走了。”说完,瑾言小心翼翼地瞄着她。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最清楚自家主子对王爷的情意,全然不像是表面上那样无所谓。 “呵呵。”扯出一抹自嘲的笑。他还真是多情,这边刚和别的女人耳鬓厮磨完,那边就一点愧疚也没有的到另一个女人身边去。 床畔残留的热度一点点冷却。心头,游荡着一丝悲凉。面上依旧是无懈可击的面具。 回身看见桌上的药汁。她走过去,毫不犹豫的端起来喝光。 瑾言一愣,“夫人,您知道这是什么?” “避子汤,他临走时吩咐的。对么?”擦掉嘴角残留的药汁。腥甜的苦味沿着舌尖迅速蔓延全身。 他赐给她的毒,她,甘之如饴。 瑾言鼻子一酸。话语哽咽。“夫人...” 如意微微一笑,“我很好。” 说着,她挺直了脊梁向外走去。 一早就知道这条路不会顺坦,若是这点苦都受不住,昨夜她就不会去招惹他。正如她一贯的作风。自己选得路,即使跪着也要走完。 第二十七章:转变 回到王府,才走到二门,就听见女人吵嚷声。董如意顿了顿脚步,朝那边看了看,眉心微蹙。 “过去瞧瞧。” 花园里,两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掐着腰跟斗鸡一样,红着眼看着对方。两方人马只专注于对方,浑然不觉董如意的到来。 如意看了瑾言一眼,瑾言点点头,随即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在王府大吵大闹成何体统。还不住口。” 两人不约一愣,同时朝这边看去。如意很少在府中走动,彭侍妾和温侍妾只知道王府有一个挂名王妃,谁也没见过,因此并不认得眼前的人便是靖王妃。只当是哪个新进府的侍妾不知天高地厚跑过来多管闲事。 这个时候,两个人倒晓得暂时同盟一致对外。 彭侍妾身边的丫头上前一步,将自家主子挡在身后,语气尖酸的问道:“哪里来的丫头一点规矩也不懂在这大呼小叫的。” “不懂规矩的是你家主子,当王府是什么地方,在这里大吵大闹,也不怕损了王府的声誉。没的说咱们王府没有规矩,给王爷抹黑。”瑾言挺着胸膛气势十足。可不能给王妃丢脸。 温侍妾很明显比彭侍妾要聪明,在一旁悄悄打量着董如意,见她面孔发生。一时间也吃不准她的身份,因此,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站在。坐山观虎斗。 “好大的口气。我家主子是倍受王爷宠爱的彭主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小心我家主子回了王爷将你打发了。” 董如意,垂眸轻轻弹着指甲,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好大的口气,我到要看看你家主子是如何回了王爷打发我的婢女的。 冷清的眸光缓缓扫过彭侍妾和温侍妾。看来,这府里得好好立立规矩了。不然,还以为她这个王妃是摆设的花瓶呢。 “瑾言,咱们走。”说着,董如意转身。 转身际,给了两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温侍妾与彭侍妾被她笑的发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心情再吵下去,互相哼了一声,各自散去。 回到正院。 董如意吩咐道:“你把王妃服制给我找出来。一会我要穿。” “夫人您?”瑾言意外的看着她,眼里冒出惊喜的光芒。 这两天,她家主子给她太多的意外,跟转了性似得。虽说每一季都会送来时新王妃服制,可她家主子从来都没上过身,一直扔在一边。 别说是衣服不肯穿,就是称呼也固执的不让她叫她王妃,只以夫人相称。难道是想通了?肯放手为自己争一争了? “去拿吧。”坐在梳妆台前,如意随手将簪子扯下,一头如瀑布般乌黑长发顿时倾泻而下。 第二十八章:盛装 捡起桌上的螺子黛轻轻画眉,弯弯的柳叶眉斜插入鬓,尽显女人家的温柔,面上扑了一层淡淡的粉,缀以腮红,唇上点了樱桃红的胭脂,只一点,便照亮这个妆容,如暗夜里绚烂的繁星。 瑾言捧着衣服进来时正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喃喃的脱口说道:“夫人,你太美了。” 她知道她家主子是个标致的美人儿。却不知她上了妆竟然能美的这样夺了呼吸。 “呵呵,别傻站着了,赶紧过来给我更衣梳头。”她淡淡一笑。平时,只是不愿意打扮罢了。“还有,以后要叫我王妃” 瑾言先是一愣,随即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是,奴婢记住了。”她家主子终于想通了。 古代服饰等级极为严格,皇上穿凤,王妃穿仙鹤,其他依照品级依次穿绣云霞翟纹、绣云霞孔雀纹、绣云霞鸳鸯纹、绣云霞练鹊纹和摘枝团花图案的服制。 而她却是特别的,因为韩子狐是异姓王,并不属于真正的皇亲国戚,因此为了显出区别,她的王妃服制是绣云霞孔雀纹。 但正常绣云霞孔雀纹是三四品阶的服制,因此,皇后为显皇家恩宠,特地下旨满朝野只有靖王妃的服制才可用绣云霞孔雀纹,三四品阶服制图案改换绣云霞金燕图案。 今天,董如意便穿上了这身隆重的王妃服制,一条大红色遍地缠枝描金的二十四幅绣云霞孔雀湘裙,长长的裙摆缀满了米粒大小的东珠。 懂行的人都知道东珠极为难寻,除了宫里,只有靖王妃才有,这也是宫里的恩宠。足以可见皇帝对靖王的重视,令人不敢轻视这个异姓王半分。 蜀锦制的鞋面上镶嵌着两颗硕大的珍珠,走起路来,步步生莲,摇曳生辉。如风吹涟漪。婀娜多姿。外头罩一件大红对襟折枝牡丹花褙子。一朵朵牡丹全部用蹙金线描勒。惟妙惟肖,极是富贵。 这样盛装的董如意别说是旁人,就连瑾言也从未见过。一时见不觉看呆了,移不开眼。 对着镜子,如意从紫檀木的梳妆匣中拿出那支赤金嵌宝凤金钗饰与发间,凤口吐出来的细金线做成的流苏垂在额前,更添富贵奢华。 整个人贵气逼人,艳绝无姝。 “你去荣管家那把府中的账本拿来,然后让府中所有人到前厅等候。”长裙拖曳,董如意仪态万千的朝前厅走去。 今日,她便要给这乌烟瘴气的王府立立规矩!!!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无云。今天是董如意进府后正院最热闹的时候。众人赶到时,董如意正在看着账本。 绯萝、温侍妾、彭侍妾以及新进府的韩侍妾、吴侍妾站在最前面。绯萝往前跨了一步,居于侍妾之首。 第二十九章:有绷不住的 各院丫头站在第二排。 第三排是以靖王府大管家荣禄为首的丫鬟家奴站在第三排。 方几上,三脚兽炉徐徐冒着白烟。清冽的香气静静在上方流淌。从始至终,董如意都专注的看着账册,眼尾不曾扫过众人。 瑾言双手交握放于身前,垂眸安静的站在如意身旁。 自从董如意进府后,便不曾理过府中的事,就连每日请安都不曾要求过,就像个隐形人一样默默无闻,今日忽然召见大家,弄得一个个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尤其是那身大红色贵气逼人的王妃服制,更是令众人疑惑。 等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王妃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账本放下一本又拿起一本,丝毫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人群中有人开始耐不住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荣禄冷眼扫过,众人立刻噤声不语。垂着头恭敬的站在一边。回头看向正位上的董如意。荣禄低下头,神色平静。不没有一丝怨怼。 他明白这是王妃在给大家下马威杀锐气呢。这个时候谁先开口挑刺谁就倒霉。 冷清的眸缓缓扫了众人一眼,就在大家以为她终于要开口的时候,如意又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账本。 温侍妾与彭侍妾终于认出她来。互相看了一眼,难掩眼底的惊讶。 她不就是早上碰到的那个女人吗? 彭侍妾想起早上自家丫头那副嚣张的样子,立刻心虚的低下头,悄悄瞥了温侍妾一眼。 温侍妾得意的挑挑眉,别过眼不再看她。 在温侍妾着讨了个没趣,彭侍妾忿忿的瞪了她一眼,转而悄悄看向绯萝,似在寻求求助。 绯萝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一贯养尊处优的她站了这么久,腿都站酸了。可上面那个人还一丁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自进府她便倍受韩子狐的宠爱,府中上下、侍妾,哪个对她不是毕恭毕敬围前围后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从进门,她的脸色就不好看,董如意那一身刺眼的大红色正是她梦寐以求的颜色。就连成亲时她也只是穿着粉红色喜服。因为正红色只有当家主母才配拥有。虽然她深受韩子狐宠爱,有些事也是无可奈何的。 现在,更是让她跟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妾室站在一起,无疑大大的刺激了她的自尊。更别提像花瓶一样等了这么久。 她董如意有什么?府中的实权没有,王爷的恩宠没有,不就仅有一个王妃的头衔,凭什么让倍受宠爱的她等那么久。 终于,绯萝绷不住了。 “不知王妃叫我们来到底有什么事,若是有事就快些说吧,一会王爷回来妾身还要准备侍奉王爷,时间可紧的很。” 第三十章: 没规矩就该打 手一顿,抬眸看向她,神色冷清。迎着阳光,赤金嵌宝凤金钗泛着耀眼刺目的光芒。 被她那道凉凉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的绯萝,难掩眼底的怒火,口气不善的说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你把我们叫来这么半天也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当我们和你一样清闲吗?我们可没你那么好命。” 好像有绯萝撑腰,有王爷护着,料想这个挂名王妃也不会耐她们何。于是,其他几个侍妾也纷纷附和着。 “绯萝姐姐说的没错。咱们姐妹还要侍奉王爷,可没功夫陪王妃在这干站着。王妃有什么事就快说吧。不然,王爷回来怪罪下来,咱们可承担不起。”彭侍妾也跟着说道。 彭侍妾的眉眼生的极好看,顾盼流转眉目生情。刚才还为早上的事忐忑不安,一看绯萝如此这般针锋相对。心里盘算着,上面那位虽然是王妃不假,可最得王爷*爱的还是绯萝。再加上早上的事儿,说不定王妃已经记恨上她了,再示好也晚了。倒不如得罪到底,还能在绯萝那讨个一席之地。 唇角冷笑,董如意啪的把账本往桌上一扔,声音虽轻却带其实压人的震慑力。惊的在场的人一颤。 身子后倾,靠在软垫上,像一只慵懒的猫儿,唇角噙着一丝冷笑。淡淡的说道:“瑾言,掌嘴!!!” 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威严,惊得所有人纷纷抬起头看向她。 要打-打-绯萝吗?抽气声此起彼伏。 这还是平日里那个如空气般存在的王妃么?她竟然敢打王爷的*妾? “是。”瑾言立刻走到绯萝面前。 “你敢!!!”绯萝骇然,怒声喊道。 几乎在同时,啪的一声脆响,绯萝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道清晰的五指印。 几个侍妾纷纷朝如意投来惊恐的眼神。就连身后的一众丫鬟家奴也被这清脆的一巴掌吓傻了。打的荣禄也心头一惊。脸色震惊,没了刚才的平静。 当众受了这么大的屈辱,绯萝捂着脸,迸射出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活吞了。“董如意,你竟敢打我。” “瑾言。”懒散的声音再度响起。 啪的一声脆响,右边又挨了一下。整个右边脸顿时苍起来。红肿一片。 绯萝也忘了捂脸,彻底被这巴掌给打凌乱了,打的没了气势,忘了叫嚣。呆在当场。 她绝没想到打了一巴掌董如意还敢再打她一巴掌。 屋里,鸦雀无声。静的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两巴掌彻底给众人打折服了。纷纷低下头,不敢做声。 如意满意的点点头,目光懒懒的看向彭侍妾。“彭侍妾,如果本妃没记错的话,刚才你也说话了吧?” 彭侍妾浑身一哆嗦,眼中带着惊慌,连连向后退了两步。“王妃..妾身..” 第三十一章:凭什么 “瑾言..”别过眼,懒懒的说道。 瑾言上前,跟刚才一样,一巴掌招呼过去,打在彭侍妾脸上。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小惩大诫,绯侍妾与彭侍妾便是例子,若是再犯,本妃严惩不贷。到时,可别怪本妃无情。”长袖一挥,话锋忽转,冷冽眸光陡然一凛,盛装之下的董如意气势十足。 “是。”低头垂手,众人应声。 回过神来的绯萝忿恨的看着董如意,当众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咽下这口气与众人一样低头俯首的。不然,日后要如何在府里抬得起头来。 上前一步,绯萝毫不畏惧的看着她。“董如意,你是王妃没错,可你进府一年来,府中的大小事务谁在打理,是荣管家。王爷的饮食起居是谁在侍奉?是我与诸位妹妹。你身为王妃为靖王府又做过什么?既然什么都没做过,你又凭什么坐在这里像我们发号施令?我不服!!!” 呵呵,唇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董如意起身缓缓走向她,长裙拖曳,铺满走过的地方。蹙金描勒的牡丹,贵气逼人。 垂于额前的赤金流苏随着款款莲步有规律的摆动。 看着她的眼,朱唇轻启,“问的好。今日,本妃就告诉你们凭什么。” “哼,你可别和我们说,就凭你是靖王妃。就凭你身后有老夫人给你撑腰!我们都知道你只有这些,就不必再说了。”绯萝斜眼看着她,嘲笑道, 屋里一片寂静,谁也没有留意,身后,韩子狐正站在院子里冷眼瞧着一切。 逆光而站,刀削般立体的轮廓笼在阴影之下。看不清楚神色。 远远看着董如意,记忆中她淡妆素裹,从未如今日这般华服盛妆。多出了许多英气妩媚。 还以为她只是一个只会逆来顺受的女人,没想到竟也会有这般盛气凌人的时候,而且毫无违和感。强大的气场游刃有余的驾驭着这份盛气凌人。 他不由得产生些许好奇,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 心头莫名的一阵悸动。像一片羽毛轻轻柔柔的落在心里。 “王爷,咱们要进去么?”庄逸问道。 “再等等。”眼底噙着笑,韩子狐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抹火红的身影,不曾移开半分。 拖曳的裙摆在每个人的眼前慢慢划过,董如意踱着步不紧不慢的从众人身前走过,冷清慵懒的美眸轻轻扫过每一张脸。 来到荣禄面前,脚步微微一顿,红唇轻掀,吐出好听的声音。“荣管家。” 荣禄低下头,恭卑的答道:“奴才在。” 赤金流苏晃了晃,董如意点点头,迈步接着朝前走去。 不知为何,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让荣禄紧张不已,低着头看着裙摆划过,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握着袖子悄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第三十二章:本妃的资本 众人看着拖曳的裙摆缓缓从自个儿眼前扫过,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如一张巨大的网罩在每个人的身上,捆个严严实实。 就像猫逗着老鼠玩,明明可以一口咬死它,却偏偏要逗着它,以为要逃掉了却被一爪子按住,然后再放开,再按住。一遍遍折磨着脆弱的心脏。脑袋里始终紧绷着一根弦,不知何时就会突然被一口吃掉。那种心理上的凌迟简直能把人逼疯。 绯萝被这种凌迟给逼得整个人都快要抓狂了。不加掩饰的憎恨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撕个粉碎方才解气。 “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别在装神弄鬼的。” 长裙停在她跟前,董如意轻轻笑了。“看来两个巴掌还没教你学乖。还是这么不懂规矩。” 说着,她亲自动手。啪啪两声脆响响起,落在绯萝的脸上。 看着她喷火的眼睛,如意轻笑,“怎么?觉得委屈?生气?愤怒?”话锋忽然,带着几分压人的气势“那你当初就不该给人家做妾,既想做妾还想要傲骨,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运气好事儿都被你一个人占了?既然选择做妾就要守着你做妾的本分,妾就是妾,即便再受*,也越不过妻!!!你就要认命!!!” 说罢,她大手一挥转身而去,长袖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坐回正座。眸光冷清地看着众人,如意开口,“自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靖王府也有靖王府的规矩,从今天开始,你们都谨守着自己的身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儿,有功当赏,有错当罚,谁要是如绯侍妾一样越了规矩,本妃必严惩不贷!!!都记住了么?” “王妃训诫,妾身(奴才)(奴婢)谨记在心!!”众人齐声说道。 董如意满意的点点头,接过瑾言递来的茶,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刚才绯侍妾不是问本妃凭什么么?今天本妃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就凭本妃是老夫人钦点的靖王妃,即使王爷再*妾室,也越不过本妃正妻的身份!!!这便是本妃的资本,你们都听清楚了么?” “说得好!!”一道慵懒的男声伴随着清脆的掌声在众人身后响起。 “参见王爷。”众人纷纷屈膝问安。 看见韩子狐,绯萝顿时红了眼眶,小眼泪一对一双刷刷的往下掉。“王爷...”那小模样简直委屈到了极点。 “起来吧。”穿过人群,韩子狐来到人前。读不出心思的深邃黝黑眸子调笑着看着如意。“没想到本王妃的口才这样了得,生得女儿身真是可惜了。” 似真似假的话听的众人云里雾里的。韩子狐的心思一向难猜,谁也吃不准他现在是何心思。 第三十三章:有错当罚不当罚 高兴?不像,谁不知道王爷不待见王妃。不高兴,也不像,谁不知道王爷不爱笑,这会脸上可挂着笑容呢。 董如意款款走到韩子狐面前,精致的妆容没有一丝慌乱,福福身。“王爷夸奖妾身不敢承受,从前妾身懒怠,没有尽到作为王妃应尽的本分,恳请王爷降罪。” 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视线缓缓从董如意的身上扫到绯萝的脸上,“你这脸是怎么了?” 顺着他的话,董如意的视线飘到绯萝脸上,只见绯萝哭的叫一个委屈,甚是惹人怜爱。 “回王爷的话,是..是..”惊恐的目光悄悄的瞟了如意一眼,嗫喏着说道:“是王妃打的。” “哦?”剑眉微挑,“为何?” 谁都知道韩子狐极其*爱绯萝,眼下见绯萝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还不知会怎样发怒,众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瞧着如意,刚才不还打的盛气凌人么,这回看她怎么收场。 “回王爷的话,自古以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是你极为*爱的侍妾,犯了家规也不能姑息,请王爷恕妾身擅自做主惩罚了绯侍妾。”如意不徐不疾娓娓说出。 “有错自然当罚,你是王妃,自然罚的,只是,本王有两件事不明,”话音微顿,幽深的眸光缓缓扫过她妆容精致的小脸,“一,她犯了什么家规?二,本王是靖王府唯一的主子,即便你是王妃,没有本王的允许,谁给你的权利干涉王府诸事?” 漆黑无底的眸子盯着她的脸,岑薄的嘴角微微上挑,噙着一丝别有深意的笑。不是能言善辩么?他倒要看看她那张伶牙俐齿要如何接招。呵呵 “目无尊卑,以下犯上,妾室顶撞正妻,乱了尊卑之分。王爷觉得当罚不当罚?”董如意一字一句不卑不亢的反问道。 韩子狐定定的看着她片刻,转而看向吴侍妾,“你说,王妃说的可属实?绯侍妾当真顶撞王妃了么?” 吴侍妾上月才进王府,性子温柔安静,很合韩子狐的心意。 王爷和王妃斗法,王爷自己不回答,却把这个难题扔给她,无论是王爷还是王妃,就连绯侍妾,哪一个都是她得罪不起的。若是回答是,便是得罪了绯侍妾,若是答不是,便是得罪了王妃。而王爷的态度又不明朗,也看不出到底是想给绯萝出气,还是真的想听她一句公允的回答。 内心激烈的斗争着,表面上维持着一贯的沉稳,就凭这股子沉稳,便让董如意高看一眼,至少比起彭侍妾温侍妾那两个胸大无脑的主儿,这个吴侍妾绝不是一个只知道描红穿绿的主儿。有几分心计。 片刻,吴侍妾回答说:“回王爷的话,王妃所言句句属实,的确是绯侍妾对王妃不敬在先。” 两下权衡,吴侍妾还是据实说出,按照她的思量,若是王爷真的有心偏袒绯萝,以王爷一贯的性子,大可直接将绯萝护在身后不去问对错,既然问了就不会是面上看着那么简单。若是她没猜错,王爷此举应该是有意刁难王妃,想要看王妃的反应。 第三十五章:斗法(加更) 进府一月,大家都说靖王妃只是空有一个王妃的头衔,备受王爷冷落。如今看来,若是真的厌恶,今日这般王妃这般大张旗鼓,怎不见王爷发怒?甚至,她还在王爷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飞逝闪过的玩味。 这样看来,王爷的心思也不全是像大家所说的那样对王妃一点意思都没有。 绯侍妾与王妃,两下权衡,她把宝压在了王妃身上。 回答完,吴侍妾极为识相的向后退了一步,低着头恭顺的站在一旁。 “你..”挂着泪的美眸里喷涌而出一丝恼怒,绯萝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转而眼泪汪汪的看向韩子狐。“王爷,妾身有病在身,大夫叮嘱妾身要多多休息,刚刚王妃命我们前来,等了好久也不见王妃明示,妾身实在撑不住了才问了一二。不想却往王妃误会,还请王爷看在妾身身子未愈的情况下莫要怪罪妾身。” 韩子狐神色一软,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即吩咐她的侍女含翠扶她回去歇息。 如意站在一旁含笑不语,目送绯萝离去后。转而看向韩子狐,接着说道:“吴侍妾的话王爷也听到了,这回可相信妾身了?” “嗯。”韩子狐微微颔首,“那第二个疑问呢?你要如何作答?” 审视的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脸上,脸上带着一贯的冷静,董如意笑着看向侧门处。“出来吧。” 韩子狐一愣,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侧门。绣着孔雀缠颈图案的帘子掀起,一中年妇人走了出来。 “奴婢参见王爷,王妃。” 来人正是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之一音若。 韩子狐颇感意外。“音姑姑,怎么是你?” 音若笑着回答说:“今儿早上,老夫人与王妃用膳时说王妃已经入府一年,也该学着料理府中杂事,可王妃以自己年轻没有经验为由百般推诿,无奈之下,老夫人命奴婢随王妃一同回来帮着王妃料理府中诸事。由于早上没见到王爷,因此还没来得及禀告王爷,还望王爷见谅。另外老夫人这次见王爷清瘦不少,想来王妃年轻不懂得照顾王爷特意让奴婢过来照料王爷起居,以免王爷太过劳累伤了身子。” 哼,幽深的眸色陡然一沉,陡然升起几分不悦,韩子狐在心里冷哼一声。腹诽道,好你个董如意,本王还当你有什么高明的手段,不过是仗着有老夫人撑腰才敢这么大张旗鼓理直气壮。 韩子狐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今日她拿老夫人相要挟,无疑是触了他的逆鳞。虽然明面上并未发作,可心里这个梁子却是结下了。 他走了几步,随手翻了翻桌上的账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既然是祖母的意思,本王自然没有异议。不知王妃看了这些账本可有什么发现?” 如意心知此时他心里定然愤愤不平,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若是安然接受他便不是韩子狐了。同样,若是怕了,她也不是董如意了。 第三十五章:管家荣禄 既然打定主意要试一试,就绝不能因此而退缩。 别有深意的目光穿过人群定在荣禄脸上。董如意开口,“本妃确有疑问,烦请荣总管解答。” 荣禄浑身一颤,连忙上前来到人前,恭敬的回答说:“王妃客气奴才时时不敢承受。有什么问题王妃只管问便是。” “那好,既然荣总管这样说,本妃也不客气了。”说着,她回身拿起一本账册扔到他脚下。“这本账记着庄子上近两年的收成,本妃大概看了一下。去年与前年的收成基本持平没有太大的出入。这本妃就不明白了,前年雨水大,稻谷拔穗时正赶上连日阴雨天收成欠佳。可去年若是本妃没记错风调雨顺是个丰收年,按理说收成自然要比前年好,可为何还会基本持平呢?而且据本妃了解,府里一向有专人打理稻田,并不涉及人工问题。荣总管你要如何解释你?还有..” 说着,她又将一本账册扔到他脚下。话音比刚才又冷了几分。“这本是府中开销账册。与去年同期相比,今年的出账竟比去年整整高出了一倍,向来各院开支都有固定的标准,王爷不曾下令调整,荣总管还烦请您解释一下。” 连番发问,荣禄已经冷汗涔涔。进府数年,一直是他把持府中诸事,王爷对他十分放心,从不曾问过,今天事出突然。显然杀他个措手不及。 若是换做旁人,在如意的高压下,必然会腿软瘫倒,可他到底是王府主事多年的老人,面对如意的连番发问,竟也能做到维持面上的冷静。已属不易。 “回王妃的话,去年的年景是比前年好,可去年边境不稳,被朝廷征收了不少。因此才会...” “一派胡言。”啪的一声,染着花汁的指甲重重的拍在桌上,“朝廷征粮你当真用的是庄子上的粮食么?刘二壮你可还记得?若是你忘了本妃不介意提醒你,城南靠水塘边的五亩低洼地你以年租十两银子的高价租给他,刘二壮瞧着年景好本以为能赚点银子,不曾想赶上上面征粮,你便逼着他将到手的粮食交了出来,并算在庄子的账上。然后将庄子上多出的粮食私自转手以高价卖给那些佃户,刘二壮因此一病不起。还有田大娘一家也是被你害的家破人亡。荣管家,本妃可冤枉你了?” 荣禄听得心惊肉跳的。没想到做的看似天衣无缝的事儿竟然会被她知晓。低头朝后望去,恶狠狠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的脸,一定是这其中有人出卖了自己,不然,就凭她怎么会知道这样隐秘的事情? 他只想着是府里有谁出卖了自己,却忘了董如意是干什么的,开医馆的。刘二壮一病不起,他年迈的母亲给她下跪求她去为他儿子诊治,田大娘一家也是,她去晚了一步,没能救得了田大娘儿子的命。 那些佃户私底下都叫荣禄是活阎王,仗着自己的身份到处欺压百姓,也曾有人不甘心去击过大鼓,顺天府的府尹听说告的人是靖王府的管家,随便寻了个名头便打发了。 第三十六章:银子从哪来 没找到做主的地方,反而招来了荣禄更为疯狂的报复,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敢去击大鼓,只能自认倒霉。 从前是董如意不想管,虽然私下也拿出银子贴补那些佃户,那是以董大夫的身份。她从未将自己当成是靖王妃。自然也不愿意管靖王府的事儿,也觉得荣禄将事情闹得这样大,早晚会传到韩子狐的耳朵里,以韩子狐的为人便会收拾他。 可没成想,韩子狐竟然如此信任荣禄,这些年被荣禄唬的一来一来的。根本没有发觉。 最可恶的是前段时间,他不仅逼死了陈大妈的儿子,还看上她有几分姿色的儿媳妇,竟然想要收房为妾,陈大妈的儿媳妇不从三尺白绫便抹了脖子,留下年迈的婆婆和年幼的孩子。 荣禄也是她决心要接管王府的一个主要原因。 孔雀华服异彩夺目,与董如意合为一体,彰显出无以伦比的雍容与气度。眼尾微微上挑,一股凌厉之气悄然涌动在眉间。 盯着荣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又一本账册扔到他脚下。“这本是王府日常开销账册,今年竟比去年同期增加了足足一千多两银子,一千多两。换做寻常百姓家足以花一辈子了,王爷如今深得皇上器重,朝野上下不知有多少人红眼,若是传到有心人那里,还不知要怎样揣测咱们靖王府。伴君如伴虎,难道你们就是这样帮衬王爷的么?” 荣禄惴惴不安的偷偷瞄了韩子狐一眼,韩子狐如往常一样,并未有太多的反应,这才稍稍安定下来。谁都不要紧,关键是他的想法,只要王爷没说什么,即便证据确凿也无事。 安定下来,荣禄恭敬的说道:“王妃所言极是,平日里老奴也是这样教导奴才的。这账面上每一分银子的去处都记得清清楚楚,上个月又新进府两位主子,吃穿住行样样都需要打点,还有各院主子的饮食起居也是半点都马虎不得,老奴已经是算计再算计,已经尽力了。若王妃还觉得不够,老奴甘愿领罚。” “荣管家好口才啊。”如意冷哼一声,“当本妃是三岁小孩子么,既然能拿得出来,自然是不怕查的。各院主子每月份例都有定数,你打量我好糊弄是不是?若本妃记得没错,为了嘉奖你的妾室为你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上月你在莲湖边特意购进了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作为奖励,莲湖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敢问荣管家,你的银子是哪来的?” 韩子狐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眉宇间戾气时隐时现。 荣禄一下子跪在韩子狐面前,老泪众横,“王爷,老奴冤枉啊,承蒙王爷信任,老奴打理王府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马虎,老奴实在不知何时得罪了王妃,王妃竟要置老奴于死地。王爷..” 如意见韩子狐还没有表态的意思,也不急,也不辩驳,只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的态度。 第三十七章:保全自己的颜面罢了(加更) 董如意的为人他多少也了解一些,绝不是那种挟私抱怨的人,若不是真有证据,绝不会信口胡说,只是... 他颇为头疼的看着荣禄,深邃的眸底浮上一层杀气,袖笼内下的手紧紧握拳,颤抖着。亏他如此信任,这个狗奴才竟然这般不争气。 起身,挺拔的身形朝门外走去。庄逸见状,连忙跟了上去。路过荣禄身边时,微微顿住,轻声说道:“还不跟上?还嫌自己丢人丢的不够是不是。” 荣禄闻言,连忙起身跟了上去,不知是不是跪的太久的缘故,起身时脚下一软,差点没摔出去。好在有庄逸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书房 砰的一声,雕花木门撞在墙上,韩子狐跨过门槛进了门。庄逸与荣禄紧跟在后面。 背对二人,谁也看不到韩子狐脸上风雨欲来的戾气。 “跪下!!”怒气冲天的声音如闷雷般响起。 荣禄脚一滑,瞬间跪了下去。“王爷息怒..”声音瑟瑟发抖。 “息怒?”回身,砚台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在荣禄的脑袋上,顿时鲜血如柱。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拿本王当猴耍吗?你有难处可以跟本王说,为什么要做出这样没有脸面的事情?”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老奴知错了,老奴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饶命。”荣禄磕头如捣蒜,顾不得刺心的疼痛。 “若不是看在晗儿的面子上,你当本王还会留你的狗命?即使杀你一万次也不解本王心头之恨,今日,本王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王爷,荣管家一时鬼迷心窍,您就看在他对王府的这份忠心,让他将功折罪,暂且留他一条性命吧。”庄逸开口。 深吸一口气,韩子狐看着荣禄,语气一缓。“庄逸,以后庄子上大小事务就由你负责,从帐房支些银子给佃户一些补偿,免租一年,去办吧。” “是。”庄逸领命离开,临走时看了荣禄一眼,摇摇头,你自求多福吧。闯出这样大的祸,王爷能留你一条命已属格外开恩了。 荣禄伏在地上,大气不出,浑身战战发抖。 漆深的眼眸盯着荣禄,嘴角抽动着,几欲开口却又止住了,要不是念在他的发妻是夏晗意的奶娘,他早就将他送到顺天府了。怎会留他到现在。 说到底,还是有夏晗意的情分在。纵使她当年无情,他也无法做到真正的恨她。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罚俸半年,若是再不知悔改,谁也救不了你,滚!!!” 荣禄顿时老泪众横,一边滚一边说道。“多谢王爷不杀之恩,多谢王爷不杀之恩,老奴一定痛改前非。” ......... “王妃,您说王爷是什么意思啊。竟然什么都不说就把人带走了。”瑾言一边给她扇着扇子一边说道。 半倚在软垫上,翻了一页书,如意淡淡的说道:“还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在保全他自己的颜面罢了。荣禄是他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那么多恶事竟然没有察觉,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受得了。”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瑾言诧异。 第三十八章:夏晗意 董如意笑笑没有回答。自然就这么算了,若是因此重罚,不等于扇自己一个耳光么?韩子狐是一个宁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也绝不会吐出来的主儿。即便错了他也绝不会说一个对不起。 作为女人,有时候还真不理解男人那所谓的自尊,能当饭吃么?看的那么重? 罚与不罚全在韩子狐,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此事一出,谁不知靖王妃好大的气势,连消带打不费力气就罚了荣禄。 威已立,剩下的就交给韩子狐吧。 “过些日子娘和姐姐就过来了,下午,你去医馆支五百两银子,寻一处安静的宅子给她们居住。” “奴婢一会就去,真是太好了,夫人终于想通了,这回王妃也有个说话的人了。”瑾言笑着说道。 “是啊,娘遭了一辈子罪也该享享清福了。”脑海中不觉浮现出孙梅娘的脸,笑容也变得柔和许多。 ........... 云山之巅,有座云宫,云宫之上,美人顾兮。 三脚铜兽烟雾缭绕。清冽的香气漂浮在上空流淌。隔着纱帘,一蒙着面纱的绝色女子半倚在软垫上,举手投足风情万种。 “娘,我真的可以下山了么?”夏晗意不敢置信的问道。美眸中泛着兴奋的光亮。 “嗯,”风怜晴点点头。“为娘可不愿意整日对着一张闷闷不乐的脸。女大不中留,下山去吧。” 夏晗意激动的抱住她的脖子,隔着纱在她脸上猛亲了几口,“还是娘最疼我,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随你高兴,什么时候都可以。” “太好了,也不知道子狐哥哥还记不记得我了。真想知道他再看到我会是什么表情。”脑海中浮现出那张俊脸,白希的小脸儿不觉染上几抹红晕。 韩子狐,美眸中划过一抹冷意,转瞬即逝,风怜晴爱怜的摸着她柔顺的头发,“你就不怕他已经忘了你么?” 抬头,无比坚定。“不会的,子狐哥哥不会忘了我的。他许诺过此生非我不娶。我相信他。” 呵呵,男人的承诺能算数么?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讽刺。 “此次下山,楚琏会和你同去,照顾你。” “我已经没事了。娘,还是让楚琏哥哥留下来照顾娘吧。” “这是娘答应你下山的条件,不然,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呆着,哪也不许去。” “哦。”夏晗意嘟着嘴,不情愿的点点头。 不过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韩子狐,那丝小小的不情愿瞬间烟消云散。 子狐哥哥,等着我,我回来了。 第三十九章:山雨欲来风满楼(加更) 远远见到马车临近,一直守在城门口的如意情不自禁的迎了上去。眼底含泪。 “娘,大姐。”情真意切的唤声隔着帘子飘进马车。 马车挺稳,帘子掀开,董吉祥扶着孙梅娘下了马车。三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让娘看看,胖了瘦了?”孙梅娘扶着如意的胳膊上上前后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心疼的说:“比在家时清瘦了不少,可是在王府过的不顺心?” 当年,董吉祥并未将实情告诉孙梅娘,只道靖王府老夫人为报小妹救命之恩,下了聘礼,小妹与王爷一见钟情,遂同意这门婚事。 “王爷待我很好,娘放心。”说着,她看向董吉祥。“大姐。” 董吉祥心里一阵酸楚,忍不住别过脸捂嘴轻泣,“小妹,你受苦了。” 如意一边拉起孙梅娘的手一边拉起董吉祥的手,笑着说道:“咱们娘仨再见是高兴的事儿,以后你们就在这里安心的住下,医馆生意不错,足够养活你们了。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对,对,高兴事儿,高兴事儿,咱都不哭。不哭。”孙梅娘与吉祥破涕为笑擦擦眼泪。反握住如意的手。 “走吧,城门口风大,咱们回家。”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难得无事的韩子狐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董如意的住处。 站在门外,思来想去,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进去吧,跟她说一下白天的事。 不进去,你是王爷,做的决定什么时候需要跟别人解释。 进去吧。 不进去。 交替的声音轮番轰炸。韩子狐快要被逼得抓狂了,就在这时,正巧音若从外面回来。 “王爷,您怎么站在这?” 冷不丁发声,吓了韩子狐一跳,猛地回头,见是音若,连忙清清嗓子说道:“王妃歇息了么?” 音若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摇摇头,“王妃还没回来,奴婢已经准备好晚膳,不如王爷一会就留在这里用膳吧。” 后半句,韩子狐完全没听进去,只听见她说董如意还没回来,霎时,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脸一沉,迈步朝里面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夜色渐浓。桌上的饭,凉了热,热了凉。几番下来,仍旧不见董如意的影踪。 手里拿着书,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翻过页,半卧在榻上,打量的目光时不时朝窗外望去,眼底的怒气越来越浓。脸黑的吓人。 屋里侍奉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杵在一边,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恐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这尊煞神。 终于,等的不耐烦的韩子狐啪的将书甩到地上,朝门外走去。 第四十章:抓奸 热闹的了一天街道终于安静下来,细月如钩,皎洁的月光笼罩在大地。点点繁星如好奇宝宝一般眨着眼睛俯看着芸芸众生。 “拜托你别像个影子一样跟着我了。我马上就要到家了,让我家人看到会误会的。”董如意简直要被身后的人给逼疯了。 许久没吃到孙梅娘做的饭,一不小心晚饭就吃多了,因此,她让马车先回去了,自己散步回去权当是消食,谁知,还没走多远,便碰到这尊煞神。任凭她嘴皮子都磨破了,他老人家依旧是阴魂不散的跟着她。 “误会就误会呗,正好我也想见见你的家人。”周文卿一边摇着折扇一边悠哉悠哉的说道。“这两天我去医馆都没看到你,小如意,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唉,董如意在心底哀嚎,这家伙真的是古代人么?亏她体内住着一个现代的灵魂,不然还不被他这张口闭口想你的话给吓晕过去啊。 “我说周文卿你能不能正经一些,我真后悔当时救了你,还不如一针扎死你得了,也闹个耳根子清静。” 周文卿一把握住她的手,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小如意,你可知你说的这番话已经把我的心给杀死了。你真是好狠毒的心肠啊。” 前面拐个弯便是靖王府了,董如意连忙从他手里抽回手,怒嗔道:“够了,周文卿,我真的没功夫在这里跟你胡闹了,你赶快走吧。” 见她一副快要急哭了的样子,周文卿收起戏虐,难得正经的说道:“好了,小如意,不逗你了,有件正事和你说。” “你能有什么正事?”挑眉。不相信。 周文卿勾勾手,“靠近点,靠近点告诉你。” “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说着,转身要走。 周文卿连忙拉住她的手。“好好好,我说,我说。” 要么说,无巧不成书,偏偏就是这么巧,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话说韩子狐本来想出来转转迎迎她,这么晚了,生气归生气,心里还是惦记她的安危。却不想,才走没多远,借着月光就看见两个人在那拉拉扯扯的,本来只当是寻常小情侣在卿卿我我,他也没理会。 可那声音,却像定海神针一样,一下子把他给定住了。 董如意的声音!!!是肯定句。 转身,额头青筋暴跳,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眸子里喷着熊熊怒火。 MD,老子饿了一个晚上,还蠢蠢的担心你的安危,没想到你竟然在这跟别人打情骂俏!!! 董如意,你真是好样的,敢明目张胆的给老子戴绿帽子。 “我在莲湖边上看中个地方,已经谈妥了,准备开个酒楼,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啊。”周文卿问道。 “没有兴趣,一个医馆就让我分身乏术了,我可没那个精力去弄酒楼。” “别啊,咱俩在商量商量,你也知道这阵子我和我家老爷子闹得不太愉快,手头比较紧,要是不搞点副业就真得去你医馆混饭吃了,我还不方便出头,不然我家老爷子肯定派人来搞破坏。咱俩合伙,我在暗你在明,你可以找一个可靠的人打理,有银子大家赚嘛。” 第四十一章:滔天之火 董如意沉默了,脑海中蹦出了一个人,董吉祥,晚上聊天时,董吉祥也想找点事做,不愿意只靠她一个人支撑她俩的开销。 “好吧,你着手弄吧,有什么需要就去医馆找我。” “好,就这么定了。”话音转,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小如意,你真的要回去了么?我才刚看见你,还没来得及和你多说说话呢。” 唉,又来了。董如意无奈的说道:“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变卦了啊。” “好好好,我走我走,你可千万别变卦。”周文卿连连后退。 忽然,出其不意,在她脸上偷了个香。然后在董如意恼怒的目光下跑远了。 使劲的擦了擦脸,董如意气恼的跺跺脚,“从来没遇到像你这么不要脸的男人。真是气死我了。” 这个周文卿就是她的克星,总能轻易挑起她的情绪,一遇见他,她的冷静自持就全都跑光了。 转身漫不经心的朝王府走去,没发现暗处有一双阴骛的目光正冷冷的盯着她。 怪不得这一年来对于他的冷漠,她无动于衷,原来是外面有了野男人,心底燃烧着熊熊怒火,脸色阴沉如暴风雨来临前夕,乌云压顶。愤怒如发狂的豹子。 “王妃,您吃过饭了么?王爷刚才来过了。”音若端着茶进来轻轻放在桌上。 “吃过了。不好意思,不回来用饭也没提前告诉你一声。”董如意略带歉意的说道。 这时,门响了,韩子狐黑着脸进来。“出去!!”不容拒绝。 “王爷饿了吧,奴婢这就去给您热饭。”说着,音若识相的走了。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么?董如意。”阴骛的声音响起,韩子狐一步步朝她走近,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漆深的眸底散发着幽幽磷光。 “对不起,我娘和姐姐来了,只顾着说话忘了时辰。”自知自己不对,董如意解释道。 “哼。”韩子狐冷笑,抬手轻轻握住她光洁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缓慢的说道“是你娘和姐姐来了还是你的情郎来了?董如意,你当我是傻子吗?啊?” 滔天怒火终于爆发了,怒吼声震耳欲聋。既然有胆背着老子偷人,就要有胆承受老子的怒火!!! 看着她的脸,就像看着世上最肮脏的东西,满眼厌恶与嫌弃。“怪不得你对我不闻不问,怪不得我*谁你都无动于衷,敢情是外面有人了是不是?董如意,你真下贱!!!离了男人你就活不了是不是,这边刚爬上我的*,那边就和别人的男人卿卿我我,你很喜欢这种左右逢源的感觉吧,看着所有男人都为你疯狂很爽吧。真没想到你骨子里竟然这么不堪,那晚的完璧之身是不是也是装出来的!!!” 第四十二章:不信任的感觉 说着,放开她的下巴,手向下抓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拖着她朝*边走去。“你不是离了男人活不了么?老子今天就成全你,让你比较比较是他厉害还是老子厉害!!!” 不堪的言语刺激着她的耳膜,她一下明白过来,刚才那一幕被他看见了。 “韩子狐,你先放开我,听我解释。”她挣扎着,可韩子狐的力气太大了,手腕被他拖的通红一片。无论她怎么挣扎始终挣脱不开他的禁锢。只能被动的被他拖着一点点靠近*边。 “你误会了,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真的,你相信我。” “普通朋友?”用力一甩,毫不费力的将董如意扔在*上。“你当老子是傻子吗?老子都亲眼看见了你还不承认?” 说着,大手一挥,撕拉一声,锦帛撕裂的声音在*第间响起,胸口一凉,露出白希的肌肤。 “韩子狐你不要太过分,我都说了,我俩只是普通朋友,我和他是清白的。”董如意紧紧护住胸口,试着跟他解释。 盛怒之下,她眼底的抵触刺激着他身体里每一次神经。“怎么?在这跟老子装清高了?你别忘了你的身子他能碰的老子也能碰,而且碰的比他更名正言顺!!!” 啪的一声,她忍无可忍一巴掌甩过去。俊美暴怒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指印。”够了,韩子狐你不要太过分,你自己肮脏龌蹉就不要把别人想的和你一样肮脏!!!我和他是清白的!!!” 空气顿时凝结。盛怒的眸底划过一瞬的怔忡,转瞬间被滔天的怒意取代。俯身,大手狠狠的捏住她的下巴,骨节分明的大手青筋暴跳。 手上的力道在一点点加重,四目相对,幽深的眼底冷落冰霜。“清白?你当我是傻子吗?董如意,看来我对你是太纵容了,让你忘了自己是谁的女人。你别以为仗着祖母给你撑腰,老子就不敢拿你怎么样,老子说过我有一百种能让你生不如死的办法。” 被揉碎的疼如触电般顿时侵遍全身。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却依然倔强的直视他的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一如五年前的模样,岁月对这个男人总是格外的优待,五年的时间并没有给他的容貌带来多少改变,相反,他更加成熟了,眉宇间那股沉稳的霸气令人移不开眼睛。 看着他微翘的嘴角,她忽然想起豆蔻说的话,元宝嘴,招财,但更容易招桃花,这样的男人天生薄情。 就是这样一个薄情的男人,却让她把自己的心遗落在他身上了。无法自拔。 她隐隐听到心里有个地方在悄悄的哭泣。为她五年的情意不值,为她傻傻的执迷不悟不值。 早就应该清醒的,不该妄想着去要争取。他是一个被女人*坏的男人,根本不明白何为真心。只会一味的去践踏别人的真心。 第四十三章:不该救你(加更) 董如意你就是个傻子,明知道结果却还不死心的想要一试,活该,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深沉暴怒的黑眸直击她的眼底,如盛怒的豹子盯着猎物般。“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么?你给我听好了,就算我不要你,你也必须是干干净净的!!!” 不要我!干干净净! 董如意冷笑。“凭什么?韩子狐你凭什么?成亲一年来,你可有把我当成是你的王妃?可有给我一点王妃的尊重与体面,外面只知你有一个极为得*的妾室,从不知你还有一个王妃。你自己都做不到专一凭什么要求我!!既然给不了我想要的,又凭什么来招惹我!!!就因为我是你的王妃,你就可以肆意的羞辱我,冷落我吗?” 董如意,你该醒醒了,在这个男人身上你得到的只有无止境的心痛,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贪恋过去那段温暖的时光。 梦,该醒了。 手上的力道还在一点点加重,韩子狐冷笑着看着她,“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董如意,是谁先来招惹谁的?我没有逼你嫁给我,从嫁给我那天就该想到会有今天!!!让你安安稳稳的坐在王妃的位置上,让你衣食无缺,已经是我给你最大的体面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像一把刮骨钢刀一寸一寸凌迟她的心。这就是她痴痴念念爱了五年的男人。从没有给过她尊重、体面与信任,带给她的永远是无休止的痛!!! 离得太近,她眼底的那抹浓重的哀伤毫无掩饰的落进他眼睛,如一滴水滴砸进他的心湖,荡起一阵莫名的涟漪。搅乱了他的心。他眼中的董如意一直是一个高傲冷淡的人,即便是那天撞见他与别的女人在*上,也不曾像现在这样流露出哀伤的神色。 他一直都知道,娶她非他所愿,嫁给他也非她所愿,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可她眼中那极力隐忍的痛又是为了谁? 下巴被捏的已经没了血色,此时此刻,身体上的痛远远没有心底的伤更令她痛苦。“韩子狐,我后悔的不是嫁给你,而是当初我就不该救你!!!” 话一出,董如意立刻后悔了,她清楚的感觉到韩子狐听到这句话后的变化。禁锢在下巴上的力道忽然停住了。 惊讶。 茫然。 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在说什么?当初?救我? 韩子狐定定的看着她几秒钟,脑海中划过那遥远而又模糊的画面。 画面中,一个女人温柔的替他换药,一勺一勺的喂他喝药,不眠不休的照顾他..... 喉咙发紧,韩子狐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四十四章:降到冰点 别过眼,董如意平静的说道:“没什么。你就当从来没听到这些。我累了。你走吧。” 她是累了,无休止的纠缠令她心力交瘁。 忽然,画面一转,一股冷冽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 “董如意,虽然我很讨厌你以祖母相要挟嫁给我,这一年来我一直冷落你,却从未真正的厌弃过你,至少我敬你你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女人。可现在,你真的令我感到恶心,我不知道你是从哪打听到我与绯萝的事,并妄想借此来博得我的欢心,今天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最好收起你的心思,安安分分的做你的王妃,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我不会给你难堪,可若是你再不识好歹就别怪我无情!!!” 说罢,他起身下*,略微整理一下褶皱的衣服。 董如意倏的瞪大眼睛看向他,几声闷雷瞬间在脑袋里炸开了花。 他说什么?博取欢心?呵呵。她不屑!!! 一番话彻底将她心底最后一丝火苗扑灭。甚至感觉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原来他一直都记得五年前的事,只不过,记忆中的女主角换成了别人!!! 看着朝门口走去的身影,董如意冷声说道:“韩子狐,你给我听好了,我董如意还不屑用这种方式博得你的欢心,况且,你也不配我这么做。从今往后,咱们各走各路,你就守着你的绯萝好好过你的日子,不要来我招惹我!!!” 脚步微顿,背对着她,冰冷无情的话语从他的唇边飘出,“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不过有一点你给我记好,即便本王不要你,即便是死你也要干干净净的死!!!不然本王会让你知道背叛我的代价!!!” 说完,他打起帘子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耳畔脚步声渐行渐远。董如意再也忍不住瘫作一团。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一字字一句句如同魔咒一般在她脑海中盘旋。 既然不值得,为何还会难过。 不是说好各不相干,为何还要为他掉眼泪? 不值得!! 倔强的擦去腮边的泪水,董如意你可以的,从今天开始,将他彻底的忘记!!! 从正院出来的韩子狐没有去绯萝那,而是去了一处不许任何人进入的院子。 推开门,月光顺着门缝洒落在冰凉大理石地面上。依稀可见屋内的陈设。很古朴的摆设。这是他按照他爹生前的样子重新布置的,只有在这里,他才会完完全全的卸下面具。做回真正的韩子狐,一个会难过会掉泪的韩子狐。 爹死了,紧接着一场大火,将紫陌山庄烧成灰烬,一百六十八条人命随着紫陌山庄一起烟消云散。弟弟与老夫人去进香才侥幸逃脱一劫。 第四十五章:不肯赏脸么 他明白作为女人最看中的是什么,因为他,绯萝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这是他欠她的。 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能够为他舍身挡剑,而他深爱的女人呢?那时,她又在哪里? 躺在*上,与黑暗融为一体,泪无声无息的滑落到耳畔。 他恨她,每一天每*不断反复的脸,他恨极了,韩子黎说的没错,他从来没有真正的放下,这些年他从没放弃寻找他,即使如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关于她的消息,他仍旧没有放弃过。 若不是祖母以死相逼,他根本不会娶董如意,因为在他心里,真正的靖王妃从来只有一个人。 黑夜,寂静无边,时光流转,沧海桑田,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执念中,阴差阳错,从未停止过。 自从那天,韩子狐再也没找过她,一切又回到原点,她更忙了,医馆,酒楼,忙的没有一点空余去想他,也许那一晚,只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罢了。 酒楼开业了,周文卿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如卿酒楼。为此,董如意还取笑他这个名字取得太文雅。倒像个画馆的名字。可周文卿罕见的正经说道,这个酒楼就是他俩的孩子,自然要取爹和娘名字里的字命名。 她笑不出来了,周文卿的心意她明白,只是没想到他如此认真。若是早几年,或许她愿意一试,可是,现在,她没有那份心情了。 周文卿是幕后老板,她有医馆要忙,因此打理酒楼的事情就落到了董吉祥的身上。 踏进酒楼,喧闹热络的气氛扑面而来。跑堂小二看见她,纷纷驻足问好。她微笑着点点头朝后厨走去。 寻了一圈并未看见吉祥,她不禁有些纳闷, “看见吉祥了么?”走到摘菜的李大娘身边问道。 回头看清来人,李大娘连忙压低声音说道:“掌柜的在二楼包间,您来的正好,快去看看吧。” 隐约感觉到不好,如意急忙上了二楼,在靠里面的单间里听到了吉祥的声音。 “各位客官,吉祥不胜酒力,实在不能喝了。若您不嫌弃,我再吩咐后面送两个菜过来。” “董老板真能说笑,我们哥几个还不差你那两个菜钱,只想让董老板陪我们喝几杯。怎么董老板嫌咱们是粗人不肯赏脸吗?” “她自然没那个意思。”话音落,门开了,董如意站在门口。冷眼扫了一圈。 回头看见如意,吉祥眼眶一红,低下头默默流着泪。 “姐,你先出去吧,我来。”如意扶着她的肩膀将她送到门外。 “可是...”吉祥悄悄看了眼屋内。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如意拍拍她的肩膀。 回到屋内,如意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随即执着空杯扫了一圈。“各位客官来本店吃饭,是本店的荣幸,这杯酒我感谢大家肯赏光。” 第四十六章:另一个男人的深情 这几个人是城里有名的地痞*,常年混迹*赌场。为首的人叫陈国福,仗着他姐姐是成王爷*爱的侍妾作威作福。这几日听说新开的文卿酒楼老板娘长得有几分姿色,起了色心。 “爽快。”陈国福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端着酒壶来到如意面前,摇晃着将空杯子倒满酒。“再陪我喝一杯。”说着便要搂她。 如意不着痕迹的向旁边撤了一步,“这位客官,咱们开的是酒楼,你要是想要陪酒可来错了地方。这样,您出门右拐到第一个道口向左拐,走五百米就到了陪你喝酒的地方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是不是?”其中一个男人明显不悦,从怀中掏出一大把银票哐当一声砸在桌上,“我告诉你,大爷有的是钱,喝!!!” 如意冷笑一声,刚想发作,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道男声。 “陈国福,看来上次那顿揍还没教你学乖,竟敢让我的女人陪你喝酒,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转身,周文卿正靠在门边,双手抱肩,含笑的细眸中迸射出一股寒意。 “你怎么来了?”如意一愣,脱口问道。 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周文卿调侃道:“我的女人有危险我怎么能不来。” “你别老瞎说。我可没那个福气。”说着,如意从他怀中出来站到一旁。 隔壁,吃完饭,韩子狐与夏程昱开门正准备离开,刚好遇到这一幕。 “好像是文卿的声音,你听见了么?”夏程昱挑眉问道。 韩子狐点点头,“这家伙回来一个月了都没露面,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他。” “可不是么。而且好像又发挥他侠义的精神为谁打抱不平呢。” “能让他打抱不平的除了女人不会有别人。” “看看去?”嘴上说着,两个人已经朝那边走去。 看见周文卿,陈国福的酒顿时醒了一大半,“世...世子爷?她...您....” 周文卿照着他的头就是一个暴栗。“什么你我的,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别以为仗着你那个给人做妾的姐姐就以为整个四九城都是你家的开的,自己说,刚才是哪只手碰的她?” 陈国福顿时冷汗涔涔,左右开弓,啪啪几巴掌落在自己的脸上。“是我狗眼无珠不知这位姑娘是您的女人,求世子爷看在家姐的面子上饶了奴才这次,奴才再也不敢了。” 周文卿冷哼一声,满眼不屑。正想开口,却见如意扯扯他的袖子,“算了,让他走吧,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咱们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 周文卿搂住她的肩膀,无比郑重的说道:“在我这里,只要涉及到你,都是过分的事,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如意一愣。有一个男人这么维护自己,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 “文卿,我不值得。” 她与周文卿认识才短短一个月,从前他说这样没边没沿的话时她只当他是开玩笑,从未真正的往心里去。眼下,凝着他难得认真的俊脸,一股莫名复杂的心绪在心底悄然浮出。 第四十七章:最熟悉的陌生 周文卿执起她的手放在胸口,深情款款的说:“感觉到我的心跳了么?值不值得我这里说的算。” 眯着眼看着这一幕,韩子狐最知道周文卿这番话的分量,神色陡然一沉。 董如意,你还真是好样的。顶着靖王妃的头衔就开始偷偷为自己以后找退路了。 好! 真好!! 看来你真的没把老子的话听进去啊,既然这样,就别怪老子翻脸无情!! 与他同来的夏程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周文卿的身上,根本没有留意韩子狐墨黑的脸色。只是很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姑娘能令她们的周大公子认真起来。 夏程昱拍拍手,揶揄道:“真没想到一向流连花丛不沾一滴露水的世子爷也会有这痴情的时刻,要是让怡红院那些姑娘看到可不要伤心死了。” 闻言回头,两张俊脸不期然撞进他的眼底,“子念显之?”也不多言,直接来个大大的拥抱。“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们了,我好寻思着忙完这一阵叫你们出来好好喝一杯呢,正好,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咱仨去喝一杯。” 没有过多的话语,只一张笑脸一个拥抱足以证明三人的关系。 董如意一愣,霎时间头顶飞过一群乌鸦,原来... 天啊,这世界也太小了把。怎么怎么的都能和韩子狐扯上关系呢,而且听周文卿对他俩的称呼便可知三人的关系。 子念..韩子狐的字,除了祖母他不允许任何其他女人叫他的字。 唉,欲哭无泪啊,她自己自然是问心无愧,与周文卿本来就是朋友,只是,看着韩子狐并不好看的脸色,他会信么? 韩子狐并未看她,一直在与周文卿说话,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撩她一下。那样的神色与一般陌生人无异。 看着他专注的侧脸,不知为何,她忽然好想笑,想放声大笑。看来是她想多了。 心一蹦一蹦的疼。 不是早就说好要放开的么董如意。 一个多月未见,每日每夜的,忙碌让她顾不得去想一个人。甚至还自信的认为可以忘记,可以将他彻底从骨子里剔除。 可.. 如今,那个人就这样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面前。冷眼看着别的男人与自己情意绵绵仿佛一个陌生人一样,心还是会不受控制的酥酥的痛。 这算什么?呵呵。 夏程昱给了他肩膀一拳,别有深意的看了董如意一眼。打趣道,“难为你还记得我们兄弟俩,我还以为你有美人再侧早就不记得我们哥俩是谁了。” “是啊,”韩子狐瞟了董如意一眼,“中平不介绍一下身边这位姑娘吗?” “哦。”周文卿一拍脑袋。“你看我这个记性,只顾着看见你们高兴了。”说着就把如意推了出来。 第四十八章:值与不值 陈国福他们早就巴不得这位爷被他给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呢,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撞上一座瘟神还不够,又来一座。这是要整死他的节奏啊。 “董如意,京城赫赫有名的董大夫。目前是我朋友兼合伙人。”周文卿很正式的介绍说。“如意,这位是大名鼎鼎的靖王韩子狐,这位是夏程昱,闲散的江湖人士。” 夏程昱礼貌的打声招呼,“幸会。在下夏程昱。” 董如意回以礼貌的微笑,“很高兴认识你,在下董如意。” 轮到韩子狐了。四目相对,越是看着他分外平静无事的黑眸,她就越想挑战一下,看看韩子狐的底线到底在哪。通俗的说,你不是能装么。不是不认识么,那咱们就比比看,赌一赌你的心,是不是真的如你说的那样不在乎。 女人,总是傻的,明明心里清楚答案,却总是不死心的想要去证明。即使被再一次伤的体无完肤。也如飞蛾扑火般至死方休。 美眸微挑划过一抹笑意,“民女真是三生有幸,能够有幸一睹靖王风采,闻名不如见面,靖王之风姿果然名不虚传。民女这厢有礼了。” 暗沉的眸底看出一丝异样,“既然是中平的朋友。董大夫无须多礼。本王也早就听闻董大夫医术了得,还以为是耄耋老人,没想到竟然是芳龄二八的妙人儿。令本王好生惊讶。” “王爷过誉了。不过是百姓不嫌弃民女的医术罢了。” 周文卿这边刚想开口,忽然眼尾瞥见那几个人正靠着墙蹑手蹑脚的想溜。 “站住。小爷我让你们走了么?” 陈国福猛一抖,转过身,一张脸比哭还难看,“世子爷,小的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求世子爷给小的们一次机会看在长姐的面子上放了咱们吧。” “长姐?你长姐算个神马东西,也配小爷给面子。”说着,从靴鞘上掏出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扔在他面前,“刚才是哪只手端的酒杯,自己看着办吧。” 玄铁匕首泛着幽暗的寒光,陈国福瞅了瞅匕首又瞅了瞅自己的手,几乎带着哭腔说道:“世子爷..” 狭长的眸底迸射出一股冷意。“少废话,小爷我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 说罢,他揽过董如意的肩头,“别动。” 正想挣扎的董如意听得他这话,不由一愣,下一秒,眼前一黑,被一双手捂住了眼睛,紧接着听到一阵撕裂的嚎叫声。 待到她再次睁开眼时,陈国福等人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一摊血迹。 “你这又何必呢,他姐姐是你父亲*爱的妾室。不值得的。”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带着伤楚的美眸看似不经意的扫过韩子狐的脸。 如她一般,明知不值得却依旧固执的坚持着。 周文卿无比认真的看着她的脸,咧开嘴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露出一排光洁的牙齿,“值与不值全看自己,至少我觉得值。” 第四十九章:女人就是用来疼的 不似那晚的暴怒,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入眼的灿烂笑容意味着什么,身为周文卿的好友,他清楚。他甚至也看到了董如意眼中的动容。 也对。面对如此深情,又有哪个女人不会感动。 只是,董如意,你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好像忘了本王的警告。 安分守己的做你的靖王妃!!! 不然.. 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 董如意,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 整整一个下午,董如意一点旁的心思也没有,满脑子全是韩子狐三个字。他以为他会像上次一样暴怒发飙,以韩子狐那种极强的占有欲,即便不喜欢不在意,但只要贴上他的标签,就是扔了也绝不会成全别人。 可是他没有,临别时甚至都没有看她,仿佛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怎么说呢,明明是夫妻,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却如陌路人一样陌生。 墨汁在纸上晕出了一个大大的黑点。一点点渗进纸的纹路中,毫无知觉。 豆蔻的手在她眼前晃了好几晃。“小姐...小姐...” “啊?”猛的手一抖,笔掉在纸上,“有患者来了?” “没有。今天已经停诊了。” “停诊?为何?”挑眉不解。 “我的小姐啊,天都黑了,可不该停诊了么。您怎么了?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哦。”眼底划过一抹怅然,“都这个时辰了。累了一天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回哪?”楚悠过来说道:“小姐,你怎么了?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停诊后您请大伙去新开的如卿酒楼尝尝鲜儿么。怎么?掌柜的想赖账不成?”她打趣道。 董如意一拍脑袋,哑然失笑,“你看我这记性,走,收拾收拾东西今晚我请大伙去搓一顿。” 文卿酒楼 华灯初上,文卿酒楼热闹非凡,若不是事先打过招呼,这个时辰过来根本没有位置。一行人等在跑堂小哥的指引下朝包房走去。 “她身子不好,这杯酒本王替她喝了。”韩子狐从绯萝手上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如水般荡漾的眸光里毫不掩饰眼前这个男人的痴恋。 “靖王这可是实打实的护着啊,满京城谁不知道靖王有位酒量了得的侍妾。可见流言不虚啊。”说话的是兵部侍郎左中奎家大公子左权。 “左兄这话不假,靖王府美妾成群,靖王的福气哪里是我等能攀附的来的。”此人是宁国公府庶子张文岳。 如玉笛般修长的手指夹着酒杯轻轻摇晃着,沾了酒气的黑眸里氤氲着带着一丝邪气,“本王一向信奉女人就是用来疼的,尤其是美丽标致有风情的美人儿。” 第五十章:把她叫来 说着透着邪邪的笑看向绯萝,绯萝一脸娇羞的垂下眼帘。 美人如玉,娇羞垂眸。风情万种。好一个郎有情妾有意的诗意画面。 双脚像被定住一样,如意冷眼看着韩子狐,眼底、心底,再无其他,嬉闹的画面调侃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 指尖微凉。轻轻颤抖着。 原来,他也会在意,只不过令他在意的人不是她。因为不在意才无从生气。 也对,谁会为了一个毫无相关的人生气呢? 呵呵。 不经意的回眸,目光交汇碰撞,依旧是漆深无底的黑眸,幽幽泛着暗色的光芒,看不出半分多余的情绪。 而他,却在她的眼底抓到了一闪而过的伤楚。 即使哭也要仰着头朝着天空绝不能低下高傲的头颅。 心给了他,爱给他,如今,她只剩下高傲和自尊。即使是哭也要笑着迎向他。 唇角勾起一丝礼貌的弧度,如意冲他微微颔首,随即朝前走去。 门口早已空空如也,而那身碧绿色遍地缠枝的八幅全景石榴裙却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一抹淡淡的印记。 嘴角的笑渐渐隐去,眸底依旧一片平静。那片平静之下是极力克制的怒火。 看看,这就是他家靖王妃。傲慢猖狂,完全不把他这个王爷的话放在心上。 好! 很好! 非常好! 董如意,你真是好样的。 你等着!!! 老子一定会让你知道忤逆我的下场!!! 靖王府 圆月当空,月光如流水一般泄在这片安宁的大地上,房屋闪烁,都反射出了一层银色的光辉。空气中静静流淌着一股安静祥和的气息。 看着董如意略带醉意的背影虚浮的朝正院走去,庄逸悄悄朝书房走去。 书房的灯还亮着,烛光勾勒出斑驳的身影映在窗户上。 庄逸进门,回禀道。“王爷,王妃回来了。” 闭着眼靠在椅子上。韩子狐点点头。“和谁一起。”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分外平静。 庄逸略微迟疑。似是犹豫该不该说。 一个是王爷,他的主子,一个是王妃,有老夫人撑腰,男主子和女主子斗法,何苦要为难他一个打工的。 唉,年景不济,哪个行业都不好干啊。 “说!”不容拒绝。 “是周世子。”庄逸据实说出。不是他没骨气,实在是眼前这位可是他的顶头上司。 王妃大人,您老人家自求多福吧。 睁开眼,眸底迸射出一股骇人的寒意。“去把她叫来。” “是。”庄逸领命向外走去。 第五十一章:送进千眼窟(加更) 已经很久没看到他家王爷这样了。 这个王妃还真厉害,竟然不怕他家王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怒气。 跟随他这么多年,韩子狐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他越是这样过分的冷静,那潜藏在平静面孔之下的暴风雨就越猛烈。 别人见到的所谓发怒生气,那不过是小意思,他老人家真真的发起怒来那才是真的恐怖呢。 努力回忆一下,似乎已不是一般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只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承受起他家王爷的怒气。 庄逸到了的时候,如意正在洗澡。 “王妃,王爷身边的庄逸过来说王爷现在让您去书房一趟。” 氤氲的水汽中飘着玫瑰的香气。如牛奶般白希的手臂上挂着晶莹的水滴,映衬出闪烁的灯光。 沾了酒气的美眸里荡着一丝慵懒的神色。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嘴角轻掀勾起一丝慵懒的笑,那么勉强。 “更衣吧。” 起身,冷空气顿时侵遍全身,刺激的每一根毛孔都张开。瞬间打了个冷战。玉足点地。自足尖滴下的水滴瞬间打湿了周围一片。瑾言拿来里衣为她披在身上。 虽是这样,还是觉得冷,从心底往外泛着冷意。 已经夏至,可夜晚还是这样凉。 细长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柔顺的披在身后,只一根带子从中间系住。未施粉黛的白希脸庞肌肤光滑如玉,明眸如星,璀璨无双。皓齿如玉,洁白无瑕。细长的远山眉不画自黑,长而入鬓。一身米白色素色石榴裙。远远看去,就像是月宫中走来的翩翩仙子。不食烟火。 跟在庄逸身后。穿过翠绿无边的庭院,沿着回廊一直走,拐了几次,才到了书房。 “王妃稍等,属下去禀报一声。”挡在门口,庄逸恭敬道。 “嗯。”如意点点头。 隔着一扇门,隐约听见庄逸的声音。 “让她进来。”是韩子狐的声音。如意的心不受控制的一紧。 进门向右,走了几步。便看见烛光下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 “妾身参见王爷。”如意依礼行礼。 “还不错,记得自己的身份。”讥讽声从暗影里传出。 “今晚请医馆的同事吃饭,所以回来晚了些。”如意解释道。不管怎样,回来晚了确实是她不对。 “是么?你以为本王在乎吗?” 抬眸,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王爷当然不会在乎,与你而言我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脑海中浮现出他与绯萝在一起画面,心就像被一张无形的大网密密实实的围裹住,闷的透不过气来。 “没错,本王是不会在乎你,可是..”声音一陡。“本王在乎靖王妃,只要你还是靖王妃一天就要安守作为本王王妃的本分,可是你—董如意却一而再的挑战本王的底线,你真的以为有老夫人给你撑腰本王就奈何不了你任凭你勾三搭四么?庄逸! 闻言,庄逸进来。“王爷。” 暗沉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片刻,转过身,岑凉的声音再度响起,“将王妃送进千眼窟。” ******* 作者的话,我是10年在小说吧写文,12年怀孕,13年2月我的女儿米宝出生,这两年一直照顾宝宝,今年九月份米宝上幼儿园,我终于有时间能够接着写我喜爱的小说。复出之路并不顺坦,两年没有写文,文笔都生疏了,写了改改了写,就这样一直两个多月,终于找到一点感觉,就在一切渐渐走上正轨的时候,我家米宝又生病了,有宝宝的姐妹都知道照顾一个宝宝需要付出多大的心血和时间,尤其是宝宝生病这段时间,上午八点叫米宝起*,喂她吃完早饭,去医院,一直待到下午四点打完最后一组针,回家后,给她做饭,洗脸,哄她睡觉,还要做家务,一天忙下来,已经是九点以后。有的读者说若更新的太慢了,若真的很抱歉,我已经尽量抽出时间来更新了。请大家谅解。 今天米宝睡的早,特地赶了一章出来。补上10月29号收藏过五的一千加更,未来几天只要有时间,欠下的加更若都会尽量补上。 多谢大家的理解与支持,谢谢大家。 第五十二章:庄逸 千眼窟?庄逸诧然,“王爷,虽然王妃有错在先,可她毕竟是一介女流,那千眼窟..” “混账。”话音落,桌案上的笔筒已经飞了出去,砸在庄逸身上,转身,冷冽的气息迎面袭来,“本王的命令何时需要你过问?若是嫌靖王府庙小,本王绝不强留。” 庄逸的嘴动了动,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转身看向如意,“王妃,得罪了,请吧。” 如意静静的站在那,看着背对她而站的韩子狐,沉静的眸底带着浓浓的伤楚。不哭也不闹,不再为自己辩解一分。该说的话早在那晚就已经说完了。 终究还是她错了。 转身,烛光拉长决然孤寂的背影。 白天与黑夜,两个没有交集的世界,她怎会痴心黑夜能懂得白天的温暖。 “董如意,若是能活着走出千眼窟,你所做的一切本王可以既往不咎。若是不能,也是你自己的命该如此,怪不得本王!!” 无情的话从身后响起,如意微微顿足,唇角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迈步离开了。 说与不说,有何区别? 南朝开国之初,建都南郡,看中的就是它三面环山的地理位置,易守难攻,山的后面临海,浩瀚无际的大海成为了南郡天然的屏障。这么多年传承下来,成就南郡独特的风景。 晚风起,吹打着树木沙沙作响,刚刚还晴朗的星空布满了乌云。看来又是一场暴风骤雨即将来临。 一路上,如意静静的跟在庄逸身后,借着他手中微弱的光线从后门出府朝经梁山走去。宵禁时间,街上空荡无人,偶尔有城防营的列兵经过,见是靖王府的腰牌也纷纷让出路来。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人来到经梁山脚下千眼窟前。 转身,将手里的灯笼递给她,庄逸说道:“里面黑,拿着灯笼好走一些。” 说着,他又从袖笼里拿出两样东西,“王妃,这是火折子,还有这把匕首您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接过这几样东西,如意心怀感激。“多谢。” “王妃客气,您先撑着,用匕首沿途画上记号,属下会想办法说服王爷进去救您。” “为何要帮我?”如意说。 庄逸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觉得您和王爷的那些侍妾不同。看中的不是王爷的身份和财富。怕王爷会后悔。只是属下无能,能帮助您的有限。” 如意将匕首和火折子收好,从他手中接过灯笼,“这些已经可以了。替我看好瑾言,我怕她知道后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王妃放心。” “嗯,”如意点点头,没在多说,转身进了千眼窟。 千眼窟,就是一个天然的溶洞,洞里岔路极多,蜿蜒回曲,有如迷宫一般,这么多年,只有极少数人能活着走出来。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庄逸不再耽搁飞快朝王府奔去。 第五十三章:明日才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夜空中飘起了丝丝细雨,站在寝室门口,瑾言不放心的一遍又一遍朝外面望去,淅淅沥沥的雨声,伸手不见五指。一直没见如意的身影。 终于,她耗光了最后一丝耐心,取了把雨伞拿着灯笼朝书房跑去。 才跑到一半就碰上庄逸。循着灯光,庄逸问道:“可是瑾言姑娘?” 闻言抬头,眸中带着惊喜。“庄大人。您可看见王妃了么?这么晚了她还没回去。可是在王爷那留宿了?” 庄逸将她叫到一边,低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捡要紧的说,王妃惹恼了王爷,被王爷关进千眼窟了。” “千眼窟?”瑾言一下子乱了方寸,“我听厨房的婆子们说过这个地方,可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王爷怎么能将王妃关进那里?这不是要置王妃于死地么?庄大人,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你先别慌,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王爷身边不能没人,我不便出去,你拿着我的令牌去找老夫人,为今,只有老夫人能救王妃。”说着,他掏出令牌放在她手里。 小心将令牌收好,“我记住了,那我先去了。” “嗯,路上小心。” 石板路被雨水冲刷的锃亮打滑,瑾言拿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雨中疾行,摔倒了就爬起来接着走,顾不得满身泥浆,也顾不得黑暗带来的恐惧,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点见到老夫人,救出她家主子,多耽搁一分钟,她家主子就多一分危险。 等她到了老夫人居住的府宅门口时,浑身已经湿透了。 抬手叩门,好半天,门才打开。 “你是何人?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能叨扰的?”来人是个生面孔,并不认得瑾言。 瑾言递上令牌。“我家主子是靖王妃,有要事求见老夫人。” 那人接过令牌仔细确认后,点点头,将瑾言迎进门,门房里的暖意倒是驱散了不少寒意。 “姑娘,喝口茶暖暖身。我是徐管家的儿子,姑娘叫我徐大庆就行,家父年纪大了,老夫人体恤便让我接了父亲的班。敢问姑娘贵姓。” 瑾言握着茶杯,热流顺着手心传入,“我叫瑾言,是靖王妃陪嫁丫头。徐大哥,麻烦您替我通传一声,我有要事要求见老夫人。” 徐大庆面露难色。“瑾言姑娘,老夫人不在府中。今天上午子黎少爷陪着老夫人去国光寺进香,大概明日才会回来。” “啊?这可如何是好?”瑾言一下子没了主意,急的差点掉出眼泪。老夫人不在,这偌大个南郡,谁还能说动王爷救她家王妃啊。 第五十四章:不能违背旨意(加更) 算了,豁出去了。“徐大哥,瑾言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徐大哥能否帮忙。” “姑娘请说。” “可否为我准备一匹快马,我要去国光寺。” “老夫人大约明日午后就会回来,这雨天路滑,山路崎岖若是出点差错王妃问起来我怎么担待的起。姑娘再等等吧。”徐大庆为难的说。 “来不及了。事情紧急,不然我也不会半夜前来,求徐大哥成全,事后瑾言必有重谢。” “那...那好吧。姑娘等一下。”说着,徐大庆转身出了门钻进雨里, 不一会,带着湿气进了屋,“瑾言姑娘,府里还有一个闲置的马车,我已命人备好,雨天路难行,姑娘还是坐马车去吧。” “也好,辛苦徐大哥了。”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交到他手上。 徐大庆连连推辞,“这..我怎么能收姑娘的银子。” “您就拿着吧,这么晚了叨扰徐大哥我也过意不去。” “那就多谢姑娘了。”徐大庆将银子收好,便带着瑾言出了门。 当靖王府的马车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守城士兵不出意外的拦下了马车。 “抱歉,不能放你出城。姑娘请回吧。” 瑾言拿着腰牌急声问道:“这位官大哥您可看仔细了,这是靖王府的马车,不能通融一下么?” “抱歉,这是陛下的旨意,下官不能违背陛下的旨意,姑娘就不要与我们为难了。眼下再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姑娘再耐心等一等吧。” “官大哥,我真的有急事,求求你了。”说着,瑾言从怀里掏出一些银两作势要往他怀里塞,却被拦了回来。 “姑娘这是做什么。若是在平时下官自然会放姑娘出城,可现在是非常时期,请姑娘不要为难我们,还是等天亮后在出城吧。” 说完,守城士兵不在理会瑾言。招呼人继续朝前巡逻而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再抬头看看乌漆吗黑的天,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办?该怎么办?老夫人不在,也出不了城,王妃在千眼窟那种地方多呆一分钟便多一分危险,这该死的天气又下起了雨,王妃走的时候穿的那么单薄,要是冻坏了该怎么好,万一在遇到什么毒蛇猛兽该怎么办啊。 越想心越惊,越想越害怕,一时间竟没了主意,这诺大的南郡还有谁能帮得了她家主子啊。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单薄的身影无助的站在雨里不知该去向哪里。 这时,车夫开口说道:“姑娘何不去医馆看看。人多力量大,或许能帮的上姑娘也说不定呢。” 第五十五章:沉住气别慌 医馆?对啊,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胡乱的抹了把眼泪,瑾言随即上了马车,“快,去医馆。” 马车疾驰,溅起一片水花,飞快朝医馆的方向驶去,片刻功夫便消失在夜色中。 医馆后院 “你别着急,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楚悠将浑身湿透的瑾言迎进屋。回身取来干毛巾,“快擦擦吧,这个时候灶上已经熄火了,没办法给你弄来热水,先凑合着用吧,我找了一套我的衣服一会你去换上别着凉了。” “不用了,时间紧迫,我捡要紧的说。”瑾言拿着干毛巾胡乱的擦了把头发。 “快去。”楚悠沉下脸。“再着急也不差这一时片刻,你要是因此生了病谁来照顾小姐。” 也对,王妃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万一..也要有个人照顾啊,她要是病了,谁来照顾王妃啊。 片刻的功夫,换好了衣服,瑾言从屏风后出来,隔着圆桌坐在楚悠对面。捡要紧的说给楚悠听。 “....你说什么?小姐是靖王妃?”楚悠吃惊的程度不亚于买彩票中了五百万,嘴张的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瞪大眼珠直直的看着瑾言。 “嗯,小姐也是无奈,王爷不准小姐到处张扬,小姐也是没办法。” “靖王韩子狐的王妃?”就像没听到瑾言的话一般,楚悠又傻愣愣的问了一句。 天哪,这个消息太惊人了,风靡整个南郡*倜傥无数春闺梦里人的靖王竟然是自家小姐的男人!!!而且还成亲一年多了。 完了完了,迷糊了,迷糊了,消息来的太突然了。小姐上辈子给菩萨烧了多少香啊,今生能换来一个这生好看的男人!!! 靖王妃诶!!!如果此时有动画可以显示,楚悠的眼睛里一定是冒着两个桃心,躺着口水的花痴样~不 “喂,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犯花痴。”瑾言不满的敲敲她的额头。“小姐被王爷送进千眼窟了,该怎么办啊,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千眼窟?”回过神,楚悠恢复常色,眉心微皱,千眼窟这个地方她知道,里面岔路极多,就像个迷宫。一般人进去很难出的来。 “嗯。”瑾言重重的点点头,“你也知道是不是。我也不知道小姐怎么惹恼了王爷,竟然被王爷关进那里。唯一能说动王爷的老夫人还不在,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啊,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小姐在里面生死未卜么?” “你别慌,小姐素日沉稳,医术了得,相信一时片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要冷静,你别急,容我想想。”从震惊中冷静下来的楚悠先稳住慌神的瑾言。 第五十六章:信鸽 思索片刻,接着开口说道:“这样,你先回王府,别让靖王察觉出来,既然他有心把小姐关进千眼窟,自然不愿意让旁人插手,若是此时知道你去求老夫人,怕是会迁怒于你,这样一来不仅没救出小姐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这样小姐就更没指望了。我先去千眼窟看看能不能找到王妃,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相互能有个照应。你刚才不是说老夫人下午就会回来么。你再找机会去求老夫人,只要老夫人肯帮着王妃劝说王爷,王妃就有救了。” “嗯,也只能这样了。只是,那千眼窟犹如迷宫一般,你行么?我虽然救小姐心切,可也不愿看到你出事。”瑾言担忧的说。 “你放心,我自小学过几天武,自保不成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说着,瑾言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咱们按计划分头行事。” “好。你切记,一切要暗中小心的进行,如今靖王还在气头上,别..”楚悠不放心的提醒道。 “你放心,我明白。” 送走瑾言,回到屋内,立在桌前,楚悠看着徐徐燃烧的蜡烛几近出神,眸中带着一丝迷惘与挣扎。 片刻,她叹了口气,到柜子前取出一套利索的衣服,又拿了几瓶跌打止血药。以及一个披风用裹布裹好背在身上,转身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手放在门上,脚步微顿,回眸看向桌案上的笔墨,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 松开手。信鸽挣开束缚,快乐的朝天空飞去。看着已经飞远的信鸽,楚悠揽了揽身上的包裹,出了门朝经梁山疾驰而去。 宁都客栈 见他站在院子里,夏晗意走过去。“早,楚哥哥。” 回头,温柔一笑,楚琏说道:“早,时间还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心里有事,所以睡不着了。”说着,她看了看楚琏手中的信鸽。“天泓山庄那边有事?” 楚琏静静的看着她片刻,眼底划过一抹一闪而过的犹豫,片刻,点点头。“可不可以先陪我回趟天泓山庄,等那边的事情处理完咱们再去南郡。” 夏晗意略微迟疑,最后还是点点头,“也好,反正子念哥哥也不会跑,五年未见,也不急在一时。” 呵呵,楚琏摸摸她的头顶,异样温柔。“你就那么确定他不会跑么?”说罢,看向远方,“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楚哥哥说的是,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可我相信子念哥哥对我的情意。他不会的。”看着远方,美丽的眸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回头看向她,眼中闪着一丝不明的情绪。“假如他已经娶妻了。你该怎么办?” 第五十七章:白骨 夏晗意看向他,毫不犹豫的回道:“子念哥哥只能是我的!!” “傻丫头,你就那么爱他么?”说着,楚琏将手里的信鸽往天空中一扔,白色的信鸽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 “我夏晗意此生只爱韩子狐一个人。他也只能爱我一个人!!!”眼底,划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坚定。 韩子狐只能是她夏晗意的!!!! 唉,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楚琏没在继续说下去,“你先去吃点东西,我换身衣服稍后就去。” “好吧,那你快点哦。”说话间,又恢复了他认识的那个温柔可爱的夏晗意。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温柔的神色渐渐凝固,低下头,摊开手上的纸条。 “靖王已娶妻,名叫董如意。” 傻丫头,他已经娶妻,或许早已不记得与你当年的情意了,你当真还要义无反顾的去找他么? 天泓山庄不过是个借口,夏晗意对韩子狐的情意他再清楚不过,若是她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子念哥哥已经娶妻甚至已经忘了她了,旁的不说,她体内余毒未清,身体首先就会受不了。 为今之计,只能带她先到处转转,再想别的办法,尽量将危害最小化。 也只能这样了。 唉~~~ **** 进了千眼窟,如意举着灯笼大概看了一圈,其实,放在现代,这里就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溶洞,大洞套小洞,层出不穷,岔口众多,犹如迷宫一般。 开始的路还算顺当,越往里走,路渐渐难走起来,脚下崎岖不平。气温也渐渐低了。如意提着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拿着灯笼小心翼翼的朝里面走去。 越往里走,溶洞地貌渐渐开始显现,不大的洞口渐渐多了起来,又走了一段,到了尽头,左右两边两个容两人通过的洞口出现面前。 该走哪个?如意举着灯笼左右看了半天,几番犹豫之下,最后选择了右边的石洞。男左女右,女生选右吧。 额~~~没想到一向给人感觉沉稳大气的董如意竟也会有这样可爱的一面,好一个男左女右,关乎性命的时候,真的可以这么草率么? 那咋办?我第一次来,不然你告诉我选哪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全凭感觉吧。 打定主意,如意拔出匕首在右边的洞口上做了一个十字星标记,然后举起灯笼朝洞里走去。 走了几十米,她惊奇的发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丢在一旁的燃尽的火把。 唇角勾起一丝舒展的笑,看来这条路是选对了。思及此,如意不由得信心大增,稍作休整一下,继续朝里面走去。 又走了几米,烛光触及到一个东西上,她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一副森森白骨。年头久远,只剩下一副散落的骨架。 第五十八章:不要放弃 从这开始,每走几米便有几副白骨。越往里面,骨架多越,一路算下来,大约有十多副。 而且,岔路越来越多,如蜂窝一般,大小不齐的分布在岩壁上。仿佛一个个张开大嘴的怪兽,带着吞噬一切的黑暗,令人心生恐惧。身后,无际的黑暗湮没来时的路,仿佛进了怪兽的肚子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烛光伴随左右。 说不害怕是假的,站在十字路口前,看着左右密密麻麻的溶洞,如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更加不能慌乱。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根据世间定律,没有走不出的迷宫,只要坚定决心一直往前走,总能找到出去的路。 很多时候,人不是被自然困死,而是被自然赋予的那种对未知的恐惧困死。这是人的天性,面对未知,潜藏在心底的恐惧便会悄然浮现,然后一点点扩大,一点点加剧,折磨着每一根脆弱的神经,最后终于崩溃,放弃,绝望。 董如意,你行的,千万不要放弃,这条命来之不易,老天既然给了你一次重生的机会,肯定是赋予你某种不知的使命来到这里,如今使命没有完成,老天爷是不会轻易的收回你这条命的。 加油,董如意,你可以的,千万不要放弃。希望就在前方,加油。 一番心理建设后,心中的恐惧暂时被抑制住,左右看了看,如意闭着眼,随手一指。 听天由命! 睁开眼,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比刚才稍小一点的洞口。 好,就走这条路。 低头检查了一下蜡烛,还剩下一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还会走多久,这点微弱的光肯定不能支撑到出去了,在这乌漆麻黑的地方要是没了光亮,就算意志再强大的人也会被这无边的黑暗给逼疯。 思及此,她不加犹豫,撕下一块裙摆,找来一个粗木棒做成一个简易的火把,没有油的浸染,如意试了好多次才将火把点燃,微弱的火光扑簌扑簌跳了几下。 终于,缓缓燃烧起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路仿佛是无边无际,耳边滴答滴答响着清脆的水声,偶尔还会看见几副森森白骨,偶有风吹过,火把立刻暗了下去,然后又慢慢燃烧。 从进来一直到现在,如意一刻也没停留一直朝前走,此刻,体力已经达到极限,脚底板磨得生疼。粗略的算了一下时辰,大概已经天亮了吧。 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如意举着火把四处观察了一下,头顶钟乳石挂着水滴在火光的映衬下如同千万只萤火虫闪着五彩斑斓的星点。温度也比之前暖和不少。 往前走了几步,一汪清澈的水洼赫然出现在眼前。 第五十九章:命中注定(加更) 决定了,就在这里休整一下,然后再继续走。 洗了把脸,找了个干燥隐蔽的位置坐下。疲倦顿时袭来。脚也疼,腿也疼。浑身酸疼。 真是太久没有运动了。走这几步路便累的不成样子,如意自嘲的咧咧嘴。 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瑾言那冲动的性子知道她被送来这里后,会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还有韩子狐,会不会将怒气迁怒到瑾言身上。 放松下来,乌七八糟的想法像魔咒一般一窝蜂的涌进脑海中,控也控制不住。靠在爬满藤蔓的石壁上。双手环膝而坐,额前发丝微乱,贴在脸上,一双写满疲惫的美眸失了焦距的看着前方。 “董如意,若是能活着走出千眼窟,你所做的一切本王可以既往不咎,若是不能,也是你自己的命该如此,怪不得本王。” 呵呵,既往不咎,好大的恩赏,韩子狐,你的既往不咎我不稀罕!!! 那张脸,无情冷漠,早已没有当年那般温暖和煦。他早已不是心底最初那个令你心头升暖的男子了。 董如意,一次又一次的不信任与伤害,该醒醒了。若是能活着出去。从今往后,你便会将他剔出在自己的心里。好好的努力的活着。五年前的那段最美好的时光就当作是一场美丽的梦吧, 如今,梦醒了。生活还是要继续,你也要向前看,生活是美好的。没有韩子狐,不会改变什么,你还是那个董如意。 心口的伤,总有一天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愈合。 不是不能忘,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闭上眼,一滴泪悄然滑落。伴随着记忆里那张曾给她温暖的笑脸,迷迷糊糊的睡去。 梦里,依旧紧蹙着眉头,还有一滴晶莹的泪挂在腮边。 既然情深,奈何缘浅,缘来缘去,命中注定。 话总是说的漂亮。没有亲身经历,谁也无法了解那住在心里的伤到底有多痛,不是不痛了,而是已经能咬着牙挺住了。 在我们的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个人。让我们哭,让我们笑,让我们伤,让我们痛。 然后在欢笑伤痛中慢慢长大。慢慢变得坚强。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当有一天,你看着一张张欢笑充满生机的脸,心生羡慕感叹年轻真好时,就会惊奇的发现。 原来,早在浑然不知的时候,你的心已经妥协了时间。 于董如意而言,韩子狐就是那个让她欢笑伤痛中慢慢长大慢慢变得坚强的人。 不怨,也不恨。 感谢, 感谢在那段最灰暗无措的时光里,他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照亮她灰暗的心底。让她鼓起勇气面对陌生的环境勇敢的走下去。 爱他没有错,他不爱她,也没错有。 爱情里,本来就没有对错而分,跟着心走,又有谁会说错了呢。 如今,只是缘分已经尽了,剩下的路不再需要韩子狐同行了。 第六十章:参见绯主子 靖王府, 从医馆出来,偷偷回到王府时,院子里已经有了动静。各院的丫鬟婆子已经起来。开始一天的忙碌。 她尽量避开悄悄的朝正院疾步而去。多事之秋,还是小心为好。 可往往天不遂人愿。本来就一脑门官司,偏偏就有人非要上来掺合一脚。 “主子,王爷想吃荷叶羹您吩咐奴婢去做就好了,反正都一样。您瞧您起这么大的早,可别累坏了身子。”含翠说。 “那怎么能一样,既然王爷喜欢吃我做的荷叶羹,我自然要亲力亲为,只要是王爷喜欢我就不觉得累,你懂什么。”绯萝瞧了她一眼。 “是是是,您说的是,奴婢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我家主子可是王爷心尖儿上的人,待会王爷知道您早起给他做荷叶羹吃,肯定会更加喜欢主子的。”含翠扶着她笑着回道。 一番话说进她的心窝里,嘴角的笑愈发得意。“死丫头,别的不行,这张嘴倒是越来越会哄人了。” 说话间眼尾不经意的扫到正朝这边匆匆而来的瑾言,想起刚刚在热水房听到的话,不由得语出讽刺的说道,“主子,你看,那不是王妃屋里的瑾言么?她家主子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她倒有闲心在这闲逛。” “董如意那个践人怎么了?”脑海中一个机灵,绯萝忙问道。 “我听前院的人说,她不知何故惹恼了王爷,被王爷送到千眼窟去了。她家丫头心还真大,竟然还有功夫在这闲逛。” 千眼窟?那可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啊,呵呵,真是天助她也,还没等她动手,老天便替她收拾她了。 董如意,即便你有三头六臂,这次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就等着困死在千眼窟吧。 机会难能可贵,她绯萝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意外。 说着,绯萝带着含翠朝瑾言走去。 只顾着低头走的瑾言根本没有留意绯萝主仆二人正朝她这边走来,一个不留神与含翠撞了个满怀。 “哎哟,这是谁啊走路不带眼睛吗?”摔个仰八叉,含翠叫嚷着喊道。 妈呀,怎么不愿意遇上谁偏就遇上谁啊。瑾言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连忙行礼道:“奴婢参见绯主子。” 含翠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忿忿的站到绯萝身边,“走这么快着急投胎啊,也不看着点路,好在是撞到我,要是撞到我家主子,你担待的起么。” “奴婢一时不察撞倒含翠,请绯主子恕罪。” “在王妃身边做事怎么还这样毛手毛脚的,一点规矩也没有,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绯萝连贬带损的讽刺道。 “绯主子教诲的是,奴婢一定谨记。” “哟,怎么瑾言姑娘也有这样低三下四的时候啊,”说着,含翠看向自家主子,讪笑着说道:“那天瑾言姑娘那股子威风劲儿奴婢到现在还记得呢。” 第六十一章:有人来了 跪在二人面前,此刻瑾言已经十分明了,这两个人就是来挑事儿的。想必是听到王妃被处置的事情。顿时恨极了自己太冒失,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她二人撞上。为今之计,只有放低之态,哄的绯萝不再计较方好。 “求绯主子看在奴婢是无心的份上,饶了奴婢这次吧,以后奴婢一定加倍小心。” “无心?当日我也是无心的,怎么没见王妃有那么好的心性不与我计较呢?”绯萝忿忿的说道。 呸,你无心?那ri你分明没有把王妃放在眼里。瑾言在心里默默的回道。 “不论是否无心,错就是错了。含翠,掌嘴二十。”绯萝居高临下的看着瑾言,美眸中划过一丝狠戾。 闻言,瑾言抬起头看向绯萝,委屈的泪水霎时涌了出来。“敢问绯主子,奴婢不留心撞到的是含翠,并没有冲撞您,同属婢女,奴婢不知何错之有,还请绯主子明白告知。” 哼,绯萝冷哼一声,“这偌大个王府住着许多主子,要是各个奴才都和你一般走路不带眼睛,今天能撞到婢女明天就能撞到主子,如此毛手毛脚,既然王妃不舍得管教,我自然要为王妃分忧,怎么还是你认为我罚不得你么?含翠!!” “是。”含翠点点头,一面撸起袖子一面朝瑾言走过去。 啪啪啪,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宁静的清晨格外响亮,新仇旧恨,每一巴掌都用了十足的力气,震得手心通红。 再看瑾言,两边脸颊顿时肿的老高,血顺着嘴角缓缓流淌。 瑾言咬着牙使劲忍着眼泪,忿恨的看着绯萝,含糊不清的说道:“罚也罚完了,奴婢可以走了么?” 柳眉微挑,绯萝问道:“怎么你不服?” “奴婢不敢。” “不敢?我看你明明敢的很,含翠,瑾言以下犯上不思悔改,将她带到祠堂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放她出来。” “你..”瑾言气的恨不得上前撕了她的嘴,罚都罚了还不够吗? 含翠面露几分犹豫,将绯萝拉到一边,悄悄的说道:“主子,真的要把她关进祠堂么?要是王妃回来了...” “你懂什么。”绯萝白了她一眼。“就是不想让她回来才要把她关进祠堂,不然她要是偷偷去给老夫人报信。王爷也奈何不了了,再说了,千眼窟是什么地方,既然进去了哪里还能回来。去吧。” “是。” 含翠拉起瑾言拽着她朝祠堂走去。 绯萝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眸底划过一丝阴狠,董如意,这次即便你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我看谁还能救得了你。 千眼窟 “奇怪,明明是往这个方向跑了,怎么没人影了?”黑暗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响起。 “再找找,务必要将他找到。”另一道女声响起。 迷迷糊糊的被惊醒,董如意睁开朦胧的睡眼悄悄朝那边望去。火把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黑暗中隐约可见两个不太明显的身影。 有人! 董如意心中一喜,既然她们能进来,自然也就能出去。太好了。眼见两个人要走,情急之下来不及细想,她刚想出声,忽然背后伸出一只手将她的嘴捂住。 第六十二章:该死 “唔...唔...”她一下子慌了神,伸出手死死抠住捂在嘴巴的手,奋力挣扎着。一不小心踩到了地方的枯枝。 咔嘣.. “在那。”正欲离开的两个人一下子定住脚步,朝这边看过来。 黑暗中,两个人相视一望。点点头,不由得握紧腰间的佩剑,悄悄朝这边包抄而来。 “姑娘别怕。”耳边响起一道男声。在如意耳边轻声说道:“我不是坏人。一会我去引来她们的注意。你朝相反的方向快点跑。听明白了?” 嗯嗯,惊魂未定的董如意重重的点点头。紧接着感觉身后的男人将一个东西塞到她的怀里。“先放姑娘这,一会我再取回。” 黑暗中,移动的身影越来越近。空气中悄悄流淌着一股肃杀的气息。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平日都是治病救人,即便体内住着一具相对成熟的灵魂,可面对这种生死一线的场面谁能不害怕谁能不紧张,以往这样的场面都是在电视上看过,现实生活中谁能遇到。又不是演警匪片。 两个人渐渐逼近,近到几乎能看到两个人手中的长剑反射的幽幽寒光。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嘴上的禁锢没了,男子一跃而起朝旁边飞驰而去。 “在那!!追!!”两个人循着身影追了上去。 听着耳边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惊魂未定的她紧紧抓住男子塞过来的东西朝相反的方向踉踉跄跄的跑去。 一路狂奔,心狂跳不止,手心冰凉,密密麻麻全是冷汗,不住的颤抖着。 不知跑了多远,她实在跑不动了。回头是一望无际的黑暗,黑暗阻挡了一切。 真的跑不动了,跑不动了。 靠在石壁上,如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也顾不上石壁上的水珠会打湿衣服,浑身瘫软无力。 靖王府 距董如意被送进千眼窟已经过去一天的时间了,外面太阳已经西斜,天上一团团棉絮似的白云,已渐渐化成了褐色。 屋内,哐当一声,茶杯崩碎的声音。 “本王喝的茶一向是八分烫的,这都凉到七分了,哪里还有半点茶的香味。滚出去!!!” 门打开,小婢女手里端着茶杯碎片小声抽泣着。 “王爷又发脾气了?”庄逸迎上前,朝门里看了一眼。 小婢女点点头。“奴婢做事不认真惹恼了王爷。” 庄逸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说:“王爷这两天心情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大人严重了,奴婢不敢。” “庄逸....”阴沉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去吧。”庄逸拍拍那个小婢女的肩膀,冲她微微一笑,随即快步朝屋内走去。 “王爷。” 韩子狐站在窗前,闻言回头,阴骛的视线缓缓落在那男子身上。“陈栋回来了?” “回来了。正在包扎。” “受伤了?去看看。” 正在包扎的陈栋看见韩子狐进来,连忙起身“属下参见王爷。” 韩子狐瞧着他肩膀上的伤口,问道:“怎么回事?” “属下奉命去鹰嘴岩与谭斌接头,谁知忽然杀出一帮黑衣人,那帮黑衣人武功高强,属下还没来得及与谭斌说话便与对方厮打起来,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谭斌来的,为了掩护属下,谭斌进了千眼窟。生死不明。” 千眼窟?庄逸大惊,“王爷,王妃她...” “该死!!”韩子狐的神色陡然变了,目光骇人,转身冲了出去。 第六十三章:一定就在这附近 千眼窟 其中一个黑衣人在已经气绝的谭斌身上仔细的搜查一番后,起身摇摇头,“搜过了,没有。” “不可能,名册一定在他身上。”另一个黑衣人断然说道。 “会不会是掉在哪了?他刚到咱们的人就冲了过去,他根本没有时间把名册交给他的同伙。” “回去找。”说着,她擦亮火折子,沿着来路一路找寻。 两个人沿着谭斌流下的血迹一路找寻,最后来到如意先前歇息的地方。 “姐姐,你快看,这里血迹明显比别的地方多,显然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很长。” “仔细找,务必要将名册找到。” 两个人在周围仔细搜寻起来。 忽然,一道闪烁的光芒在她眼前闪过,她蹲下捡起,发现是一个翡翠耳坠。 “难道刚才这里还有别人?”那名叫她姐姐的黑衣人跟过来看着她手中的翡翠耳坠。 黑衣人没有说话,盯着手心的耳坠,仔细回想刚才那一幕,眸色渐渐变得阴狠,“咱们中计了,他将名册放在那个女人身上了,然后将再将咱们引开。找,千眼窟地形复杂,她一定还在这里,务必要将她找到!!!” 说完,她回头看了看刚才谭斌逃跑的方向,视线缓缓转移,抬手指向与之相反的方向。“这边走。” 歇了一会,心跳渐渐趋于平稳,如意慢慢镇定下来,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男人给的东西,又走了一段路程,感觉身后没人跟上来,这才慢慢放下心,脚底钻心的疼痛顿时袭来。 犹豫刚才过分紧张,一路狂奔,锐利的石子扎进鞋里也浑然不觉,等到平静下来,这才感觉到脚上传来的钻心的疼痛。 如意一瘸一拐的走到一块大石后面,脱了鞋袜一看,鲜血已经浸红了鞋袜,她咬着牙将碎石拔出。剧烈的疼痛是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简单处理一下伤口,重新穿上鞋,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无助的靠在大石头上。 闭着眼缓了片刻,她拿出庄逸给她的火折子。这才看清手里的东西。 一本染了血的名册。翻了几页,一片空白,只浸了血的地方隐隐约约显出几个字。 合上名册,如意闭着眼整个人都不好了。脚心一蹦一蹦的疼,想起刚刚那惊魂未定的一幕,连日来压抑的心情再也控制不住如泄闸的洪水一样化作无数颗眼泪喷涌而下。 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她赶上了。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不是铜墙铁壁,也会害怕也会无助也会彷徨,也想在难过的时候找一个肩膀依靠,她也会哭也会难过。为什么就这么难呢。一连串的事情已经压得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只想过简单的生活,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其实,想过简单的生活并不难。 只是,她忘记了,她嫁给的男人是不平凡的男人。 所以,注定她这一生的不平凡。 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从当初选择嫁给韩子狐的那一刻,她就应该想到,面对如此优秀的一个男人,就注定了她这一生的不平凡。 既然选择了,就要有勇气去承担选择后的后果。 只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如意浑然不觉危险已经一步步逼近。 第六十四章:留你不得了 那两个黑衣人瞧见那一点微弱的亮光,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朝她逼近。 “出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了。”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两个人站住脚步。 长剑在手,发出幽幽的寒光。 忽然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她本能的回头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不远处,两个黑衣人手持寒剑如地狱使者一样,周身散发出慑人的杀气。 情急之下,她连忙吹灭了火折子。紧紧贴在大石上,屏住呼吸,全部的神经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没了光亮,岩洞又重新陷入到无边的黑暗中,周围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声,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不止,仿佛下一秒就能蹦出胸膛一样。 被称作姐姐的黑衣人看着董如意如此幼稚的举动,嘴角不由浮起一抹讽刺的笑。 “你以为吹灭了火光我们就找不到你了么?识趣的话自己出来吧,我们还能给你一个干脆。不然...” 荡着回音的声音一字不落的落入董如意的耳朵里。 镇定,别慌,董如意,现在不能慌,一慌就彻底没了希望。要镇定,一定要镇定!!! 深吸一口气,如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来那两个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周而复返。怎么办?该怎么办? 越想镇定就越慌乱,越慌乱就越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那两个黑衣人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脚步声渐渐逼近。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股冷冽的肃杀之气。 豁出去了,她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勇气,蹭的一下站起来。手里紧紧握着那本名册。大声喊道:“站住,你们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撕了它。” “呵呵。”讽刺的笑声从黑暗中响起。“撕吧,反正它也是不该存在在这个世上的东西,撕了它正好省了我们许多麻烦。” 说着,噌的一声,她划亮了火折子。 黑暗中的岩洞霎时被照亮。董如意的脸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两人的眼底。 目光捕捉到董如意的脸,被称作姐姐的黑衣人明显一愣,脱口而出,“董如意?怎么会是你?” “姐姐,你认识她?”另一名黑衣人也没料到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不由问道。 “嗯。”她点点头。“怪不得他会把名册交给她。原来是靖王妃啊。” “什么?她是靖王妃?”黑衣人诧然的看向董如意。 不仅是她俩,听见自己的名字,董如意也很诧然。甚至可以说是惊愕。“你是谁?怎么知道我是靖王妃?” 她与韩子狐之间有过约定,别说是她,就是整个南郡,知道她是靖王妃的人也没几个,而面前这个女人不仅知道她的名字,还知道她是靖王妃。 她是谁? 第六十五章:千钧一发 被称作姐姐的黑衣人缓缓举起手上的剑,眼底渐渐浮现出一抹势在必得的杀气。“本来还想留你一条命,如今看来,你是留不得了。” 说罢,提剑便朝董如意飞驰而去。 看着渐渐逼近的寒光,董如意本能的护住名册朝后面跑去。 她不会武功,哪里是那两个黑衣人的对手,慌乱之中,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一下子摔倒在地。手心一下子扎进尖锐的石头里。顿时冒出血来, 顾不得那许多,董如意爬起来正想接着跑。忽然感觉后背一麻。脑袋里一片空白,整个人瞬间重新跌回到地上。 转头,寒剑已经抵在她眉间。 下一秒,另一个黑衣人已经从她怀中将名册抢了回来。 “到了阎王那喊冤时,要怪就怪你自己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话音落,黑衣人执起剑朝她心窝刺去。 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只要一秒,剑身没入心窝,她的生命便终结了。 这一刻,她反而平静了。不忐忑,不害怕,坦然,平静。 缓缓的闭上眼.... 忽然,啪的一声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寒剑,剑身一抖,没入她的肩胛骨里。 董如意闷哼一声,疼痛扑天袭来。鲜血顿时涌出,染红了白色的衣裙。 “小姐,快跑!!!!” 是楚悠。 董如意一震,睁开眼,只见,楚悠正在与两个黑衣人缠斗。 那两个黑衣人的武功远在楚悠之上,对付一个人楚悠尚且吃力,何况是两个人。 才两三个回合下来,劣势已经渐渐明显。 楚悠的胳膊也被寒剑划开,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被称作姐姐的黑衣人朝另一个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那黑衣人顿时心领神会,挡住楚悠的剑,趁着这个空荡,被称作姐姐的那个黑衣人掉头朝董如意走来。 一步一步,寒剑划过地面,迸射出噼啪火星,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姐姐小心。” 那黑人女人一愣,瞬间回头,只是为时已晚,只感觉一道强劲的掌风袭来,瞬间便落在她的胸膛上。整个人一下子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黑衣女人只觉胸口一阵,紧接着一口腥甜急速上涌,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狼狈的摔倒在地。 另一个黑衣女人眼见她受伤,也无心恋战,急忙奔到她面前,急切的询问道:“姐姐你怎么样?” “我没事。”黑衣女人捂着胸口在另一个黑衣女人的掺扶下站起身,冷眼看着刚刚赶到的韩子狐与庄逸。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遂朝另一个黑衣女人递个眼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猛的向地下一扔,霎时间一股浓烟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待浓烟散去后,那两个黑衣女人已经没了影踪。 第六十六章:胡闹 “王爷.”庄逸快速来到韩子狐身边。 韩子狐摇摇头,“别追了。” 或许是看到韩子狐来了,如意的心一下子安了,再也忍受不住身上火辣辣的疼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韩子狐快步来到如意跟前,俯身将她抱起,鲜血浸湿了白色衣衫还在源源不断的淌出,看着她如白纸一般煞白的脸,他的心头一紧,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快速蔓延开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莫名的害怕,害怕董如意就这样闭上眼再也醒不过来。 只是,他不懂,他为何会害怕。他不是很讨厌这个祖母硬塞给他的女人么?既然讨厌,她的死活又与他何干? 所谓剪不断理还乱。越是想要弄清楚体内那股不知的情绪,就越弄不清楚。而且,眼下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他多想。 庄逸走到楚悠面前,看着她正淌着血的手臂,二话不说从衣摆处撕下一块布条用力绑在她的胳膊上。 “谢谢。”楚悠说道。 庄逸微微一笑,扶着她紧随韩子狐而去。 靖王府。 当韩子狐抱着浑身是血的董如意从后门进来时,可给一干奴才吓坏了。尤其看着韩子狐近乎墨一般的脸色。顿时不自觉的屏住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哐当,韩子狐一脚踹开寝房的门,大踏步抱着如意走了进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上。 音若紧忙过来。看着几近昏迷的如意,不由得大惊失色。慌忙问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热水,干净的衣服,请大夫。”言简意赅,韩子狐吩咐说。 “好好,我这就去。”音若慌忙走出去。 这时,陷入昏迷的如意渐渐有了意识,努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边如高塔一般站着的韩子狐,吃力的说道:“左手边的柜子里有凝血散,不用请大夫。” “胡闹...”责备的话脱口而出却瞬间没了动静。 韩子狐定定的看着她,忽然反应过来,请大夫。她不就是一个现成的大夫么。他急忙依着她的话从柜子里拿出凝血散转而回来*边,大手毫不犹豫的探向她的腰间。作势要解开她的衣裙。 浑浑噩噩中,眼尾的余光看到韩子狐的动作,慌忙说道:“还是..还是让瑾言来吧。” “闭嘴!!”韩子狐瞪了她一眼。麻溜的解开她的衣服,染满鲜血的后背上,一道长约二十厘米的伤口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有肩胛骨上那道深达半指的伤口,周围的血已经凝固,殷红一片。 韩子狐的脸色更难看了,漆黑的眸子中闪着复杂的情思。在视线触及到伤口那一刹那,他的心头没来由的一紧,猛的抽搐一下。 若是再晚去一秒钟,就一秒钟,他无法想像会是什么样的局面。或许董如意就已经.... 握着瓷瓶的手指不觉用力。指节处一片青白之色。连他自己都没察觉,握着瓷瓶的手在轻微的抖动着。 等到一切处理完,外面已经黑透了。 第六十七章:老夫人过来了 如意昏昏沉沉的睡了,因为受到惊吓的缘故,即使在梦中也并不安稳,眉心一直紧锁,手紧紧抠住被子,攥作一团。额头上密密麻麻渗满了汗珠。 瑾言被韩子狐从祠堂放出来。眼睛哭的通红的站在一旁守着她。 半卧在对面的榻上,韩子狐杵着脑袋,看着董如意发呆,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此刻,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回想下午时的那一幕,当他赶到时,看着剑尖离她的心窝那样近,他的整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就是她不能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回想起往昔的一点一点,她漠然的神情,冰冷的神情,无助痛苦的神情,倔强不低头的神情..... 与他以往认识的女人截然不同,一者如绯萝之辈,看着他的脸色而活,永远是一副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一者如夏晗意,即便是夏晗意,也总是迁就他,投他所好。 全然不似她,回想在酒楼,门里门外,看着她的眼睛,有一瞬间他清楚的看到了她眼底的那抹快速闪去的伤楚。只是眨眼的功夫,她便又变回了那个他认识的董如意,淡漠冷傲。仿佛那一瞬间只是自己喝醉了的错觉。 当她听到自己下令把她送到千眼窟的那一刻,换做别的女人一定会连连求饶,而她竟然一声不吭,甚至连害怕的表情都没有。没有一句辩解与求饶。 吱的一声,一阵轻微的开门声传来。紧接着有人打起帘子走进来来到韩子狐面前。 思绪被打断,韩子狐抬眼,是音若。 “王爷,老夫人过来了,正朝这边过来。” “这么晚了祖母怎么过来了?是你告诉她老人家的?”韩子狐一下子从长榻上起身,上鞋朝边走便问道。 跟在他身后,音若忙说道:“奴婢下午一直在忙活着,哪有时间去,今天本该是王妃去给老夫人把平安脉的日子,许是没看到人,老夫人心里惦记就过来了。” “心里惦记?”声音带着一丝反问,韩子狐明显质疑她的回答。 “您有所不知,这两年,王妃给老夫人把平安脉的时辰都算计的好好的,从来没有过迟到或者不去的时候,即便是有事耽搁了,也会差人来告诉一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是从来没有过的,老夫人素来了解王妃的性子,因此才会不放心亲自过来看看。” “老夫人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就不要让她知道,免得她惦记伤了身体。” “是。” 说着,韩子狐已经看到老夫人的身影,迎了上去。 老夫人在贴身侍婢凝香与韩子黎的陪伴下朝这边走来。看见韩子狐过来,凝香微微俯身向后退了一步。 搀着老夫人,韩子狐说道:“这么晚了,祖母怎么想起过来了?”说着,他悄悄冲瞪了韩子黎一眼。 第六十八章:纸里包不住火 韩子黎耸耸肩,回以一脸无奈。祖母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拦得住么? “如意呢?她怎么没出来迎我?”没见到如意,老夫人问道。 “如意今日身子有些不爽,早早的睡下了。” 老夫人看了一眼韩子黎,“怎么样我猜对了吧,如意肯定是哪里不舒服了,不然不会不来给我请脉的。走,带我去看看。” 说完,不由分说的就往屋里走。见状,韩子狐连忙快步追上去拦在她面前。 “祖母,如意已经睡下了,若是您此时进去了难免会惊醒她,再者她身子不爽,若是过了病气给您岂不是她的罪过?要不过段日子等她身子好了,孙儿再陪她去给您问安。” 说着,他冲韩子黎使了个眼色。韩子黎却仿佛没看见一般。附和着老夫人的话说道:“祖母,嫂子需要好好静养,一会您就悄悄看一眼可好?” 韩子黎气的恨不得跳起来掐死他,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啊,要是让老夫人看到如意现在的样子那还不得....翻了天啊。 见她如此反常,老夫人眯着眼表示怀疑的说:“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她感情这么好了?”说着,她挥手挡开他,朝门口走去,“你越是这样就越说明有事,我更得进去看看了。不然我不安心。” “祖母..”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老夫人便开口打断他的话。 “行了,你别在这墨迹了,今天我是非进去不可的。”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门口。瑾言早早恭候在门口,看见老夫人过来,忙行礼问安。 “奴婢见过老夫人。”说着,眼眶就红了。见到老夫人就像见到亲人一样,这偌大的靖王府,大概也只有老夫人对待小姐的心思是真心实意的吧。 借着门口的灯光,老夫人瞧着瑾言红肿的脸颊,微微蹙眉。“这孩子的脸是怎么了?做错事了?” “多谢老夫人挂心,奴婢没事。”说着,瑾言推开门,站在一旁,供老夫人过去。随后跟在众人身后朝里面走去。 行至里屋门口,老夫人微微停顿一下,对韩子黎说:“你进去不合适就在这等着吧。” “也好。”韩子黎点点头。 瑾言打起帘子,老夫人走进去,一眼瞧见如意被纱布层层包裹的手,顿时惊诧的问道:“这孩子的手怎么了?” 说着,快步走上前细细查看,不看还不打紧,这一看很自然的就看见如意肩膀上抱着的纱布。顿时,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祖母,如意是..”韩子狐连忙解释。却被老夫人生硬的截断。 第六十九章:预谋 “你闭嘴!!!”说着,掀开被子,不期然的看见她身上包裹的纱布。顿时气的浑身发抖。极力控制着满腔怒火,努力压低声音质问道:“这...这就是你说的身子不爽么?要不是我今天感觉不对执意要过来看看,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这时,屋外的韩子黎隐约听到老夫人的声音不太对,也顾不得礼数冲了进来,当他看到*上包裹的像个粽子的如意时,脸色陡然一沉,质问的目光冷冷的看向韩子狐。 老夫人强忍着眼泪,细心的替如意盖好被子。转身朝门外走去。“跟我出来。” 韩子狐与韩子黎分立左右跟在老夫人的身后来到花厅。刚坐下,还没等开口,就见绯萝的身影出现在花厅门口。 她怎么会过来?原来...十分钟之前。 吃过晚饭,闲来无事的绯萝带着含翠在园子里消食,正好碰见两个婢女在说话。 “以前总是听说老夫人如何如何疼爱王妃,本以为是正院那边为了凹显王妃的地位故意放出这样的话来,今日看来,老夫人果真是实打实的疼爱王妃啊。” 另一个婢女说道。“可不是么。王妃一出事老夫人便急不可耐的赶过来了,满王府瞧去,当真只有王妃有这样的殊荣能劳动老夫人大驾这么晚了赶过来。” “你说咱们是不是得告诉主子一声,借此机会让主子在老夫人身边露一露脸。总是有好处的。” 静了片刻,声音又响起。 “嗯,应该告诉主子一声,咱们主子的性子最与世无争,可既然进了王府的门,府里那么多主子,好多事也由不得主子。走,咱们去告诉主子一声。” “好。” 紧接着,就听见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主子。”含翠唤了声。 绯萝盯着那边,半晌才说话。“你可能听出来说话的人是哪个院里的人。” 含翠想了片刻,不太确定的回答说:“奴婢听着好像是吴侍妾院里的莲香和惜玉。不过或许是奴婢听错了也不无可能。” 莲香、惜玉!呵呵,只要有我绯萝在一天,你就别痴心妄想王爷会对你怜香惜玉。 “你去把去年生辰王爷赏的那颗千年人参拿着,咱们去看看王妃。”转身,绯萝吩咐道, “主子,那颗人参可是千年老参,当真要送么?” “自然,老夫人是什么人物,见惯了那些大场面,不拿出些真东西怎么能进的了老夫人的眼。” 待二人走远后,莲香和惜玉悄悄从暗处走出来。相视一看,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七十章:讨个好 雨竹院 莲香和惜玉回来时,吴侍妾坐在灯下绣着一个鹤立竹边的香囊。听见门响,她仿佛早就料到来人会是谁一样,连眼皮都没撩一下,针飞快的上下翻动。“回来了。” “奴婢见过主子。”莲香和惜玉说道。 吴侍妾拿起剪子将线头剪断,举起荷包在灯下仔细看了看,随后满意的点点头。将荷包放在一旁,随手执起桌边的青釉茶杯抿了口茶。“那些话可都说给她听了?” 许是放的太久,八分烫的茶已经凉成七分,入口变了味道,吴侍妾微微蹙眉,随手将茶放在桌上。莲香朝惜玉使了个眼色,惜玉连忙上前端起茶杯朝外走去。 “奴婢和惜玉按照主子的嘱咐已经一字不落的说给绯侍妾听了。绯侍妾也已经吩咐含翠带上去年生辰王爷赏的那株千年老参去探望王妃了。” “哼。她倒还真舍得下血本。”吴侍妾冷笑一声。起身直了直腰。吩咐道:“把院门关上,打水来洗簌吧。” 莲香略微有些迟疑。“主子,您不去看看王妃么?” 吴侍妾睨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明日再说吧,今日的风头就让绯侍妾去出吧。你去吧。” “是。”莲香告退。 看着桌上徐徐燃着的烛火,忽然胸口一阵动荡,紧接着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吴侍妾捂着胸口慢慢坐下。神色异常痛苦。 回到正院。 老夫人看见绯萝,眉心不经意一皱,声音微冷。“你怎么来了?” 绯萝款款上前冲老夫人俯身行礼。“婢妾参见老夫人。听闻王妃身子不爽,婢妾心中惦念,特过来探望。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老夫人淡淡扫了一眼她,视线落在含翠手上的锦盒。“拿的是什么?” “回老夫人的话。”绯萝从含翠手上接过锦盒。“去年生辰王爷赏了婢妾一株千年老参,婢妾想着千年老参补身子效果最佳,所以拿来献给王妃。希望王妃的身子能早些康复。” “嗯。”老夫人点点头。“你有心了。” 话音落,看向韩子狐,神色立即冷了几分。“到底怎么回事,你现在可以说给我听了。好端端的如意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回祖母的话...”韩子狐略微有些迟疑,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开口回她的话。 这时,绯萝接过话说道:“回禀老夫人这次的事实在是怨不得王爷,婢妾听说是王妃不检点在先,再三背着王爷与一男子来往过密,王爷多番警告无效不得已才将王妃送进千眼窟以正效尤。” 绯萝自作聪明的想此番替韩子狐解了围就能在他那讨个好,没想到...... 第七十一章:撑腰 老夫人身子猛地向前一探,双手死死抠住椅子扶手。眼底藏不住的惊骇。“混账!!如此扑风捉影的事儿也敢拿出来讲,一个小小的侍妾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儿?我看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绯萝连忙跪下,双手伏地,战战兢兢的说道:“老夫人息怒,婢妾不敢污蔑王妃。” “不敢?不敢你也敢了。看来这王府的舌头今天要好好理理了。”老夫人冷哼一声。喝令道:“拉下去掌嘴二十。” 绯萝惊恐的抬头看向韩子狐,哽咽道:“王爷...” 韩子狐正想开口,却收到老夫人投射过来的冷冷的目光。“要说什么等一会再说。” 说罢,她看向绯萝。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音若,你去把其他婢妾都叫来。” “是。”音若领命离去。 老夫人看了一眼绯萝。“还不拉下去!!” 韩子狐朝门外的人挥挥手,府兵带着绯萝下去了,院外随即响起一阵清脆的巴掌声。 不多时,吴侍妾、彭侍妾和温侍妾以及两个刚刚进府的侍妾纷纷前来。 几个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老夫人,也不敢抬头看,纷纷跪下行礼问安。齐声道:“婢妾见过老夫人。愿老夫人福寿安康,松鹤延年。” 老夫人冷眼瞧着她们几个,一点要她们起来的意思都没有,转而问向凝香,“那边可责罚完了。” 凝香小声回道:“回老夫人的话,已经责罚完了。” “把她带进来。” “是。” 片刻,凝香领着脸上红肿一片的绯萝进来。脸上火辣辣的疼,绯萝也不敢大声哭,站在一旁极力忍着。肩膀不停的抖动着。 老夫人扫了她一眼,随即看向地下伏着的众人。冷声道:“自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嫡庶尊卑等级分明。即便你们当中谁再得靖王的*爱,也要时刻谨记一点,王妃就是王妃,容不得你们作践在背后说三道四。尤其是那种扑风捉影未经证实的事情。以后再有什么闲言碎语传进我的耳朵里,就不是掌嘴那么简单了,直接打发了赶出府去,靖王府容不得兴风作浪心存歹念之人!!!都听清楚了么?” “老夫人训诫,婢妾牢记在心!!!”众人心颤,伏在地上齐声说道。 “好了。都起来吧。”话音一软,老夫人接着说道:“时候不早了,都回去吧。记住我刚才的话。让你们进府是替王妃分忧侍奉王爷的,不是让你们来给王妃添堵心的。” 众妾室起身,“婢妾谨记,必尽心尽力侍奉王爷不给王妃添烦忧。” 老夫人挥挥手,看向别处。众侍妾见状,纷纷退后离开,绯萝可怜兮兮的悄悄瞧了一眼韩子狐,眼底含着委屈的眼泪,低下头朝门外退去。 第七十二章:用心去体会 站在门外,看着众侍妾鱼贯而出,瑾言不觉红了眼眶,刚刚老夫人的一席话她正巧听见,她知道这是老夫人在替王妃堵众人的口,不然日后仅仅是流言就足以让她家主子步步艰辛举步维艰了。 如此以来,至少名面上没人敢置喙什么了。 众人离开后。老夫人终于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韩子黎连忙上前劝慰道:“祖母,身子要紧,不妨听听大哥怎么说。这么多年大哥的为人您还不清楚么。想必是确实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 老夫人摆摆手,叹了口气。像韩子狐招招手,“子狐,你过来。上祖母这来。” 没了刚才的气势,此时此刻,她只是一个疼惜孙子的奶奶,岁月无声,在她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皱纹,那场巨变,她已经没了唯一的儿子,如今她只盼这两个孙儿能好好的过日子,平平安安的。作为祖母,她要的不多。只盼着儿孙能有自己的幸福。 这样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握着韩子狐的手,老夫人静静的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直爽少年经历了那场巨变后渐渐变得沉默寡言,她心里都清楚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可心底他一直无法释怀。父母骤然离世,山庄被毁,青梅竹马的恋人不告而别。这一切都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上,他从未忘记过。 她心疼,却不知该怎样去改变。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如意这个姑娘,为人低调不张扬,很有原则。积极乐观。她想用如意来影响子狐,帮助他从阴影中走出来。 却没想到,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却害了一个好姑娘。 是不是她错了? “子狐,你真的相信如意背着你与别的男子来往过密么?”握着他冰凉的手,老夫人叹了口气,幽幽开口。 韩子狐低下头,“是孙儿亲眼看见的。” “亲眼看见什么?”老夫人反问“是亲眼看见她进来别的男人的房间,还是亲眼看见她和那个男人举止过分亲密?还是亲眼看见她给那个男人写了情信?” 韩子狐摇摇头,“那倒没有。” “既然都没有,你怎么就能断定她与那个男人一定有什么呢?如意是个有原则的姑娘,祖母相信只要她还是靖王妃,她就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儿。有时候,亲眼瞧见的东西未必就一定是真的。” 说着,她拍拍他的心窝,“用心去体会,静下来好好想想,这一年多,如意的所作所为,她真的是你看见的那样的姑娘么?” 韩子狐沉默了。那时他完全被气昏了头,根本没有仔细想过,他可以肯定周文卿对她一定不仅仅是朋友之间的情感,可从始至终,她一直是一个回避的态度。 第七十三章:珍惜眼前人 他当时完全没想那么多,只是没想到所有事都会赶到一起,以至于陷如意于险境。 想起那日争吵,如意无比坚定的告诉他她和周文卿是清白的,眼神坚定没有一丝躲闪。还有那日在书房,她没有一句辩解,从始至终连看都不曾看过他一眼。还有在酒楼匆匆一瞥时流露出的那抹伤楚,至今仍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那样伤楚的神色像极了当年得知夏晗意不告而别他发了疯一般寻找未果后常常流露出来的伤痛。 不。不会的,他与她成亲才一年多,这一年来见面的日子屈指可数,她怎么会对他用情如此深?怎么会如同他对夏晗意一样,夏晗意与他一同长大,那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他与她认识才一年多,她绝对不会的。 久久没有说话的韩子黎也难得正经的开口。“大哥,我赞同祖母的,嫂子的为人是绝对不会背着你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掩不住沧桑的眼睛里露出一抹疲态,老夫人看着如今已经长大的孙儿,那是一种奶奶看着孙子那种隔辈的疼爱与心疼。 “奶奶知道,当初奶奶硬逼着你娶她你心里很不满意。如今你若是问奶奶会不会后悔当初,奶奶可以告诉你,我不后悔,若是能够重来,奶奶一样会逼着你娶她,是奶奶硬逼着你们成的亲,你要是有怨气就冲着奶奶,如意是无辜的。” “奶奶您言重了,孙儿没有怨气。”韩子狐淡淡的说道。无声的叹了口气。 视线移开,看向一旁,脑海中不觉浮现出夏晗意那张天真烂漫的脸庞,目光有几分恍惚。“我看着你和晗儿一起长大,知道你对她的感情,那年她不告而别给你的打击很大,若是她没离开,或许你们的孩子也已经满地跑了吧。” 提起她的名字,韩子狐的心没来由的一阵抽痛,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伤口被完全撕开暴露在空气中,他别过眼,喉间一阵涌动,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满眼伤痛。 “事情都过去了,孙儿也已经放下了。祖母无需再提了。” “是么?”回头看向他,“既然已经放下了,就好好的珍惜眼前人,如意是个好姑娘,你要相信祖母的眼光,放下心结好好对她,不要等到有一天失去了才知道她的珍贵。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只能说你和她的缘分太浅,命里没有夫妻缘分,就不要过分执着于已经失去的。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她一个机会。好么?” 韩子狐迟疑了片刻,点点头。 韩子黎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郑重的说:“大哥,嫂子是个好女人,你要好好珍惜。别再让她受伤害了。你和晗意的事情不该让她一并去背负,那样对她不公平。若不然就放手。她不该承受。” 第七十四章:局外人 韩子狐静静的看着韩子黎,兄弟二人难得这样严肃的看着彼此。尤其是韩子黎。 “好了。说了好一会话,你去看看如意吧。”老夫人适时开口悄悄的化解了尴尬。 “也好。祖母稍作片刻,我一会送您回去。” 老夫人摆摆手。示意他去吧,韩子狐转身朝门外走去。 待韩子狐走了之后,老夫人看了看韩子黎,“时间过的真快啊,一晃我的两个孙子已经长大成人了。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抢了你哥哥的木剑,结果被你哥哥给打了一顿,你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跑到我这里来告状。你还记得吗?” 回想起小时候的事儿,韩子黎笑笑,“记得,结果你把哥哥叫来,谁也没偏袒罚我们去祠堂静思。为此我委屈了好一阵呢。” “那时你们还小,自然不明白祖母的用心,家和万事兴,如果兄弟不睦互不相让,就表明这个家的气数也要尽了。兄要友弟要恭。各自清楚自己的位置这个家才会长久不衰。祖母老了,陪在你们身边的日子不多了,往后的路还要你们兄弟二人互相扶持的走下去,你明白么?” 韩子黎点点头,“孙儿记住了。” “嗯。”老夫人叹了口气。“这些年他心里苦啊,你作为他的弟弟也要学着帮他分担了。往后韩家的兴盛就靠你们了。” 韩子黎看着面前这个老人,岁月并没有给她过多的优待,发间已经生出不少白发,在他不觉中,曾经以为永远不会老的奶奶也渐渐老去。 “这几日我就住在这儿了,这里女眷多你留在这也不方便,先回去吧。”老夫人一脸倦容的说道。 “是,那孙儿就先回去了。” 从屋里走出来,和暖的风柔柔的拂过脸庞,抬起头看着满天繁星。眼底划过一抹落寞,他明白祖母那番话的用意。 到什么时候,哥哥的东西就是哥哥的东西,容不得他这个做弟弟的窥觑觊觎。 无声的叹了口气,敛去眼底不该有的心思,韩子黎大踏步离开了。 于她而言,他早已是局外人了。 片刻,老夫人睁开眼,起身,凝香连忙上前扶住她, “走吧,去看看如意。” 老夫人过去的时候,如意正好已经醒了,瑾言正喂她喝着刚熬好的粥,韩子狐静静的坐在一旁。 看见她过来,如意先是一愣,然后本能的想要起来,却不小心扯痛了伤口,顿时眉头紧蹙又跌了回去。“奶奶,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老夫人见她疼得龇牙咧嘴的,连忙示意她躺好,“你今天没来给我把平安脉我心里头惦记不放心过来看看。快躺下吧。别再抻到伤口。” 第七十五章:心诚就好 韩子狐起身来到她面前。“祖母,天色不早了,孙儿送您回去吧。” 老夫人摇摇头。“我已经吩咐音若去将东厢房收拾出来,这几日我就住在这。” “那怎么行?”如意连忙说,“东厢房潮湿,奶奶的身体不适合住在那。” “住几日无妨,不亲眼瞧见你没事我不放心。”老夫人执意说。 看着老夫人坚定的神色,如意知道多说无益,想了片刻,随即吩咐瑾言去将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 “奶奶,隔壁的屋子空着,您要是不嫌弃就住在隔壁吧。这样我也能安心一些。”如意说。 “也好。”老夫人点点头。 韩子狐见老夫人心意已决也没在说什么,端起桌上的碗,舀了一勺粥递到如意嘴边,如意一愣,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韩子狐也不恼,只淡淡的说:“乖,张嘴。” 如意愣愣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一般,这还是那个韩子狐吗?不是讨厌她讨厌的要命么? 眼梢瞥见老夫人,她顿时反应过来,没在挣扎,顺从的张开嘴。 这粥煮的刚刚好,软糯香甜,可是吃在嘴里却淡淡的没有一丝味道。 老夫人颇感意外的看着韩子狐的举动,随即点点头表示赞许。 不多时,瑾言回来了。冲老夫人福福身。“老夫人,屋子已经收拾过来了,奴婢已经吩咐人送去了洗漱的热水,您现在要过去歇息么?” “也好,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还真感觉累得慌。”说着老夫人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看了瑾言一眼,随即看向韩子狐。“过几日就是你父亲的祭日,我准备了些经文想要在祭日那天让你烧给你父亲。” 提起亡父,韩子狐的神色黯了下去,默默的点点头。“祖母思虑周前。孙儿为人子却没想到这些,是孙儿的不是。” “无事,你忙。祖母不怪你。”说完,老夫人看向瑾言。“丫头,你来,我问你,你可识字?” 瑾言一愣,不明白老妇人为何这么问,点点头,“小姐教过一些。” “这样就好,你看凝香得侍奉我,不如你来帮我抄经文吧。” 啊?瑾言一下子慌了神,急忙跪下。“这可使不得,老夫人这要折煞奴婢呀,奴婢字迹丑陋怎配为老夫人抄经文呢。” “这孩子,”老夫人无奈的笑笑,“你先起来再说。动不动就跪也不嫌累得慌。” 瑾言依言起身。老夫人说道:“字迹美丑那都是外在的东西,关键是心意,心诚就好。明天上午就过来。” “这..”瑾言没了主意悄悄的看了如意一眼。“可是..王妃这边呢。” 第七十六章:王爷请自便 如意低下头,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头发遮挡下的眼睛里早以蓄满了泪水。 她董如意何德何能竟能叫老夫人如此对待,处处为她思量考虑。这样的情意她如何来报答啊。 “你放心,这不是有靖王呢么。他的王妃病了自然要他亲自照顾。”说着,她看向韩子狐。“子狐,你可愿意啊。” 如意悄悄的看了一眼韩子狐,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韩子狐的面色很平静,竟然应允了。 “孙儿愿意。” 如意一愣。随即低下头。 一句愿意砸进她的心湖,再次搅乱了她刚刚平复的心情。 “那就这么定了,时候不早了,瑾言你对这里熟悉,就和凝香一起侍奉我歇息吧。”说着,老夫人没有再给瑾言说话的机会,又嘱咐了如意几句离开了。 等到众人都走了后。屋子里一下子空了,只剩下他们两人。 韩子狐依旧一口接着一口的喂她喝粥,看着递到嘴边的勺子,如意别过眼。淡淡的说:“祖母已经走了,王爷也不必屈尊做这些事情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看着她有些抗拒的神色,韩子狐没有如她预期的那样放下碗走人,而是笑了。 竟然笑了。 “没想到你都这样了还是这么犟,来,先把这口粥喝了。”韩子狐又将勺子凑到她嘴边。像哄孩子一般哄着她。 他是不是记性不太好,是谁把她关进千眼窟的,她这一身的伤又是拜谁所赐?你这算什么啊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么?真是够了。 她拼命躲他就一遍遍不耐烦的将勺子递到她嘴边。就像猫捉老鼠一样。你躲我追,非得让你把这口粥喝了。 最后,董如意实在是快要被他这突来的殷勤给逼疯了。低声喊道:“韩子狐,你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啊,把我关进千眼窟的是你,喂我喝粥的人还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啊。该说的话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我求求你,别再来招惹我了。我不想在与你有任何牵扯了。” 说着她手指着门口,接着说道:“从这个门出去会有很多女人愿意接纳你,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王爷您请自便吧。” 胸口激烈的起伏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激动之下没觉得什么,静下来肩膀上的伤口又开始钻心的疼,或许是刚才不小心扯到了伤口。 疼得她紧咬着下唇极力克制着。 眼泪,悄悄在眼眶里打转。 她要是再相信他,这么容易被他的假象所蒙骗,那她就是一头蠢到家的猪了。 韩子狐起身将枕头放在她身后,扶着她轻轻的靠在上面,细心的替她掖好被子。随后重新坐下。 第七十七章:心思 他的温柔就像是引发她心里委屈的导火索,蓄在眼底已久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倾闸而出。哭的不能自已。 看着她拼命抖动的肩膀,韩子狐忽然想起韩子黎的话。 “.....你和晗意的事情不该让她去背负,那对她不公平,若不然就放手,她不该承受。” 回想起自己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娶她非他所愿,他也清楚嫁给她也非她所愿,只不过是老夫人极力撮合之下才在一起。 一直以来他都是抗拒这门婚事的,并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表达无声的抗议,不知是对谁抗议,对老夫人还是对她,或许两者都有吧。 抗议老夫人硬塞给他一个陌生人,抗议她竟然顺从老夫人的命令嫁给他。 好啊,你以为嫁给我就能得到你想要的风光么?靖王妃的地位,锦衣玉食的生活,人前人后享受被人敬仰的感觉。 可惜,我偏偏不会让你如愿。我要你明白,只要我不愿意,名望地位,即便你是靖王妃也照样一样都得不到。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这一年多来,他冷落她,人前不许她以靖王妃自称,多少次在公共场合遇见也刻意将她忽视。装作不认识一般。 回到王府更是一次也不踏进她的居所。人前只带着绯萝进进出出。无声的给她羞辱。 他以为她会忍受不了提出和离,可是她并没有,就像个空气人一样,静静的在王府过着没有他的生活,开药馆成为南郡最有名望的大夫,开酒楼,生意火爆到不行。 她就这样默默的过着没有他的日子,蒸蒸日上。 直到那晚,看着站在地上无助的抖着单薄的肩膀,极力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那一刹那,他忽然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家中巨变,父亲离世,倾注父亲毕生心血的紫墨山庄一场大火化为灰烬。 遥远的记忆中,他记得,有一个男人搂着一个女人站在大门口抬头看着门楣。 “你说叫紫墨山庄可好?紫是你的名字,墨是我的名字,代表着我对你全部的爱可好?” 看着父母幸福相偎的背影,韩子狐也曾对身边的女子说。 “有一天,我也会像父亲那样亲手建一座山庄给你,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子晗山庄。我叫韩子狐你叫夏晗意。取我们的名字!!” 那是他的家,是父亲用全部的爱倾注的家,一夕之间就那样全没了。父母没了,昔日恋人也不告而别了。 那一刻,他的天一下子塌了。 后来,再后来。他成了现在的韩子狐。 将所有的心思全部封存,变成了不喜不背的韩子狐,极力的隐忍,许多个夜里,想要掉泪时,他总是极力的忍着,即使咬破了嘴唇也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第七十八章:挣扎 这是个残酷的世界,根本不相信眼泪,眼泪只是代表着你的软弱!!! 曾经他也以为董如意和他的其他女人一样,会哭会闹会讨好般的乞求他的爱,这不就是她嫁给他的目的吗? 可是董如意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她也和他一样,极力的隐忍,即便再痛,也不会让他看到自己的软弱,也会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面对他的怒气,她不做一句辩解。那绝望的眼神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中。 那时的她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被关进千眼窟,他以为她会求饶,却没想到,她竟然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何况是求饶? 门里门外,匆匆一瞥,那眼神他至今难忘。 既然难受为何要忍着,男人不都喜欢女人撒娇温柔么? 可她偏偏不。一如那晚的她,冲他微微颔首,然后抬起头高傲的走开。 他的倔强是融入到骨子里的。 如他一样,她的倔强也是融入到骨子里的。 不低头! 不服输! 不会摇尾乞怜! 他恨她么?答案是不恨,若是怨,也只是怨她没有反抗祖母就嫁给他。 许久以来,他从未细想过她的为难,一门亲事就可以救她母亲。若是换成他,他大概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夏晗意。 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名字,在他人生最黑暗最需要支撑的时候她不告而别。直到现在依旧是音信全无。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放弃寻找她,可她就像不存在在这世间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恨,恨她恨到骨子里。 却还是抱着一丝奢侈的希望,下意识在心里给她留了一席之地。 爱的极致是恨,情到浓时方成恨。 爱更多还是恨更多或许连他自己也分不清。 一晃五年过去了。他依旧执着的恨着。若是刚开始是因为她的不告而别而恨,那么现在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还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恨她。 还是时间久了,恨她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已经沁到骨子里与他融为一体。仿佛恨她才能支撑他走下去。 这么多年,他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这一切在看到董如意浑身是血毫无生气的躺在那的时候竟然变得都不重要了。 那一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在内心最深处会有一丝恐惧,就像那年看到父亲浑身是血的倒在那,任凭他如何摇晃呼喊,他的父亲他最尊敬的人却再也没睁开眼睛。 历史重演,只不过变成了董如意,他害怕,怕他像他父亲那样永远也睁不开眼睛。 第七十九章:抽风了 他害怕这种感觉,害怕这种心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所以下意识的去逃避。不去想。想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还是那个冰冷的韩子狐,她还是那个无关紧要的董如意。 他不想去改变。 直到看到他的祖母在灯光下显现出来的白发,还有那写满沧桑的皱纹。一夕之间,儿子没了。儿子一辈子的心血也付之一炬,还要时刻担心他和子黎,她所承受的东西比他要多的太多。 而他还那么不懂事。让她为他操碎了心。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只能说你和她的缘分太浅,命里没有夫妻缘分,就不要过分执着于已经失去的。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她一个机会。好么?” 祖母的话一遍遍在他脑海中盘旋。或许是该放下一切的时候了,忘记对她的恨,不让祖母再为了他操心,放下曾经的一切试着去重新开始。 哭声渐渐小了,屋里静悄悄的,如意顶着通红的眼睛抬起头。没想到韩子狐还在。他一直没出声以至于她以为他已经走了,却没想到他依然还在。而且怔怔的看着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董如意平时虽然不算是女汉子型的女人,至少也是一个冷静自持的女强人性格,今天,她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看着韩子狐一直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竟然说出了一句让她生平最后悔最毁端庄形象的话。 “你有病啊,我脸上有花啊,你盯着看起来没完没了的。”董如意气的别过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恨不得拿把剪刀剪了自己的舌头。太幼稚了,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要再与他有任何的牵扯了,明明应该说一些大义凛然的话,怎么说出这么一句跟斗嘴似得话。 与这画风也不符啊。 “可不是么。你脸上有一朵大大的花。”说着韩子狐抬手很自然的为她擦去脸上挂着的泪水。 如意一把打掉他的手。别过脸。眼底闪过一抹说不清的酸楚,或许早一点他这样,她会感动的痛哭流涕吧。 可是这段时间的经历弄的她身心俱疲。他喜怒无常的心情让她好累好累。 忽冷不热的天气,身体会感冒。 何况是忽冷忽热的心情呢?心里也会生病。 她小心翼翼的蠕动着身子想要躺下,手上包着纱布不敢吃劲,以前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眼下却无比的困难。每动一下,即使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会扯到伤口。 看着她紧咬着下唇极力隐忍的样子。他的心里油然生出一丝心疼与不忍。 无声的叹了口气。韩子狐欺身上前搂住她的脖子小心翼翼的抱着她躺下。 第八十章:我想要和你好好相处 头抵在他的胸膛,看着他衣衫上的花纹,感受着他的温度与气息,如意再次不争气的掉下泪。 心房上油走着丝丝咧咧的疼。 “千眼窟很黑,周围很静,每走一步我都很害怕,怕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日出。也因此想明白了很多事。尤其当那柄剑离我那样近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会就这样死去。那一刻从前想不明白的事情全都想明白了。” 背对着他,如意淡淡的说着,韩子狐也没答话,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如一汪泉水般平静。 “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就像一个发光点,站在那即使什么也不说也会引来一大批注视的目光。这一生你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男人。而我,没有倾城的容貌,没有引以为傲的家世。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想过平凡普通的日子。我和你就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我想象中的家不需要多华丽,有一个真心疼爱我的男人,每天早晨会在微笑中叫我起*,然后在生两三个孩子,他会教孩子写字,天气好的时候会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院子里种着我们亲手种下的茉莉花,茉莉花开的时候,临窗而坐,闻着茉莉花的清香。当孩子渐渐长大,我渐渐老去时,那个男人依旧能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看十里云海翻腾,陪我一起听夏日细雨沙沙,陪我一起赏冬日白雪。陪我一起任凭时光流淌却依旧岁月静好。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而这些都是你无法给予的。所以,韩子狐,不要再来招惹我了,我也会痛也会疼。就像从前一样,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哪天等你心里那个她回来了,如果你想,我会把这个位置让出来,好不好。” 泪水顺着脸庞无声无息的滴落在枕巾上。 飞鸟和鱼的相遇本来就是一场错误,何苦又要一错再错呢。 如意没有再开口,韩子狐也没有说话,圆桌上,红烛徐徐燃烧,随着流淌的气流轻轻摆动着身枝。 就在如意今晚的对话到此为止的时候,韩子狐开口了。 “小时候,父亲很忙母亲体弱,很多时候都是祖母陪着我们照顾我们,我从来没觉得时间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可今天在花厅,我竟然在祖母的头上看到了许多白发,父亲骤然离世,我从没有在祖母的脸上看到过一丝悲伤,面对我们,她始终是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会老去。也从来没有真正的站在她的立场为她着想过,甚至还因为当年她逼着我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而跟她怄气。” 说到这,他顿了顿,看向如意,“从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想通了,我想要试着和你好好的相处,不想让祖母再为我c心,让她能有一个安静快乐的晚年。” 第八十一章:别紧张只是拿被子 换做别的女人若是亲口听见他说要和自己好好相处大概会乐的跟什么似的,可这番话听在如意的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酸涩。为了祖母好好相处,这样对她就算公平了吗? 为了祖母娶她,为了祖母和她好好相处,那她呢?你又什么是为了我呢? “你爱我么?”.明明心里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上一问。 傻吧。 韩子狐沉默了,漆深的眸光中闪过一抹困惑。好半天,当如意快要放弃的时候,他开口了。 “你是我的妻子,不同于妾室。在我这是特别的。” “我知道了。我累了,你回去吧。”如意很平静的说道,平静的有些过分。 说不清听到这个答案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脑袋一蹦一蹦的疼。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去想,说不清楚想不明白。 韩子狐也真是够了,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特别算什么意思?是爱还是不爱? 她也是醉了,世界观相差三千年,果然在沟通上存在障碍。 紧接着,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衣料摩擦的声音。 叮的一声,满身的神经一下子绷住了,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脱口问道:“你要干嘛?” 听见她充满戒备的问话,韩子狐是又可气又可笑。睡觉啊,瞧她浑身包的跟个粽子似得他还能干嘛? 噗的一声,吹灭了蜡烛,屋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只有皎洁的月光印在雕花窗上洒进屋内。依稀一点光亮。 “你放心,我在榻上睡。”说着他忽然栖身凑上来,岑薄的唇角似有若无的扫过她的黑发。引得她那颗刚刚落地的心刷的一下又提的老高。 太近了,近到能感觉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干嘛!! 要干嘛啊!! 她甚至已经看到了盯着她看的那双眸子里放出了狼一样的光芒。 闪亮的眸底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薄唇缓缓移至她小巧的耳畔,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上,引得她一阵莫名的轻颤。 小白兔哪里是大灰狼的对手。 “别紧张,我只是过来拿*被子。”说着,他猛地抽身而起,从她脚下拽起一*被子。十分潇洒的回到榻上。 如意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尤其是听见他尽力克制的笑声,她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的低吼道:“韩子狐!!!” 双腿交叠,双手放在脑后,双眼看着上面,仿佛没有听到她抓狂的口气一般,韩子狐故作无知的问道:“你好像很喜欢连名带姓的叫我啊。” 什么是鸡同鸭讲?这就叫鸡同鸭讲,她怎么以前没发现韩子狐竟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第八十二章:如厕的尴尬 为了避免被他给逼疯,如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说道:“韩子狐,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别来招惹我,我也不去打扰你,像从前一个各过各的不好么?” 这回韩子狐没有再说话。 背对着他,如意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他的沉默在如意心里就算是一种默认吧。 胸口有些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一定是快要下雨了,往往大雨之前,空气就会变得很闷。 本来,今晚的谈话到这里就该结束在各自的沉默中。 可是... 身体是诚实的。 体内某处透过神经系统传来一个信号。 她 想 上厕所!!! 往常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情,如今竟变得如此困难,尤其是在屋里还躺着一个男人的情况下。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与她最密切的一个男人的情况下,简单的事情就变得异常纠结与矛盾了。 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绷直着身子死死的闭上眼,努力想要忽略这股越来越强烈的如厕*。 睡吧,睡吧。 睡着了就不想上厕所了。 可是。如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万马奔腾涌在一处,令人无法忽视也不能忽视。 悄悄的看了一眼韩子狐,月光下,那坨巨大的阴影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应该是睡着了。 呼,她这才敢悄悄的舒口气,睡着了好,睡着了好啊。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只要小心点应该能挪到净房的。 于是乎,她便开始了漫长的起*加挪动的过程。 她先是用手肘微微支起身子,然后用蜷起双腿慢慢的慢慢的向后挪动着身子,尽量最大限度的减小动作幅度避免扯到上身的伤口。 直到脑袋碰到*围木,绷着的那口气这才敢稍稍放松一下。 微微调整一下姿势,然后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的数了三个数,头用力一顶,手肘一并用力。简单的起身动作算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 呼,长舒了一口气,如意满心得意的笑了。 董如意,你果然是最棒的,这样都难不倒你。 加油!!! 可是...可是... 这股得意劲儿还没维持多久,眼尾的余光忽然扫到一大坨阴影.... 等等!!! 等等!!!! 脑袋里轰的一下,整个人忽然都不好了。 那—那—是什么鬼??? 只见韩子狐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来,双手抱肩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他—他—他什么时候起来的? 第八十三章:各怀鬼胎 她倏的瞪大眼睛看着韩子狐。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估计见了鬼也没有见韩子狐来的更惊吓她的小心脏吧。 韩子狐不紧不慢的站起来,穿上鞋朝她走过来。“刚才的动作很流畅么,看来你还是伤的不重。” 诶!!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韩子狐弯下腰小心翼翼的避开她的伤口打横将她抱起,用我们家米宝的话说就是公主抱。抱着她朝净房走去。 “诶,韩子狐要抱我去哪啊,快放我下来。你干嘛啊。” 此时此刻,如意终于深刻体会到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了。也终于深刻的体会到了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那种苍白的无力感了。 任由他抱着却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却还想要反抗。这种纠结的情绪太特么让人抓狂了。 “你动来动去的还不好意思叫我不就是想要如厕么。”韩子狐很淡定的回答说。 本来么。至于么。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什么没见过,想要如厕就说一声不就得了么,还至于偷偷摸摸的么。 女人,真是麻烦。~~ 韩子狐放下她。扶着她站好。自然而然的想要帮她。 岂料,拽了一下竟然没拽动。仔细一看。 “放手。” 如意死死拽着裤子,摇摇头,“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吧。” “你确定?”怀疑的目光的上下打量着她。 “嗯。”如意重重的点点头。 “真是麻烦。你说你害什么羞啊。”韩子狐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听见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声,韩子狐进去,又像刚才那样抱起她重新将她放到*上。替她掖好被子。 “睡吧。” 黑暗中,视线随着他的影子移动,看着他重新躺回榻上,她缓缓收回视线闭上了眼睛。 折腾了一天,这个时辰,两个人都累了。谁也没再说话,不多时,便传来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墨蓝色的天空中,寥寥几片白云如薄纱般油走在天际,弯弯的月牙像笑米米的眼睛一样嵌在蓝色天幕中,把它的清辉洒在人间。 夜渐深,万籁寂静。 雨竹院 “主子,养颜羹熬好了,您喝了再睡吧。”惜玉端着碗来到*边。 吴侍妾起身接过碗,一勺一勺喝着。 “主子,您真是料事如神,绯侍妾本来想在老夫人面前露个脸出把风头,没想到却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子看她还怎么嚣张的起来。” “呵呵。”吴侍妾将碗放在托盘上,而后拿起手帕擦擦嘴。“老夫人一向爱重董如意,她要是说些旁的也就罢了,偏偏就捡着老夫人不愿意听的话说,这不是自讨没趣么。出风头也要看时候。” “是,主子这招果然高明,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击了绯侍妾,也算为她前阵子老是找您麻烦出了一口恶气。” “这仅仅是个开始,她终究是留不得的,既然有胆子背叛就要承受背叛的代价!!” 第八十四章:逍遥宫 碧桐院 “哎呀,你轻点。”绯萝惊叫一声,狠狠的剜了含翠一眼。 含翠浑身一颤,更加小心的替她擦药。 “王爷呢?” “王爷一直在正院没有出来。连老夫人也没有离开。” “这个践人还真是会使手段,都受伤了不能侍奉王爷还要霸着王爷不放。”美眸中射出一抹毒辣的目光,啪的一声指甲生生断成两截。 含翠连忙宽慰说,“你别生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就不值当了,王爷只是碍于老夫人那才肯留在正院的,院子里的奴婢都看的真真的,王爷最疼爱的还是主子您啊。” “从前或许是,可现在怕是说不准了。王爷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过来了。吴侍妾那个践人整日里就会扮可怜博取王爷怜爱。这些日子王爷倒是常去她那。” “那是吴侍妾刚进府王爷图个新鲜罢了。主子,您就安心把伤养好,这日子还长着呢,何愁没有以后呢。” “以后?”她冷笑一声。“男人皆薄情,若是不能把握住每一刻哪还有以后。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得到王爷的疼爱,谁也不能跟我抢,哪怕是一时新鲜也不行!!!” 怡红院 夜深人静,红绡帐内,旖旎*,令人耳红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帐子里传出。许久,安静下来了。 女子伏在男子胸膛上,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反倒是男子,刀削斧阔的俊朗面容上有着超脱寻常的冷静。眸色凉如水。颀长的手指轻轻在她的美背上油走着。 “爷,您不是中原人吧。”红姑抬起头看着他,下巴抵在他胸膛,媚眼如丝。 “哦?”剑眉微挑,低沉慵懒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何以见得?” “这还不简单,看您的装扮啊,您这身装扮一看就是塞外之人。” “你去过塞外?” 红姑轻轻晃晃脑袋,眼底划过难见的落寞。“我从小就被家里卖到这里,活动范围也不过是南郡这点地方。别说是塞外了就连江南我都没去过。” “既然你没去过塞外又如何知道我的装扮是塞外人的打扮呢。”唇角勾着一丝邪魅之气,男子望着她。 “多年前,我有个要好的姐妹喜欢上了一个塞外人,整日的对我说起塞外如何如何。只可惜...”回忆往事,红姑的神色有些恍惚。 “可惜她的情郎终究负了她。是不是?” “嗯,”红姑点点头。“女人很傻吧,明知道我们这种出身怎么会换来真心,可还是忍不住去期盼。” “那后来呢?”手里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男子漫不经心的问。 “后来她有个那个人的孩子,妈妈逼着她打掉孩子,可是她死也不从逃了出去从此音信全无,直到有一天,她托人送了一封信给我,若是日后有机会见到那个男人帮她转交给他。可惜,这些年,那个男人再也没来过,我也一直没有机会替她完成她的遗愿。可怜了她那么好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就这样误了她的一生。不然熬到现在也能过上舒坦日子了。” “呵呵。”男子轻轻一笑,“要么说你们女人啊都是傻的,那些戏文子上的事儿有几个是真的?” “可不么。一旦进了这个门,从此便与良人无缘咯。”红姑嗔笑着翻身下来枕在他的胳膊上。“咦,你是塞外人那一定听说过逍遥宫吧。” 第八十五章:昔年恩怨 男子一怔,声音陡然一沉,“你怎么会知道逍遥宫。” “那你是知道了?”红姑大喜过望,顾不得未着寸缕快速去柜子最里面的夹层里取来一个小盒子。“我这辈子恐怕是无缘能去塞外了,这是我姐妹的遗物,拜托你帮我送到逍遥阁,给一个叫司逸的人。” 盯着那个落了漆的木盒看了片刻,“你是说她爱上的那个男人叫司逸?并且有了他的孩子?” 遥远的已经几乎忘却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出现在脑海中。像一道道闪电尽数劈来。将早已忘却的记忆从心底唤醒。 本是一段露水情缘,没想到.... “嗯。”红姑点点头,“你认识他?” 他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将木盒带给他的。” 从怡红院出来,回到在南郡的宅子里,男子将木盒放在桌上。犹豫了片刻,缓缓将木盒打开。 一张画,一封信,时间久远,纸张周围已经略微有些发黄。 灯下,画像上的男子一身儒雅的白色长袍双手抚琴,黑发飘逸散落在胸前,画的极为传神惟妙惟肖。脸的部位比其他地方的颜色略微浅一些,一看便知是作画之人长久抚摸留下的痕迹。 他微微叹了口气,那画上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司逸不过是他的化名。 不过是十六年前的一段露水情缘,他甚至连她的长相都记不得了,没想到她却用情至深,甚至还为他生下孩子。 孩子?他竟然有了孩子。他哑然失笑。一个连他真实身份都不知道的女人竟然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江湖上神话一般存在的逍遥阁阁主司阎爵竟然会有一个孩子!!! 打开那封信,是她写给他的信。 “司郎,妾身福薄,等不到你来接我的那一日了,与你相处的时光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刻。妾身无怨无悔!!眼下,最让我放心不下的便是咱们的孩子,是个女孩儿,跟你长得很像。她还不满三岁。只可惜我不能陪着她长大了。我把她连同司郎送给我的玉佩一并托付给了阳山村孙大姐。日后若是你能看到这封信,一定要去寻我们的孩子!!!司郎,我命不久矣。只愿来世还能与你相见,珍重!!!” 合上信,司阎爵五味杂陈,望着摇曳的烛火,久久没有动静。 第二日天还未亮,司阎爵便拿着一束早已命人准备好的紫玉兰花独自一人去了凤岭山。 清晨,山路难行,马车停在山脚下,趟着露水,韩子狐、韩子黎和庄逸一行三人步行朝山腰走去。 今日,是他们母亲的冥诞。每年的这一天,兄弟二人都会前来祭拜,带着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吃食与鲜花。 到达风怜紫的坟前,目光触及到那束紫玉兰花时,韩子狐与韩子黎的脸色不约而同陡然一沉。眸底闪过一抹狠戾的杀气。 “庄逸!!” 庄逸上前将那束紫玉兰花从墓碑前拾起,内力一震,娇艳的花瓣瞬间化为一片片零落的飘散。 “去查,这次绝对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南郡。一发现他的行踪立刻回禀!!!”阴沉的脸色如同山间低沉灰白的天气,压抑着喷发的怒火。韩子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 “是。” 司阎爵,血债早晚要用血来偿!!!! 第八十六章:变了个人 正院 如意醒来时,韩子狐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里练剑。清新的空气顺着窗子飘进来,沁人心脾。 夏天就在一天天过去的日子中到来了,万类竟绿。春天时新移植过来的茉莉花和月季花也冒出了骨朵。雨水洗礼后一尘不染。晶莹的雨滴轻轻在叶子上跳动着。 透过窗向外看,韩子狐正在练剑,剑属兵器,乃大凶之物,可到了韩子狐的手里,竟然能剑使得这般好看,行云流水步履生辉。衣袂飘飘随着身形舞动。头顶翠玉坐的束冠反着润雅的光泽。 如意看的有些出神,此情此景与这宁静的早晨毫无违和感的融合在一起。分外融洽。有一种安定心神的感觉。 练完剑,已经是满头大汗,阴郁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对于他来说,每年母亲冥诞这天,司阎爵总会跟幽灵一样去母亲坟前备着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紫玉兰花。也是每年,都让他悄悄的在他眼皮子底下走掉。 这几年下来,心里已经是一种习惯的状态了。 因此,在情绪上并未有过多的起伏。 顺着窗户看见韩子狐进屋,然后就听见他吩咐高勇将他的衣服收拾收拾拿到正院来。然后人就进了净房。 等到他出来时,瑾叶已经把早饭摆好。正在服侍如意洗漱。 由于如意行动不便,因此韩子狐吩咐这段时间的早饭就挪到卧室用。 百合红枣粥,豆浆,水晶肉包,馒头。荷叶蒸蛋,糯糍糕。炝拌西芹。凉拌鸡丝。牛肉羹。还有几碟脆黄瓜小咸菜。 “你吃什么?我给你弄。”韩子狐询问说。 说着,他走过去,将她抱到凳子上坐好。 从净房出来,韩子狐穿了一件淡青色长衫,腰间系着一跳同色系嵌玉的带子。头发绑了一个简单的髻,其余大部分披散在身后。零星冒着水滴。 成亲一年多,如意几乎从没见过他穿这种家常的衣服,不是官服就是出门穿的正式长衫。 如意微微感叹,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颜值高就是本钱啊,即使一件很普通的衣服穿在身上也能穿出淘宝卖家秀的赶脚来。 啧啧啧啧,真是没天理了,人长得帅也就罢了,关键是皮肤还这么好,她见过的男人中很少有向他皮肤这么好的。就像抹了遮瑕膏一般,细腻的不得了。 见她这么出神的看着自己,韩子狐隐隐有些得意起来,眉眼间挡不住的神采飞扬起来。 女人就是爱口是心非,昨晚还说什么各过各的日子谁也别招惹谁。今天就这么直直的看着自己。心里明明还是在意他的嘛。 有了这层认知,他的心情似乎是更好了。 看来祖母说的没错,试着放下真的会看到另一片不同的天空。 第八十七章:竟然亲自盛粥 由于是成亲后第一次一起吃早饭。因此他并不知道如意吃饭时不喜欢有人在一旁伺候,用她的话说,又不是没手干嘛要让别人给夹菜。因此,每次丫鬟只是把菜摆上去,然后就退下了。像盛粥夹菜这样的事她就亲自动手了。 等了半天,见也没人来伺候,神情不由得变得有几分难看。但又不忍心去破坏这样美好安静的画面。 所以。破天荒,他自己拿起勺子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 回过神来,如意抬头看向他,“谢谢。” 韩子狐自己盛了一碗豆浆。拿起一个水晶肉包十分优雅的送进嘴里。 这种优雅非一朝一夕的功夫,是一种融入到骨子里自然流露出来的优雅。 早就知道古代大家规矩极其严格,所谓的贵族气质不是说你生在豪门就有贵族气质,而是你的言谈举止和举手投足之间与之融为一体的那种气息才叫贵族气质。 今日见到韩子狐这等优雅的用餐,她真是打心眼里折服了。 受他的影响,如意也不自觉的注意起自己的姿势。细嚼慢咽,轻拿轻放。 饭吃到一半,她这才想起来身边没有丫鬟伺候的事儿。 “我一直没有吃饭用人在一边伺候的习惯,你要是不习惯可以叫丫鬟进来。” 韩子狐抬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 “不喜欢啊,有个人站在旁边瞪着眼睛看着你吃饭你不觉得很怪异么?”如意反问说。 韩子狐这就不懂了。疑惑的看着她。“怪异?这不很正常么?” 如意正想反驳,忽然想到自己与他有着三千年代沟,凡事有人伺候是朕正常的事儿,在他的观念里奴才伺候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如意淡淡一笑。“个人喜好而已。” 韩子狐夹了一个脆黄瓜放在嘴里,点点头,不由说道:“这个黄瓜做的不错,很脆带着一股酸甜,很开胃。一会给祖母送去点。” “好。等我好了再做些给祖母带回去吃。” 筷子一顿,韩子狐挑眉看向她,略感诧异,“你亲手做的?” “嗯。”如意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惊讶。“有什么不妥吗?” “那倒没有,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不过是个脆黄瓜,又不是多么难的事儿。” “你平时都会亲手做这些东西么?” “嗯,也不是经常,不忙的时候会做上一些,自己的口味自己最清楚,做出来的东西更能合自己的胃口。” 由于不用在一旁伺候,瑾叶便趁着这个空荡去厨房看看炉子上正炖着的驴胶米羹。以至于当吴侍妾来的时候,门外没有一个人。 第八十八章:出了内奸 隔着帘子,她刚想进去,无意中听见如意与韩子狐的对话,搭在帘子上的手又缓缓放下了。 “对了,我在千眼窟时曾遇到了一个男人。你可认识?” 想起那个黑衣女人的话,这个疑问一直在她心头萦绕。“怪不得他将东西给了你,原来是靖王妃!!” 韩子狐点点头。”认识,是我的人。” “那那本名册是?我大概的翻了一下,可能是用某种秘术写的,上面什么都没有。”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如意说。 “当初先皇力排众议将皇位传给新皇。朝臣表面臣服暗地里总有些心怀叵测之人想要取新皇而代之。这本名册记录里记录的就是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的名字。” “哦。早知道是这样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将名册保住了。”低下头,如意自责的说。 韩子狐夹了一块糯糍糕放在她碗里,“你无需自责,那两个黑衣人武功高强。也是情理之中,只要你没事就好。” 如意抬头看着他,眼底有一丝恍惚,她不是在做梦吧,怎么一夕之间韩子狐的变化竟然这样大?竟然懂得关心她了?可不是先前一副对她深恶痛绝的皮相了? 门外,吴侍妾出神的听着,浑然不觉手里的帕子已经绞拧成一根绳儿了。 见她出神的望着自己。韩子狐不明就里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回神,如意摇摇头。“没事,只是觉得你的变化太快了,我有些跟不上。” “呵呵。”韩子狐淡淡一笑。“我昨晚的那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后说的。且看以后吧。” 如意低下头,或许早些时候听到他这番话,她会很有信心的说我们一起努力好好过日子,可现在经过了一些事,她真的没有信心一个人的心思能说改就改,毕竟他对她是不信任的。 而信任又恰恰是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东西。 愿望总是美好的,可现实确是残酷的,就像她之前,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努力去争取韩子狐的心么?可残酷的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用惨痛的教训让她清醒过来。 还是再等等吧。 敛去这些,想起那个黑衣女人,心头的另一个疑问脱口而出,“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那个黑衣女人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还知道我是靖王妃。很奇怪吧。” 韩子狐一愣,明显有些吃惊,“你说的可是真的?” “嗯,”如意点点头,“当她看清我的脸时,竟然脱口叫出我的名字,还跟身边的人说我是靖王妃。我是大夫,知道我的名字并不奇怪,可怪就怪在她怎么会知道我是靖王妃?我从未对别人说起过这件事,就连医馆里朝夕相处的人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可是她却知道。” 第八十九章:纠结矛盾 “见过小主。”瑾叶不着痕迹的瞧了一眼她过来的方向。“小主来的好早。王爷和王妃正在用早饭,奴婢这就给您通报一声。” 吴侍妾拉住她,恢复以往的神色,温柔的说:“姑娘不必麻烦了。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既然王爷在陪王妃用早饭,我就不打扰了,晚一些再过来探望王妃。这就先回去了。” 瑾叶欠欠身。“小主慢走。” 吃过早饭,韩子狐将如意抱回*上,取来药。“会有些疼,你稍微忍耐一下。” “你不用上朝么?”如意问道。 “我告假了,这几天不用去。” “为什么?皇上也同意吗?” 韩子狐在*边坐下,“我跟皇上说你病了需要照顾,皇上就应允了,反正有那么多大臣也不差我一个。” 先是吃饭时的贴心照顾,然后又是为了自己告假,一夕之间韩子狐的转变太大了,一时间她真的难以适应,你想想,当一个人对你忽视惯了,忽然有一天百般殷勤。你会怎么办?尤其那个人之前还特别讨厌自己。 更或许是在内心深处她一直潜藏着一种不安,即便他再三的表明他的心意,她也无法去相信并且接受,毕竟之前韩子狐带给她的伤害太过深刻了。 她不敢!! 她的纠结与不信任韩子狐看在眼里,也不急,日久天长她总会感受到他是真的想要好好过日子的。 于是便探到她的腰间,准备解开她的衣带给她换药。 虽然昨晚就是他帮着上的药,那时她迷迷糊糊的也就那么地了,可现在她是清醒的,一想起待会要..她便有些抗拒。按住滑到腰间的手。 “这种事还是让瑾叶来吧,祖母这个时候正在诵经,不会知道的。” 韩子狐没有答话,脸色稍显不悦,也不给她再次拒绝的机会,轻而易举的解开她的带子,打开层层包着的纱布。伤口已经结上一层薄薄的痂。周围泛着淡淡的肉红色。 见拗不过他,也怕太推拒会抻到后背的伤,无奈只得由着他,害羞的将脸埋在枕头里。不敢去看他。 一切处理完后,韩子狐替她盖好被子,然后又拿来几本书放在她旁边,“我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你睡会儿。要是睡不着就看会书。” “韩子狐。”看着他朝外走的背影,犹豫片刻,如意终究开口喊住他。 韩子狐回头看向她。 “其实你真不用这样,祖母待我如亲孙女一样,如果需要,我真的会像之前那样与你一起演戏。” 她在害怕不安,害怕有一天会真的恋上他的温柔变得贪心想要的更多。明知道他给予不了那么多。 韩子狐静静的看着她,漆深的眸底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一般,读不出任何心思。 第九十章:出事了 “昨晚我说的话是认真的,不仅是为了祖母,也是为了我自己,有些事有些人背负了太多年,也该放下了。” 说着,他回身打起帘子出去了。 她静静的看着门口,空荡荡的已经没了韩子狐的影子,可他的话却像山上的晨钟一样一遍一遍砸在她的心上。 该相信么? 可以相信么? 隔壁 老夫人听完音若的述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孩子终于想开了,肯自己走出来了。” “是啊,王爷的本心是善良的,只是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儿,逼得他不得不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尤其是夏小姐在那种时候离开。给王爷带来的打击是何等巨大。从前王爷对夏小姐奴婢可是真真看在眼里的,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风吹着。本来是一对璧人,只可惜缘分太浅了。”音若感叹道。 唉,老夫人叹了口气,“是啊,晗意那孩子长得漂亮待人也好。只可惜两个人命里没有夫妻缘份。” 说着老夫人摇摇头,低头抿了口茶,“如意这孩子也不错,自立坚强待人和善心肠好,但愿子狐从今往后能好好对她。其实人活一世,凡是都不要太较真,较真不是为难别人是为难自己。谁也不会预料到往后,好好珍惜眼下才是。” “老夫人说的是,相信王爷一定会好好珍惜王妃的。” 雨竹院 吴侍妾反复想着早上偷听到的话,浓烈的杀气从眸中迸出。董如意到底是留不得了!!!她太聪明,早晚会坏了她的事儿!! 想到这层她唤来莲香。吩咐说:“找机会告诉小翠儿,让她晚上来见我。” “是,奴婢这就去办。” 不知不觉几日过去了。韩子狐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对待如意比从前上心很多,照顾她的事情几乎全部由他一个人来。如意想不明白。仅凭老夫人的几句话,韩子狐就能真的能做出如此大的改变吗?感觉像做梦一样,从前不敢想的事情如今竟全都真实的发生着。 真的可以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吗?这几日她一直纠结在这个问题中。韩子狐也看出她心底的纠结,也不急,给她时间让她自己去感受。 日子平静如水,围绕在吃喝拉撒这样的家常琐事中一晃四天过去了。 如意出事的时候韩子狐并没有在身边,这天早晨老夫人决定回去,韩子狐自然要送她回去。 韩子狐回来便直接去了正院,进了门,见早饭还放在桌上。打眼瞧了如意一眼,便打起帘子出去了。 “王妃一直没起来么?”韩子狐看向正在打扫屋子的瑾叶。 瑾叶点点头。“这几日王妃特别爱睡,昨个儿也是睡到快中午才醒。” 韩子狐点点头,心头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转身又回到屋里。 看着睡的正香的如意,韩子狐想了想,上前,“如意..如意..”他轻声唤道。 可董如意一点反应都没有。 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韩子狐哈腰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醒醒,如意。醒醒。” 如意依旧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韩子狐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饶是睡的再香再死,这么个摇晃法也该摇晃醒了。 “去请大夫!!!快!!” 闻言,瑾言先是一愣,而后快速的反应过来,是王妃出事了,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情况紧急,容不得她进屋去看个究竟,转身就朝外面跑去。 楚悠把手从如意的手腕上移开,神色凝重的看向韩子狐。摇摇头,“王妃的脉象正常。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在场的几个人,瑾言与楚悠最熟。因此楚悠的医术如何她最清楚,既然正常那为何王妃会一直昏睡不醒呢。 韩子狐眉头紧锁,看着*上丝毫转醒迹象都没有的如意,开口询问说:“那她现在这样算是正常的?”话语中透着疑惑。 “也不是绝对,或许有什么是我诊不出的,比如说..”顿了顿,“中毒!!!” 第九十一章:金丝蛊 “若真是中毒为何会诊不出来?”瑾言不明白了。 “天下奇毒万千,若真是有心人为之,既已知道王妃本身就是大夫,又怎会让她察觉出来?”楚悠忧心忡忡,且不管是否中毒。若是在这样睡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韩子狐深知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慌乱。于是,他快速反应。即刻吩咐说。 “瑾叶,你去把庄逸找来。” “音若,即刻封锁正院,任何人不能进出,立刻让人盯着厨房,任何东西都要保持原样。” “瑾言,你带着楚大夫跟着音若去,若是下毒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一样一样的验!!!” 得了吩咐三个人立刻行动。 韩子狐将如意扶起来坐在,将手放在她的后背上,开始往她体内运送真气,他想的和楚悠一样,无论是什么情况,首先要做的是就是不能让如意再这么睡下去了。 渐渐的,如意开始冒汗,额头上全是细小的汗珠,脸上渐渐呈现出一种痛苦的神情,细眉紧皱,嘴角轻微的抽动着。像是在极力克制隐忍。 忽然,气血上涌,呕的一声干呕声,自她嘴里喷出一大口黑血。溅到被子上,怵目惊心。令人胆寒。 韩子狐神色大骇,惊愕的扶着她躺好。用帕子将她嘴角残留的血迹擦掉。 此时,如意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乌黑铁青,眉心处隐隐萦绕着一团黑气。 韩子狐连忙叫来楚悠。正在查验东西的楚悠急忙赶过来,手搭上她的脉门,惊诧的发现她的脉象竟然比刚才虚弱很多,似有若无。 糟糕,楚悠暗叫一声不好,连忙取出银针扎在如意的命门上,随即问道:“有千年人参么?” “有,有。前几日绯侍妾刚送来一株千年老参。我这就去拿。”瑾言急忙欲往外走。 “慢着,”韩子狐喊住她,“你去前院找柳叶。去取本王的那颗千年老参。” “是。” 说着,韩子狐打起帘子去了外间,庄逸正在外面候着,见他过来,行礼道:“王爷。” “你去凌云山把景轩找来。要快。” “是。”庄逸领命离去。 不多时,瑾言捧着一个木盒回来了。楚悠看了看,点点头,果然是人参中的极品。用刀削了一片,随即放在如意的舌根底下。 “用千年老参吊住性命,也只能保她三天,若是三天后依然找不出症结所在,即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了。”楚悠忧心忡忡的说。 闻言,瑾言终于忍不住,热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只有三天的时间?”韩子狐挑眉。心慢慢下沉,从这里到凌云山一来一回日夜兼程也得三天的时间。前提是路上没有任何意外,况且依景轩的性子现在也不知道会不会在凌云山,若是不在呢? 他不敢想。 对了,韩子狐忽然连人带被抱起如意快步朝门外走去。 楚悠大骇。连忙阻止说:“王爷,您要抱着她去哪?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经不起颠簸啊。” 韩子狐也不理会,抱着她出了正院,朝前院走去。 无奈,楚悠只得跟上。 进了书房,韩子狐走到最里面的博古架旁,示意瑾言转动上面的一尊铜雀。瑾言依照他的指使轻轻转动一下,只听一声闷响,严丝合缝的墙壁上裂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甬道两旁的墙壁上铜灯徐徐燃着。 顺着甬道一直往里走。耳边回荡着清晰的脚步声,仿佛是约好了一样,没有人开口。只是闷头走在这狭长的甬道里。 甬道尽头。是一间不大的屋子,一张床,靠墙摆放着一个落地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失传的书籍,对面的墙上挂着各式兵器。楚悠打眼一看便知这些兵器皆出自名家之手。尤其是正中央挂着的那柄宝剑。剑柄上镶嵌着黑色的宝石,在铜灯的照耀下浑身散发出幽幽寒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噬魂剑,当年名震江湖的铸剑大师洪铁偶然得了一块天石,历时三年的时间锻造出三柄绝世宝剑,噬魂剑,追魂剑,锁魂剑。 追魂剑流传在逍遥宫。锁魂剑流传在圣曜殿。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噬魂剑竟然会在靖王府。 视线缓缓移动,看着韩子狐小心翼翼的如意放在床上。贴心的替她盖好被子,当视线触及到那张床时,楚悠惊愕的差点没叫出声来。 那是——是——火寒床!!! 火寒床是百年难得的宝物,通体用天山极寒之地的千年寒冰雕凿。属至阴之物。若是她没猜错,在床体内,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炙焰珠就在里面。 炙焰珠为何物?是百年天蟾吞吐日月精华炼化而成的内丹。乃世间罕见的至阳之物。对提升内功修为有极大的帮助。 只是没想到,世间难得的宝物竟然会在靖王府。 对韩子狐的举动楚悠赞许的点点头。这样一来,董如意生的希望又大了一些。 瑾言悄悄的摸了一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惊愕的问:“王爷,这床这样凉,王妃她...” 韩子狐注视着如意,淡淡的回了一句:“无妨。” 真的无妨么?瑾言明显不信,悄悄的看向才楚悠。 接收到她怀疑的目光,楚悠开口。“你无须担心,此床凝聚了天下至阴至阳之物,虽解不了王妃体内的毒,可能最大限度的抑制王妃体内的毒性发作。” “哦。”什么至阴至阳之物,瑾言听的云里雾里的。总之就是能暂缓她家小姐体内的毒性发作就对了。这样就足够了。 她的话引起了韩子狐的注意,回眸,暗色的眸子看了她一眼。“你知道这是什么?” 闻言,楚悠恍然醒悟,不由得暗暗恼怒自己嘴快。在韩子狐这样的聪明人面前锋芒太盛可不是一件好事。 遂,开口解释说:“我也只是在一本古籍里偶然看到过关于此床的介绍。” “哦?”韩子狐微微挑眉。很明显不相信她的说辞,却也没有再追问,别过眼,淡淡的说:“本王在这里守着,你们接着去查吧。” 说着,将一块腰牌扔给瑾言。“若谁敢阻拦,就拿令牌说话。” “是。”瑾言小心翼翼的将令牌收好,又看了如意一眼,心头千百个不放心,却也明白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遂,带着楚悠离开了。 待楚悠二人离开后,韩子狐走到墙边拔出一个匕首在手腕间一划,鲜血顿时涌出。 韩子狐撬开如意的嘴,扶着她将血一滴滴滴进她的嘴里。 不知是喝了韩子狐的血的缘故还是这火寒床起了作用,如意的脸色看起来稍稍恢复了些血色。只是眉宇间那股黑气仍萦绕在眉间。不曾散去。 韩子狐忧心忡忡的看着如意,心乱如麻。 一晃两天过去了。庄逸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即便有炙焰床和韩子狐的血,如意的情况也最多能再支撑两天,若是两天之后再找不到原因,那等待如意的只有死路一条。即便侥幸不死,恐怕这辈子也只能像现在这样。成为一个活死人。 楚悠和瑾言那边查了一天什么也没查出来,楚悠认真仔细的将如意昏迷前吃过的东西一一查验后,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事情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局中。就连韩子狐也想不出那下毒之人到底是怎样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下的毒。 为今之计,只有等段景轩过来了,或许他能有办法,若是连他都没有办法,那.... 楚悠悄悄的看着韩子狐,俊朗刚毅的脸上带着一丝疲倦,脸色微微有几分苍白,下巴上一片青茬。挺直着背盘腿坐在如意脚下,双眸微闭。似是睡着了一般。 整个南郡谁不知道靖王韩子狐生的俊朗如星,放荡不羁,是多少深闺小姐的春闺梦里人。谁都知道他身边姬妾无数,各个美艳,可从未听说过他真正倾心于谁。茶余饭人们讨论的最多的就是什么样的女人能俘获这个风流倜傥的靖王的心呢。将来若是靖王动心会是什么样呢?不过大家也只是呵呵一乐,男人梦寐以求的权利和地位都有了,哪个男人会傻傻的放着成群美妾不要而甘心与一个女人相守呢? 也有传闻说,靖王早已娶妻,不过靖王妃身子不好,不便见人,所以一直没有示于人前。也有的说,靖王与王妃不睦,所以才不将她领于人前。 总之不管是哪个,反正都是传闻,娶妻也好,没娶妻也罢,谁也没见过韩子狐对哪个女人动心。 如今,看着韩子狐如此这般的守在如意身边。一时间,楚悠心里五味杂陈。看着昏迷的董如意,跟在她身边这一年多,她从未想过她竟然会是坊间热议的靖王妃。如此低调的靖王妃。 若是那些女人见到如此这般的韩子狐,怕是要嫉妒死了吧。 看着桌上的沙漏,已经是深夜了。也就是留给如意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楚悠心里隐隐有些焦急。难道就要这样一直等下去吗?若是他请的那个人来不了呢?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如意的生命在一点点消逝么? 反观韩子狐,始终闭着眼,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他就那么肯定他要请的人就一定会来么? 又过了半个时辰,楚悠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疑问,脱口问道:“王爷,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韩子狐闭着眼,淡淡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本王为何这么肯定他一定回来,若是来不了该怎么办?” “是。” “你听说过段景轩么?” 段景轩?楚悠点点头,“鬼医段景轩,如雷贯耳,喜爱和阎王抢生意。你要请的人就是他么?” “嗯。”韩子狐缓缓睁开眼看向依旧昏迷的董如意。“若是连他都救不了,你认为还有人能救的了她么?” 楚悠沉默了。的确,若是连医术出神入化的鬼医段景轩都救不了的话,放眼整个天下,除非是段景轩的师傅邱婆婆重新活过来了。 只是,凡是总有意外, “若是他不在或是有事无法前来呢,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王妃....” 冷清的眸子瞟了一眼对面桌上的沙漏。轻点了下头。缓缓解开裹在手腕的纱布,将血一滴一滴滴到如意口中。 “若是他有事,我就用我的血为她续命,一直到他来为止。” “你....你...”楚悠倏的瞪大双眼,惊愕的看着他。磕巴了半天才找回完整的声音。“你疯了吗?你明知道这样对她来说是没有用的。” 韩子狐微微一笑。嘴角掀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有没有用我心里清楚。” “难道你的血...”楚悠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盯着他。 先是噬魂剑,然后又是炙焰床,紧接着又是他的血,短短两天时间,楚悠可真是长了见识大开眼界。那些只存在与传说中的东西都被她见了个遍了。 “百毒不侵,自然也可解百毒。”韩子狐云淡风轻的说道。就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说完,韩子狐重新将纱布裹好,便不再说话,继续闭目养神。 渐渐冷静下来,楚悠回想着韩子狐的话,既然能解百毒,那为何解不了如意身上的毒?难道如意没中毒?不可能,脉象既然正常,那为什么会一直昏迷不醒?若也不是中毒,那就说不通了。 那又是为何呢?就像钻进了一个死循环。看似合乎逻辑却偏偏又不合乎逻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韩子狐的血能解百毒,却为何解不了如意身上的毒? 如意若是没中毒,却为何会昏迷不醒? 到底是什么原因? 忽然,楚悠一下子站了起来。惊骇的看着韩子狐,惊呼道:“难道是蛊毒??” 漆深的黑眸慢慢睁开看向她。轻叹了口气。“只能说可能性比较大,或许这世上有什么毒是我的血解不了的也说不定。” 楚悠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颓然的重新坐下,看来她能想到的韩子狐早就想到了。 眼下,正如韩子狐所说的那样,除了等待,他们没有别的办法。 只是,她瞧着缓缓流淌的沙漏,老天还能给他们那么久的时间了么? 雨竹院 吴侍妾喝完养颜汤,将碗递给惜玉,“董如意怎么样了?” 惜玉接过碗,摇摇头,“正院那边口风极紧,奴婢也打探不出什么,也不敢多问,怕引起他们怀疑。” “嗯。”吴侍妾点点头,“你做的很好,眼下咱们就静静的等着吧。绯侍妾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小翠儿过来说,绯侍妾试着求见王爷,却被挡了回来。” “哼。蠢货。”说着,她抻了抻衣角。讥讽的说:“她以为韩子狐当真是把她放在心上么?府里比她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韩子狐这几年的宠爱不过是记着当年那份救命的情分罢了。若是有一天他知道那份所谓的救命情分都是假的,你说他会怎么做?” “王爷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了,若是他知道当年的事儿不过是一场设计好的戏即便是不杀了绯萝也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她自作聪明的以为杀了所有知情的人这个秘密就会永远不被人知道,她再聪明怎么能斗的过圣主。简直是不自量力。”美眸里迸射出一股冷意。“背主忘恩的人是不配活在这个世上的,且先留她几日。” 果然,事情出了岔子。当庄逸感到凌云山时被告知段景轩刚刚被逍遥宫的人请走了。 事情紧急,庄逸快速飞鸽传书给韩子狐,随后追了上去。 第三日清晨。 密室里响起了特有的声音,韩子狐急忙出去,是柳叶,拿着庄逸传来的消息。 韩子狐看过之后,眉头锁的更深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慢慢浮现在脑海中,一条无形的线慢慢串联起来。又是逍遥宫? 韩子狐英眉紧紧蹙在一起,如刀斧般镌刻的脸上尽是冷戾之势,一双寒眸如刀刃般闪过令人窒息的冷光。 手中的纸条被紧紧攥成一团。关节处咯吱咯吱泛着青色。 就是怕路上会出岔子,所以才特地让庄逸跑一趟,没想到还是让逍遥宫的人钻了空子。 逍遥宫!!! 又是逍遥宫!!! 回身,重新回到密室,看着已经气息奄奄的董如意,韩子狐在她身边坐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心里默默的说道:放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救你,我才想着要重新开始想要和你好好过日子,我不允许你就这样离我而去。董如意,你的命是我的,只有我才能决定你的生死。 又一天过去了。董如意的情况越来越糟。脉象越来越弱,先前还带点血色的脸庞也日渐惨白。喂血的时间从早中晚三次也变成,早上,上午,中午,下午,晚上。频率越来越频繁。 虽然有炙焰床护着心脉,可由于失血过多,韩子狐的情况也不太乐观。若是换成寻常人,怕是早就倒下了。 补血的药一顿不落的送来,韩子狐也一滴不剩的喝下。为的只是赶在段景轩来之前让如意活下去。 他不能倒下去,也绝对不会倒下去!!! 到了第四天夜里,如意的情况忽然恶化,以往喂她喝血她还能喝下去,可眼下,血滴一滴,便顺着嘴角缓缓淌出来。才片刻功夫,鲜血已经染湿了身下的褥子。 昏迷中的董如意皱着眉,似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眼珠不安的跳动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呼吸渐渐急促。 “冷..好冷...好冷...”昏迷中,如意毫无意识的申银着。嘴唇煞白没有血色。整个人出于本能的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见状,韩子狐连忙将她抱在怀里,让她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结实有力的臂弯将她紧紧的锁在怀里,脸色依旧平静。静静的看着她,只是那用尽全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的手臂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他用力的、死死的抱住她,不敢松手,怕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她了。怕一松手她就会随着一缕清风而去。 老天爷,你不能这么残忍。夺走了我爹和我娘,又把夏晗意从我身边带开,在我好不容易想要重新开始和这个女人好好过日子的时候你却要残忍的将她从我身边带走,你不可以这么残忍,不可以!!! 从前是我错了,我愿意改,你要什么我都答应,只求你不要带走她。 不要!!! 楚悠连忙上前,搭上如意的脉门,脉象气若游丝。 常年行医,这样的脉象并不少见,人大限将至就会有这样的脉象。四天,已经四天了,平心而论,如意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若是还是等不到段景轩,那恐怕真是的.... 不过,眼下,如意这个情况,怕是等不到段景轩来了。除非... 她犹豫了。太过冒险了,这是最后一种办法了,要是到那时还没等来段景轩,或者是过了那个时辰段景轩来了。如意也是救不回来了。 就是一场赌注。可代价太大了,谁也不敢轻易的去赌。 片刻,楚悠开口:“她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怕是撑不到段景轩过来了。” 韩子狐依旧死死的抱着如意,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热度,如意渐渐安静下午来。静静的靠在韩子狐的怀里,恬静的睡颜像睡着了一样。 “有什么办法你直说。”韩子狐言简意赅的说道。 低头想了想,抬起头,楚悠缓缓说出:“还有一种办法。用回魂之术锁住她的三魂七魄。此法只能维持六个时辰。过了时辰即便是段景轩来了也无济于事。因此段景轩只能在这六个时辰之内赶到,不然六个时辰一过,那咱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阎王过来收人。再无其他办法可用。” 韩子狐沉默了,只是静静的看着如意,片刻之后,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然后俯身在她额头上烙下轻轻一吻。 “董如意,你给我听好了。从此之后,你生是我韩家的人死是我韩家的鬼,生生世世休想摆脱我!!!上天入地,我定会将你找到!!!” 别过眼,楚悠悄悄擦掉滑落的眼泪,转身从医箱里拿出十三根金针。 此法等于是逆天改命,她师傅传授给她这套针法时,再三叮嘱若无及特殊原因断不可用此法救人。一旦用了此法,必定会遭受天谴。 天不会容下逆天之人!!! 韩子狐向后退了一小步。冷静的看着楚悠解开如意的衣服,在她的急几处生死穴位上缓缓落针。 一炷香的时间后,楚悠微微发抖的布下最后一根金针,此时,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全是汗珠。扯过被子替她盖好后,楚悠这才起身。缓缓吐了口气。“现在,只有祈祷段景轩能够在六个时辰之内赶过来了。” 韩子狐深深望了一眼如意,转身,“你好好守着她,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在甬道的尽头。 与此同时,京郊 负伤的庄逸与段景轩一路疾行。渐渐临近京郊,回头,自称是逍遥宫的黑衣人步步紧逼,已经依稀看见他们的影子。 一路狂奔这么久,庄逸心知自己的情况撑不了多久了。若是再这样耽搁下去,董如意那边恐怕会凶多吉少。 于是,他拉住段景轩,神色无比郑重的说道:“情况紧急,你听我说。这几年少庄主是如何走过来的,你我都清楚,少夫人就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以她绝对不能有事,你一定要尽全力的救她,你明白么?” 韩子狐是人人口中的靖王,而在他的心里,他一直都是紫墨山庄的少庄主,这份情是对少庄主韩子狐,而不是靖王韩子狐。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绝不能眼睁睁的看韩子狐再像从前那样,董如意绝对不能有事,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刚刚从深渊上爬出来的韩子狐再次跌回到那个暗不见底的地方去。 从第一眼看见董如意的那天,他便知道将来这个女人一定可以改变他,因为她的性子像极了韩子狐。只有她才能将韩子狐从那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中解救出来。 所以她绝对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段景轩点点头。“我明白,你放心。” “你办事,我放心。这样,你先走,我拦住他们,咱们在王府汇合。” “好。”段景轩从瓷瓶中倒出一颗药丸放在他手上。“这是回魂丹,关键时刻可护住你心脉。记住,你还欠我一顿酒,没我的允许你不能有事!!!” 庄逸接过放在嘴里咽下。而后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去请你喝酒。” 说着,两个人分头而行。当段景轩已经看到城门影子的时候,救兵来了。 韩子狐带着侍卫从城门呼啸而出。 “吁...”勒紧缰绳,翻身下马。韩子狐见只有段景轩一个人,顿时明白了,随即吩咐李林快马加鞭去支援庄逸。自己带着段景轩朝王府飞驰而去。 靖王府 得知段景轩来的消息时,吴侍妾正在插画。 “主子,大事不好了。”惜玉匆匆进来,神色惊慌。 咔嚓,叶子应声掉落在桌子上。吴侍妾一边打量着修剪好的花,漫不经心的说:“什么事这样惊慌,平日里我告诉你的都忘了么。” “主子,王爷同段景轩一起回来了。” “什么?”砰的一声,剪刀重重的砸在桌上,吴侍妾猛地回头,“段景轩来了?” “嗯。”惜玉重重的点点头,“奴婢亲眼看见王爷带着他去了前院。主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一帮没用的废物!!”吴侍妾咬牙切齿的说。“还能怎么办?赶紧撤手,撤的干干净净的,还有把那东西送走。你明白。” “是,奴婢明白。” “去吧。”吴侍妾摆摆手。 望着娇艳的花朵,娇艳如花的脸上绷直着迸射出一抹冷意。 前院 段景轩掀开如意的眼皮,只见一根细微的红丝直抵眼瞳。撸起衣袖,又一根细微的红丝沿着手腕一直延伸到手肘处,若是他猜的没错。胸口处应该.. “楚姑娘,麻烦你检查一下王妃的心窝处,看看是否有红丝。”段景轩看向楚悠。 “好。”说着楚悠上前,段景轩转过身。 果然,仔细看,心窝处隐隐可见一根细弱微尘的红丝。 “先生,如你所说,有,只是很淡。” “景轩,如意到底中了何毒?”韩子狐问道。 段景轩从医箱中拿出一个通体翠绿的玉盒,衔接处没有一丝缝隙,明眼人一看便知,此玉盒乃是用一块完整的玉石雕琢而成。而且这块玉石还大有来头,是天山脚下特有天凝玉。此乃稀世珍宝,当今圣上的玉玺的材质便是此玉。 掀开盖子,段景轩从里面取出一个通体雪白的天蟾。楚悠认得此物,她曾经在一本医书古籍上见过。此物生长在终年寒冰的天山天檀池边。数百年出一个。相传是天檀寒冰凝聚天地灵气聚化而成。 “得罪了。”说着,段景轩掏出匕首在如意的手腕上割出一个创口,然后将天蟾放在上面。原本温顺的天蟾闻到了血腥味之后,忽然变得很兴奋,大口大口的吸食着。 “王妃所中的是金丝蛊。此蛊自出生之日便以人血喂养,并且此人血非普通的人血,必须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闺阁女子,幽禁七七四十九天天,当心中的惊恐与怨念达到极致时,方可成为金丝蛊的血料。”段景轩平静的说。 七七四十九天?楚悠瞪大眼睛惊骇的看着他,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一女孩被关在一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每天承受着心灵与身体上的双重折磨,心中的希望在一天天无望的日子中一点点冷却,慢慢的变成失望、绝望。最后心中充满了怨气,绝望而死。 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人乃至阴之体。再带有根植深处的怨念...她不敢想。 “血中带着女人强大的怨气与诅咒,寻常虫蛊吸食的不过是人血,倒也不难解,而金丝蛊由于供体乃至阴之体,本身还带有很深的怨念,因此它吸食的是人的精血。不出三天,中蛊之人便会精竭而亡。若不是有这火寒床,王妃怕是撑不到现在。” 韩子狐剑眉紧锁,如此卑劣残忍的手段令人发指。世人都怕鬼神,殊不知,有时,人心比鬼神更可怕。 说着,段景轩看着韩子狐说。“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发现她有异样时,你曾给她逼毒吧。” “嗯,”韩子狐点点头。 “呵呵,”段景轩拍拍他的肩膀。“这下毒之人可算是把你的心里摸得透透的。寻常毒或许可以运功逼毒,可此蛊你一运功无异于助它一臂之力。正好中了下蛊之人的人下怀。” 韩子狐脸色瞬间黑到极点,狠戾之色迸射四溅。 该死,若是让他抓到下蛊之人,必将他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真是没想到,他自以为干净的靖王府竟然还会有这样居心叵测之人。此祸害不除必成大患。 逍遥宫!!! 司阎爵!!! 为了除掉我,你还真是煞费苦心!!!这笔帐,早早晚晚我会一并讨回!!! 说话间,天蟾吸饱血,肚子溜圆,通体艳红。 段景轩将天蟾重新放回到盒子里。宠溺的拍拍它的脑袋。“乖,吃饱了好好睡一觉吧。” 说着将盖子盖好。 “这样就没事了?”楚悠有些怀疑。即便天蟾乃天下至阴之物,没有之一,可金丝蛊不也是至阴之物养成的么? “当然不是。天蟾喜阴,只是将金丝蛊的毒往外吸,从而达到弱化虫蛊的作用。”说着段景轩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布袋。“把这个放在水里,让王妃在里面每天泡足两个时辰,连续七天。” 楚悠将信将疑的打开袋子,视线触及到那些花瓣时,瞳孔倏的放大,吃惊的说:“天檀花?” 天檀花生长在天山阳坡面的断崖边,采日月精华,乃纯阳之花,与金丝蛊虫生死相克,由于如意中毒时间过长,错过了最佳治疗期,所以。段景轩先是用天蟾为如意吸毒,进一步弱化毒性,然后再用天檀花泡水热疗。七天后便可痊愈。 “哟,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个?”段景轩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他随即又点点头。“也对,你连回魂十三针都会,知道这个也不奇怪。” 这回轮到楚悠吃惊了。“你怎么知道我会?” 第九十二章:连环计中计 两个大夫讨论学术问题,韩子狐这个门外汉自然插不上嘴,也不想插嘴,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如意。刚毅紧绷的线条不自觉柔和许多。 段景轩瞧了韩子狐一眼,“即便有火寒床和炙焰珠和那个家伙的血,以金丝蛊的毒性她是断断撑不过四天的,而她却撑到了第五天,除了回魂十三针我想不出其他。而韩子狐一介莽夫哪里懂这个,除了你还会有别人么?” 一介莽夫?楚悠扑哧一声被他给逗乐了,却又不敢大声的乐,韩子狐的脸色实在是黑的吓人,谁会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 段景轩拍拍她的肩膀,傲娇的说:“妹子,哥最讨厌别人怀疑哥的智商。” 楚悠撇撇嘴,“先生,我可高攀不起大名鼎鼎的鬼医叫我一声妹子。” “呵呵。”段景轩咧咧嘴,转身看向杵在床边的韩子狐,喊道:“走啊,你杵在那做什么。你的王妃暂时没事了。” 韩子狐替她掖好被子,转身走向段景轩。“走吧。” “你真的变了。”段景轩颇为欣慰的说。 韩子狐扯了一下嘴角。“我只是厌烦了过去的日子,想要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 “有我在,你放心。” 简单几个字,道出了多年心照不宣的兄弟情义。 金丝蛊乃子母蛊,有子蛊的地方必有母蛊,而且饲养条件极为严苛,既然知道了也就不难追查了。 当天,靖王命府兵封闭各院,自己带着人一个院一个院的查,当查到吴侍妾的院子时,吴侍妾丝毫没有惊慌,大大方方的让出地方让府兵仔细的查, “王爷,妾身惶恐,不知做错了什么?”吴侍妾如受惊的小兽,惊惶的绞弄着手中的帕子。 “无事,你不必惊慌。”韩子狐淡淡的说道。 食之色也,原本就没什么情分。 韩木上前一拱手,“王爷,没有。” “走。”临转身前,韩子狐看了吴侍妾一眼。“无事,你歇着吧。” 说着他带着韩木离开了。 看着一行人渐渐走远的背影,吴侍妾微微侧头对着惜玉小声说,“都准备好了?” “主子放心,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 “那就好。”美眸渐渐眯起。唇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可惜,事与愿违,吴侍妾本来是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既除掉董如意,又借此铲除绯萝这个叛徒,可是天不遂人愿,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脱离了她的掌控。 韩子狐大肆搜查各院后,最后发现母蛊的地方不是碧桐院,竟然是彭侍妾的宁雅阁。 “王爷,婢妾冤枉啊,婢妾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会跑到婢妾院子里的。”彭侍妾跪在地上,看着旁边摆放的罐子,惊恐的说道。 冷眼睨着她,韩子狐的口气不甚冰冷。“自从王妃出事,本王就下令封锁各院,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若你是冤枉了,那你告诉本王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这种情况下随意进出栽赃与你?” “王爷,王妃素日独来独往,与婢妾甚少接触,婢妾有什么因由要对她下此毒手呢?王爷明鉴啊”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韩木,将人带上来。”低沉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戾气。 话音落,韩木带着一个婢女进了门。 “奴婢..奴婢参见王爷。”婢女吓得缩成一团。趴在地上不住的抖动。 韩子狐连看都没看那个丫头,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一直锁在彭侍妾的身上。“你看看可认识这个人?” 彭侍妾侧头一看,差点没惊得跳起来。“小怜?” “这么说你认识了?” “王爷..我..”彭侍妾急忙想要解释, 心里记挂着如意,韩子狐也没那个心思跟她在这玩拉锯战,别过眼,透着一丝不耐烦。“韩木,你说。” “是。”韩子狐抱拳。“卑职奉命搜查各院无果,心中疑惑,因此再次暗中盘查,却发现这个小丫头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后园的假山旁。眨眼便没了影踪。卑职觉得蹊跷便跟上去,原来她进了假山里。卑职进去的时候发现她正要将这些东西放入火盆中销毁。后经荣总管证实,她是新分到彭侍妾院里的婢女小怜。” “你还有什么话说?”韩子狐淡淡的说,声音虽轻却令人不寒而栗。 “王爷,婢妾真的是冤枉的。”滚热的泪滚滚而下,彭侍妾爬到韩子狐脚下,抓住他的腿,痛哭的说。“您也听见了,她是新分到婢妾院子里的,若是此事真是婢妾所为,又怎么会找一个刚分过来的小丫头做这样隐蔽的事情呢?王爷,一定是有人看不惯王爷宠爱婢妾蓄意陷害婢妾。王爷明鉴啊。” 说完,她回头忿恨的目光直直射向小怜。“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陷害我置我于死地。” 韩子狐低头冷睨着彭侍妾,“铤而走险未必没有胜算。相反若是你身边熟悉的人,一旦事发,你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韩子狐的这番话很明显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彭侍妾如五雷轰顶,呆在当场怔怔的看着韩子狐,泪水缓缓而流。“王爷,婢妾真的是冤枉的。一定是这个贱婢被人收买来陷害婢妾的。王爷,婢妾入府这么久,您可曾见过婢妾与其他姐妹有过争执?” “你说。”韩子狐扫了小怜一眼。 小怜抬起头,万分惊慌的看着韩子狐,颤抖着开口,“王爷,奴婢只是替人办事,若是奴婢将所知道的全部说出,王爷可否饶奴婢一命,奴婢家里还有体弱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需要照顾。” “你说吧,只要你将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本王可以饶你一命。” “谢王爷。”小怜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看了彭侍妾一眼。“对不住了,彭主子。” 说完,小怜深吸一口气,将一切娓娓道来。 “昨天早上,彭主子身边的青如将这些东西交给奴婢让找个没人的地方给烧了,奴婢当时正忙着给彭主子做莲子羹结果就把这茬给忘了,刚才听别人说府里出了大事王爷正带着人搜查各院,奴婢这才想起来,忙寻了个理由溜了出去想要将这些东西烧毁,没想到却碰上了韩侍卫,王爷,奴婢只是受人差遣,并不知缘由,求王爷开恩饶命。” 韩子狐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彭侍妾,冷清的目光如利刃一般。 彭侍妾如同疯了一般,披头散发朝小怜扑过去,“该死的贱婢,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于我,一定是有人指使你,你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王爷,一定是有人指使她陷害婢妾的,婢妾冤枉啊。” 韩子狐别过眼,“把青如带来。” 韩木没有动,“王爷,事发后,卑职第一时间派人去找青如,谁知青如已经上吊自尽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彭侍妾一下子瘫软在地,仿佛被抽了灵魂一般,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着。 “你把这个母蛊交给景轩,或许他能用上。”韩子狐睨了一眼那黑乎乎的盒子,神色嫌弃。 “是。”韩木小心翼翼的捧起木盒退至门外。 交代完,韩子狐看着小怜,说:“去荣管家那里领这个月的俸禄,本王不想在南郡再看到你。” “多谢王爷不杀之恩,多谢王爷不杀之恩。”小怜连连叩头,连滚带爬的朝门外跑去。 最后,剩下彭侍妾。看着她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韩子狐的眼底没有一丝往日的温情,冷冷的说:“看在你素日侍奉还算勤勉的份上,本王就留你个全尸,准你死后尸首可以回归本家。自己了断吧。” 一番话直接宣判了她的死路,彭侍妾泪眼涟涟哭着说:“王爷...婢妾真的是冤枉的。” 韩子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音若,给她一条白绫,死后将她的尸体送回彭家。” 并非是韩子狐轻信于人,仅凭小怜的三言两语就将彭侍妾赐死,彭侍妾非死不可的最主要原因是她是成王的人。 成王乃先皇亲弟弟,战功赫赫,是朝中重臣,更是宣王的亲舅舅的。宣王曾被先帝议储。即便新皇登基,宣王依旧没有死了觊觎皇位之心,一直在暗中筹谋大位之事,只不过现在天下初定,西边西凉屯兵边境,北边北齐一直小动作不断,外患之下这个时候清除内忧不合时宜,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要彭侍妾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韩子狐的态度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换句话说,眼下时机恰到好处。即便彭侍妾不是这背后下毒之人。她也非死不可! 况且,她本就不是下毒之人。青如脖子上那道细微的勒痕便是很好的佐证。明显是先被人勒死然后才制造出一个自尽的假象,很明显是有人蓄意嫁祸给她。 而真正的背后黑手,只见逍遥宫的人这一路上对段景轩的阻截便知,逍遥宫屹立江湖多年,其强大的消息网在江湖上无人能及,即便是当年鼎盛时期的紫墨山庄也略逊一筹,更何况经历了那场毁灭一切的大火紫墨山庄更是元气大伤今非昔比。这也是他这几年一直没有动逍遥宫的原因。 不过,逍遥宫与成王府扯上关系。这就另当别论了。 回想整件事情,如意才跟他说起名册的事儿,紧接着便中毒昏迷,很显然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而且能在短时间内快速作出反应演出这场偷梁换柱的戏码,这个人的手段也是不容小觑。 因此,他便将计就计,来了一个连环计。制造一个假象让背后之人以为他已经相信,这样一来就会稍稍放松警惕。一旦有了松懈,只要有耐心便不难找出破绽。 至于,小怜,他相信,不等她走出城门,自然会有人结果了她的性命。 看着父亲的牌位,负手而立。暗眸中磷光涌动。如意的苦不会白受,一笔一笔血帐早早晚晚有一天他会连本带利的一并收回!!!! 回到吴侍妾那边, 刚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她简直要气疯了,气冲脑门却不敢大声叫,只能硬生生的吞下一口老血,差点没憋出十级内伤来。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已经悄悄的送去碧桐院了么?怎么会无端的跑到宁雅阁呢?”吴侍妾咬牙切齿的问道。 惜玉惶恐。也百思不得其解。“奴婢亲手把东西交到小翠儿手上的,也是亲眼看着她回到碧桐院的,奴婢也很奇怪为何东西会到了宁雅阁。会不会是绯侍妾发现咱们了?” 她?吴侍妾渐渐冷静下来,琢磨了片刻。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这种可能性很大,只是,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主仆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睛里都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最后,吴侍妾无奈的摆摆手,“善后的事都处理干净了吧,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韩子狐人如其名,生性狡诈多疑,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呢?” “主子,或许您是多虑了,人赃并获,事实摆在眼前,奴婢倒是觉得王爷这样处置很正常啊,要是不赐死那才不正常呢。”惜玉说。 “但愿吧。”吴侍妾神似倦怠的靠在垫子上,闭上眼,疲惫的说,“彭氏一死,咱们与成王府的联系便断了,一时间也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补上。真是令人头疼。” 惜玉绕到她后面,轻轻的替她捏着肩,说:“主子,这个节骨眼上,还是按兵不动为妙,等这件事情过去了,再从长计议吧。” 吴侍妾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只是绯萝那边...”说着,她睁开眼,目视前方,“你告诉小翠儿盯紧点,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奴婢明白。” 这时,莲香捧着一个四方的盒子进来。“主子,这是绯侍妾身边的含翠亲自送来的,说让主子亲自查看。” “她给我送的东西?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有心思给我送东西?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吴侍妾盯着那个盒子,无数个疑问从脑海中闪过。 “无论是什么,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惜玉扶着她走到圆桌边。 掀开盖子,离着最近的惜玉瞳孔倏的扩散,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霎时跌坐在地上。 吴侍妾也惊的向后退了一步。捂着嘴满眼惊愕的盯着盒子里的东西。久久没有言语。 是颗人头,小翠儿的人头,脸色呈现出死人特有的灰白色。七窍流血,血液已经干涸,化成两道血泪挂在灰白的脸上。恐怖慎人。 莲香上前瞧了一眼,霎时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指着盒子,哆哆嗦嗦的说:“小..小翠儿..” “赶紧处理掉。”吴侍妾神色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强定住心神,摆摆手吩咐道。 “是。”莲香战战兢兢的上前,再三犹豫了几次,最后闭着眼捧起那个盒子转身离开。 “主子...我们接下来该..该怎么办?”惜玉充满恐惧的看着吴侍妾,脑海中不断闪现小翠儿那张骇人的脸。害怕到了极点。 喝了口茶压压惊,吴侍妾的神色缓和了些,目光中流露出一抹狠戾。“看来咱们都被她的外在给迷惑了低估了她的实力,也是,到底是圣主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既然知道了她的底细便不难了。你先出去吧,这段时间谨慎点,别出什么岔子。” “是。” “今天回去歇着吧,不用你侍候了。”吴侍妾在她背后说道。 回身,惜玉福身。“多谢小主。” 惜玉走后,吴侍妾看着门口静静的出神。 游戏真正的开始了,绯萝,今日之辱他日必定全数奉还!!! 在段景轩的精心照料下,第二天傍晚如意醒了。 “醒了,醒了,王妃醒了。”说话的是瑾言,看见如意慢慢睁开眼睛,她不禁喜极而泣。捂着嘴眼泪顺着指缝溢出。 如意茫然的看着围在她身边的一张张脸,韩子狐,瑾言。瑾叶,楚悠,还有一张陌生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疑惑在她空洞的眸子里短暂的停留。 昏迷的这几天,她无比真实的感觉到自己又回到了现代,回到了她的房间,一切如旧,没有半分变化,打开电脑藏书架,她最近在追的一本小说更新了好多。她还兴奋了半天。以及徐奶奶,她在孤儿院的亲人,还给她打电话约她星期六回去吃顿饭,她也欣然应允,门上贴着欠费通知,她还顺手把字条撕下来,盘算着这几天有时间去把电费交了。然后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现代。电脑,电话,床。触摸起来异样真实,徐奶奶的声音也那样清晰,几乎让她觉得在古代这五年多的光景只不过是她做的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一个美丽的忧伤的梦。 睁开眼。所有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没有韩子狐,没有那一年霎那间惊艳了时光的笑容。没有那一见倾心误终生的感伤。 后来,她真的睁开眼了。不过却不是在现代。 她又回到了古代,回到了有韩子狐的世界。她依旧是靖王妃,他依旧是靖王。 韩子狐,瑾言,瑾叶,楚悠,一个个熟悉的人真真切切的就在眼前。又让她觉得其实回到现代的那几天才是她做的一场梦。梦里她终于回到了令她朝思暮想的世界。 正如庄生梦蝶,到底是庄生梦见蝶还是蝶梦见庄生。 现实与梦境。 梦境与现实。 似真亦假,如梦如幻。 目光触及到韩子狐满脸胡茬憔悴的脸时,眼底那抹温柔与记忆中的温柔毫无违和感的融合在一起。唇角那抹好看的弧度,漾着满满的温情。 这是她记忆中的韩子狐,五年前让她一见倾心的韩子狐。 那抹温柔那抹暖笑,一模一样。 不知不觉,眼底蓄满了温柔的泪。模糊了视线,如意颇为吃力的抬起手,伸向韩子狐。 韩子狐上前一步,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你终于醒了。”声音中透着极力压制的欣喜。颤抖的声音泄漏了他的情绪。 指尖微凉,轻微颤抖着。 “嗯。”如意轻轻点点头,想要说话,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只一遍一遍贪恋的摸着他粗糙甚至扎手的脸。白希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勾勒着他唇瓣上好看的弧度。 清泪两行,缓缓流下。 记忆中,就是这样的笑温柔了她的灰暗。眼角弯弯,唇瓣上扬,许他一抹温暖的笑。 韩子狐静静浅笑,反手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轻轻贴在脸上。“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嗯,”如意用力的眨眨眼。她很想回他一句,好,我们好好过日子,忘记那些不开心。 可是她发不出声来。 瑾言别过头,悄悄抹了抹眼泪。小姐终于等来这天了,这一路小姐是怎么走过来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看在眼里。她真是打心眼里为小姐高兴。 老天保佑,王爷和小姐以后一定会太太平平的。一直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身为他的好兄弟以及那段灰暗史的见证者,韩子狐能够放下过去的执念,重新开始接纳别的女人。段景轩真心的替他高兴。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人,活在当下最要紧。 “景轩,如意她为何无法开口说话?”韩子狐问说。 “那是因为蛊毒麻痹了声带,不打紧,等她体内的蛊毒全部清理干净便无事了。”段景轩说。 “那就好。”说着韩子狐看向如意。温柔的说:“你先歇着,这几天好多事情都等着我去处理。我先去忙,晚一点回来陪你。” “嗯,”如意点点头,伸手指指门外,意思是你去忙去吧, 看着韩子狐那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如意收回视线。冲着楚悠以及瑾言温柔一笑。 瑾言半蹲在床边抓着她的手,哽咽的说:“小姐,您真是吓死奴婢了,您要是有个闪失您让奴婢还怎么活啊。”说着她看向瑾叶,忿忿的说:“亏我还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王妃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都不告诉我。” 瑾叶连连摆手,解释说:“这也不能怪我啊,是王爷不让告诉你的,你肚子里也存不住话,告诉你就等于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那么大年纪了万一有什么闪失怎么办?你还怨上我了。”瑾叶嘟着嘴。委屈的垂下眼。 “好啦。你俩别在这斗嘴了。你知道瑾言不是那个意思,”说着忽悠又看向瑾言,当起了和事佬,“瑾叶只不过听吩咐做事,你又何必埋怨她呢,不管怎么样王妃没事就好,接下来这段时间,王妃的饮食起居一应事务全靠你们打理了,你们有这起子斗嘴的功夫还不如留着力气去照顾王妃呢。” “呵呵。”脸上漾着温柔的柔光,如意静静的躺在那看着两个人互相斗嘴的画面,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吵, 这就是生活,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构成了一副温馨的画卷,名字叫日子。 从前,她做梦都想回到现代,回到熟悉的生活中去,梦中那几日,她虽然很高兴,可心底始终有着一股说不明了的淡淡失落。总是会想起韩子狐,老夫人,瑾言,楚悠..想起与他们朝夕相处的日子,想起他们发自内心的关心。 早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了古代的生活,并与那个时空里的人有了千丝万缕的牵挂。 再次睁开眼看到他们,她不但没有一丝失落反而心里还雀跃着,整颗心终于踏实了,她又回来了。 看着瑾叶与瑾言拌嘴吵闹,她竟觉得如此开心。庆幸自己又回来了。早在不知不觉中,这里的一切已经融入到血液里与她融为一体,无法割舍。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经过半个月的精心调养,如意已经能开口讲话了。只是身子还比寻常人虚弱了些。楚悠断断续续的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讲给她听,包括彭侍妾下毒之事。 如意听完静默良久。她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即便是那次立威,本心里也不想拿他们怎么样,只不过是略微吓唬一下罢了。原本以为只有在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桥段,没想到竟鲜活的发生在她的身上,她还因此差点丧命。 彭侍妾..... 怎么会是她? 她一直觉得彭侍妾这个人没有什么婉转心思,不过是张扬一些跋扈一些,那些都是一眼能看透的浅薄心思。这样的人并不可怕。 可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人让她差点丧命。 看来,她看人的准确度还有待提高啊。回想起嫁到靖王府的这些日子,她自嘲的露出一抹苦笑。 都说,皇家的孩子难将养,三灾八难能活下来实属不易,要她说啊,皇亲贵胄身边的女人也难当啊,不但要上得了台面下得了厨房,还要琴棋书画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还必须要尝百草识毒物以防那天睡梦中被人给毒死。还得时刻小心着提防着,提防着那些想要上位的女人投射过来的明枪暗箭。 这哪里是享福啊,分明就是遭罪啊,皇亲贵胄找的也不是妻子,而是交际花+厨娘+艺伎+医生+阴谋家。 若是以上你全部都符合,那么恭喜你,至少你能在这帮皇亲贵胄身边平安终老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条——能生,不仅能生还得会生。最好能一举得男,不然,正妻无嫡子傍身,将来侍妾生下了庶长子。这辈子你是风光的正妻,等到庶长子继承家业后,最好你与她没有矛盾,不然下场就会和戚夫人一样。 呃!!!这天马行空的想法还没吓到别人,就先吓到她自己了。她几乎可以看见那条通往未来道路上成片成片的荆棘在阳光下泛着青色的毒光了。 “小姐,您想什么呢一会皱眉一会傻笑的。”说着,瑾言悄悄贴近她的耳朵,打趣道:“小姐,您是不是在想王爷啊。” “是啊,我想他怎么了?他是我男人,我想他有问题么?”屋里就她们主仆俩,她索性也豁出去了,要是不给这个死丫头一点厉害瞧瞧,这个丫头还以为这招对她屡试不爽呢。每次都拿这话取笑她。 “当然没问题。”说着,韩子狐打起帘子进来。“你是本王的王妃,自然要想本王,而且也必须只能想本王。” 轰的一声,如意的脸通红通红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深深的埋在被子里。不敢抬头。 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真是要死了。 “怎么了?害羞了?”韩子狐摆摆手示意瑾言下去,“刚才不还很英雄么,怎么这会儿成缩头乌龟拉。” “你才是缩头乌龟呢。”躲在被子里,如意闷闷的回了一句。 看着她这般孩子气的举动,韩子狐无奈的摇摇头,墨眸中闪过一抹连他都没有察觉的宠溺。 将她从被子里拉出来,韩子狐捧着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低醇的声音从唇瓣溢出,“如意,你可还怪我么?” 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如意的脸上浮上一抹红晕。眼底带着几分羞赧,轻轻摇摇头,“楚悠都和我说了,谢谢你。” 说着,她执起他的手,一遍遍抚摸着那道结痂的伤口,心疼的问:“还疼吗?你怎么这么傻。万一你有什么不测我该怎么办?” 骨指分明的手穿过她柔顺的青丝,感受着青丝在指尖缠绕时的那种细痒,韩子狐在她耳畔低吟,“你知不知道那几天你真是吓坏我了,我真怕你就那样一直睡下去,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来得及对你说,我真是害怕极了。如意,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我会加倍的弥补曾经给你带来的伤害,相信你,疼爱你。兑现那日在祖母面前对你许下的承诺。” 喉咙一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喉间,语调中透着丝丝颤抖。 如意的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祖母面前,他握着她的手,无比郑重的说:“祖母放心,她是我的妻,我自然会好好待她。” “嗯,”抵着他的额头,如意点点头。“我愿意相信你。” 说着,抬起头,羞赧的在他的薄唇上轻轻一点。刚想离开,韩子狐却没给她离开的机会,缠绕青丝的手转而扣上她的后脑,攫住她的柔软美好。吸吮着她特有的醇香.... 回手,解下纱帐... 如意抵着他的前胸,脸颊潮红,气喘吁吁的说:“这是白天。白日宣银..不好。” 看来是在古代生活的时间太长了,潜移默化间言行也被同化着。虽说在现代她的恋爱经验为零,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放在现代也算正常,可在古代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白日宣银,于理不合。 “不管。我想你,如意。”低醇带着蛊惑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轻响起。如毛头小伙一样, 带着几分肆意的任性。 喉结滑动,声音嘶哑,流露出内心最炽烈的想法。 如意心怦怦的跳个不停。双眼迷离的看着头顶的承尘,缓缓的闭上眼睛..... 纱帘落下,满室绯色.... 如卿酒楼 生意上了轨道,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过了饭口只有零星的几桌。吉祥坐在帐台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半个月了,她一直没看见如意,今早娘还跟她说让如意明天回来吃饭。可都这个时辰了,如意今天怕是也不会来了。 她的身份特殊,除了特别紧要的事儿吉祥一般不会去找她,知道如意现在日子过的小心谨慎,也是怕无意中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事实上,从搬过来到现在,吉祥从未去靖王府找过她。像现在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在忙什么呢? 满脑子都是如意的事儿,周文卿什么时候进来了吉祥一点都没察觉。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莫不是咱们吉祥姑娘思春了吧。”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周文卿打趣说。 吉祥早就对他这副样子见怪不怪了,把拉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别惹我,烦着呢。” “怎么了?可是如意有事儿?”敛去戏虐,周文卿难得正经的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这段时间没看到她我心里有点慌。” 周文卿疑惑,“怎么如意不和你们一起住么?” 吉祥摇摇头。站起,“你在这看着,我去医馆看看。” “算了,还是我去吧。”说着,周文卿转身出了门。 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吉祥默默的叹了口气。若是早几年遇到你该多好,如意也就不用过的这么辛苦了。 第九十三章:彪悍丈母娘 没过一会儿周文卿回来了,不同于以往,很严肃。 “怎么样看到她了么?”吉祥忙上前问。 “没有,医馆的人说她有日子没去了。以我对如意的了解不应该啊,”周文卿也弄不明白,皱个眉满脸问号。 “这两天你看着吧,我先走了。” “等会。”周文卿连忙拽住她,“你是不是要去看如意,我也去。” 吉祥回头,眼底浮现出些许挣扎与犹豫,“你确定你要去吗?” 周文卿不明白她为什么是这种表情,怎么的,如意住在龙潭虎穴么?他去不得么? “我难道去不得么?”他反问说。 自认识他以来,吉祥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也说不清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有些不忍。他对如意的情意满酒楼谁不知道。可如意.... 他能承受的住这个真相么? 还有,这是如意自己的事儿,由她来说好么? “哎呀,你还愣着干什么,满南郡你去打听打听有什么地方是小爷我不敢去的。你就放心带我去好了。”说着,他豪气的拍拍胸口,“你放心,有事儿小爷担着。” 看着他闪着光的眼睛,吉祥打定主意,“好吧,咱们先去家里接我娘,我娘一直念叨着想去看看如意。” “没问题。” 回去的路上,吉祥再次问道:“你可想好了,当真要去么?不后悔?” 即使神经再大条的人此刻也会听出来一丝不寻常,况且是周文卿,他并不是真的大条,只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他不想去弄得那么清楚罢了。 比如他父亲。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周文卿问。 “哪有,我就是很好奇,你堂堂成王府的世子爷,满南郡想嫁你的名门闺秀多了,你怎么就能看上如意呢,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喜欢就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我就是喜欢她身上那股子专注劲儿,认真执着。和我认识的所有女人都不同。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让你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接近。” 看着他如此认真的神情,墨眸里漾着温暖的眸光,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鼻翼间的阴影将脸庞修饰的更加立体。 他和韩子狐就像是两个极端的人。 一个炙热狂野如璀璨的红宝石,毫不费力就能吸引大批注视的目光。 一个温润平和如无暇的白玉。虽然没有耀眼的光芒却令人感觉舒坦。 有一段话是这样说的。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城,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那个人路过了青春一阵子,却会在记忆里搁浅一辈子。” 多年后的某一天,当已经嫁作人妇的吉祥把这段话说给如意时,如意笑着说。 “那个搁浅在记忆里的人不一定还爱着,只是一份执念,一份带着缺憾的执念罢了。没有韩子狐也会有别人,在人短暂的一生中,总会遇到那么一个让我们在泪水中成长的人。”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喧闹的街上。不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周文卿率先下了马车。当视线不经意的触及到门楣上那块匾额时,他一下子定住了。慵懒的笑意在嘴角渐渐凝固。 扶着孙梅娘下了马车的吉祥在看到这一幕时,表现的很平静。 早晚都必须要面对,既然知道不可能,不如干净利索些,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伤口在心里留的久了会腐朽溃烂的。 “走吧。”经过他身边,吉祥微微顿足,平静的说。 有那么一瞬间,周文卿想要掉头回去,就像从来没来过这里一样。他还是周文卿,董如意也还是董如意。 他不是感觉不到如意看似不经意间的疏远,那时他以为如意或许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太大对他们的未来不确定没有信心才会如此, 他甚至想了许多如意可能拒绝他的理由,唯独没有这一点。 他怎么也想不到.... 现在他终于明白当时吉祥为什么犹豫了。 眼尾瞄着他还没跟上来,吉祥回头看着还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匾额的他,淡淡的说:“怎么?胆怯了?当初是谁和我拍着胸脯说满南郡没有小爷不敢去的地方,要是不想来就回去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也不会和她说你来过。” 看他这副怯弱的样子,不知为何,一股无名火蹭的一下就燃了起来,吉祥转过身,冷冷的说:“你走吧,腿长在你身上,没人勉强你。” 说罢,扶着孙梅娘上了台阶。 看着她挺直的脊背,抬头,靖王府三个鎏金大字印在阳光下刺的眼睛生疼。 内心激烈的挣扎着,向前走或者转头回去,很简单的动作,却难以抉择。双腿像被绑着铅块,沉甸甸的迈不开步子。 终于。 周文卿深吸一口气,提步跟了上去。 门口把守的府兵一听两人自称是靖王妃的娘家人。面面相觑。露出一丝怀疑。靖王妃入府这么久,从没见她的家人来探望过,也不曾听人提起过靖王妃娘家还有人。 眼下忽然冒出来两个人一个自称是靖王妃的姐姐一个自称是靖王妃的母亲,一时间两个人都没了主意,是让进还是不让进? 谁也不敢拿主意,一番商谈后,其中一个府兵快速朝里面走去。 不多时,报信的府兵就带着庄逸出来了。还没走到门口,远远的就看见周文卿已经带着两个人进了门。府兵或许不认识孙梅娘和董吉祥,可周文卿却是不敢不认识。满南郡谁不认识成王府的世子爷。 而且传闻这个世子爷的脾气还不好。若是惹恼了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因此留守的那个府兵也不等人出来便放三个人进去了。 瞬间,庄逸整个人都不好了。惹出这档子事儿的罪魁祸首是谁旁人不知他心里可门儿清。不就是眼前这位大爷么。还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这个当口您说您老人家来凑什么热闹啊。 “卑职见过世子爷,怠慢之处还望世子爷海涵。”庄逸拱手行礼说。 “无妨,你家王爷呢。”周文卿淡淡的问道。态度不似平时热络。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位小爷心情不太美丽。也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忽然成了靖王妃,他好兄弟的女人,谁能高兴的起来。 “世子爷到书房稍等片刻,卑职这就去回禀王爷。” “不用了,我不是来看他的。”说完,便向后退了一步。 庄逸看向孙梅娘与董吉祥,不太确定的问道:“这二位是?” 孙梅娘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却也表现的不卑不亢,点头应道:“我是靖王妃的母亲,这是她姐姐。多日不见王妃心中甚至挂念遂不请自来,事先没有递帖子还望靖王莫怪罪。” “老夫人严重了。您来探望王妃无需帖子,二位请这边走。”庄逸侧身让出路,做出一个请的是手势。 然后又看了周文卿一眼,似是有些犹豫。 周文卿也没答话,跟没看见他的为难似得,径自跟在孙梅娘和吉祥的身边一同朝正院走去。 也罢,去就去吧,堂堂世子爷也不是他能拦得住的。庄逸不再犹豫,在一旁领着三人朝正院走去。 王爷,您可别怨属下,自求多福吧。 接到下人通传,如意一下子慌了,怎么办,这副样子怎么能让娘看见。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韩子狐顿时垮了脸,胸口闷闷的不舒服。尤其看着她火急火燎的张罗着瑾叶为她稍微梳洗一下时,紧绷的脸更是黑的能滴下墨来。 终于还是忍不住凉凉的说道:“不就是周文卿来了么,至于给你紧张成这样么。” 如意一愣,回头看去,他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一样赌气囊塞的坐在榻上。黑着一张脸端起茶杯就是一大口。 她是既想气又想笑。见过韩子狐各种样子,还头一遭见他使小性子的样子呢。 还挺可爱。 心里暖暖的。“你不会吃醋了吧?” 此话一出,就连为她梳头的瑾叶都忍不住想笑。真难得,一直在女人堆儿里如鱼得水的靖王竟然也会有这个时候。要是传出去还不跌破大家的眼睛啊。 这口水喝的也不是时候,韩子狐差点没被呛死。脸涨的通红瞪大眼睛像活见鬼似得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好半天,气儿捋顺了才开口。“开什么玩笑,小爷我根本不知道醋神马东西。” “切。”如意撇撇嘴,收回视线。 明明是吃醋了还不承认。“把首饰盒里那对天水碧的耳坠拿来给我戴上,再把唇脂拿来,要那个接近唇色的唇脂。” 一听她这么说,韩子狐更是气的可以。冷哼一声,扭脸儿看向窗外。烦躁,不爽。 没多一会儿。音若打起帘子进来。“王爷王妃,夫人和小姐来了。”说着向后退了一步。 自古男女有别,女子的卧房更是禁止别的男人进入,因此周文卿并未进来,而是坐在树下石桌旁。时不时的看向这边。 “民妇携小女拜见靖王。” 古代君臣之分甚严,三纲五常通常作为社会形态标准,几千年传承下来早已根深蒂固在每个人的脑子里。所以,纵使在辈份上韩子狐先跟她行礼问安叫她一声岳母,可他是皇上钦赐的王爷,因此,还是得孙梅娘先朝他行礼问安。 韩子狐抬手一挡托住她的胳膊,“在家里岳母无需多礼。” 说着,他向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朝孙梅娘行了个大礼。“小婿拜见岳母,岳母搬来南郡,小婿理应带着礼物登门探望,是小婿思虑欠妥,礼数不周之处还望岳母海涵。” 如意微诧,或是没想到一直以来傲娇倨傲的韩子狐面对她娘家人竟会这般放低姿态。言语举动得宜。 “王爷严重了。您事情多,民妇不敢有怨怼。”话语间透着淡淡的疏离。 孙梅娘如此这般不卑不亢对答得体倒让在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如意另眼相看生出几分敬佩。韩子狐是个气场强大的男人,能在他面前表现这样已经实属不易了。 “娘。”如意唤了声。即使稍微妆饰一下,可还是难掩病态,也掩饰不了卧在床上的事实。 当时孙梅娘眼眶就红了。看着吉祥语带哽咽的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如意一定是有事,不然不会这么久不来看我的。平时我一遍遍的和你说要保护好妹妹,要保护好妹妹,你就是这么保护妹妹的么?你看看你妹妹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这个做姐姐的哪里有半分姐姐的样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不知道!!!” 说着,便照着吉祥的肩膀重重的就是一下子。一巴掌下去半个肩膀顿时就麻了疼得她霎时就飙出泪花。 吉祥跪在地上,肩膀火辣辣的疼。“娘,我知道错了。都怨我没有保护好如意,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这一巴掌可给韩子狐看傻了。记忆中女人的样子不该像她娘那样么。举止得宜,说话温声细语,即便是小时候淘气他娘也从来没动手打过她。 今天可真算是开眼长见识了。 抬手就打,太彪悍了。 若是孙梅娘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定会回他一句,这就彪悍了,这才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彪悍老娘还没使出来呢。 看见吉祥跪在那,如意连忙开口解释:“娘,不干姐姐的事儿,都是如意没有照顾好自己。” “闭嘴。我还没说你呢。在家时娘是怎么教你的,你全就饭吃了吧。不管遇到什么危险,自保是最重要的,命要是都没了还有什么以后。你看看你自己。浑身上下包裹的跟个粽子似得,要不是我非逼着吉祥带我来,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我知道你大了有主意了。可即便是你当了祖母我也是你娘。你这样想没想过娘,要是你有什么闪失你让娘怎么活?你爹死的早,我辛辛苦苦把你们姐俩拉扯大,不指望你们能大富大贵,只希望你们能寻个良人夫妻和顺平安度日。可你们俩呢,有一个让我省心的么?” 吉祥、如意,当年孙梅娘替她俩取这个名字,就是盼着她们日后能吉祥如意。这也是全天下所有做母亲的心愿,不求儿女能大富大贵,只要平安度日。 吉祥和如意耷拉着脑袋不吱声,自古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么多年,孙梅娘是怎么过来的,如何含辛茹苦的将她们姐俩拉扯大,这其中的心酸她们都明白,即便如意是穿越过来的,可也能想到这些年她的不易。 尤其是吉祥,更能体会孙梅娘的不易,记得爹没去世前,娘的性格不是这样的,后来爹去世了。一个女人挺家过日子。若是不泼辣一些早就被人欺负死了,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现在的性格。 先前还还有些生气的韩子狐见到如意这番样子心生不忍,遂开口。寻思着您再不高兴也总得给我这个王爷一点面子吧。 “岳母,您消消气,都是小婿的不是,没有把如意照顾好。您先坐下喝口茶。”说着,冲瑾叶使了个眼色。 瑾叶连忙把茶端到孙梅娘跟前,许是话说多了,她倒真是渴了。喝了口茶润润喉,随即把茶杯递给瑾叶。看向韩子狐。倒是冷静了。 “既然你叫我一声岳母,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有几句话我还真想对你说。我们乡下人没念过多少书说话糙,要是有说道不妥当的地方你多担待。” “岳母多虑了,有什么话您尽管说,小婿必当洗耳恭听。”既然有心想要和如意好好过日子,自然也要把她的母亲当成长辈对待。 如意和吉祥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升起一股不详的感觉。 孙梅娘叹了口气。“我心里都明白你和如意这门婚事本就门不当户不对,是我们高攀了。如意她爹命短,丢下我们娘仨早早的走了。这些年如意跟着我也没少受苦。饥一顿饱一顿的也没享到什么福。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无用。无法给她更好的生活。”说着,孙梅娘就红了眼眶。 悄悄擦擦眼泪,孙梅娘接着说道:“我们乡下人过日子每天就想着如何能吃饱饭,你们大户人家的礼节我们不懂也不会,因此才养成了她这样不受训的性子。我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秉性我心里都清楚。想来成亲一年多这孩子也没少给你惹麻烦。为人妻不能尽心侍奉夫君惹夫君烦心她也不配在王爷身边侍奉。话说一万,她有任何错处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教育好,不如王爷就恩准我把她领回去吧。免得日后再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儿给靖王府抹黑。王爷生得一表人才,想来会有许多大家之女愿意嫁给王爷。她们自小学礼,自然比如意强百倍。至于如意。就留在我身边反省自己的过错。希望王爷能恩准。” 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自小在爹娘的手心里长大,可我的女儿也不是白给的,虽然我家穷,可也是尽我所能的给她最好的,也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自己打一下都心疼呢。凭什么嫁到你家就要看你们的脸色过日子啊,要是拌个嘴什么的也就算了,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拌嘴的,我也忍了。可眼下连命都要丢了。我要是再把姑娘放在你家,指不定哪天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既然这样,还不如让我领回去呢,反正我一个寡妇这么多年也被人指指点点惯了,也不在乎那些人言可畏啥的,那些都是浮云,啥也没有命重要。 休书拿来,从此咱们路归路桥归桥。你继续过你前呼后拥的生活,看着谁好你就娶,我们呢也继续过我们吃糠咽菜的小日子,虽然清苦也舒坦。 冷清的目光瞧着韩子狐,也无惧他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诧然。反正话都说了,为了如意,她什么都能豁的出去。 啥?!!! 韩子狐傻眼了。 屋子里的人全都傻眼了。 没...没听错吧。 饶是知晓孙梅娘脾气秉性的吉祥和如意也傻眼了。谁想到她娘不开口则以一开口竟然要让韩子狐休妻!! 这也太火爆了吧。 不仅是屋里的人,就连院子里坐着的周文卿也听愣了。虽然他人在外面,可耳朵一直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呢,虽然听不太真切,可也能听懂个大概。 如意的这个娘果然不是寻常善类啊。 休妻?此举可不是寻常妇人能做得来的。 不过转念一想,如意就明白娘的心思,忍不住红了眼眶。心里暖暖的。她娘这是打心底里疼爱她啊。不惧那些世俗的东西,只想让她过顺心的日子。 尤其是在尊卑等级森严的古代,不是所有母亲都有孙梅娘这份勇气和魄力的。 “岳母,您严重了,如意挺好的。侍奉的也很尽心。”韩子狐忙说道。语气急促,神色微乱。 谁能想到第一次见面,这个彪悍的丈母娘上来就要他休妻啊。他好容易才想通,怎么能让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如意领回去呢。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生气,抱怨,他是想到的,也有心理准备,本来么,换做谁家女儿,谁都会生气抱怨。这都是情理之中。 可...他这个丈母娘可倒好,是生气是抱怨,可从头到尾抱怨的都是自己的女儿,您是王爷我打不得骂不得,我说我自己个女儿总行吧,我女儿失了德行,我不用您为难,一张纸,签个字,从此,我们也不惹您烦心。 人家根本不往道歉那那边唠,直接就扔出个和离。你不是拽么,我把我女儿领回去总行吧。。 真是应了那句话了,朝堂之事在棘手,总有头绪可理,可女人一旦计较起来,却能让你气闷又抓狂。根本没理可讲嘛。 孙梅娘摆摆手,“你不用替她说话,她什么样我心里清楚,要是真的侍奉这么好,能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么?我明白你是个心善的人,能够容忍如意这么长时间我打心眼里感谢你,都是我自己的女儿不成器。只怪她没有这个福气享这个福。” 反正你就是说出大天来,我也不能让女儿再在你手底下了,不然哪天小命儿没了,我哭都没门哭去。 韩子狐当真是开了眼界了,反正不管他说什么,孙梅娘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都是我女儿的不对,你不用替她说话。本以为她能给他几分颜面,可如今看来,人家是为了女儿什么都豁出去了,什么王爷不王爷的。 总之就是一句话,我们家高攀,我要带她走。 韩子狐敢说,从小到大,即便家中发生那样大的变故,他都没像现在这么抓狂,简直就是油盐不进嘛。人家还不挑你的错处,翻来覆去都是自己女儿的不是,是自己没教育好女儿。让你真是无话可说啊。堵得你死死的。 还不能来硬的,端出王爷的架子压人,那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来软的,人家又根本不理你这茬。 总之,就是一句话,说什么都没用,我女儿的不是是我没教育好,我这就带她走,咱们从此拜拜了您内。 “吉祥,去给你妹妹收拾东西,就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就行。这些首饰啥的太贵重,乡下人也用不上。”孙梅娘掐着腰指挥着吉祥开始给如意收拾东西。 韩子狐真真是不会了。直愣愣的看着孙梅娘指挥吉祥给如意收拾东西,嘴角抽搐刚想说话吧,孙梅娘立刻转过脸,压根不看他。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活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只怪你想通的太晚了。错已铸下给如意带来那么大的伤害,岂是你三言两语端茶倒水就能抹去的。 自己酿的苦酒就是捏着鼻子你也得自己喝!!! 周文卿先前还坐在石凳上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不知啥时候站起来忍不住透过窗户翘着脚往里面看,后面还跟着一个同样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庄逸。 两个人不约而同一副贼欠揍的幸灾乐祸的表情,想乐还不好大方的乐,干憋着吧还真是憋不住,套用一句时下流行的话。真是为难死宝宝了。 没想到一向所向无敌的韩子狐竟然也会有这般吃瘪的模样,可真是难得,得多看两眼。 该! 活该! 跟在韩子狐身边这么久,还是头一遭见他这样,庄逸弯弯的两道眼睛里都挤着笑意。 忽然,庄逸连忙转过脸,悄悄的碰了碰周文卿。周文卿回头,见他朝那边挤鼓了一下眼睛,便朝那边看去,原来,这边闹得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惊动了老夫人。眼看就进了门。 瑾言打起帘子,屋里乱哄哄的,老夫人脸一沉,拐杖重重的磕在地上。“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霎时间,鸦雀无声。 韩子狐上前,扶着老夫人坐下。老夫人坐在榻上,自带强大气场,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孙梅娘身上,“子狐,家里来客人了?” 韩子狐回说。“祖母,她是如意的母亲。” 孙梅娘走到老夫人面前,不卑不亢,欠身行礼,“民妇拜见老夫人。唐突前来扰了老夫人清静,望老夫人见谅。” “原来是亲家夫人。亲家夫人严重了。你来探望如意是应该的。请坐。”老夫人看了一眼旁边的位置。 “老夫人客气。叨扰多时,我们也该回去了。”说着,她转头看向吉祥。“吉祥,扶好如意,咱们走了。” “等等。亲家夫人这是要...”老夫人瞧了眼收拾好的包裹。心下明了。 说着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吩咐道:“子狐与如意成亲一年多,咱们还是第一次见面,亲家夫人怎么这么急着就要走。凝香,吩咐厨房备饭。” “是。”说完,凝香打起帘子出去了。 “这件事说来也是我们的不是,本应亲自去拜访亲家夫人。是我们失礼了。子狐,还不扶你岳母坐下。” 老夫人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果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一出手便把孙梅娘架在一个无法拒绝的境遇中。 你既然能对韩子狐倚老卖老,那我也能对你倚老卖老。咱这叫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是。”韩子狐上前。“岳母。坐下喝杯茶吧。”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夫人贵为朝廷钦赐的一品诰命夫人,姿态放的如此之低,孙梅娘也不好再坚持,便依言隔着方几坐下。 “如意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是子狐这孩子不懂得珍惜连累如意遭了这么大的罪。如今子狐已经知道错了,看在老身的份上,亲家夫人就给子狐一个机会吧。” “老夫人严重了。是小女顽劣不受训,不能尽心侍奉夫君,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教育好,委屈了王爷。为了避免日后再闯下什么无法弥补的大错,恳请老夫人应允民妇带她回去。让民妇好生管教。” 老夫人侧目看着她,心头涌上一股愧疚。孙梅娘态度这般坚决甚至是有些—不识抬举。可她不怪她。也没资格去怪人家,毕竟是她们韩家有错在先。 同样作为一个母亲,她十分理解。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辛辛苦苦养大成人。这其中的艰辛非为人母不能体会,她也有孩子,若是她的孩子今天遭受这些苦楚,她自然也是不肯让步的。无论贫富,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别说是亲娘,就是她这个祖母婆婆当时看见如意那副样子也心疼的跟揪起来似得。 何况人家亲娘呢。 挥挥手摒退下人,屋里只剩下孙梅娘,吉祥,如意,韩子狐还有她。 “跪下!向你岳母斟茶请罪。”言语中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孙梅娘一愣。掠过一抹诧然。韩子狐是王爷,尊卑有别,怎可向她下跪斟茶? “老夫人,这可使不得,他是王爷,怎么能向我一介草民下跪赔罪呢。老夫人这是折煞我了。” “亲家夫人无需惶恐,这是家里不是朝堂,你是他岳母,是长辈,他是小辈儿,小辈儿犯了错向长辈斟茶赔罪是应该的。无妨。” 韩子狐微微一怔,却也没有反驳,只端起茶杯眼见着就要下跪。 此举令如意深感意外。以韩子狐的性格怎么会....自古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君王和父母。她娘只是一介布衣。于理不合。 孙梅娘适时托住他正往下跪的身子。从他手上接过茶杯。“王爷的心意我领了。茶我喝了。” 饶是再生气,韩子狐如此般放低姿态,孙梅娘也不好太坚持。象征性的抿了口茶,孙梅娘的脸色也缓和不少。 将茶杯放在桌上,轻声叹了口气。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您也是做母亲的,我的心情想来您也能理解。本来这门婚事就门不当户不对,我心里明白是我们高攀您了。如意自小在乡下长大不比高门深院里的那些大家小姐知书达理礼数周全。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辛苦怀胎掉下来的肉啊。我不指望她能富贵荣华光耀门楣,只希望她能寻得一真心人,恩恩爱爱的过一辈子。平时,如意也总跟我说起,说您待她十分好,疼着她护着她。这点我心里十分感激您。可老夫人,恕我这个乡下人说话糙,您又能护她到什么时候呢?等到您护不了她那天,她又是这般不受训的性子。到那时她该怎么办?强扭的瓜不甜,本来就是一段不该有的姻缘,何必要一直错下去呢。按说我要是再说把她领回去的话那就是我不识抬举给脸不要了,可老夫人您知道么从她嫁到靖王府的那天,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我虽没读过几本书,可也知道侯门深院的日子不好过,这个福根本不是我们寻常百姓能消受的起的,我也不怕明说,若是当时我在,我绝对不会答应如意嫁过来的。他们真的不合适。王爷身份贵重,将来何愁找不到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子共度一生呢。老夫人又为何执意要让他们在一起呢。” 一番话,老夫人哑口无言。如意出事以后,她也总是再想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在明知道韩子狐一直放不下夏晗意的情况下趁人之危让如意嫁过来。如意是个很难得的好姑娘,淡泊名利有自己的准则,私心里她真的觉得如意比晗意更适合子狐,可这些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子狐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如她所说,自己能护得住一时,那以后呢,她不在那天谁又能护得住如意呢。 唉,老夫人叹了口气。看向韩子狐,“这阵子我一直在想,当年是不是我错了。不该不考虑你的感受硬逼着你娶如意。今天这个局面,奶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奶奶...” 老夫人摆摆手,示意他听她把话说完。“你也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奶奶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自己做决定吧,若是无法说服自己的心,不如就让如意和亲家夫人回去吧。对你对如意都是一种解脱。你想清楚就跟亲家夫人说吧。” 第九十四章:不要再见她 韩子狐沉默了,回想起往日的点滴。自己也说不清对如意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只是不断去想起,她的倔强隐忍,她的淡然豁达,她的自强不服输。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会生气会发脾气。 这种感觉是从前和夏晗意在一起时所没有的。他和夏晗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也不知道是谁先喜欢上谁,就好像他们就应该在一起一样,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他从没有深究过自己到底是不是爱这个女人,从小到大,保护她守护她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融入到血液里的一种习惯。理所应当的认为这就是爱情。 而和如意对他来说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有时会令他茫然。他只知道他不想让如意走。一想到未来她会再嫁给别人,他的心里那根神经就一蹦一蹦的疼。 韩子狐的沉默被如意解读成一种默认,对娘的话默认对老夫人的话默认。 终究他还是选择了放手。 眸底涌现出一股悲凉。别开眼,心慢慢变凉。 对他终究还是不该怀有希望。他终不是她一辈子的良人。、 早该有所准备的,却总是在一次次的希望与失望中不断的徘徊着,心底的伤从来就没痊愈过。 丝丝拉拉的疼着。 这几日的缠绵缱绻,就像一场美好的梦。只有在梦里,韩子狐才会如此温柔。 梦,或许该醒了。 “祖母,如意感激你一直以来对如意的照顾,待我如亲孙女一般疼爱我护着我,可感情的事儿是勉强不来的。若是您不嫌弃,日后我会经常去看您的。”说着如意掀开被子。朝吉祥招招手,“姐,过来扶我,咱们走吧。” 试过,努力过,如今,这里已经没有让她留恋的人了。 老夫人别过脸,悄悄擦掉眼角滚落的泪珠。点点头。即便不情愿。“好孩子,以后遇到什么难处就和奶奶说,奶奶永远欢迎你。” “谢谢奶奶。”如意也有些哽咽。 吉祥扶着如意慢慢下床,孙梅娘也起身准备同老夫人告别。事情已经结束,她们也该回去了。 墨眸中涌动着一股不知名的情愫,当看见如意艰难的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朝门口挪去时,他想都没想,几步上前,抱起她将她重新放在床上。 韩子狐突然此举最高兴的无疑是老夫人。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神色。她的孙儿果然没让她失望。 “别乱动,抻开伤口遭罪的是你自己。”替她掖好被子。韩子狐起身看向众人。 如意的那番话让他莫名的慌乱,只要她踏出这间屋子,从此两人便再没有任何瓜葛了。以后也会有别的男人取代他的位置陪在她身边。这不就是从前他想要的么。可此时此刻他却不想,一想到会有别人的男人见识到如意的美,他就恨不得杀了那个男人。 一朝为他妻,这辈子她就只能是他韩子狐的。休想逃开。 至于那些弄不懂的情愫,留着日后慢慢去理清吧。 “你...”孙梅娘真不知说点什么好,该说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韩子狐掀起衣摆双膝跪地,三指冲天,墨眸中涌动着坚定的流光,“祖母在上,我韩子狐对天发誓,此生绝不负她,若有违此誓此生无后而终。” 比起那些五雷轰顶永不超生之类的虚妄誓言,在看中子嗣的古代,一句无后而终更加让人有信服力。表明自己的决心与态度。 如此毒誓都发了,要是孙梅娘再执意带走如意就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好孩子,快起来吧,奶奶相信你日后一定会对如意好的。”老夫人亲自上前将韩子狐扶起来,很是欣慰。 她的孙子终于长大了。就是死也能闭上眼睛了。 韩子狐的举动也令孙梅娘很动容。也不再多说什么。“希望日后你能记住你今日的誓言。莫要负了如意。” 如意低着头,散落到额前的碎发遮住了滚烫的泪珠。她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即使以后的结局是不完美的。 许多事,不试过怎么知道。 院子里,周文卿一直静静的聆听着他们的对话,当韩子狐的誓言飘进他的耳朵里,他明白,此生他与如意再无可能了。 韩子狐的为人他很清楚,看似狂荡不羁。其实骨子里是很执着的一个人,只要他认定的事儿除非如意对不起她,不然他是不会改变的。 孙梅娘被老夫人领走了。韩子狐来到院子里,与周文卿面对面而站。 视线交汇,他俩都明白,一些东西已经悄悄发生变化。再也回不到当初把酒问月不醉不归的时候了。 “走吧,去书房坐坐。”说完,韩子狐转身朝前走去。 周文卿没有言语,提步跟了上去。 透过窗子,吉祥的目光一直锁在周文卿身上,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担心。 顺着她视线,如意也看到了周文卿。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愧疚。“他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是我没有这个福气。” 吉祥转过头看着如意。说:“若是当年你同时遇到韩子狐和周文卿,你还会选择嫁给韩子狐么?” “会。”没有犹豫,只简单一个字便足以说明。 在外人的眼里,她与韩子狐不过成亲一年多,韩子狐对她连起码的好都谈不上。忽视,羞辱,伤害。而她却依旧不改初心。她也曾伤心、绝望、胆怯、犹豫。但内心深处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这段感情。 在千眼窟里,看着散发着寒光的长剑向她刺来时,她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与韩子狐初遇时他温暖的笑容。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坚强的走下去。活着就是希望。” 这是韩子狐告诉她的。一直伴随她走出那段灰暗的日子。 或许所有人都不明白她为何对韩子狐如此执着。即便在经历过他的不信任与伤害后也依旧如此。 吉祥微微一愣,不明白她为何如此肯定。“为什么?” 如意的脸上荡着幸福的暖笑。摇头浅笑。外人永远也不会明白不会懂,埋藏在她心里的那段被岁月掩埋了的时光便是她如此执着的理由。 即便韩子狐已经忘记了。她却忘不了那个温暖的午后韩子狐带给她的那份心灵上的宁静。 细碎的阳光透过他额前飘散的碎发洒在他的脸上镀上一层金黄色的鎏光。就这样烙在她的心上。 爱情讲不出道理。 有些人或许已经认识很久却带不来那种悸动的感觉。 有些人或许认识的很短暂,却会因为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却能让你有霎那间的悸动。 即便今日她与娘离开靖王府,从此与韩子狐再无瓜葛,她也会将他锁在心里的一个角落里。然后过着自己的日子。 因为那是她属于她自己的爱情。与旁人无关。 书房。 两个人上来便杀了一盘,闷不吭声,手起子落,干净利索。黑白子在棋盘上激烈的厮杀着,互不相让,大有不死不休的意味。 最后,黑子落,胜负已定。 “你赢了。”周文卿向后一仰,靠在垫子上。 韩子狐将棋子一颗颗捡回分装在棋盒里,撩了他一眼,说:“你本来就不擅长下棋。” 周文卿看了他一眼,转而看向窗外,双眼放空怔怔的看着外面,往日灵动狡黠的眼神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 在此之前,他有许多话要问他,可现在面对面而坐,却忽然不知该怎么开口。 想问什么,要问什么,该怎么问。 他有什么资格开口。呵呵。从头到尾,他一直都是那个局外人。 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个笑话。 “我走了。”周文卿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韩子狐起身,看着他的背影,“中平。” 步伐一顿,正要迈过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 “今天之前的所有事我不会再追究,可今天之后,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见她了。我对她是认真的。” 背对着他,周文卿脸上的肌理微微抽动着,藏在袖笼下的双手紧紧攥拳。黑眸中划过一抹狠戾。 猛地,他骤然转身,一拳打在韩子狐的脸上。脖筋暴跳。 嘴角重重的挨了一下,顿时就淌血了。可想而知周文卿这一拳用了多大的力气。 “韩子狐,你就是个混蛋,你有什么资格说认真,有什么资格说爱她。”压抑在心底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周文卿接着又是一拳。 韩子狐飞快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奔着他的脸就招呼过去。一拳打在他脸上。 “你更没有资格,她是我的女人,是我名副其实的王妃。你又是她的谁!!!你连跟我叫嚣的资格都没有!!!” 就像被闪电击中一样,周文卿愣了,悬在空中的手猛地一顿,而后慢慢的放下,垂在身体两侧。 一句她是我的女人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插进他的心窝,逼得他不得不正视他不想去正视的事情。 “呵呵....呵呵....”周文卿笑了。癫狂的笑了,一步一步缓缓向后退,最后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头上的木梁。眼睛辣辣的生疼。又干又涩。 心窝,一蹦蹦的疼。 “是啊,你说的对,我连跟你叫嚣的资格都没有,她是你名正言顺的靖王妃,而我...又算什么!!我什么都不是。”他喃喃自语,更像是自己说给心里的自己听的。 我又算什么?有什么资格跟你叫嚣?我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他踉跄着起身,摇摇晃晃的朝门口走去。 转身走到门口,迈过门槛的脚微微一顿,背对着他,他平静的说:“韩子狐,好好对她,不要给我可乘之机,不然,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抢过来!!!”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看着他的背影,韩子狐无比认真,。 夜渐深,月光微凉如水。 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伙计们张罗着打烊关门。帐台里,如意认真仔细的算着今天的收入。手指在算盘上利落的拨动着算珠。 刘成从二楼下来直奔帐台。“掌柜的,老板还要酒,还给不给啊。” 正拨弄算珠的手一顿,吉祥抬头看了眼二楼,“你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儿我来就行。” “那行,我回去了。” 吉祥转身从柜上捡了两坛酒上了楼梯朝二楼走去。 推开门,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人嗓子直痒.满地的空酒坛,一片狼藉。 周文卿醉眼迷离的抬头看向她,咧出一抹傻笑。“你来了,坐,陪我喝一杯。” 吉祥走过去,将酒坛放在桌上,然后拿起其中一坛,拔下塞子,将他的酒盏倒满。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下滑,火辣辣的像要燃烧起来一样, 呛的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我是不是很傻?呵呵,我特么就是天底下头号大傻瓜。”说着,周文卿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光。“我以为如意只是因为我的身份而有意的疏远我,我心想不着急,总有一天她会看清我的心会接受我的。可...可我从没想过她竟然已经成亲了,而且还是韩子狐,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骗子!!都是骗子!!!一群大骗子!!”他撕扯着头发,低吼道。神色分外痛苦。 压抑了一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整个人发狂了一样将桌上所有的东西尽数扫落到地上。 噼啪哗啦,满屋子全是玻璃瓷器清脆的碎声。 吉祥第一次喝酒,没喝几杯整个人就开始有些飘飘然,红着脸看着暴怒的周文卿痴痴的傻笑。 “周文卿,你就是个懦夫!!”嘲讽的话从薄唇中溢出。氤氲了酒气的美眸中划过一抹痛楚。 周文卿猛地窜起来,恶狠狠的瞪着她,嘶吼道:“我不是懦夫!不是!!!” 吉祥支着桌子晃悠悠的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痛苦猩红的脸,“爱一个人就非要占为己有吗?就因为她已经成亲了而且对象还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就受不了啊,就认为所有人都欺骗了你。若是真正爱她有何必计较得失?再说如意骗你什么了?从头到尾她从没给过你任何希望,甚至还有意的回避你,你难道感觉不到吗?没人逼你非要爱如意,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眼下,因为得不到就在这要死要活的,你不是懦夫是什么!!!” 一番话,瞬间令他清醒过来,周文卿怔怔的看着她,身子缓缓滑向地面,落寞,痛苦。最后如烂泥般瘫在地上。 “其实你心里根本没有你自以为的那么爱如意,只不过如意是第一个拒绝你的女人,你是一个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能忍受拒绝。所以你不甘心,越是得不到却越发了疯一样想要得到。是真的爱么?呵呵,不是,真正的爱情不仅仅只是占有,默默守护无怨无悔的付出也是爱情的一部分。你摸摸自己的心,你做到哪一点了?你口口说说你爱如意,可你又为她做过什么?你又了解她多少,她的经历你又参与了多少?从始至终,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脸上凉凉的,吉祥这才猛然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氤氲了酒气的眸子里显露出深埋心底许久的心疼。 周文卿哑口无言,沾了酒气的眼神中透着无助与茫然,吉祥的一番话将他的付出全盘否定。 她说的没错,口口声声说爱,又了解她多少呢,她出事的时候自己又在哪呢?韩子狐说的也没错,他更没资格。至少他实实在在的参与到如意的生活里。是她名正言顺的男人。 “起来吧,我已经叫人把后院的屋子收拾出来了,这么晚了,你就凑合一宿吧。”见他这副样子,如意心有不忍,上前一步,勉强稳住摇晃的身子,扶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扶着他朝外面走去。 本身喝了酒头就昏昏涨涨的,加上周文卿几乎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费了好大劲好不容易坚持到卧房,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了,两个人齐刷刷的摔在地上。 面贴面,唇对唇,四目相对,霎那间,一切都悄然变质。 也是黑暗的夜给了大家一个放肆的借口,也许是月光的暧昧给了大家一个宣泄的出口。 触碰到那份柔软,周文卿先是一愣,随即酒精兴奋的叫嚣着将仅存的理智淹没,眸底涌上一层暗红,疯狂密麻的吻如雨点般落下... 吉祥本能的有些抗拒,推拒着他的胸膛,躲闪着。可周文卿并没有给她逃开的机会,扣住她的手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滑向腰间... 渐渐的,吉祥也放弃了抵抗。慢慢的开始回应他的吻。 当身心合一的那一刻,泪水无声的滑落在耳畔。 道理谁都懂,可真正能看透的人又有几个呢。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韩子狐如此,如意如此,周文卿如此,吉祥也是如此。 都是一群深陷在感情里的痴男怨女。 明知飞蛾扑火的下场却依旧义无反顾迎着火光而上... 痴缠的爱情,剪不断,理还乱。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进屋内时,吉祥轻轻下床,穿上衣服,悄悄的离开了。临走时,回头留恋的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周文卿。眼底带着一抹不舍与眷恋。 十二点已过,公主也要变回灰姑娘了。她将会把一切都封存在心底,作为最珍贵的回、回忆。 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爱不是占有,默默守护也是一种成全。 当周文卿醒来时,身边已经凉透,情悄悄的,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宿醉带来的疼痛想要炸开了一样,模模糊糊,周文卿依稀记得好像是吉祥扶他回来的。然后他好像亲了她。然后...记忆开始变得模糊。 第九十五章:美人蛇 他使劲敲打着头,翻天的疼令他痛苦不堪。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接着,吉祥打起帘子进来,手里还端着一杯醒酒茶。 “你醒了,把这个喝了吧。”吉祥如往常一样。将茶杯递给他。 接过茶杯,周文卿狐疑的看着她,想问一问却有些难以启齿。眼神中带着几分犹豫。 “你得赔我一身衣服,你昨天喝多了吐我一身。” “然后呢?” “什么然后?”吉祥故作不解的问, “你一直照顾我来着?”周文卿试探性的问道。 “你想得美。”吉祥白了他一眼。“白天我还要照看酒楼,看你睡了我就走了。以后别再喝那么多酒了。” “嗯,”周文卿点点头,回想昨天的事儿,心头不禁涌出一丝落寞, 看来自己真的是太寂寞了,竟然做了一场那么逼真的梦,而且梦里的人还是...他悄悄的睨了吉祥一眼。 太不应该了。 “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收拾一下就过来吧。” 说完,吉祥转身朝门口走去。自怨自艾的周文卿并没有发觉,她交握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只是强装着镇定走出屋子。 阳光刺目,她浑身虚脱了一样靠在墙边,紧紧的闭上眼睛。在心里拼劲的告诫自己。 只是一场意外,意外!!! 忘掉!!忘掉!! 靖王府 那天之后,日子又重新回归宁静。韩子狐与如意之间的关系也悄然发生着改变。韩子狐变了,离如意心里的那个韩子狐越来越近了。 这段日子,韩子狐一直在如意那里,其他侍妾心里难免有些不平,可谁都知道董如意有老夫人撑腰,也只敢在心里偷偷的抱怨,谁也没那么没眼神儿在这个时候去触这个眉头,就连绯萝也一样。 吃过几次闭门羹后,也学乖了,反正日子还长,也不差这片刻的时光。从前韩子狐身边出现过那么多得宠的女人,她绯萝不也是笑到了最后么。 不过是男人的一时新鲜罢了,她相信董如意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连着下了几天雨,今天终于放晴了。夏末时节。园子里郁郁葱葱,百花争艳,姹紫嫣红。 漫无目的的在园子里闲逛,白希的手轻轻拂过这些娇嫩的花朵,花如美人,在最美好的年华里惊艳开放。惊艳了看客的眼睛。 今天你可以一枝独秀艳压群芳,明天呢?没有常开不败的花朵,也没有长盛不衰的宠爱。 来来去去,争的夺得不过是男人心里的那份特别罢了。 于她是如此,于董如意也是如此。即便她现在装的再清高,说到底不也是为了争做韩子狐心里那份不同么。 只是,争来争去,谁也争不过他心里的那个人。 美眸中流露出一抹讥讽,一使劲,恨恨的摘下那朵娇艳的花,扔在地上,用力的来回碾压着。 她付出了这么多,却依旧无法挡住韩子狐身边来来往往的过客。她不甘心,为了这个男人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她!!! “主子,您看,那不是吴侍妾么?”含翠偏头在她耳边说道。 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吴侍妾,坐在亭子里好不惬意。 眸中划过一抹冷然,绯萝冷声说:“走吧,咱们也该去会会这条美人蛇了。” 说罢,风情款款的朝吴侍妾走去。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妹妹啊。”话落,人踏进亭子。 吴侍妾闻言回头,眼神中划过一丝明显的诧异。转瞬即逝,大概是没料到绯萝会主动过来找她吧。 恢复以往的神色,吴侍妾起身,朝她欠欠身。”姐姐。” “哼。”绯萝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不知我送给妹妹的礼物妹妹可还喜欢?” 想起那血淋淋的人头,吴侍妾后怕的捂住胸口,神色惊恐,瞬间流下眼泪。“这几日妹妹寝食难安,夜不安枕,梦里总是梦见那颗血淋淋的头。妹妹惶恐不知哪里得罪了姐姐。还望姐姐明示。” “呵呵。”冷笑溢出。绯萝拍拍手。为她的精彩表演叫好。“妹妹这番天资屈在王府可真是可惜了,若是去了那种地方想必一定是头牌红人。你自己做过的事儿你我心中有数,妹妹何必在我跟前装傻呢。” 吴侍妾泪语涟涟,哭着说:“姐姐,虽然我只是一个婢妾,可也是清白家的女儿,你怎么...怎么...” 绯萝不耐烦的挥挥手,打断她的话。欺身上前,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是该叫你吴侍妾呢还是该叫你一声吴阁主呢。” 吴侍妾的脸色变了,抽搐的嘴角瞬间僵住。冷冷的看着绯萝。绯萝笑着拍拍她的脸蛋儿。缓缓起身走到亭子边,看着外面,平静的说:“圣曜殿门下四大阁焱阁阁主吴湘君,奉命来到靖王身边。作为圣曜殿与成王府联系的纽带。辅助彭欢刺探情报。只可惜,彭欢死了。”回头,对上她的视线,绯萝悠悠的说:“我说的没错吧。”眼神中带着一丝得意。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吴侍妾别过眼。袖笼下紧握的手出卖了她的心思。 转过身,绯萝慢慢走近她。“你不懂没关系。慢慢你就会懂了。别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笨,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不过是你在自欺欺人罢了。你是如何指使你身边的人给董如意下毒,事后又是如何嫁祸给我,我心里清清楚楚。之所以不去告发你,不过是念在圣主的往日照顾的情分上才给你一点警告。若是再有下次,我会让你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死去。要杀你,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你好自为之吧。” 此番话无疑是对吴湘君最大的羞辱,圣曜殿门下炽、烈、焱、耀四阁,只有她是女人,能坐上焱阁阁主这个位置,可想而知她的手段和本事,这次事件,她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全被绯萝看在眼里。她怎么也想不到往日看起来胸大无脑的绯萝竟然会有这般心思与心机。而自己却浑然不觉,想必那些日子,绯萝一定在心里偷笑,看着自己像个小丑一样。 不管是哪种,这个女人是留不得了。 思及此,眼底迸射出一抹杀机。三枚淬了毒银针悄悄滑到手尖。 绯萝仿佛会读心术一般,视线朝她手上扫了扫。凉讽道:“怎么?动了杀机。想要杀我?” 话音落,一条白练从吴湘君的眼前快速闪过,紧接着如蛇一般缠上她的手臂,绯萝那边只是稍微用力,吴侍妾便动弹不得。挣扎了几下,却依旧动弹不了分毫。 吴侍妾心惊,她甚至都没看清绯萝是如何出手的。 绯萝走过去,从她的手中拿下那三枚银针,针尖在阳光里反射着青色的暗光。 锋利的针尖轻轻划过她白希的脸蛋。绯萝轻轻笑了。“你还真是不乖啊,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忘了么。” 说着,她将银针重新放回到她的手中,然后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取出一粒药,掰开她的嘴逼着她吞下去。 随后,满意的放开她的手。 吴侍妾捂着脖子,质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你太不乖了,不让你吃点什么我怎么能放心?”冷清讽刺的视线轻轻扫过她铁青的脸,最后落在远方。“我虽然已经脱离了圣曜殿,可圣主的再生之恩我却不敢忘记,要杀你易如反掌,可是你死了必然会打乱圣主的计划。所以日后只要你专心的做圣主交代给你的事不要来找我的麻烦,我可以不再追究这次的事儿,解药我也会按时给你。不过。”视线缓缓转过,迸射出一抹杀机,“有几句话你给我牢牢记住。你这些把戏在我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收起你的心思,不然下次我可不敢保证我对你还会不会向现在这样仁慈!!含翠,我们走。” “是。” 看着她的身影走下台阶,吴侍妾在她身后大声喊道:“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值得么?” 绯萝脚步微顿,心头泛起一阵苦涩,坚定的说:“当你爱上一个人时,你就会发现为他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值得么?真的值得么。微风吹乱黑丝,贴在脸上。吴侍妾茫然的看着她的背影。为了一个男人不惜永远承受寒毒入侵的痛苦。背叛了所有。真的值得么。 走了几步,绯萝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绯萝。“荣亲王妃即将临盆,而照看她的大夫正是董如意,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渐行渐远。 “主子,咱们该怎么办?”望着绯萝离去的背影,惜玉担忧的问。 “还能怎么办。”转身坐下。吴侍妾平静的说。“从前是咱们低估她了,也对,曾经的焱阁阁主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是我大意了。这件事还得回禀圣主。在此之前先静观其变再说。” “也只能这样了。那您的毒?” “无妨,她不会让我死的,不然刚才她完全可以动手。你悄悄去打探一下,看看她说刚才说的是否属实。” “主子放心,奴婢的同乡就在荣亲王府当差,前些天奴婢还见过她。” “嗯,你办事我放心,这件事非同小可,千万要谨慎。” “是。” 出了亭子,绯萝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低声问道:“王爷这些日子一直在正院么?” “嗯,听前院马房的李二说王爷这几天一直没上朝,不是在书房就是在正院。” “差人去正院打探着,若是看见王爷去了正院,立刻回来告诉我。” “主子,您是要...不妥吧,老夫人还在正院住着,若是知道您这个时候去请王爷过来,恐怕...”含翠担忧的说。 “蠢货。谁说我要请王爷过来。”绯萝瞪了她一眼。“快去!!” “是。” 韩子狐前脚刚进了正院的门,躲在门口的含香便悄悄朝碧桐院跑去。 得到消息,绯萝连忙收拾梳妆。 绯萝捡了个碧色素净的玉钗别在发髻上,随口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含翠打量着她这身装扮,略微皱眉,“主子,王爷也在,您这身装扮会不会太素气了一些?这样如何能让王爷过来?” 绯萝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想要暴栗她的冲动。咬着牙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说话前能不能先动动脑袋,我是去探望董如意,打扮的花枝招展落人口实吗?即便你心里知道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面子上还是要做足。不然不仅不会在王爷留什么好感反而会坏事!!!” “主子思虑周期,是奴婢想的简单了,主子别生气。”含翠连忙说。 “算了,你也是改不了了。去把东西拿来,咱们该走了。” “烦劳姑娘通报一声,婢妾前来给王妃问安。”绯萝放低姿态说道。 “小主客气,奴婢这就去回禀王妃。”瑾叶欠身转身进屋。 听见瑾叶来报,如意看向韩子狐,点点头。“让她们进来吧。”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捡这个时候过来,如意微微有些不太舒服。心里犯膈应。若是真有心来探望何必要偏等王爷在的时候呢。傻子才会看不出她的真正用意。 进了屋,目光触及到一旁的韩子狐,绯萝一愣,随即欠身行礼,“参见王爷。” 说着又朝向如意,“婢妾参见王妃。” 如意看了韩子狐一眼,平静道:“自家人,无需多礼,坐吧。” “婢妾站着就好。” 王妃让坐那是客气。绯萝不傻,自然不会真的坐。要是换成之前,没准就真坐了,可眼下。风向不明,她还是很识时务。 “婢妾不知王爷也在,贸然打扰还望王妃莫怪罪。”绯萝小心翼翼的睨了如意一眼,随即低下头看似不安的摆弄着手中的帕子。 一看到她就不免想起她的身份,想起她的身份就会想起韩子狐不仅是她的,还是别的女人的。心头就闷闷的不舒服。可脸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 你说说古代女人多憋屈吧。不但要同意老公纳妾还得迎着一副笑脸,纳妾吧纳妾吧,应该的。多一个人照顾你挺好。还敢口出怨怼之言?不仅不能出口怨怼,还得极为识大体的对老公的小老婆们好。不仅衣食住行要供着,必要时还得提醒老公多久多久没去那个小老婆那了该去看看了,多久多久没去这个小老婆这了该去看看了。 不然一顶悍妒的帽子扣下来,压也把你压死了。这就是古代以夫为天的悲哀。 如意现在是深刻的体会到这一点了。即使心里膈应死了,面上还必须要维持着宽和的笑。 “妹妹严重了。”如意淡淡的说。 “婢妾本应早些来探望王妃,只是这几日婢妾不便出门因此才耽搁到今天。望王妃莫与婢妾计较。” 如意淡笑着看向她。“妹妹才一进门就连番请罪,不知情的还以为我这个做王妃的平日里多苛刻呢。” 绯萝急忙欠身。“婢妾说错话了。” “妹妹放轻松些,不过是姐妹之间闲话家常,哪有那么多怪罪。”说着,如意瞧了韩子狐一眼。 韩子狐轻咳一声。“你也不用这么战战兢兢的。不过是几句闲言。” “是。”绯萝欠欠身。随即从含翠手里接过食盒放在桌上,“妾听闻王妃病了,特地用党参枸杞和桂圆等补气血的食材与乌鸡小火熬制三个钟头特地带来为王妃补身子。” 说着盛了一碗递到如意面前,“王妃尝尝可还喜欢,若是喜欢婢妾再为王妃做一些送来。” 香飘四溢,香气中夹着一股浓重的腥味扑面而来,熏得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呕起来。 见状,韩子狐连忙过去,亲自倒了杯水喂她喝下。 喝了好一大口水,这才压下胃里上涌的气息。 韩子狐不经意的小动作刺痛了绯萝的眼,即使他最宠爱她的时候,也从不曾这样,他可是堂堂王爷,竟然屈尊亲自为她倒水。 董如意,你何德何能竟然能让这个男人亲自喂你喝水。 心头那颗仇恨的种子疯速成长。 “你端的是什么怎么给王妃熏吐了?快拿开。”韩子狐微微不悦。 “是。”绯萝紧咬着下唇一副委屈的样子将碗放在桌上,“婢妾不知王妃不喜欢这味道,请王爷降罪。” 说着,她扑通跪在地上。双手伏地。却不小心露出了一截纱布。 喝了杯水压一压胃里好受多了。如意浑身无力的靠在垫子上,有气无力的说:“无事,你起来吧,许是我病中肠胃娇嫩,不干你的事儿。” “是。是婢妾思虑欠妥了。”说着,绯萝站起来,只是,在起身的时候不知为何稍显有些吃力,右手腕好像使不上力气。 留意到这一情况,韩子狐稍稍皱眉,转眼看向如意,询问说:“感觉好些了么?” 如意点点头。“好多了。” 这时,绯萝倒显得有些多余。低着头也不敢流露出过多的心思,可在心里却早已将如意祖宗八辈都翻出来骂了个遍。本以为他会问为何会这么腥,没想到韩子狐竟然连这茬都没提。 男人翻脸无情时还真是干净利索。从前还真是小看董如意了,平日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冷傲样子,没想到竟有这样勾引男人的好手段。竟能让一手已经输了的烂棋重新起死回生。 看来还真得重新估量了。韩子狐对待董如意的心远比想象中更多。这对她可不是什么好的信号。 这时含翠朝韩子狐与如意欠身行礼,说道:“回王爷的话,王妃之所以会闻见汤味儿犯呕,或许是因为汤里加了药引的缘故。求王爷看在小主也是一片好心的份上不要怪罪小主。” “含翠!!”绯萝佯怒。 “什么药引?”倒是勾起了如意几分好奇心。 以前上学的时候倒是学过有些药加些药引效果会更佳,不过也是在书本上略微看到一些。没有详细的记载。如今能亲眼见到倒是勾起了她的职业病探查心。 含翠看看绯萝,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缓缓说道。“人血。小主听闻用人血做药引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于是便用自己的血做药引。却不想弄巧成拙,还请王爷看在小主也是一片好心的份上莫要怪罪小主。” “把手伸出来本王看看。” “真的没事。王爷不用看了。”绯萝悄悄向后退了一步。将手藏在背后。 冷眼瞧着这一幕。如意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重轴戏。如此费尽心思不就是为了博得眼前这个男人的同情与怜悯么? 遂,心里冷笑一声,一个男人也值得你这般大费周章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够狠!!! 不得不说绯萝很善于抓住男人的心里,动作表情拿捏的恰到好处,多一分显得刻意做作,少一分又显不出女人家特有的可怜儿。 韩子狐上前一步,拉起绯萝的手,拉高袖子,只见绯萝的手腕处抱着一层纱布。 “这种子虚乌有的偏方你怎么能信呢?要是人血做药引这么好使的话,那还要大夫做什么?”韩子狐眼底多了几分心疼。到底是有那层救命的情分在。 绯萝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见他如此样子,如意低下头,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感觉。 话说回来,谁特么见到自己的男人对另一个女人紧张的样子会不难受,除非是不爱这个男人。 这就是身为古代女人的悲哀,即使难受嫉妒也不得不装出一副温柔识大体的样子来。谁叫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呢。 绯萝低着头小声的说:“婢妾也没想那么多,只盼着王妃能快些好起来,为王爷分忧。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引起王妃不适。” 说着,小心的瞧了如意一眼。 如意开口淡淡的说道:“你的心意我心领了,瑾叶。” 瑾叶闻言从外面进来。 “把凝血散拿给绯侍妾。” “是。” 瑾叶从柜子上拿出一个瓷瓶送到绯侍妾面前。 绯侍妾接过瓷瓶。“多谢王妃。” 目的已经达到就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绯萝很识相的告退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如意说“王爷,刚才绯萝妹妹走的急,妾身给她的药忘了拿了,不如王爷替妾身送一趟吧。” 韩子狐看了看瓷瓶,又看了看如意,叫来瑾叶,吩咐她将瓷瓶给绯萝送去。 “随王爷吧。”如意别过眼看向别处。 作者的话:打底六千字更新,剩余一千字为妹妞打赏加更。 第九十六章:山体滑坡 察觉到她的情绪不高,韩子狐问道:“怎么忽然和我说话这么客气了?可是吃醋了?” 不知为何,心里竟然会有几分雀跃。 如意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怎么会呢,王爷多心了。” 还说没有,都王爷王爷的叫着了。女人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动物。呵呵 韩子狐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绯萝对我有救命之恩。这几年一直尽心尽力的服侍我。你是我的妻,她是无论如何也越不过你的。” “您是王爷,何必和我说这些。”看着他的眼睛,绯萝的到来也算是给她敲了一个警钟。 到底是差着三千年的世界观,她要的爱情是一对一的,即便韩子狐有心想要和她好好的,却无法做到给她一个专属于她的感情和人。 要么说,女人都是贪心的,得到了一点便想要的更多。开始期盼得到他的回应,他开始回应后,又贪心的想要这个男人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 她讨厌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正院 绯萝走后,如意一直闷闷不乐的。中午饭也没吃多少。对着韩子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这是古代,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现代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在这里不过是一种奢望,心里什么都明白,可真要做起来却很难。光是想想就要疯掉了。何况是坦然的接受呢? 怎么办?该怎么办? 韩子狐在她对面的榻上卧着,正拿着一本书看。说是看书,却好半天半个字都没看进去。不时的看向晃神的如意,心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是他的妻,绯萝是他的妾,自古以来,妻妾等级严明,即便绯萝再受宠爱也越不过妻。将来百年那天,和他同穴的也只能是她, 况且既然他有心想要和她好好的,一应的尊贵体面他肯定是会给她的。眼看就要到八月十五中秋节了,他还想着这次一定要很正式的带她进宫,让她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介绍给众人。 之前的事儿是他的做法不对,可这些天他的改变也是有目共睹的啊,况且在她娘面前也发了那么毒的誓。她怎么还不相信他呢还是一根肠子扯八十一道弯。 都说女人心是海底针,这话一点也没错,思来想去脑袋都要想炸了却依旧想不出问题的症结所在。 日子就在两个人的纠结中一天天过去。如意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在韩子狐的强强硬要求下,一直没有去医馆。 “医馆那边一切还正常吧。”如意看着楚悠送来的账本问道。 “嗯,一切都正常,最近难民涌到南郡,陈叔自己忙不过来,就又招了个人。” “难民?”如意看向她,“哪里来的难民?” “阳山村发生山体滑坡,临近村的村民纷纷逃往南郡。这几天街头随处可见流离失所的百姓。”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古代不比现代,若是瘟疫蔓延,后果不堪设想。汶川地震的时候,她曾经当过志愿者,这方面比较有经验。 因此,她不假思索的吩咐道:“你即刻通知淮山那边准备好防疫的药材,越多越好,还有,去帐房支银子,组织人缝制被褥,设置粥棚接济灾民。” “你是怕...” “嗯。去准备吧,越快越好。” “好。” “等等。”如意像想到了什么,喊住她,“荣亲王妃下个月就要临盆了,你要格外仔细的照应着,别出什么差错。” “这点你放心,荣亲王妃的药单每天我都会亲自核对,一式两份,王府一份,咱们一份,柜上两个人验药,不会出差错的。” “那就好。你赶紧去吧。”如意点点头。“等会,那个新招的人底细都查清了么?他直接接触药材,不能含糊。” “你放心,已经查清了,是附近镇上的村民。家里除了一个母亲没有别人。” “嗯,你办事我放心,赶紧去准备吧。” 楚悠走后,如意思来想去,决定要亲自去阳山村,阳山村对她来说很重要,不管哪方面她都必须要去。 遂,叫来瑾言梳洗更衣完毕,便急匆匆的往书房走去。 还没出门口,就看见韩子狐,行色匆匆,面色凝重。 韩子狐很自然的牵起如意的手,拉着她往屋里进。如意低头悄悄看了一眼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感受到自他手心里传来的暖意。杏眸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找你。”如意说。 韩子狐站住与她面对面站好。“你先听我说,阳山村发生山体滑坡,目前死伤情况不明,皇上命我前去组织救灾事宜,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就去找祖母。听见了吗?别让我担心。” “你也要去阳山村?”如意一愣,脱口问道。 “嗯。”韩子狐下意识点点头,猛地,定住了,挑眉,疑惑的问道。“我也要去??还有谁去么?” “我找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你去正好,带上我,我也要去。” “不行。”韩子狐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意,阳山村那边情况不明,不排除二次滑坡的可能。太危险了。你不能去。况且那边条件简陋,诸多不便。” 如意摇头,“韩子狐,你听我说,首先我是大夫,大灾之后必有大疫,防疫工作没有人比我更熟悉。第二,我已经吩咐楚悠通知淮山那边准备了一应的药材,不日就会抵达阳山村。最重要的是,我比任何人都熟悉赈灾事宜,所以,带上我,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 看着如意闪烁的眸子,在心里,韩子狐是认同她的,的确,她是大夫,去了之后会给他帮助。 可是,从私人角度,他不愿意如意去冒险,倘若有个闪失...他不敢想。 见他犹豫,如意不放弃继续说:“即便你不让我去,我自己也会偷偷的去的,你自己考虑一下,是把我带在身边放心,还是每天提心吊胆怕我出现在那好。” 如意的性子他心里清楚,若是坚持不让她去,她真的会说到做到,没准就自己溜去了,那样还不如把她带在身边,至少还能放心些。 韩子狐点点头。“那好吧,不过你要记住,不要逞强,到那得听我的。” “好。”紧皱的眉眼舒展开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脸。如意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印上一个轻吻。 韩子狐没料到她竟然会主动亲他,直愣愣的看着她半天,唇角慢慢上扬掀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被他灼热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如意连忙岔开话题,“对了。皇上是不是有一只忠犬营。”。 “嗯。”韩子狐点点头。“先帝的确留下了意志忠犬营。备战时之用,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去请旨,带忠犬营前去阳山村,忠犬营的猎犬都是经过专业调教,用它搜救灾民最合适不过了。”没有先进的搜救设备,只能倚靠这些猎犬了,这样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伤亡人数,最大可能的救出那些灾民。 韩子狐的表情很诧异,带着一丝怀疑。“你确定?” “当然,”如意毫不犹豫。“狗鼻子比人鼻子灵敏,掩埋在废墟下的伤者你找不到它可能找得到。” 说着就将他往外推,“你快去吧。咱们好早点动身。” “等等..”如意忽然开口喊住走了的他。 韩子狐停住脚步,回头。“什么事?” “你不用去跟你那些小老婆们告个别么?” 韩子狐瞪她一眼,“爷没那个闲心。” 呵呵,如意笑着冲他摆摆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转身进了屋。 以前,她无数次的幻想过刚刚的画面,清晨,与心爱的人在彼此的拥抱中醒来。一起吃早饭,然后替他打理好衣服,笑着送他出门上班。 虽然很普通,却会让她觉得很幸福,就像刚刚。看着他踏着阳光渐渐走远,而她就站在那。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 楚悠的办事效率很高,短短半天的时间,两大车药材应在去往阳山村的路上了,还有一百床棉被也已经差不多准备完了,明天一早装车就能运往灾区了。并且按照如意的嘱咐,每天清晨在医馆门口放粥赈灾。各大医馆纷纷效仿,极大的缓解了南郡城紧张的局面。 而她这一做法引得了皇上的注意。并表示很赞赏她这一大义之举。 阳山村离南郡并不远,走官道只需一天的时间便可抵达。 朝廷每年都会派专人对南郡附近的官道进行维护,因此,一路上马车颠簸倒也不算严重。当然,和现代化的轿车是无法比拟的。 马车颠簸,身后是长长的队伍,韩子狐骑在马上走在最前面,如意打起帘子看向他,由于是办官差,韩子狐穿着深蓝色的朝服,脊背挺直的骑在马上,一头黑发高高束起,别着金镶玉的束冠。灿烂和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在他周围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金黄色。 他是典型衣服架子,模特身材,肩宽腰窄,即便是这种沉闷的官服也能被他穿出一个新的高度。 远处,百里青山绵延,若隐若现在薄雾中。勾勒出一副沉静大气的山水画作。 放下帘子,如意靠在韩子狐特地为她准备的软垫上,脑海中浮现出汶川地震时的惨状,不由得心头一阵抽搐,天灾面前,人类显得的那样渺小。不堪一击。 祈祷,平安。 阳山村,对她有着特殊的意义,那年她刚穿过来,看着陌生的一切,心情绝望到了极点,她从没想过只有在小说里发生的情节竟然会这么不可思议的发生在她身上。没有熟悉的朋友,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还有两个所谓亲人的陌生人。她迷茫了,不敢相信,不敢面对这一残酷的现实, 在现代,还有一天她就要去上班了,在省内著名的中医院。也是她梦寐已久的地方。可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对于性格内向的她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有一段时间,她特别不适应。甚至想到了死,小说中不都是这么写的么,灵魂往往是在某种契机下穿越而来,既然能穿越而来是不是也能穿越回去。 现在回想那一段,当周围的环境发生急剧转变时,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限,会呈现出不同的状态,而她就是典型的抑郁症。 她悄悄出门,避开所谓的家人。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往前走。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了断。也就是这时,她碰到了身受重伤的韩子狐。现在她依然清晰的记得第一次看见韩子狐时的场面, 他浑身是血躺在草丛里。脸色灰白,与死人没有两样,出于医者的本能,她上前探他鼻息,发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也没时间去想自己心中那点小郁闷,身边有什么用什么。好在是在生态环境没被开发的古代,找一些止血药材还是很容易的,她用最快的速度替他止住血,然后拖着他进了最近的山洞。 不眠不休整整照顾他三天三夜,经历了感染高烧,终于在第三天深夜韩子狐醒来了。 再后来,就和所有电视剧的桥段一样,连着一段日子,如意贴心的照顾着他,潜移默化中她的情绪也一点点被他影响着。 她记得那是他们在山洞待的第八天,他的自愈能力很强,仅仅八天的时间就能慢慢在山洞里行走了。 一般性格内向的人观察力总是很敏锐的,虽然韩子狐什么都不曾和她提起,可他的眉宇间总是含着一股很深的戾气。很多时候他都在发呆,然后发狂,痛哭,再联想遇到他时的模样,她得到的结论就是这个男孩儿是个有故事的人。那时的韩子狐还不能被称之为男人,眉眼间还很稚嫩,身体也不似现在这般强壮,很单薄。 有几次夜里,他像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双手在空气中乱抓,神色异常痛苦。拼命的叫着爹娘。 那天晚上,她将他的头搂在怀里,就那样静静的抱着他坐了一夜,看着他渐渐安静下来,然后沉沉的睡去。后来的几天,她一直是这样抱着他入睡,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捋平他紧皱的眉心。 她明白,这个男人有他要背负的东西,总有一天,他们会离开这个山洞,而她也该去完成她要完成的使命-——结束自己的生命,不放过一丁点能回到现代的可能。 她到现在都记得十分清楚,那天的天气很好,天空格外的蓝,没有一丝多余的色彩。阳光暖洋洋的,环着一抹金黄色的光晕。 温和从容,岁月静好。大概说的就是那天的阳光吧。 他站在洞口,单薄的身子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细碎的阳光穿过他的头发将他的脸笼罩在一层光晕里。 恍惚,不真实。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坚强的活下去,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连扳回的机会的都没有了。你明白么。” 她点点头。那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对她笑。如同那天的阳光直达她灰暗的心里。然后他走了。 转身,留给她一个孤单的背影,渐行渐远.... 后来,她写下这样一段话。 “曾经,我以为,让我念念不忘的不是韩子狐这个人,只是在那段灰暗的时光里,他曾带给我的那一米阳光般的温暖,后来,我才明白,那一刹那的一米阳光就是爱情。” 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如意一点也没察觉韩子狐正打起轿帘探头看向她。 “在想什么呢?”低醇的声音响起。 回神,如意淡淡一笑,“没什么,一些陈年旧事,到了么?” 她朝外面望了望。已经依稀看到村庄的影子了。 “快了,你要是有什么需求就叫庄逸,让他转达给我,他就在你外面。”韩子狐的眼底划过一抹落寞,很明显,他对如意敷衍的答案很介怀。 “好。你去忙吧,有事我叫你。”如意平静的说。回以一抹浅笑。 “嗯。”帘子放下,只听见韩子狐又跟庄逸吩咐了几句,便骑马走到队伍的最前面。 再后来,她阴差阳错的嫁给了韩子狐,曾经那个只有在她怀里才能睡的安稳的韩子狐,那个告诉她活着就是希望的韩子狐。 只是,彼时,他已经不记得她了。 现在这样挺好,至少她能肯定他不是因为当年之事才如此这般对她。没有外在的原因,他是真的想要和她好好的,她感受到了他的诚意。也愿意去尝试 因为,她也想和他好好过日子。 至于其他,走一步算一步吧,即便明天会分开,至少今天,他们是互相在意的。 互相...在意.... 她只能说是互相在意,她能肯定自己的心是爱韩子狐的,却不敢肯定他的心,他从未说过爱她。 临近天黑,一行人抵达阳山村村口。当地县丞已经组织人开挖进村的道路。 帐篷支好,安顿好如意,韩子狐随即吩咐人准备好热水,一切吩咐妥当后,他便带人去村口了解村子里面的情况。 简单的擦了擦身上,如意也没征得韩子狐同意,捡了一件他的骑马装穿上。很大,袖子晚上裤腿掖上还算勉强。 换上裤装,将头发挽起,随即绑了个丸子头,别着一根发簪。她顿时感到无比熟悉,舒服多了。不像那繁琐的裙子,哪哪都绊脚。 有过赈灾经验的人都知道,黄金七十二小时,是地质灾害发生后的黄金时间。一般在这段时间内灾民存活的希望极大,如今已经过去半天的时间了。就意味着分分钟都有可能有人坚持不住.. 走出帐篷,庄逸随即过来。如意一愣。“你一直在这?怎么没跟着韩子狐?” 庄逸说:“王爷特别吩咐我留下在保护你的安全。” 如意心里一阵暖和,被人关心的滋味真不赖,尤其是被自己爱的人关心。 “那就陪我去前面看看吧。” 王爷临走时吩咐了,让您好好休息。”庄逸有些为难。 “你听过一句话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也没在,你就听我的。”说着如意扔下他自己朝前走去。 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来,便回过头,看着杵在那一脸为难的他,“想什么呢,还不快走,我是来救援的,又不是来享福的。走吧。他要怪罪下来我担着。” 第九十七章:她来了请闭眼 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来,便回过头,看着杵在那一脸为难的他,“想什么呢,还不快走,我是来救援的,又不是来享福的。走吧。他要怪罪下来我担着。” 庄逸在心里苦笑。这算神马事儿啊,您二位过招斗法别把我夹在中间啊。 山路难行,即便有火把照着亮,这短短的一段路还是走出了一身汗。这时,她开始无比怀念现代的柏油马路和路灯。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没用,地质灾害断水断电断通信,即便有路灯也算个摆设。 当她看见韩子狐时,韩子狐正在听县丞的汇报。从他凝重的脸色来看,情况应该很不乐观。 “怎么样了。”如意走过去询问。 韩子狐一愣,脸一沉看向庄逸,庄逸早就有了心里准备连忙站在如意身后指了指她无奈的耸耸肩。 韩子狐瞪了他一眼,转而看向如意,“天黑山路难行,你不在帐篷里呆着跑着来干嘛?” “韩子狐,我很郑重的通知你,我是大夫,是来赈灾救援的,不是来享福的,我自己能很好的照顾自己,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分心照顾的。” 韩子狐闻言没有作声,上下打量她一眼,平静的说:“挺好看,只比我差一点。” 虾米??如意一愣。随即寻思过来,白了他一眼,废话,那是你的衣服,你穿自然比我好看,我穿着就跟唱戏的似得,滴了啷当的。 县丞很识时务的扭脸看向旁边。 “里面情况怎么样?”如意问道。 韩子狐摇摇头,“路还没通开,里面的情况不明。” 如意隐隐有些担心,抬头看了一眼天,黑蓝色的天如一口倒扣的大锅将整个阳山村罩在里面,闷热闷热的没有一点风。 “得抓紧时间了,这几天怕是会有一场大雨。”如意忧心忡忡的说道。 韩子狐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点点头吩咐道:“命人准备火把,连夜开挖,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把路挖通。” “是。”县丞不敢怠慢,连忙组织人去准备火把。 暂时无事,韩子狐转头看向如意,漆黑眼眸中眸光闪烁,“你好像对这些很了解。” 如意心里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无意识的点点头。“嗯,从前也接触过这样的情况。还算了解吧。” “从前?”韩子狐挑眉,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几年南朝一直很太平,不曾发生过类似山体滑塌这样的地质灾难,她又从哪接触过? 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怀疑,如意猛然发觉自己失言了,连忙说道:“很小的时候。” 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不自然。 这时,韩木来报,“王爷,您吩咐准备的一百条棉被已经到了。安置灾民的帐篷也盐雁山大营也派人送来了。另外,属下依照王妃的吩咐也安排人手去接应还在路上的药材。” “很好,你安排人连夜把帐篷支起来。很快就会用到。”韩子狐吩咐说。 “是。” 韩木走后。两个人并肩朝营地走去。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身后火把带着一点微弱的亮光照亮脚下崎岖的山路。 韩子狐牵着如意手在山路中走着,宽厚的手掌紧紧裹住纤细的小手,如意心里忽然感觉很踏实,即便周围是一片漆黑。仿佛有他在一切都很安稳。 很想就这样一直和他走下去,不去理会那些纷繁的东西,不去理会家里他那些小老婆们,此时此刻,只有他和她。 “你令我刮目相看,没想到你想的这么周到。” 呵呵,如意淡然一笑。“也没什么,灾情出现,与灾民密切相关的无非就是吃饱饭有个暖和的地方落脚。灾民暴动究其根本不就是朝廷提供不了他们所需的填饱肚子的食物么。人只有在极度绝望的情况下才会做出极端的事情。当政者只有把他们最关心的事情处理好,灾害并不可怕。” 说到这,她略微顿了顿脚步,神情凝重,无奈。“比灾害更可怕的是人心,相信这也是皇上为什么会派你来的原因吧。” “嗯。你说的没错,有太多人的眼睛盯着这笔赈灾银款,皇上有心却挡不住那些贪官的蒙蔽,很多时候,想要欺瞒什么是很简单的事情。问题出现时,派兵镇压然后给灾民再扣上一顶贪心不足罪名便会轻而易举的脱身,就是这些逐渐堆积的蝼蚁啃食了鼎盛的王朝。所以,你说的没错,世间最看不穿的就是人心,它比任何灾难都可怕。” 感觉到他言语中的淡淡失落,如意反握住他的手,“当今皇上英武圣明,相信那些蝼蚁绝对不会蒙蔽他的眼睛。” 韩子狐轻轻把她搂在怀中,埋在她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意,我们好好的。好好过日子。” “现在,你爱我么?”趴在他肩膀,如意还是忍不住问道。一颗心也随着这句话变得忐忑。 韩子狐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闷闷的说:“爱在我心里是最可笑的字眼,曾经口口声声说爱,却在你最需要的时候转身离开,甚至连敷衍借口都懒得说。我讨厌这个字。我不许你爱这个字,只许你看我以后的表现。别怀疑我对想和你好好过日子这句话的诚意。” 女人特有的直觉告诉她,韩子狐心里有一个很大的伤口,甚至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的愈合,一直在发酵中溃烂着。 在她所不知道的曾经,一定有一个女人将他伤的极深,脑海中不觉浮现出老夫人的曾经的一番话。 “......只可惜她没那个福分。” “她”是谁? 虽然她很想知道很好奇,却没在这种时候开口,男人最脆弱的时候最不需要的就是刨根问底,有一天他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 反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没错,再浓烈的山盟海誓都比不上长久的陪伴来的美好。” 天还没亮的时候,终于挖通了进村的路。另一端早已聚集了大批的村民,一个个面露惊恐的目光,像惊弓之鸟一样。仿佛再受一点刺激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就会断裂崩溃。 如意十分理解,心情很沉重,灾难带给人们的阴影是巨大的,若是事后不能及时的进行心理疏导,这种阴影会一直伴随他们,恐惧会一直停留在记忆最深处。 庄逸协同韩木组织灾民有条不紊的领取物资,安顿他们歇下,粥锅里冒着蒸蒸白气。米香味飘散。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很顺利。看着灾民喝上一口热乎的粥。如意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从桌上拿了两个碗盛了两碗粥。 “给。吃点东西吧。”如意说。 韩子狐接过碗,瞧着她手里同样的粥,皱眉。“我已经吩咐给你单独做了吃的,这些给我。” 如意一躲,“不用,我也吃不下别的东西,喝点粥挺好的,还能暖暖胃。” 说着,拉着他的手捡个地方坐下。 韩子狐喝着粥视线却一直在如意身上打转,看着这个未施粉黛甚至有点不修边幅的女人。从前只知道她有傲骨,倔强,坚韧,这两天对她又有了深一层的认识。理性,思想开阔。不似那些深闺女人成天只知道描红画绿,没事儿绣绣花,隔三差五组织个聚会,不骄矜不做作。若是换成绯萝,打死她她也不会穿成这样素面朝天。 “你看着我干嘛?喝粥。”说着,下巴点了点他的碗。 韩子狐笑了,“我发现女人在意的东西你好像全都不在意。” 呃?如意一愣,随即明白了,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很懒,成天化妆卸妆什么的很麻烦,有那时间还不如多看看书。现在的疑难杂症越来越多了。而且如果你同意,我真想每天都穿这样的衣服,那些裙子太讨厌了,那么长,走起路来直绊脚。” “呵呵。”韩子狐笑了,黑眸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爱,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随你,只要你喜欢就好。” “哎呀,你别弄我的头发,好不容易才梳好的。”如意一歪脑袋打掉他的手。嘟着嘴。“还是算了吧,不然不出几天满南郡城就会传开了。靖王选王妃时肯定没带着眼睛,怎么会选那么一个趿拉的王妃。” 不远处,庄逸与韩木并肩而坐。手里同样端着粥碗,忙活了一个早晨,终于能停下来喘口气了。 庄逸用手肘捅了捅韩木。“哎,你看王爷是不是变了。” 循着他的视线看去,韩子狐正一脸笑容的和如意在说着什么,那笑容仿佛有感染力一样,连带着他都不自觉的扬起嘴角。“是啊,不然总是自己苦着自己,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唉,你说大小姐要是这时候回来王爷会怎么办?”庄逸若有所思的问。 “呸呸呸,乌鸦嘴。”韩木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王爷好不容易才敞开心扉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不过,我想即便大小姐回来了,以王爷的性格也不会再回头了。当年的事儿咱们都看在眼里,她做的那么绝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还是在王爷最需要她的时候,王爷肯定不会再原谅她了。而且,你看,王爷看王妃的眼神,我相信王爷心里有王妃。” “但愿吧。”庄逸叹了口气。原不原谅是一回事,心里有没有是一回事,爱不爱又是另一回事了。 “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和王妃屋里那个瑾言是怎么回事?上次我去找你怎么看人家姑娘从你屋里红着脸跑出来了。你对人家姑娘做什么了。” “哪有。你别瞎说。传出去对瑾言姑娘的名声不好。”庄逸别过眼,闪过一丝尴尬,“上次不过是她来谢谢我帮了王妃,给我做了一身衣服。仅此而已。” “就只是这样?”韩木挑眉,很明显,不相信。 “哎呀,你怎么跟后院的刘大妈似得。婆婆妈妈的。走了,干活去。”说着,庄逸站起来,走远了。 韩木笑了。“臭小子,喜欢人家就直说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南郡,靖王府。 站在对面,看着匾额上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靖王府。”她手心冰凉,浑身因喜悦而颤抖着。美眸中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子念哥哥,我回来了。”满腔的激动快要蹦出胸膛,眼神中闪烁着激动跳跃的光芒。 一个帕子递到她面前,她回头,是楚琏,“谢谢。”接过帕子,轻轻擦掉眼角的泪。 “很高兴?”楚琏平静的说。 “嗯。”她点点头。“我做梦都梦到这一天。我终于回来了。子念哥哥,我回来了。” “去吧。我在这等你。”楚琏转身进了茶馆。 真相是残酷的。他也曾极力拖延时间却抵挡不住她归心似箭的心情。拖了整整两个月,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也罢了,有些事,躲是躲不过去的。大不了他陪着她。 夏晗意深吸一口气,提步朝靖王府的门口走去。 “楚悠姐姐,这段时间你真是辛苦了。以后送安胎药这样的小事儿就让我来做吧。你也能歇会。”豆蔻说。 “没事,我能...”转头不经意见,眼尾扫到一个人,好像是.. 楚悠微微一怔,仔细看去。那人已经进了茶馆。难道是他来了? “楚悠姐姐,你怎么了?”见她忽然不说话定定地看着前面,豆蔻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也随着她的目光朝那边看了看,却什么都没看见。 “没什么。”说着,楚悠将手里的药包塞进豆蔻手里。“我忽然想起来周大妈家的药还没配好,她一会就要过来取了,这样,你自己去吧。” “也好吧。”豆蔻点点头。 “注意安全,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楚悠不放心的叮嘱道。“一定要把药亲自交到紫鹃的手里。记住了么?” “嗯,我记住了。”豆蔻重重的点点头。 “走吧。”楚悠朝豆蔻摆摆手,待看她走远后,才快速进了茶馆。 站在门口四处望了望,果然,在靠窗的角落里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她几步上前,站在楚琏面前、激动的喊了声:“真的是你,哥。” 熟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楚琏几乎同时抬起头,细长的丹凤眸里涌上一股欣喜,“小悠,你怎么会在这,” 楚悠在他对面坐下。“哥,你什么时候来南郡的,怎么不联系我?” 楚琏朝窗外夏晗意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中蒙上一层淡淡的担忧,“突然决定回来的,没来得及提前联系你。” 那边夏晗意正站在门口跟守卫说着什么。 “麻烦你去通报一声,我要见你们王爷。”夏晗意说道。一颗心忐忑紧张到了极点。 “这位姑娘,若是要见王爷,得先递帖子,王爷事物繁忙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 夏晗意想了想,从腰间摘下一块成色上佳的玉佩递到他面前。“你把这块玉佩给他,他自然就会见我。” 见她说的如此坚定。守卫也不敢掉以轻心,将信将疑的接过玉佩转身进了王府。 韩木与庄逸都跟着韩子狐去了阳山村,王府内留下韩林留守。韩林听完守卫的叙述,心里咯噔一下,凝着手里的玉佩,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远远的看见门口焦急等待的那抹倩影,韩林瞬间就石化了。 大...大小姐.... 他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定睛一看,那模样,不是夏晗意是谁? 他几步上前。“您真的是大小姐?我没看错吧。” 夏晗意也认出他来。看到熟悉的人,露出一抹甜甜的笑。“你没有看错,是我,我回来了。”说着就往里面进,边走边问道:“子念哥哥呢,他在么?” 韩林连忙拦住她的路。挡在她前面。“王爷不在,出去办差了。” “真的?”夏晗意挑眉。“你不是在骗我吧,是不是他还在生我气不肯见我?” “当然不是。”韩林忙不迭的摇头。“我怎么敢骗你,王爷真不在,昨天刚走的。” “哦。”眼底难掩失落。夏晗意撅着嘴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韩林摇摇头。一脸不确定。“这不太好说,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你现在住哪,等王爷回来我第一时间告诉他,让他去找你。” “不用了。”说着,将玉佩塞到她手里。“你把玉佩转交给他,过几天我再来。” 夏晗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要给他一个意外惊喜。忽然出现在他眼前,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嗯,不错,就这么定了。 看着夏晗意兴高采烈的走了,韩林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不多时一只信鸽扑棱扑棱飞上天空。 茶馆里,透过窗子看着夏晗意走过来,楚琏向楚悠使了个眼色,楚悠点点头,起身离开。走到门口,与夏晗意擦肩而过,眼角瞥见她满面春风的样子,回想起她刚刚在靖王府的门口,楚悠眉心微蹙,离开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不在么?”楚琏问。 夏晗意招来小二要了个新杯子,倒了杯茶,茶香扑鼻,萦绕与唇齿间,“雪顶含翠,没想到看似不起的小店也会有这么上好的茶。” 楚琏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细长的丹凤眸中平静淡然。 “他办差去了,过几天才能回来。走吧,我带你好好逛逛南郡。这里的醉熏鸭特别好吃,以前每次我和子念哥哥来南郡,他都会要上一整只,自己就能吃掉一大半。好久没吃了,还真有些怀念它的味道。” “随你。”楚琏起身,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朝门口走去。 “南郡比五年前更加繁华了,好多地方都变样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夏晗意感叹道, “五年了,很多事情都变了,正常,你不也在改变么。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五年里韩子狐也改变了呢。” “不会的。”夏晗意斩钉截铁的说,“我与子念哥哥一同长大,这份情谁也无法改变,他这个人表面上看好像对什么事都无所谓,其实他是一个特别重情的人,喝茶永远要喝八分烫的。吃饭前总是要先喝一杯茶。习惯在临睡前看一会书,那时候我总笑他太偏执,总是在这种小细节上纠结,你知道他怎么说的么?”夏晗意停下看向他,“他说,有些习惯一旦养成是很难改变的。是根植到骨子里的。就像他对我的情意,与我一样,都是根植到骨子里的,不会因为外在而改变的。” 第九十八章:故人花婆婆 “呵呵,你很了解他。”细长的眸中划过一抹伤楚。 “那是自然,最了解他的人就是我,就连韩伯伯和伯母都没有我了解他。到了,走吧,咱们进去吧。” 楚琏抬头看了看那块不起眼的招牌,带着一丝怀疑。 夏晗意拉着他的胳膊往里走,“你别看这地方不起眼,我告诉你高手在民间,越是不起眼的地方做出来的东西往往比那些高档的地方更好吃,相信我,走吧。” 楚琏就这样被她半拉着进了那间小店。 阳山村 接近黄昏,安置搜救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从早到晚,如意一直穿梭在伤员中忙活着,包扎,熬药,处置善后,样样安排的井井有条。 忙的告一段落,韩子狐捧着一碗热茶端到她面前,“喝口茶歇一会吧。” “谢谢。”捧着热茶,掌心熏的热乎乎的,如意抿了一口,“你那边也差不多了吧。” “恩。安置工作基本上完成了,灾后重建工作也安排的差不多了,安置银不同往年这次直接发到灾民的手里,每家每户一百两银子。抚恤费也发下去了。再过两天咱们差不多就能回去了。” “嗯,这种做法很好,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安置款落到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的口袋里。我这边也差不多了。受伤的灾民基本上都处理完了,未来七天的药也发到他们手上了。剩下的药等我配完也会发下去。” 放眼看去,满目疮痍,如意不觉心中凄凄然。“在天灾人祸面前,人类是那么渺小,杀戮战争灾难,每一样都足以让人类毁灭。但愿我们的世界能够少一些灾难多一些祥和。” 韩子狐握住她的手,投以一抹抚慰的眼神,“很多事不是我们能够左右决定的,我们能做的是就是在事后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为你骄傲。” “谢谢。” 庄逸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脸上是一抹化不开的担忧。韩木也察觉到他的异常,对完账目后,便走到他身边。 “可是出什么事了?你的情绪不太高啊。” 庄逸叹了口气,将刚刚收到的纸条递给他。“怕什么来什么,我的乌鸦嘴灵验了。 什么?韩木一愣,随即快速摊开纸条。 “大小姐回来了。” 简短的六个字,大小姐,很显然这只是传给他们俩的。 “她回来了?去了王府?”韩木错愕。 “应该吧,韩林刚刚飞鸽传书传过来的。你说她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不早不晚,偏偏在少庄主打算重新开始的时候回来。她还嫌少庄主吃的苦还不少么?”庄逸的情绪有些激动,低吼道。 “是啊,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少庄主打算重新开始的时候回来。”说着,视线投向不远处温情满满的两个人。“少夫人真的是一个难得的女人,她比大小姐更适合少庄主。” “光你觉得适合有什么用,关键还得看少庄主心里怎么想。”庄逸的口气不甚恶劣。 “是啊,关键还得看少庄主自己是怎么想的。那咱么怎么办?是找个机会把这个消息...”韩木问。 想了想,庄逸摇摇头。“先别说了。你看少夫人笑的那么开心,你忍心么?” “那这么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啊。”韩木不赞同。 “能瞒一时是一时吧,至少这几天让少夫人开心一些吧。她太不容易了。”庄逸叹了口气,转身朝营地走去。 是啊,韩木也叹了口气,跟上他一同离开。 以夏晗意对韩子狐的杀伤力和影响力,若是此时把这个消息告诉他,韩子狐必然会失控。这么多年他疯了一样从没放弃过寻找她。必定会不顾一切的回去。那如意怎么办?她刚刚苦尽甘来,难道还要让她经受一次他的伤害么。 瞒一时算一时,虽然不是长久之计,可眼下也没有最好的办法。就让他们在这个封闭的小山村里过几天幸福的日子吧。 若是以后韩子狐真的选择了夏晗意,至少如意的心里能留下一份关于韩子狐的美好,而不是只有伤害。 不经意间,目光触及到不远处的墙角下一个默默抹着眼泪的小女孩儿,如意下意识把碗递给韩子狐,自己朝那个小女孩儿走去。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你的家人呢?”如意在她这边蹲下询问说。 小女孩抬起头,瞪着圆圆的眼睛惊恐的看着她,怯生生的说:“我叫麦穗儿。我爹娘不见了。”说着,眼泪就从眼眶中滑了下来。默默的低下头。 不见了?不对啊,阳山村就有几十户人家,废墟清理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在这场灾难中丧生的人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并没有遗漏啊。 如意将小女孩儿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脑袋,轻声问道:“你爹娘去哪了?” 小女孩缩在她怀里,小声的说:“爹娘上山采药了,答应麦穗儿说中午就回来,可是都两天了他们一直没回来,姐姐,我爹娘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低头,对上她含着希翼的大眼,长而卷曲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如意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安慰说:“不会的,你那么可爱他们怎么舍得离开你呢。姐姐帮你去找你爹娘好不好。” “嗯,”麦穗儿点点头。“我想他们。” “乖。”如意摸摸她的头,抱着她朝韩子狐走去。 韩子狐正在交代后续事宜,见她走来,目光触及到她怀中的麦穗儿,不仅挑眉。无声询问。 “她叫麦穗儿,她爹娘可能被困在山上了。” “我马上派人去找,你先带她会营地。”韩子狐说。 如意摇头。“大家都在忙,还是我去吧,正好我也想去找一味药材。” 韩子狐抬头看看阴霾的天空,沉思片刻,“好,我陪你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 “好。”如意点头,回到营地将麦穗儿交给庄逸。 庄逸与韩木本想一同前去,可手头有事,只能作罢。 出了村子向西走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阳山脚下。此时,天已经擦黑。乌云压顶,黑压压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韩子狐拉着如意,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山上走去。 “这个季节是葛根的收获期,估计他们是去阴坡采葛根了。咱们从这绕过去,近一些。”如意指着前面的小路说。 漆深的黑眸缓缓环视一周,明明是第一次来这儿,可却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好像很久之前来过一样。 “你以前来过?”韩子狐听着如意的口气很笃定,不由问道。 如意一愣,“你不记得了么?” “什么?”韩子狐有些莫名其妙。 记得什么? “没什么.我记错了。”如意摇摇头,“咱们得抓紧点时间,不然一会天黑透了山路更加不好走了。” 韩子狐几步上前,拽住她的手,让她跟在他身后,带着她朝山上走去。“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我舅父家从前住在这里,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带着我来过,我把你错记成表哥了。他带我走过一次这条路,没想到这么多年这条路还在。” 如意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其实五年前,她拖着昏迷的韩子狐走的就是这条路,只是,既然他不记得了,她也不想再提起。 虽然很希望他能记得。可她更在意现在,不希望这件事变成韩子狐的负担,不想他因为这个原因对她好。 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韩子狐对她的好是从内心里自发的,而不是因为外在的某些原因。 “哦。”韩子狐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话存了几分疑虑,却没再问下去。 渐渐的,空中飘起了零星的雨丝。水汽聚集在半山腰,宛如一条白练环绕在半山腰。如梦如幻。 望着连绵的青山,昔年景象记忆的片段涌入脑中,眼前,一切如旧,再次回到这里,一切都没有变,身边站着的人依旧是他。 抬头,看着他宽阔的脊背,如意的眼眶湿了。情不自禁的说:“韩子狐,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她明显的感觉到韩子狐听到这句话后,脊背一挺,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转过身,深邃漆黑的眸子直击她的心底,带着温度的掌心缓缓擦去她脸旁的热泪。“我知道,我也会好好珍惜你的这份情意。” 如意笑了,用力贴在他的掌心,唇角掀起一抹绚烂幸福的笑容。 在半山腰一处塌陷的地方,如意看到了被掩埋了一半的尸体,两具。药筐倒在一边,药材散落一地,与泥土融在一起。 如意的心情有些压抑,想到麦穗那张充满渴望害怕的小脸,她忍不住掉下眼泪,别过脸。她还是个那么小的孩子,以后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开口和她说,太残酷了,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事实如此,难过不解决任何问题,早晚都要面对,这是她的命。咱们回去吧,明天我派人来把他们的尸体收回去。”韩子狐搂着她的肩膀静静的说。 男人看问题永远比女人理性。女人是感性的动物,在同一个问题上,男人往往先考虑该怎么去解决。而女人是伤感这一结果,之后才会考虑问题的解决方式。 “我想把麦穗儿带回去。行么?”她仰起头闪着泪花的杏眸里满满的期待。 “嗯,你高兴就好。走吧。”说着,韩子狐搂着她转身欲离开。 忽然,脚下一颤。耳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咆哮声,由远及近,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到眼前。 不好。韩子狐一惊,已经看到黑压压的泥浆混着碎石枯木朝这边奔腾而来。山体二次滑坡。 韩子狐连忙护着如意朝旁边跑去。希望能躲过去。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当雪崩泥石流发生时,不要顺着它的方向跑,因为你再快也跑不过它的速度。而是要往两边跑,不要正面与它交锋。要避开锋芒。 踩着稀松的泥土,韩子狐护着如意拼命朝旁边上方跑去,忽然脚下土一松,韩子狐一脚踏空,整个身子悬空,直挺挺的向下滑落。 耳边风嗖嗖作响。韩子狐死死的将如意护在怀中,双手抱着她的头,带着她顺着下坡翻滚而下。 “韩子狐,你放开我,不要管我,护好你自己。”闷在他怀里,如意浑身紧绷。嘶声大吼道。 韩子狐充耳不闻,手臂依旧紧紧箍住她的脑袋。牢牢护住她。 终于,停下来了。两人的身子被一颗枯树根挡住了。不动了。韩子狐闭着眼躺在那。一动不动,还保持着下落时的姿势。 “韩子狐。”如意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却没有回应。 她使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下子惊叫起来。“韩子狐,韩子狐。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她胡乱的在他身上乱摸,忽然感觉手上滑滑的湿湿的,定睛一看。 血.整个手上全是血。杏眸里一片慌乱,她控制不住颤抖的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哆哆嗦嗦的查看着到底是哪里出血了。 是脑袋,目光触及到他的后脑。原来,刚刚,被枯树墩拦下后,在惯性的作用下韩子狐的脑袋重重的磕在了石头上。当时就昏过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如意抱着韩子狐瘫坐在那,无助的看着四周。雨势越来越大。血一直在流,不一会就将他后背完全染红了,如意的胳膊上身上全是韩子狐的血,混着雨水贴在身上。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他啊。救救他啊。”如意紧紧抱着韩子狐的头,声嘶力竭喊道。 雨水倾盆而下,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她的无助慌乱的声音在空荡的山谷中显得那么渺小。 咔嚓,闪电刺目撕裂沉闷的长空。迸射出耀眼的光芒。 韩子狐的脸色越来越白,若是再没有人来怕是会失血过多而死。 恐惧,害怕,到了极点。 “韩子狐你起来啊,你答应过我的啊,从前犯下的错你还没有补偿我,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不管啊。韩子狐,你说过要跟我好好过日子的,你起来啊,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你不能就这样对丢下我,韩子狐。” “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遇到点事儿就知道哭,哭就能把他哭醒了。” 身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如意一愣。还以为是悲愤之下自己的错觉,是有人在说话吗?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你脑袋是不是坏掉了,难道就要一直抱着他这么坐下去啊。”那道苍老的声音明显不耐烦了。 再次清楚的听到她的声音,如意万分惊喜,忙回过头,只见一个身穿蓑衣的人站在她背后一米的地方。宽沿蓑帽挡住她半张脸。可看着她兜兜的嘴儿,如意一下子就认出她来了。 “花婆婆,真的是你么?”如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花婆婆没有理她,转身径自朝上面走去。“不想他死就跟上来,真是的,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如意连忙将韩子狐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真是应了那个词,死沉死沉的,韩子狐将近一米八五的个子,此时的重量全部压在她身上。如意咬着牙拖着他艰难的跟在花婆婆身后,进了那个山洞。 兜兜转转,两个人用相同的方式又回到了起点。还是那个山洞。里面的一切都不曾有半点改变。 阳山村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阳山闹鬼,后山的山洞里总是能时不时看到火光,里面住着一个凶神恶煞的恶鬼。每当月圆之夜就会跑出来掏了人的心肺来吃。这许多年也曾有人不怕死想要进去一探究竟,都被吓疯了疯疯癫癫从此一生。 几次过后,再没人敢进那个闹鬼的山洞。那个恶鬼也再没有出来祸害人。没有谁刻意规定什么。自然而然的,山民采药都会绕开山洞,每逢初一十五,山洞外还会摆放些新鲜的果肉来祭祀这个恶鬼。 不出意料,东西自然没了。都被那个恶鬼拿进洞里了。更加坐实了鬼怪之说。 那年如意也是在无意中发现山洞的秘密。第一眼看见花婆婆时也被吓了一大跳。村民看见的面目狰狞的恶鬼其实就是被毁了容的花婆婆。她整张右边脸全被毁了。眼皮粘连在一起。咯咯愣愣的。如意看出来了,那些蜿蜒丑陋的伤疤是大火留下的。她第一次遇到花婆婆时,她身中剧毒,每每在初一十五月圆之夜便会毒性发作。整个人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发疯癫狂六亲不认。 如意慢慢的接近她,因为她总是愿意把一朵夕颜花别在发间,因此如意叫她花婆婆。 或许是感觉到如意对她并没有恶意,花婆婆开始不那么抗拒,每当饭点时,总会一言不发的走过来扔下一个烤红薯或者野果子。 她也曾试着探听花婆婆到底经受了什么,为什么会被大火烧成这样。可每每一提到有关这样的问题,花婆婆就特别暴躁,起身就走。 几次之后,如意也不问了。后来她替她诊了脉,发现她的脉象很紊乱。或许是那场大火或许是根深的毒性将她五内平衡打乱了。疼起来才会发癫发狂。 如意试着用一些温和调节的药给她调理了一段时间,花婆婆的症状好了很多。后来她离开了。 花婆婆没去送她,她离开那天早上,花婆婆不知所踪。其实如意不知道的是,花婆婆一直藏在一个暗处悄悄的看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 没想到六年过去了,救她的人依旧是花婆婆。 山洞深处,篝火旺盛的着着。如意给韩子狐包扎好后,将他移到靠火堆最近的地方。 花婆婆一直看着她处理好安置好韩子狐,看着她要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衫给韩子狐盖上。她冷哼一声,一言不发的起身走到里面,出来时手里还拿着一个毛毡子。扔给她。 然后扭头在她对面坐下。 “谢谢。”如意笑了笑,捡起毛毡子盖在韩子狐的身上,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 不烫,还好,心放下来了。 靠着火堆,如意看着对面的花婆婆,火光烤红了她惊悚的脸。花婆婆怔怔的看着火堆出神。 第九十九章:直击温柔 “婆婆,真没想到还会在这里遇见你。这么多年你还好么?身上的毒还发作么?” “你以为我早就死了吧。”刻薄的话脱口而出。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如意急忙想要解释。 “还好,死不了。”嘶哑如锯木头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花婆婆是福大命大之人。”如意眯着眼笑米米的说。 “你这丫头,每次见婆婆非要给自己搞的那么狼狈么?而且还带着同一个男人。就不会有点新的方式么?就知道鬼嚎鬼叫的,害得我老婆子还得冒着大雨出去找你。哼。一点长进都没有。”花婆婆气哼哼的别过眼看向一旁。 如意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搂着她的胳膊靠在她肩膀,撒娇的说:“婆婆,你最好了。我当时也是着急蒙了。不过好在有婆婆。嘿嘿。” 每次见到她都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如意自己也说不出来,很信任,很亲近吧。 “你到底嫁给这小子了?”花婆婆瞧了韩子狐一眼。 “嗯,”看向韩子狐,如意的眼神中透着浓浓的眷恋。“阴错阳差,我还是嫁给他了。” “他是为了报恩娶你的?对你好不好?”花婆婆关切的问。 如意摇摇头,“当初的事儿他不记得了。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希望他是因为在意我才想和我好好过日子的,不想让别的因素影响他的决定。” “哼,这小子并非良人,丫头,你和他不合适。”花婆婆看着韩子狐冷哼一声。 如意低下头,没有答话。心已经动了,再说合适不合适也已经晚了。 “婆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五年前你遇到我的时候,我抱着一死的信念,是他改变了我。在我最灰暗的时候遇到他,他就像我的小梯子,将我从绝望中带上来。给了我重新开始的希望,我心里清楚,他注定是个不平凡的男人。跟他在一起就注定我无法过平凡的日子,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守护我自己的爱情。” “那你就把五年前的事儿告诉他啊,” “不要。”如意毫不犹豫。“我说过,不想因为这个左右他的决定,我不接受有杂质的爱情。” 花婆婆瞪着她,本来就狰狞的脸显得更加可怖。“这有什么区别吗,只要他在意你不就好了吗?行,我不懂,那我问你,你能忍受他身边有其他女人存在么。” 眼神里的光芒一下子就黯了下去。如意低头看着燃烧的火堆。摇摇头。“不能。” “丫头,你还是自己想想清楚在说吧。”说着花婆婆起身,不再年轻的身子佝偻着朝洞口走去。 看着她蹒跚的步履慢慢的隐在黑暗中,如意鼻子发酸。痒痒的闷闷的。五年的时间,花婆婆也老了。 一会儿的功夫,花婆婆从黑暗中走出来。“雨停咯。这两场雨不知道害死多少人啊。” 如意上前探了探韩子狐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这才放下心来。 “婆婆。麻烦你替我照顾他一下,我去山下叫人来。” “去吧,雨后山路难行,注意安全。”说着递给她一把匕首。“拿着,防身。” 如意将匕首收在袖笼里,“谢谢婆婆,我快去快回。” 说完,拽了拽裤腿。朝洞口走去。 走了几步,如意转过身看向花婆婆。“婆婆。这回您跟我们一起下山吧,让我来照顾你。” 花婆婆的唇角动了动终究没有说话。只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如意的身影逐渐隐在黑暗中,耳畔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 这时,韩子狐慢慢睁开眼,坐起身看向花婆婆。 “婆婆,我五年前来过这里对不对?”韩子狐缓慢的转动脑袋打量着四周,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渐渐拼凑起来... 那个不眠不休照顾他的姑娘,那个整夜整夜抱着他入睡的姑娘。还有那个总是闷闷不乐强颜欢笑的姑娘。 是如意。 他想起来了。曾经那些遗忘的时光全都想起来了。 他笑了,跳动的火光映在漆黑的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 如意拿着火把才走到山脚,就碰到了同样因为雨停迫切上山来寻找二人的庄逸。身后跟着五六名士兵。 在路上,如意捡要紧的将大概经过给庄逸说了一遍。还没到山洞,就遇到了韩子狐。 “你怎么出来了?”如意上前扶着他的胳膊。杏眸里隐含着担忧。 “我没事,已经好多了。”对上如意关切的目光,韩子狐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那花婆婆呢?她没和你一起么?”如意向后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大山。刚刚呆过的山洞早已隐在夜色中。 韩子狐回头看向身后,眸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走了。” “她终究还是不肯跟我们一起回去。”如意低下头,难过的说。 韩子狐拍拍她的手背。安慰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你为她安排好的路不见得是她自己想要的。别强求太多。相信花婆婆一定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的。” “嗯,花婆婆人那么好,一定会的。”抬头,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的笑了。 回去的路上,韩子狐又问了问村子的状况,庄逸一一作答。赈灾事宜处理的差不多了。估计明天下午就能启程回去了。 回到山下,如意去看了看麦穗儿,小姑娘累坏了,已经睡下了,或许是已经有所感知,在睡梦中她的神色也依旧很低落,蜷缩在床脚。长而卷的睫毛紧贴在眼底。 鼻子一酸,如意低头悄悄擦去溢出的眼泪。转身出了帐篷。她还这么小,以后的路就要独自去走完了。对一个小女孩来说太残忍了。 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不会因为你小就会优待你。 回到帐篷里,简单的洗过后,两个人便早早的歇下了,这两天紧绷的弦也可以稍微松一下了。 黑暗中,韩子狐握着如意的手,“好了,你看看你的小包子脸,再皱下去就皱成老太婆了。靖王府养活一个小女孩儿还是不成问题的。” 如意动了动身子,侧身枕在他的胳膊上,一手搭在他的腰上。闷闷的说:“我就是觉得她太可怜了。这么小就没了爹娘。” “我们改变不了结局,但至少我们可以尽我们所能去让她以后的日子过的舒服一些。她遭逢家庭巨变,确实是不幸的,可换一个角度看,她也是幸运的。” 如意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不明白他所谓的幸运所指为何。 韩子狐在她的鼻尖上轻点一下,宠溺的说:“遇到心地善良的你,这算不算她的幸运呢?” 如意一怔,随即嘴角轻轻上扬。“没想到你也会安慰人了。从前的你总是凶巴巴的。” 韩子狐将她抱在怀里,暗眸中划过一抹内疚,“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如意微微向后,与他拉开一点距离,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说道:“那你以后可要对我好点,听见了吗?不然,我就让你无后而终。” 韩子狐低头在她的朱唇上偷了个香,“遵命,你现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敢对你不好,而且还救了我两次,我这辈子恐怕都要做牛做马来报答你的恩情了。” 如意一愣,眸光错愕。“你都知道了?” “嗯。”韩子狐点点头。“那次与你分开后,我又遇到了那些追杀我的杀手。差点就死了,是绯萝替我挡了致命的一剑,才能撑到韩木他们过来。回去后,我发高烧,整整三天三夜。醒来后一些记忆就模糊了。迷迷糊糊的只记得是绯萝救了我,那一剑伤了她的根本,她再也不会有孩子了。所以我对她一直心怀愧疚。” 如意沉默了,不会再有孩子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同样身为女人她明白。只是,心里还是免不了会闷闷的。不舒服。透不过气。 “对不起,如意。我一定会用我余生去对你好。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哪怕是再难再险。我也会为你寻来。”韩子狐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情深意切。 埋在他胸前,如意苦笑着,哪里会再难再险,我想要不过是一份一心一意的爱情罢了。如意没有说,她明白,身处在这样妻妾并存的时代,韩子狐能有这样的承诺已经是难得了。 毕竟在他眼里,妻与妾并不矛盾,是可以并存的,就像曾经他说过的那样,即便他再宠爱妾室,也越不过她这个妻去。这就是他能给她的最大的体面了。 可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就像吃糖一样,一块糖放在眼前,只让你看着,看的你馋的直流口水也只让你那么看着,久而久之你反倒么有那么想吃了,反之,让你小小的咬一口。然后就拿走放在高高的你只能看见却吃不到地方,你就会朝思暮想糖的甜味。像毒药一样会上瘾的。 韩子狐就是毒药,让她上瘾,得到一点甜味就会更贪心的想要全部的甜味。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优柔寡断。迷失了在他的气息中。 拉下他的头,黑暗中摸索着他的唇。她的罕见主动让韩子狐欣喜若狂,很快就反客为主,扣住她的后脑,不给她逃开的机会。想要更深.... 红绡帐内,激战正酣。 就让她由着自己的心去放纵一次吧。不去想其他,只由着自己的心。 傍晚十分,韩子狐与如意终于到家了。接到韩木的飞鸽传书,韩林早早就等在大门口,远远看见马上的韩子狐,便疾步过来。 “王爷,您回来了。” “嗯。府里一切都还好吧。”韩子狐下马,将马绳递给等在门口马厮。 转身很自然的来到刚刚挺稳的马车前,如意打起帘子就看见伸来的手,唇瓣漾起一丝暖笑,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韩子狐极尽温柔的扶着如意下了马车,很自然的握着她的手牵着她朝大门口走去。 这一幕落入夏晗意的眼睛里,宛如一盆凉水从头顶泼下。将久别重逢后的喜悦瞬间击得粉碎。 脱口而出的思念也随即隐在唇边。她呆若木鸡的看着韩子狐领着如意进了门。极尽温柔的呵护着。眉眼深情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咔嘣一声,葱白指甲应声折断。 夏晗意冷声问道。目光死死的看着已经渐渐出了视线的二人。“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一切都在楚琏的意料之中,他很平静的点头。“嗯。” 夏晗意像疯了一样忽然转头,冲着他撕心吼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认识她是不是?所以你才会拉着我去天泓山庄,好让他们多点时间相处,是不是,是不是。你说啊。” 双手死死的扣住她的肩膀。楚琏激动的吼道:“夏晗意!!!你冷静点!!” “冷静?”夏晗意凄然一笑。泪水潸然而下。“你让我怎么冷静,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的子念哥哥有了别的女人,我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有了别的女人,你告诉告诉我,我该怎么冷静,啊???” “你当初选择不告而别,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没有人会等你一辈子,即使他再爱你。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你醒醒吧。”楚琏心疼的将她搂进怀中。 “我不...不...不要,他爱我,他是那样爱我,他爱我啊。我不要冷静,我不要醒。他只能是我的,韩子狐只能是我夏晗意的。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说着,她一把将他推开,转头向后跑去。泪水这个黄昏里肆意飙落。 韩子狐只能我的!!只能是我的!!!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只能是她夏晗意的!!! 不计任何代价!!! 此时,韩子狐正牵着如意的手朝正院走去。他从未想过就在刚刚,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五年的女人,占据他整个青春时光的那个女人就站在街对面,眼睁睁的看着他领着另一个人女人进了门。 正院门口,韩林犹豫再三,终于开口:“王爷,有些事需要你处理一下。” 韩子狐看了如意一眼。“一会过来和你一起用膳。” “好。你去吧。”如意点头,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什么事?”回书房的路上,韩子狐问道。 韩林犹豫再三,说道:“有人来过,留了个东西给您。” 韩子狐打量着韩林,挑眉“你很紧张?” “嗯。”韩林下意识点点头,随即又猛地摇摇头,“没..没有。” 韩子狐似笑非笑的转过头,进了书房。 刚进书房,远远的就看到那块玉佩,静静的在那,温润冰凉。 瞳孔倏然放大,垂在身体两侧的手霎时间握紧。心,倏的一下。疼痛难忍。 一块蝶形碧色玉佩、 他一辈子也不会忘了这块玉佩, “晗儿,给,送你。”韩子狐将一块玉佩放在她手中。 “好漂亮的玉佩,你哪里弄来的?”夏晗意拿起玉佩放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散发着幽幽的碧光。 韩子狐很不自然的清咳一声,脸上浮上一层红晕,“我跟着师傅学的。做得不好,你别嫌弃。” 夏晗意将玉佩紧握在手心里,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我很喜欢。谢谢你.....” 一千多个日夜,那些过往的甜蜜如毒药一样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无数个夜里令他痛不欲生。爱恨交织。炙烤着他的每一个脆弱的神经。 眼底带着无尽的忿恨。他脚步踉跄的上前,指尖触及到玉佩,微微颤抖着。 是她,她回来了。 闭上眼,无数的痛楚隐在眼角。紧紧将玉佩攥在手心。翅膀的棱角深深刺进他的掌心。渗出丝丝猩红。浑然不觉。 早就麻木了。 等了好久,桌上的菜都凉了,外面已经黑透了,却依旧没有韩子狐的影子。 “王妃,不然您就先吃点吧,待会王爷过来再吩咐厨房给做就是了。”瑾言在一旁忍不住开口。 看着满桌子的菜,如意也没有什么胃口。起身,掩不掉的落寞。“收了吧。我去洗澡。” “唉。”瑾言默默地叹了口气。挥挥手,丫头上前将满桌子的未动的菜端走。 水汽氤氲。如意靠在里面闭着眼,说:“麦穗儿睡了么?” “嗯。这孩子很安静,问什么都说好。真是懂事的惹人心疼。”瑾言一边将花瓣轻轻洒进浴桶。回答说。 “是啊,这么小的年纪就经历这么大的巨变。明天你把她送去母亲那边。母亲那里没有这么多尔虞我诈,适合她。”如意淡淡的说,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 起身,瑾言取来架子上的衣服为她披上。“王妃,您这就歇息了么?” 说着拿来棉巾裹住湿湿的头发。轻轻为她擦拭。 如意接过棉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嗯,我乏了。” 书房里,一片漆黑。韩子狐进了书房便再没出来。清冽的月光透过窗子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洒落一地斑驳的落影、 韩子狐靠在桌子上席地而坐,深邃的眸子空洞的看着前方。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过往的种种。 既然当初选择一声不吭的走了就永远也别回来,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要选择回来!!! 他痛苦的闭上眼。向后一仰,颓然的靠在桌子上。 片刻,他骤然睁开眼,神色冰冷。起身,朝门外走去。 夏晗意,我已经将你剔除在我的生活之外,你于我不过是陌生人!!! 韩子狐到正院时,屋里已经熄了灯,只留下门口一盏烛光,暖暖的光亮直照进他那充满冷意的心里。像一盏指引迷路的孩子回家的路。直达他心底。 迷迷糊糊中,如意感觉到身边有人躺下了,熟悉的气息飘进心里,唇边勾起一丝满足的笑,闭着眼靠前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懒懒的说:“你吃饭了吗?我这就吩咐给你备饭。” “不用了。”韩子狐抱着她,闷闷的说,埋在她颈间,用力汲取她身上那股令他心安的淡香。 如意敏锐的感觉到他的异常,不由睁开眼看向他,“你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么?” 第一百章:顺天府大牢 如意敏锐的感觉到他的异常,不由睁开眼看向他,“你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么?” 韩子狐久久没有说话,如意也没在开口,反手也紧紧搂住他的腰。无声的安慰着。 过了好久,就在如意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韩子狐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落寞与颤抖。 “娘的头七刚过,也是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爹收到了一封战帖,当时爹的脸色很凝重。我问他是谁他只摇摇头,嘱咐我要照顾好奶奶和弟弟。我不放心,就悄悄跟了去。” 说到这,韩子狐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他爹临死前最后的画面。心一蹦一蹦的疼。“我亲眼看见我爹被他刺穿心窝,倒在血泊里。我跑过去使劲捂着他的胸口,眼睁睁的看着血从我的指缝中一点点流出,越来越多。看着我爹在我怀里慢慢变冷。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的身体在她的怀里颤抖着,鼻音浓重的声音里极力压抑着强烈的恨意。 如意难过的闭上眼,紧紧搂住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亲的人在自己的怀里慢慢变冷却没有任何办法去救他,她几乎无法想象他当时是怎样一种痛与恨。强迫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亲眼见证这样残忍的一幕有多残忍。 “娘走了,爹也走了。原本温暖的家只剩下我、弟弟和奶奶。我不敢哭,因为答应过我爹要肩负起这个家的责任照顾好奶奶和弟弟。这时,她也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话。在我最需要她最脆弱的时候走了。我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可她却像人从来没来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当我回到家时,却看着满地灰烬。呵呵。一场大火将我爹半辈子的心血烧了个干干净净。是他,是他先杀了我爹,然后一把火烧了我爹为我娘建立的山庄。” 颤抖的声音里迸射出滔天的恨意。 “别再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如意已经泣不成声。身体剧烈的抖动着。紧紧的抱住他。心疼不已。 她可以想象那时的他是怎样的一种绝望,拼命压抑着自己在祖母和弟弟面前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本以为可以在心爱人面前显露他的脆弱,而心爱人却离他而去。 低下头,摸索着擦掉她心疼的泪水,“别哭,我已经不疼了。” “怎么会不疼,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爱人,亲人,都没了,你怎么会不疼。”如意捧着他的脸哽咽的说。 她一直都知道他心里装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他一直不快乐。却没想到这个秘密竟会这样残忍,远比她猜想中残忍十倍百倍。 天啊,这些年他是怎样挺过来的,他到底经受了多大的痛苦。最亲的人,最爱的人,一夕之间全都离他而去。那时的他是怎样一种绝望的心情。仅仅想想就痛的无法呼吸。 “开始会疼,钻心的疼。后来就慢慢的麻木了。” “或许他后悔了害怕我r后会找他报仇,于是他就派出杀手追杀我。后来我就遇到了你,你救了我。那阵子奶奶心情不好,又不敢在我面前表露,就以为我爹诵经为由带着子黎去了国安寺。没想到因此躲过一劫。” “那现在呢?他还在追杀你么?”如意问,急促的声音暴露了她的担心。 “呵呵。”韩子狐凉凉一笑。“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韩子狐了。他就是想也得掂量掂量。” “嗯,你说的对,你现在已经很强大了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如意重重的点点头。 韩子狐紧紧搂着她,用力之大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黑暗中,两个人就这样互相依偎着,安慰着彼此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第二天,荣亲王府出事了,离预产期还有十天,荣亲王妃提前发动了。 整个王府上下乱作一团。宫里的御医除了职守的全都请过来了。 荣亲王周少安在产房外来回踱着,一边走一边搓着手,眼神不住的瞟向产房,里面传来裴语嫣凄厉的叫声,声声撞击着他的心,听的他心惊肉跳的。 产房的门开了关,关了开,一盆盆血水从里面端出来。 周少安抓个人询问说:“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为何王妃迟迟还没生?” 小丫头吓得直哆嗦,怯声说:“王妃难产,孩子迟迟不出来,太医正在想办法。” “难产?”周少安神色大变,不由分说就要往里面冲,却被人拦了下来。 “王爷,您不能进去,不吉利啊。”是总管魏明。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要进去看看。”周少安挣脱开,疾风电掣夺门而入。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周少安也顾不了那么多,冲到床边看着脸白如纸的裴语嫣已经累的说不出话来,神色极其痛苦。身下血源源不断涌出。 “王爷。王妃的身子一向由董大夫照料,还是请董大夫过来吧。不然拖得久了恐生变故啊。”紫鹃急的快哭了,急声说。 “对。对。你,快去,去请董大夫。” 紫鹃到医馆到时候,如意刚到,听闻后,急忙去柜上捡了几服药随着紫鹃去了荣亲王府。 进了产房,见状,如意心里咯噔一下,只见裴语嫣脸色煞白。汗水打湿了头发。贴在脸上。整个人不住的颤抖着。手紧紧抠着床边。 看见如意,仿佛看到了救星,六神无主的周少安急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瞪着猩红的眼睛“救她,不然我让你陪葬!!。” “你赶紧出去,别在这添乱。去拿人参切片给我。快!!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啊。”如意懒得理他。吩咐说。 “有,有,我这就去拿。”说着,周少安像阵风一样冲出门。 趁着这个空荡,如意将止血药放在水里融化喂裴语嫣服下。过了一会,出血渐渐少了,这时,周少安像阵风一样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将切好片的人参递给如意。 如意哈腰。“张嘴,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保你们母子平安。” 裴语嫣强睁开眼睛,扯出一丝笑。张开嘴,将人参片含在舌根下。“你来了。” “嗯,我来了。你放心。”如意笑着对她说。 裴语嫣闭上眼,点点头。 如意转身的功夫,忽然感觉手被人给攥住了,低头一看,是裴语嫣。 抬头,看向她。裴语嫣动动嘴,显然有话要说。 如意哈腰将耳朵伸到她嘴边。只听她轻轻吐出几个字。 “保孩子,求你!!” 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绝望的死灰色,如枯竭的泉水,没有一丝光彩,折腾了大半天,她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只想睡觉,好困好累。 “你听我说。”如意反手紧紧攥住她的手,也不管周少安是否在场。“你要相信我,大人孩子我都保得住,我都没放弃,你更不要放弃,难道你不想看看你辛苦怀胎十月的孩子长什么样么?难道你不想看着他长大么?你不光是把他下来就完成任务了,他那么小还需要你去呵护他保护他。” 说着,她回头指向周少安。“难道你指望这个男人能像你一样护着你的孩子么?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可笑的念头。这几年你过的什么日子你自己清楚,你在的时候,他都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的娶,等你走了呢?我敢说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新立王妃,你指望那个新王妃来善待你的孩子吗?别做梦了,等她生下她的孩子后,就会觉得你的孩子是绊脚石挡了她孩子的路。那时,你指望他能保护你的孩子么?女人的枕边风一吹,他早就晕头转向了。别说是疼爱呵护了,你的孩子能平安长大就阿弥陀佛了。” 周少安被她这一番话臊的脸通红。哆嗦着指着如意,嘴唇一阵抽搐。“董如意!!!你放屁!!!本王岂是你说的那种人!!!” 说完,他一把推开如意,攥住裴语嫣的手,“语嫣,你放心,我周少安对天发誓一定用性命护着咱们的孩子。让他平安健康的长大。” “啧啧,王妃,你看见了吧,你还没怎么的,你的相公就迫不及待的发誓了。有相信他话的功夫还不如自己振作起来把孩子生下来。男人的誓言要是能信那母猪就就能上树了。” “董如意!!!!”周少安猛地起身,恶狠狠的盯着她。脸色铁青。 如意无畏的看着他的眼睛,不紧不慢的说:“你要想让她们母子平安最好让开。” 温热的泪顺着眼角低下,死灰一样干枯的眸子里渐渐有了色彩。裴语嫣望着如意。心头一阵温暖。没错,她累了,精疲力竭。已经放弃了自己。只想着能把孩子保住就好。可如意的一番话却字字珠玑,重重的砸在她的心坎上。 若是她有不测,周少安再娶是一定的,那个时候,她的孩子该怎么办?就会像如意说的那样成了别人孩子的绊脚石,眼中钉。即便是周少安能够记得当初对她的誓言,可女人背地里的手段远比男人想象中龌蹉肮脏。 不行,她要活,活下来看着她的孩子长大。守着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子。 看着她眼中闪烁着求生的火苗,如意暗自松了一口气。连推带搡的将周少安推了出去。 如意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胎位不正,孩子的头卡在骨盆,这样下去,不仅大人会有生命危险,孩子也会因为缺氧窒息而亡。 事不宜迟,如意认真的将每一个指甲缝都搓洗干净,然后在她身下低下头。 “你忍着点,马上就好。”说着,如意的手慢慢的伸了进去。 剧烈的不适,裴语嫣疼得浑身一阵颤抖。身子本能的向上弓起。紧紧咬住发白的嘴唇,额面上密密麻麻渗着冷汗。 “摸到了,你再忍耐一下,我摸到孩子的头了。”如意慢慢的格外小心的将孩、孩子上扬的头一点一点抚平。然后极尽温柔小心的帮着他一点点滑出产道。 宫里的两个产婆和御医看的目瞪口呆的。气氛霎时紧张到了极点。丫头们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看着董如意慢慢的慢慢的将孩子接出来。 如意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大四那年她在医院实习,曾经见过大夫用这种方式帮助顺产产妇生产,自己从没试过。能不能行她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眼下情况紧急,容不得她考虑斟酌,只能闭着眼睛一试。 母子连心,孩子仿佛也感觉到来自母亲的强烈的求生欲望,很配合的一点点滑出产道。 产房内,气氛紧张到了顶点,产房外,同样是乌云一片。 “王爷,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周少安的奶嬷嬷余氏面色忧深的在他耳边说道。 盯着门口的视线看向余氏,“有话直说。” “王妃自有孕以来,饮食起居一向由老奴照顾,王妃除了最初的两个月呕吐厉害,其他时候并无任何不适,太医每次请脉也说王妃的身体调养的很好。为何会突然提前发动。并且近一个月,王妃每天都在院子里了溜达两个时辰。照理说,并不该出现眼下这样的情况。王爷不觉得蹊跷么?” 周少安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太对劲,遂在她耳边小声吩咐说:“你悄悄去查查,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去吧。” “是,老奴即刻就去。”说着余嬷嬷悄悄的去了后院。 余嬷嬷走后没多久,一声并不太脆亮的哭声在产房内响起。门打开了。紫鹃跑出来,高兴的回禀道:“王爷,王妃生了,是个小郡主,母女平安。” 周少安一阵风一样冲进产房。来到床边,接生嬷嬷正在给小郡主擦拭身子裹被子,裴语嫣已经累的没了力气,看了一眼刚刚出生的女儿便沉沉的睡去。丫鬟们忙着清理生产是留下的污垢。 产房里一扫阴霾,喜气洋洋的。 如意洗完手,又看了看小郡主,一切正常,悬着的心才放下。转身出了产房。 虽然裴语嫣未到日子就动产,可胎儿满三十八周就是足月。一般问题不大,刚才她也试了试孩子的肌跳反射,握着她手指的小手也很有力气,基本上可以断定是个健康的孩子。 至于会不会有潜在的什么隐患,这个她就不好说了。因为缺氧造成的脑瘫儿也不是没有,但那得等到孩子大一些才能看出来。 不过她向来信因果。裴语嫣虽然泼辣但是个善良的女人,上天不会如此无情的对她的。 “董大夫稍作片刻。等一下还得烦劳您给王妃把下平安脉。”丫头恭敬说。 “好。”如意挑了把椅子坐下。静静的坐在那回想刚刚经历的一幕。 在现代,生个孩子很容易,顺产不行就剖腹产。在一切检查都正常的情况下因为生产而出意外的概率极低。 而在这里,生孩子等于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搞不好就会一尸两命。就像刚刚,孩子的头卡在骨盆。只要把手伸进去将孩子头放平就行。明明很简单却能要了一大一小两条人命。 古代的女人真心是不易啊。 “董大夫,喝口茶,里面马上就收拾好了。”说着丫鬟将青釉茶杯放在桌上。笑着转身。 董如意端起茶杯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周少安给打翻在地。 哐当,茶杯应声摔得粉碎,碎片四溅,茶水溅了如意一身。 “周少安你疯了吧?”如意板起脸,不悦的低吼道。 “来人,将她拿下。送到顺天府。”周少安一挥手,府兵上前,一人一边抓住如意的胳膊。 如意眼看着府兵上前将自己的两个胳膊架住,不由怒火中烧,瞬间黑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犯了什么罪你要送我去顺天府?难道仅仅因为刚才我说你的那些话你就要给治一个不敬皇族的罪名?” 周少安冷声说:“当然不是,本王没那么狭隘,余嬷嬷你给她说个明白。” “是。”余嬷嬷上前。“.......老奴便偷偷去了小厨房。由于王妃发动突然,给所有人来了个措手不及,因此好多龌蹉的事都没来得及处理,这才让老奴有迹可循。果然如老奴猜测的那样,老奴在王妃今日早晨所服的安胎药中发现了微量的麝香和红花。这些药理知识老奴不懂,请宫里的窦太医详说。” 窦太医朝周少安行礼,然后说道:“余嬷嬷说的没错,王妃的安胎药中确实有微量的麝香和红花,董大夫身为医者自然明白,有孕的女子是碰不得麝香和红花这种活血的东西。从麝香和红花的计量上看,下药之人极懂药理,很小心,每日参入只参入微量。这样才能蒙混过太医的问诊。根据药量判断,这种情况肯定持续了一段日子。” 余嬷嬷朝太医行礼。“有劳太医,请稍作歇息。”说着看向周少安,接着说道:“王爷,王妃每日所服的安胎药一向是董大夫的医馆负责。医馆负责将要送到王府交给紫鹃,紫鹃亲自看着煎药,紫鹃是王妃的陪嫁丫头,断不能暗害王妃,因此,老奴觉得...” 说到这,余嬷嬷悄悄看了一眼如意,向后退了一步,没再说什么。 周少安黑着脸看着如意,冷声说道:“事情已经明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如意冷笑,“若如他们说所,刚才我为何要救她?一尸两命不正合我意么?何必下了药还如此大费周章?” 如意进了顺天府大牢。紧接着顺天府便派人查封了医馆。所有人被幽禁在医馆不得出入,直到事情水落石出。 出事的时候楚悠并不在医馆。而是偷偷去见了楚琏,回来的时候刚走到街角,正好撞见顺天府的人正在查封医馆。门口聚集了许多围观的百姓。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楚悠连忙拉过个人压低声音打探道:“这位大姐,这家医馆出了什么事了?” 农妇小声对她说:“你还不知道啊,整个南郡都传开了,董大夫蓄意谋害荣亲王妃,在她的安胎药里掺了东西导致王妃提前动产差点丢了性命。真是没想到,董大夫竟然如此险恶,也不知道和荣亲王妃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下此毒手。真是看不出来。” 什么?楚悠的心猛地一颤,应付了一句匆忙离开了直奔靖王府。 此时,韩子狐刚刚下朝,去正院转了一圈听丫头说如意去了医馆,换了身常服便去了书房。 楚悠火急火燎的赶到靖王府,门口的守兵认出是她,也没阻拦直接放她进去了。 书房,韩子狐正与段景轩在说话。 第一百零一章:三个男人一台戏 “你老婆已经痊愈了,我也该回去了,出来些日子还真有点想家了。” “想家?你少来了。是想你家里的小丫鬟了吧。”韩子狐打趣说。 段景轩一副还是你了解我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臭小子,何必把话说的这么白。” 窗外,楚悠急匆匆的赶来正好遇到庄逸也从对面过来。 “看见你正好,王爷在吗?”楚悠抓住庄逸急声询问说。 “在啊,王爷刚回来正和景轩说话呢,出什么事了给你急成这样。” “快带我去见王爷,王妃被顺天府带走了,还查封了医馆。”说着楚悠便拉着庄逸急忙往门口走。 还没到门口,门的砰的一下被打开了,韩子狐从屋子窜出来,大步来到楚悠跟前,询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如意被顺天府的人带走了?”脸色不甚恶劣。 “嗯,”楚悠咽了口气。将事情简单明了的说给韩子狐听。 韩子狐听完,身形一闪,转眼间没了影踪。 庄逸与段景轩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极有默契的追了上去。 看来,一时半刻又回不去了。 从靖王府出来,韩子狐直接去了顺天府大牢。却被门口的侍卫给拦住了。 “让开。”韩子狐的脸黑的像墨一样。口气冷峻。 侍卫抱拳。“对不住了靖王。皇上刚刚下旨,任何人不得探视犯人董如意。” “混帐东西,董如意的名字也是你叫的。”韩子狐抬手就是一下,将侍卫打翻在地。“一会我会亲自去御前请罪。” 说罢,便大踏步进了牢房。 “董如意关在哪?” 狱卒一看靖王大驾光临,纷纷起身,行礼道:“靖王爷,什么风给您吹来了?” “少废话,董如意关在哪?”韩子狐的眼底划过一丝不耐烦。也没有心情在这跟他们磨牙,直接朝里面走去,一间一间的找。 “王爷,您不能擅闯大牢,皇上刚刚下旨任何人不得探视她。”狱卒见状,连忙拦在他身前,急声说道。 韩子狐的耐心终于耗光了,一把薅住他的脖领子,将他扔了出去。“滚!!” 如意感觉到外面闹哄哄的,细听竟然是韩子狐的声音,急忙起来跑到门口,抓着栏杆。大声喊道。“韩子狐。我在这。” 最里面的牢房里传来如意的声音。 韩子狐几步来到如意面前,紧紧握住如意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急切的问道:“你怎么样?他们可对你用刑了?”眼底满满都是对她的关心。 如意摇摇头。眼底含着泪花。哽咽的说:“你快走吧,皇上已经下旨不准任何人探望我,我没事。你放心。” 都说患难见真情。若是从前还对韩子狐抱着怀疑的态度,眼下,真切的看到他脸上写的关心与心疼。她终于毫不保留的将自己的全部都托付给他了。 韩子狐紧紧攥着她的手。腾出一只手替她擦掉眼泪。心疼的说:“没事,大不了不当这个王爷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等我。” “嗯。”如意点点头,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她的视线中。 转身,泪流下。 她不怕。没有做过的事情任凭那幕后之人如何布置的天衣无缝,她始终相信,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韩子狐一定会查明真相,还她清白。 韩子狐来到门口,看着一众狱卒,沉着脸,冷冷的说道:“你们听好了,她就是本王的王妃。若是她少了一根毫毛,本王定不会善罢甘休!!!”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番话,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没想到誉满南郡的董大夫董如意竟然是传闻中好像存在的靖王妃!!!! 顿时,谁也不敢马虎大意,纷纷点头如捣蒜,“是是,属下一定好生照顾靖王妃,靖王爷放心。” 韩子狐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董如意的方向,最后,转身去了御书房。 门口,高公公笑米米的拦住他。看着脸色墨黑的韩子狐,也不急也不恼,“靖王稍等,皇上正在里面和荣亲王说话呢。” 这时,殿门开了。一个小公公从门缝里走出来。“王爷,皇上宣您进去。” “他怎么来了?”荣亲王一头雾水看着皇上。 皇上淡笑说道:“你抓了人家的老婆。人家能不来么。正好,有什么话你自己问他吧。” 皇上与荣亲王是一母同胞。两个人长得很像,同样生着一双细长的丹凤眸,唯一不同的是,皇上的那两道细长的丹凤眸中透着一股精明的王者之气。相比之下,周少安显得可亲很多。 什么?荣亲王瞪圆了不大的眼睛。吃惊的看着进来的韩子狐。大嘴张的都能吞进一个鸡蛋了。董如意是——他的老婆?! 韩子狐的老婆!!! 刷刷刷,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三道黑线,默默的为自己点个蜡。 韩子狐大踏步进来,面色凝重。也不看周少安。掀起衣摆,跪在殿上。“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没有外人在,子狐不必行此大礼。”皇上道。 韩子狐没有起来,继续说:“皇上,臣愿意用身家性命为担保,内子绝对不会做出毒害荣亲王妃这样卑劣的事情。求皇上明察。” “你去过顺天府牢了?”皇上问。 韩子狐点头。“是,臣挂念内子,违背皇上的旨意擅闯天牢,请皇上降罪。” “罢了。起来吧。朕就是看看在你心里你的王妃到底是何分量,也不想真的怎么样。”皇上含笑说。“少安也在场,有什么事你同他说吧。” “多谢皇上不追责之恩。”韩子狐起身。看向周少安。“见过荣亲王。” 周少安还在吃惊中没有缓过神,脱口问道:“那个凶婆娘是你的老婆?” 韩子狐脸一沉,冷冷的回道:“荣亲王,请注意你的措辞,本王的老婆很温柔。” 温柔?不见得吧。想起产房那一幕,周少安撇撇嘴。回归正题。 “当着皇上的面儿,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你也不用一口一个荣亲王的叫着。我听着慎得慌。” 韩子狐挑了下嘴角。黑眸里带着一丝冷笑,“那你求皇上把她放出来。”我就原谅你。 这句话没说,可听着就是这么个意思。 皇上刚喝了口茶还没咽下去,差点没喷出来。嘴角忍不住抽搐着,强忍着笑意。 韩子狐你搞没搞错,你老婆是老婆,人家老婆就不是老婆了。所有证据都指向你老婆。你倒理直气壮的让他开口把自己老婆放出来。还讲不讲理。 皇上忍着笑意,也没有开口,在一旁来回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 这些日子太闷了。没一件好事,扰的他脑袋都疼,正好瞧瞧这乐子就当缓缓神经了。 周少安也急了。瞪着眼睛低吼道:“韩子狐,你老婆是老婆,我老婆就不是老婆了?,她差点就死了。这些都是拜你老婆所赐,让我放人也行,拿出证据。” 说完,周少安转过身,背手看着前面。 “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查明真相。”韩子狐一字一句清楚的说。 “没问题,就三天时间。”周少安应道。 “我有个条件。” “你说。” “我要带我老婆回家。”语气十分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韩子狐!!!”周少安咬牙切齿连名带姓的低吼道。要不是看在多年兄弟情分上,周少安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 混蛋,我老婆才是受害者,你凭什么在这跟我谈条件。简直恨的他牙根痒痒。 韩子狐直接忽略他那两道吃人的目光一样,“皇上,臣有一事不明,请皇上明示。” “你说来听听。”皇上饶有兴趣的盯着他。 周少安瞧着韩子狐,忽然感觉脊背发凉,一股凉意从脚刷的窜到脑瓜顶。这个家伙不会兜他老底吧。 上个月他新纳的侍妾是怡红楼的一个姑娘,周少安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挨不住她软磨硬泡将她收纳为妾。可是朝廷有规定,皇族之人为保皇家血统纯良不可纳平民女子为妾。何况她还是那样的出身。他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搞定此事。 韩子狐该不会是想要.... 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阵骚动。听着声音,韩子狐的脸霎时就黑了,像墨一样,黢黑黢黑的。也忘了这茬。 看他神情,周少安稍稍松了一口气。 “去通报,我要求见皇上。”是周文卿。 “又来了一个。韩子狐,你的王妃面子还真大。”皇上打趣说,随后挥挥袖子。 小公公随即明白,出门宣周文卿进来。 周文卿脸色急切的进来,眼角都没给韩子狐与周少安一个,径直走到皇上面前。跪下。“皇上,臣弟愿意用性命担保,董如意绝不会加害六嫂。” 脑补一下,皇帝排行老五,周少安排行老六。 “世子爷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我的老婆我自己会救不劳您费心。”不甚冷冽的声音在周文卿身边响起。脸色铁青。 有点意思了。皇上的眼神在周文卿与韩子狐的身上来回打转。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看似无害的笑。 周少安瞧着周文卿,思维凌乱了。这是虾米情况?韩子狐的反应他能理解,人家老婆。可你周文卿又是怎么回事?拿自己的性命去担保别人的老婆?难不成.... 细长的丹凤眸中划过一丝狐狸般狡诈的精光,瞧瞧,他可真是抓了个宝,南郡两个鼎鼎有名的人物都被她扯进来了。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凶婆娘。啧啧...看人真的不能只看外表啊。 “你要是能救她也不会进了顺天府天牢。”周文卿横了他一眼。反击道。 眼看着韩子狐的脸色越来越差,黑的能滴下墨来,皇上不紧不慢的开口。“行了,你们两个一个是朕的堂兄,一个是朕的生死兄弟,有话好好说。文卿。朕问你,你以什么身份为嫌犯作保?” 韩子狐开口。“皇上,恕臣大不敬,如意不是嫌犯,她是被人陷害。” 皇上清咳一声。眼底划过一丝尴尬。“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朕只看眼前的证据。文卿你说吧。” 周文卿没有一丝犹豫。开口说:“臣弟以朋友的身份为她担保。臣弟与她认识许久,对她的性情有几分了解,她绝对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 “少安,你觉得呢?”皇上将皮球踢给周少安。 周少安清了清嗓子,说:“回皇兄的话,有靖王和成王世子作保,臣弟可以答应暂时放嫌犯董如意出顺天府大牢..” 话说一半,韩子狐冷声打断:“荣亲王,容我再说一遍,她不是嫌犯!!!” 周少安瞪了他一眼,意思说韩子狐你不要得寸进尺。还没完没了了。 皇上也看了韩子狐一眼。没有言语,可脸色却不如刚才轻快。 “不过,臣弟只给靖王三天的时间,三天一过若是没有查出真凶,臣弟还会将她带回顺天府牢。给个交代。” “你可同意?”皇上看向韩子狐。 韩子狐点头。“臣无异议。三日为限,必会给荣亲王一个交代。” “那你呢。”皇上看向周文卿。“你起来说话。” “是。”周文卿起身,“臣弟也无异议。” “好,既然都无异议就这么定了。”说着皇上站起来。“高公公。” “老奴在。”高公公上前。 “荣亲王妃诞下郡主是喜事,赏黄金千两,绸缎千匹。玉如意一对,东珠一盒。宝石玉簪一对,长命锁一个。就这些,你去办吧。” “是。” “少安,这段时间你就在家陪她吧,不必来上朝了,等孩子满月后再说。” “臣弟领旨,叩谢皇上隆恩。”周少安跪地谢恩。 “嗯。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朕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为朕分忧。不要伤了和气才好。皇上淡淡的说。 “臣等谨记皇上训诫。”三人跪地同声道。 “起来吧,朕也乏了,跪安吧。”说着,皇上长袖一挥,离开书房去了后宫。 “周少安,你是故意的吧?”韩子狐挑眉质问说。 周少安双手一摊,耸耸肩。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是又怎样?谁叫你娶了王妃也不言语,捂在家里瞒得一丝风都不漏。” “哼。”韩子狐冷哼一声。“我娶妻为什么要告诉你。哪比的上你纳个妾都恨不得整个南郡都知道。也不嫌臊得慌。” “你...还真是什么人找什么人,你们夫妻俩一个样,损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你有这功夫跟我闲磕还不如快点回去查明真相,不然三天后,我可不会留情面。” 自己是公狐狸,娶个老婆是母狐狸,一家子都不招人喜欢,哼! “你放心,三天内我一定找出真凶。” 说完,便转头向前走去。路过周文卿身边时,略作停顿。侧头看了他一眼,周文卿也看着他,四目对接。黑眸中一片冷清。 “文卿,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希望你能记住那日在书房我对你说过的话。” 说罢,韩子狐转过脸向前走去。 周少安敏锐的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硝烟,上前搭在他肩膀上,“哥哥今天当爹了高兴,陪我喝一杯。” 说着便拉着周文卿离开了。 天牢 一女子穿着一个斗篷,大帽子遮挡了半个脸。手里拿着一个食盒疾步走到门口。从怀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递给把守的侍卫。 “官大哥,奴婢是靖王妃身边的婢女瑾言。奴婢明白官大哥的难处也不给您添麻烦,只烦劳您能把这点吃食给我家王妃带进去。一点心意给官大哥买点酒喝。” “这..这怎么好。姑娘客气了,靖王已经吩咐过了,姑娘还是把银子收回去吧,东西我会帮你带给王妃的。不然姑娘您自己进去也行。” “瑾言”摇摇头。“想必如今满朝野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靖王,奴婢还是不进去了,烦请官大哥把东西带进去给王妃就行。我家王妃大病初愈,还望官大哥多多照拂。”说着便将那袋沉甸甸的银子硬塞进侍卫的怀里。 “既然这样。我就多谢姑娘了。东西给我吧。”侍卫将整袋银子揣进怀中,从“瑾言”手上接过食盒。转身走进牢房。 “瑾言”目送他进去,遮挡的眼中划过一抹冷笑,转身快速的离开了。 那名侍卫提着食盒走到如意所在的牢房前,打开牢门,将食盒放在地上,恭敬道:“靖王妃,这是您的婢女瑾言送来的吃食。您慢用。” 瑾言?她来了?如意抬头,喊住要走的他。“等等,她怎么不进来?” 侍卫停住脚步。“她不想给靖王惹麻烦,所以托我把食盒带进来。有什么问题么?” “哦,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如意笑笑。 侍卫冲她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我下差了,明天找你喝酒。”那侍卫冲屋里的其他人打个招呼。便离开了。 走到门口,探头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人,便迫不及待的打开钱袋子,掏出一锭银子在眼前 仔细瞧了瞧,瞬间乐开了花,哼着小曲朝南边走去。 回到牢内。 如意打开食盒,里面全是她平时爱吃的菜。应该是瑾言,旁人不可能对她那么了解。不过,心里还是觉得毛毛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妥当。 若是你身边最亲的人出事被关进牢房,你最想做的是什么?肯定是想立刻见到那个人询问情况,韩子狐已经和狱卒打过招呼了,即便有皇上的旨意,这些狱卒都是人精儿,自然不会那么铁面无私。瑾言明明可以进来为何只把食盒送进来而自己不来看看呢? 如意拔下银簪,将银簪插在饭菜中,第一层没问题,第二层也没有问题。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如意将第三层打开,一试。脸色大变,手一抖,菜掉在地上,哐当一声。碎片四下迸溅。 第一百零二章:满月礼 “怎么了?”狱卒循声过来询问。 如意连忙将银簪藏在袖子里,强作镇定的说:“没事,不小心将饭菜打翻了。” 狱卒瞄了一眼地上的碎片,走了。 如意慢慢向后退,退到角落里,身子缓缓下滑,蜷缩在那,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着。 有人要灭口!!! 是谁,谁要杀她? 门口传来脚步声,如意猛地抬头看去,眼底惊慌戒备。 是韩子狐。 “韩子狐。”如意一下子扑过去,扑进他怀里瑟瑟发抖。 “不怕,没事了,咱们回家。”韩子狐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不经意触及到地上的食盒。“有人来看你了?” “嗯。”如意点点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有毒。” 脸色陡然一沉,韩子狐紧紧搂住如意的肩膀,眸底迸射出两道刺骨的寒意。 “咱们回家。”韩子狐搂着如意走出牢房,扶着她上了马车,朝靖王府驶去。 在马车上如意简单的将事情的大概给他说了一番。 “....下毒之人一定就是策划这场阴谋的幕后之人。若是我刚刚没有防备,怕是早就被毒死在牢里了,便坐实了我的罪名。” 韩子狐的脸色黑的像墨一样。冷笑一声。“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不急。” 事情发展到现在,有两件事是很确定的,一。药铺出了内鬼,在安胎药上做了手脚。二,王府之内必定会有与之接应的人。 事发后,药铺的内鬼已经没了价值。对待一个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字——杀。只有死人才会牢牢的保守住秘密。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荣亲王府门外守株待兔。如此隐秘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个接应之人肯定会想办法在第一时间与之接应上。然后除之后快。 庄逸已经带人守在王府门外。为了以防万一,段景轩也悄悄带着山庄内数一数二的高手在城内各个角落搜索。 虽然不一定会揪出真正的幕后主使,至少可以证明这件事与如意无关。 果然,在深夜十分,一个人影悄悄的从王府的小门溜了出去。一路上谨慎小心不时的回头张望。穿过两条巷子,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门院前停住了脚步,四下张望后,推开门一闪而进。 庄逸向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悄悄的上了房顶。 掀开房顶的瓦片,屋内的情形尽收眼底。 “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完成,你答应我的东西都带来么?”男子如惊弓之鸟。即便在屋里相对安全的情况下,依旧是充满了戒备。 “当然,一千两银票已经准备好。”女子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在他面前晃了晃,“拿着银票滚出南郡,永远不能再回来。不然...” “那是自然、自然。”男子迫不及待的抢过银票。小眼睛冒着精光,全然忘了一切,满心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后半生不愁了。 女子唇角微勾起一丝冷笑,一把匕首悄悄滑落在掌心。 忽然间,女子快速出手,锋利的匕首直奔他的心窝冲去。待男子反应过来时,匕首已经贴近自己的衣服。 “你...”男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女子冷笑一声。“留着这些钱去打点阴曹地府的小鬼儿吧。” 说着,手向前一推,眼看着就要扎进他的心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庄逸几人从天而降。劈了啪啦瓦砾四溅,掀起一阵不小的灰尘。 女子本能的用手挡住眼睛,待定下神来时,脖子上已经架上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 第二日中午,荣亲王府书房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是有人蓄意为之,与靖王妃并无关联。”庄逸将事情的大概简明扼要的向周少安说了一遍。 “那两个人现在何处?可曾说出是谁指使?”得知与之勾结之人竟然是跟随裴语嫣多年的紫云。周少安十分震惊。这个紫云他是知道了,话很少,很懂得分寸,是个伶俐人。太意外了。 “女的受不住酷刑全招了之后咬舌自尽了。男的受人利用什么也不知道。王爷想要见他属下这就是安排。” 周少安摆摆手。“不用了。”心情十分沉重。 在这种高门深院,必须要长着一双慧眼识人,饮食住行皆是丫鬟婆子们安排,若有不慎,后果便不堪设想,此次事件就是一个例子,给他敲响了警钟。 必须要好好整顿一下王府。类似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出现!!! “子狐,这次的事儿委屈靖王妃了。海涵!!”周少安充满歉意的说。 韩子狐拍拍他的肩膀,“没事。说到底是因为我才连累了你们。况且如意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受到些惊吓。” “那幕后之人你可知是谁?”周少安询问说。 提起幕后之人,韩子狐冷笑。还用说,抓到紫云的当晚吴侍妾的就逃了,她身边的两个丫头没来的及被逮个正着。一顿严刑拷打什么都招了。 逍遥宫!!! 又是逍遥宫!!! 回到靖王府。 “庄逸,逍遥宫那边你可有什么眉目了?”韩子狐问。 “只查到了司阎爵在南郡落脚的庄子,地契上写的是一个寻常商贾的名字。叫赵斌,这个人两年前就失踪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另外,我觉得谭斌在千眼窟被杀就是吴侍妾所为,昨晚我与吴侍妾交过手,此人轻功极好,武功很邪,不像是中原武功。从路数上看倒有些像南番苍山派的武功。” “吴侍妾的确嫌疑最大,满南郡能知道那么详细的没有几个人。你马上派人去南番,查,记着,要悄悄的。” “我明白。王爷是怀疑她并非是逍遥宫的人?” “很多事情不能只听别人去说,自己亲手查出来的才会可靠。放眼整个江湖,若说逍遥宫的确有这个实力,可别人也未尝没有。去查吧。” “行,我这就去安排人手。”说着,庄逸离开了。 韩子狐静静的坐在那,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在脑海中过滤。谭斌之死,如意受伤中毒,接着就是荣亲王妃出事。一件件事情串联起来,所有证据都指向了逍遥宫。 可是,他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莲香,惜玉,还有那个紫云,虽然都说是逍遥宫指使,可这未免也太容易了。 逍遥宫能在江湖上屹立百年,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其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叛主?不太对劲。 即便他恨透了逍遥宫,恨透了司阎爵。可也绝不是傻子,能被人随随便便的当枪使。被人利用!! 不管是谁,胆敢惹他就要承受的起后果!!! 碧桐院 听着含翠探听来的消息,绯萝冷笑一声,纤纤玉手来回抚触着茶杯盖。“吴侍妾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有这样的人在圣主身边,真替圣主感到悲哀。” “小姐,那边派人递了消息过来,您大师兄今晚达到南郡,想约您一见。咱们见还是不见?” “聂焱?他一向负责圣曜殿在南边的事宜,怎么会忽然到南郡来?”绯萝挑眉。 含翠摇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了,想来是吴侍妾搞砸了这边引起圣主不满所以才让聂阁主过来的吧。” “我知道了。”绯萝叹了口气。看来想要完全脱离圣曜殿也是不可能的了。大师兄此时约她见面,想必也是想让她重回圣曜殿吧。“明日中午我会去张记绸缎庄取衣衫,你看着安排吧。记着,千万要小心,吴侍妾就是咱们的前车之鉴。” “奴婢明白。”含翠点头,郑重的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韩子狐下令彻查王府所有人的身份,只要查验不属实的全部撵出府。荣亲王府也是一样。 医馆那边也恢复正常营业。生意比之前倒是冷淡了不少。酒楼那边自从出事后她再没去看过,算算日子也一个多月过去了。 今天医馆正好不忙,交代了几句如意便带着瑾言去了酒楼。 原本她是有顾虑的。从前周文卿没挑明心思,倒也还是含糊过去,只要注意分寸不给周文卿希望就好,可如今,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装傻。就连瑾言也劝她还是不要和周文卿来往过密,以免让别人说闲话。 再者,不管王爷从前怎样,现在对待她的心思旁人都看得出,确实是想和她好好过日子。这种时候就更不该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如意犹豫再三,决定将酒楼的股份转给吉祥,这样一来,她和娘也算有了一重保障。将来即便自己这边有什么变动,至少不会连累到她俩。 今天去酒楼也是这个目的。 当如意向吉祥说明来意后,吉祥一愣,“你怎么也想把酒楼转让给我经营?” 也?如意也愣了。“他难道也?” “嗯,他刚刚来过,也和我说了同样的话。” 如意心里一阵酸涩,周文卿你又是何必呢。 “要我说啊,你们俩原本也没什么,从前是他不知道你身份,所谓不知者不怪。你也不用太介意了。这样反倒落了别人的口实,给别人揣测你们的关系。你们只要无愧于心就行了,何必太介意别人的看法呢。” 如意笑了。茅塞顿开。“姐,真没看出来你平时不言不语的,关键时刻说出的话还真是一言点醒梦中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没错,她与周文卿是清白的,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何必要介意别人的眼光,况且韩子狐也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若是真急着划清界限,倒显得他俩之间有什么了。 想通了,心里自然轻快了不少,从酒楼出来,如意又顺道去了宝兴斋定了一套头面,再过段日子就是荣亲王小郡主满月礼,自然要备上一份厚礼前往。 话说日子就在忙碌中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就到了小郡主满月的日子,提前两天荣亲王府便派人送来了帖子。邀请他们去参加小郡主的满月礼。 这是如意与韩子狐成亲以来,第一次以靖王妃的身份跟着韩子狐去参见这种宴会。如意选了一件庄重却不打眼的浅紫色遍地缠枝的花裙。领口袖口处滚着三尺宽的烫金包边。身下是一条十二褶遍地孔雀嬉戏图案的褶裙。 面料采用的是江南最新送来的月影锦缎。一共才十匹。宫里娘娘们留了五匹,其余五匹赏给了在皇上面前得脸的亲贵。 韩子狐特地挑了一批紫色的,如意肤色白,穿紫色更衬着肤色白希。 瑾言手脚麻溜的将如意一头乌黑的长发盘起。看着黑发听话的在她的手指间穿梭,如意不禁赞赏道:“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将来若是哪家娶了你,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呢。” 瑾言脸一红。眉宇间带了几分小女孩的娇羞。“您又笑话奴婢了,什么嫁人不嫁人的,奴婢哪也不去就陪着您。” 透过镜子看着日渐沉稳的瑾言,经历过这番风波,瑾言也成长了不少。话说回来,瑾叶今年也十五了,也该打算起婆家了。 “瑾言,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在心里从未把你当成奴婢,一直当你是我妹妹。你对我的心意我自然明白,可是女孩子早晚是要嫁人的,你今年也十五了,也该为自己的打算了。在府里可有钟意的人么?” 瑾言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庄逸那张沉稳俊逸的脸,两朵红晕悄悄浮上脸颊,低头从妆盒中取出今天要佩戴的首饰。赤金镶玉的五支凤钗。一对海棠步摇。一对五叶凤尾耳坠。以及一个成色上乘的翡翠手镯。 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古代,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佩戴什么首饰,坐哪都是有极其严格的规定。皇后是一国之母,穿正红,绣五爪凤凰图案,佩戴十支凤钗。贵妃佩戴八支凤钗,妃佩戴六支凤钗。其他嫔位之下的小主们是没资格佩戴凤钗的。 各家王妃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佩戴凤钗的。亲王王妃可佩戴五支凤钗。其余王妃也是不可佩戴的。除非是皇上特地恩赏,比如董如意。 因此在聚会中,从各家主子的穿着打扮上就能看出谁家男人在皇上面前得脸。 “这是您第一次和王爷一起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您穿这身会不会显得太素气一些?”瑾言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眼神也微微有些不自然。 如意淡淡一笑,这小丫头是害羞了,从她刻意回避的态度上不难猜出一二,这小丫头有心上人了。回头让韩子狐打探一下。若那人的品行不错,她倒是很乐意成就这段姻缘。 于是,如意也没在追问下去。顺着她的话说:“不会,今日是荣亲王府办喜事,咱们不好抢了主人家的风头。” 穿戴好后,如意便带着瑾言出门了。 刚出了屋门正巧碰上韩子狐。看见如意这身装扮,韩子狐的眉宇间流露出几分赞赏。走到她身边,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一同朝门口走去。 “紫色果然很衬你。很好看,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你今天也很好看。”如意望着韩子狐,一身月白色长袍。腰间系着镶翡翠带子。他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腰宽臀窄,即使是一件普通的衣服,也能让他穿出不一样的气质。 如意不由得在心里感叹道,这样的男人很难不吸引别人的目光,注定是个发光体。自己这辈子注定要为他挡开身边的各种桃花劫。 “那是自然。”韩子狐很理所当然。 如意扑哧一乐。“你就不能谦虚一点么?” 韩子狐很诧异的看着她。“为何要谦虚?爷本来就穿什么都好看。” 如意流汗。这个男人真是自大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了。 不远处,绯萝看着两个人相携有说有笑的朝门口走去,眼底划过一抹冷光。尤其在触及到教缠紧握的双手时,那道目光更是如三九天寒风一般冷冽。 荣亲王妃虽然第一胎产下的是郡主,可物以稀为贵,这两年,各家王府不断有好事传出来,大多生的都是世子,因此,这个小郡主来的特别是时候。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寻常世子的满月礼大多是各家王爷的生母派人主持。可小郡主的满月礼是太后亲自操持,各项礼节均一一过问,最后派她身边贴身侍婢沈姑姑前来主持。 话说这位沈姑姑是太后的陪嫁丫头,即便是皇后也免不得要给几分薄面。让她来主持小郡主的满月礼足以见太后对这位小郡主的重视。 不仅皇上赏赐了许多珍稀玩意,以皇后为首的各宫妃嫔也是出手阔绰。金银玉器各色珍宝琳琅满目。真真是晃瞎人眼。 相比较,如意送的满月礼就显得寒酸许多。一套点翠首饰。外加几个亲自缝制的小孩子衣服和香包。 韩子狐与如意到达荣亲王府时,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当如意跟着韩子狐走进大厅时,如意第一次真真的感觉到什么是镁光灯下万千追捧。 朝中重臣纷纷过来同韩子狐打招呼,韩子狐应对得宜。与之寒暄交谈,展现出了平日里如意完全看不到的一面。 如意悄悄抬头看着专注与别人交谈的韩子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崇拜?得意?两者都有吧。 这是她男人,注定是闪光点的男人。 同时她也明显的感觉到来自周围女人充满敌意与嫉妒的目光。如意默默叹了口气。看来,她这辈子注定要成为女人公敌了,谁叫她有个有钱有权又帅气的老公呢。 不过,想要成为闪光点的女人,不仅仅有一副美丽的皮囊就可以的。你要比寻常人付出的更多。 就像她,在他身边,差点连命都丢了。这份刺激可是寻常人不能给的。 在此之前,韩子狐可为是南郡的钻石王老五。名门闺秀谁不想成为这位靖王的心上人。那些家里有女儿朝中重臣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给靖王,靖王深得皇上的器重,若是嫁给他,那不仅是自己的女儿后半生衣食无忧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连他们自己也能在朝廷上更上一层。 可,当如意伴着韩子狐一同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尤其是韩子狐也不避讳众人的目光始终紧紧牵着她的手,明晃晃的秀恩爱。 至此,坊间各种流言皆不击而碎,人家靖王对自家王妃疼爱着呢,你看看这教缠的手,谁说靖王妃不得靖王心? 都洗洗睡吧,别在妄想了。 第一百零三章:庆安郡主 既然是贺小郡主的满月礼,少不了去看看孩子,韩子狐自然是不好进去。紫鹃亲自过来请如意去了正院。 由于难产,虽然出了月子可裴语嫣的身子依然很虚弱,好在有宫里的嬷嬷过来主持,外面也有佟王妃照应着,寻常官眷只是把贺礼送到并没有进来打扰,只有亲近的几个王妃过来看了看孩子。倒也费不了她什么功夫。 裴语嫣已经挪回正房。进了门,打起帘子,如意便看见她正坐在床边逗弄着孩子,脸色红润,可知月子做的不错。 “你来了,快过来坐。”裴语嫣冲她招招手,吩咐婢女搬个凳子放在床边。 如意笑着走过去,将贺礼从瑾言手上接过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给小郡主添添喜庆。” 裴语嫣生的一副小家碧玉的相貌。虽不是倾国倾城夺人眼球,倒也别有一番韵味,尤其是做了母亲以后,女人身上特有的柔美风韵更是淋漓尽致。 “妹妹的手好巧,你瞧这对蝴蝶绣的栩栩如生的。多谢妹妹。”裴语嫣感激道。 像她们这种皇家贵妇,什么样巧夺天工的宝贝没见过,来往贺礼左不过是那些玉器古董什么,还不如如意亲手缝制的小肚兜和福包更能打动她的心思,她看中的是心意。 “王妃不嫌弃针脚粗糙就好。”如意淡笑道。 “怎么会。妹妹的这番心意比任何玉石古董都让我感动。” 说着,裴语嫣拉过她的手。水眸中神色动容的看着她,“若非你及时赶到,我们娘俩哪还有命能活到现在。事后我也听说了一些,让你受委屈了。我家王爷那个人就是个爆炭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爆炭脾气?呵呵,形容的还真挺准确,他能平安的在宫里长大可真算是奇迹了。 美眸中漾着一抹坦然的笑意,如意反握住她的手,“我不会往心里去的,相反我还为王妃感到高兴,这说明王爷是真心疼爱你才会那样紧张。” 裴语嫣脸一红,眉眼间涌现出几分娇羞。“好啦,这里也没外人,你也别一口一个王妃叫着了,我比你虚长几岁,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姐姐吧。靖王和我家王爷亲如兄弟,咱们也算是异姓妯娌,以后来往走动的日子长了,就不讲那些虚礼了。” “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来你还真是瞒得一丝不露,我听我家王爷说完也是大吃一惊呢,” “呵呵。我只想凭自己的本事赚钱,不想外人误会什么,所以才一直欺瞒姐姐,还望姐姐不要怪罪。”如意简单的说了句,并不想细说里面的坎坷缘由。 裴语嫣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也没在问什么,将话题转移到别的话题上。 此时,在宴客厅里,朝中重臣也差不多来齐了。三两个聚在一起互相寒暄。 这时,荣亲王府的总管过来,朝大家伙深深鞠了一躬。“各位,王爷已经在后院安排好酒席,请大家入席。” 天气暖和,屋里就显得有些闷了,荣亲王这个安排正好,屋外艳阳高照是难得大晴天,园子里花儿朵儿都开了。正好一边吃席一边赏花,暖风习习,也别有一番韵味。 一行人移步来到花园中。 主家按着各自的品阶已经将位置摆好。周少安作为主家自然是坐在正上方。各家王爷临左右而坐,韩子狐紧挨着佟王爷。成王是长辈不合适过来,也派了世子周文卿过来。与韩子狐面对面而坐。 周文卿只静静的坐在那,手里端着酒杯把玩着。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也对,人家还在失恋中嘛。 待都落座差不多了,周少安端起酒杯,自然是说一些客套话,无非是一些感谢大家光临等等之类的话。主家说完话,也就正式开席了。舞姬如常翩翩起舞。宛若惊鸿。可这帮人也没几个是真正的观赏歌舞。互相敬酒,各种寒暄,户部吏部的几个官员也是频频朝韩子狐举杯,韩子狐请点头,喝一杯以显诚意。 这种聚会本来就是各种公关的最好场合。没有人会关心吃什么吃的饱不饱。结识巴结重臣才是重头。 如意没有过来,而是直接被语嫣留在正院,单开了一桌酒席宴请她与佟王妃。佟王妃赵氏是裴语嫣的闺中密友,关系自然不用说。裴语嫣这样安排也表示重视如意之心。 酒过三巡,每个人脸上有了几分醉意。韩子狐酒量一向很好,倒也没有太大的事儿。 “庆安郡主到!!”带路的奴才一嗓子成功的将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都转移到了这边。 庆安郡主?男士这边倒还好,女眷那边可就炸开了锅。先皇只有三个女儿。隆庆大郡主、晋阳大郡主、淮安大郡主,新帝年轻,子嗣少,目前也只有两个郡主,凝玉大大郡主和凝慈大郡主。这庆安郡主是哪来的? “郭夫人,你知道吗?”户部侍郎的妻子田氏悄悄问道。 尚书之妻郭氏低下头在她耳边悄悄的说:“这个庆安郡主是贤妃娘娘的表妹。听说家里没了亲人,前段时间过来投奔贤妃娘娘。娘娘心慈就留她在宫里住下了,谁知这个女人还真有些手段,只不过随着贤妃娘娘去太后那请了两次安,竟然给太后哄的十分高兴。便封了郡主。” “那还真是手段了得呢,能哄的太后高兴可不是一般人。” “可不是么。将来定会有个不错的前程。太后面前的红人可不是谁家都抢着要么。”郭氏轻笑着说。 “那是自然,唉,我是没这个福气了。”田氏颇感惋惜。 “你要这个福气做什么。娶回来不能说不能碰的,你这个当婆婆还得看她的脸色过日子,想想都累得慌。”郭氏撇撇嘴。“还是一般人家好,容易拿捏。” 说话间,庆安郡主已经从那边走过来了。只见她身穿一件奶黄色遍地缠枝的海棠花襦衫。绣着烫金线并蒂芙蓉花图样。金线在阳光下栩栩发光。乱入人眼。下身一条同色系十六幅春景襦裙,裙摆绣着三尺宽并蒂海棠花缠枝图样,与裙衫呼应。 头顶灵蛇髻。插着镶金宝石簪子。两鬓斜插一对樱花步摇,随着步伐来回轻轻摆动。额前碎发带着自然的微卷将小脸儿修饰的更加精致。 她的肤色本就白希,被奶黄色衫裙映衬的更加白希动人。明眸皓齿,睫毛微翘卷曲向上。如蝴蝶尾翼般随着呼吸律动忽闪忽闪的跳动。 挺秀的鼻,小巧的唇。一看就是满南郡也难寻的大美人。 庆安郡主目不斜视,长而拖地的裙摆在众人眼前缓缓划过,最后停在离周少安三米左右的地方。 “庆安恭祝荣亲王喜得爱女,特备薄礼呈上。”庆安郡主行礼说道。 “庆安郡主客气。来者是客。郡主请。”周少安一摆手。 能在王府当差的奴才们哪个是傻子。一个个都跟人静似得,早就将座位摆好,挨着周文卿。 庆安郡主本应由荣亲王妃亲自出来招呼,大家都知道荣亲王妃不到日子就动产,身子虚弱,因此也没人计较这些。坐到女眷那边又不合礼数。自然就坐到这边。 落座后,一双美眸缓缓看向对面的靖王韩子狐。如星光般闪烁的眸色中漾着努力克制的激动与喜悦。 从她走过来那一刻起,如鹰隼般带着憎恨的眼神就一直牢牢的锁在她身上。心口,狂跳不止。愤怒,憎恨。各种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纷至沓来。 目光交汇,炽烈激动与冷漠冰冷形成强烈的对比。 一别五年,韩子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儿,喜怒不形于色。韩子狐一向做的很好。今天也不例外。 冷清漠然的目光只在她脸上略作停留便移向别处,就像在看一个很普通的陌生人一样。眼底没有一丝喜悦。甚至还不及对陌生人,至少看向陌生人,眼神中不会有漠然与冰冷。 而他的眸子里却是一片森然的冰冷。 扑捉到他眼底如寒冰般的冰冷,她的心倏的一紧,痛疼不已。 韩子狐起身,“我去吹吹风,醒醒酒。” 周少安笑着打趣道:“怎么?号称千杯不醉的靖王竟然要醒酒?可见本王的酒香醇厚连靖王都抵挡不住了。” 韩子狐扯出一丝笑,转身离开,不一会身影便消失在树丛中。 一路疾行来到湖边,双手死死抠住汉白玉围栏,指骨关节处泛着青白之色。 夏晗意!!! 是她!!! 她真的回来了!!! 曾经,韩子狐设想过无数与她再见的场景,也设想过当时自己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质问!!嘲讽!! 却不曾真的见到后,他竟然会差点失控。 他以为自己真的放下了,看淡了,能将她摒弃在生活之外。可一旦见了,那些忿恨却控制不住的喷涌而出,将他的理智瞬间淹没。浑身颤抖着。心一蹦一蹦的疼。 既然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为何在他想要放下想要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回来? 为什么!!!! 当初一声不吭的走掉,现在又一声不吭的回来。 夏晗意,你到底要干什么?真的以为我离不开你么?对自己就那么有自信么? 寒眸中迸射出森然的恨意。 “子念哥哥。”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颤抖。 韩子狐浑身一震,努力克制着喷之欲出的恨意,回头,冷冷的看向她。“郡主,请叫本王靖王,子念是本王的字,只有熟悉的人才配叫。” 简单的一句话将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划分的清清楚楚。 除了亲近的人之外,只有她能叫他的字。而今,他却剥夺了她的特权。 夏晗意的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上前,握住他冰冷的手。哽咽的说:“子念哥哥,不要这样对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不告而别。我是有苦衷的...” “够了!!”韩子狐低吼一声,冷然道:“过去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走或留是你的自由,没什么对错。” “子念哥哥,你不要这样,你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要这样对我!!”夏晗意死死抓住他的手,哭的不能自抑。 韩子狐猛然甩开她的手,长久以来压抑的愤怒终于爆发了。朝她吼道:“那你要我怎么对你?欣喜万分吗?夏晗意,从你不告而别的那天起,我们就结束了!!!结束了,你懂吗??你说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你真正的在意过我的感受吗?爹娘没了,家没了,连你也走了。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挺过来的吗?”顿了顿,他看着她的脸,咬紧牙关一字一字的蹦出。“恨,靠着对你的恨,我才挺到今天!!!” 长久以来挤压的恨意一口气说出来,他的胸膛激烈的起伏着。黑眸里闪着水汽。红了眼眶。 看着她,从前的一切断断续续渐渐清楚的出现在脑海中,梅海中她肆意欢笑的笑脸。第一次接吻时她害羞赧然的神色。他生病时紧张焦虑的神情。以及不告而别时冰冷的无情。 她占据了他全部的青春。曾经他坚定的以为他和她一定能走到最后,从没想过有一天两个人会变成现在这样。 爱恨交织。 夏晗意拼命的摇头,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韩伯伯与韩伯母会...” “住口!!!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伯父伯母不是你该叫的!!”他冷然打断她的话。“夏晗意,我们结束了,从你选择不告而别的那天开始。如今,再见面已是陌生人。保重!!” 转身,迈开步子,挺直脊背冷冷的离开。 却.. 低头,柔软的手紧紧攥住他垂在两侧的手。 脸上两道深深的泪痕,夏晗意紧紧握住他的手。“别走。子念哥哥,我好想你。求求你,别走。” ‘我好想你’四个字如重锤般砸在他的心里,跳动的心猛然一动。如针扎一样的疼。重新抬起头看向前方。泪顺着眼角悄悄的流下。 她用尽了所有力气,紧紧攥着他的手,怕一开放两个人就真的结束了。 他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根一根的从她冰凉的掌心中抽出手指。 她的手颓然掉落。只剩一团空气。 他的手残留她的余香。紧攥成拳。 迈步,离开。冷清的泪水糊住了视线。 夏晗意就这样站在那,泪水狂飙,看着他一点一点的走出他的视线... 她蹲下来双手紧紧抱住肩膀失声痛哭。 五年的想念,五年的煎熬,却换来这样一个结局。 子念哥哥,子念哥哥... 酒席散了,夏晗意提前立场,韩子狐也提前离场。位置偏僻。谁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如意出来时,没等到韩子狐,等到的却是韩木。 “他呢?”如意瞧了一圈也没瞧见韩子狐,不由得开口询问说。 韩木拱手施礼,“王爷临时有事,先离开了。让属下留下护送王妃回去。” “哦。”如意的眼底露出几分淡淡的失落。“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去医馆看看。” “这...”韩木有些迟疑。 “这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也好,那属下就先回去了。” 如意在门口与韩木分开,朝医馆走去。 才走了没几步,就被人给叫住了。 “如意。” 如意闻声回头,是周文卿。跟吉祥聊过之后,她的心坦然了。见到周文卿也没有很尴尬。笑着打招呼说道:“你也参加小郡主的满满月宴么?” “嗯。”周文卿点点头。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医馆还有好多事。”如意说。 “等等。”周文卿的眼里有几分挣扎,最后开口,“有几句话我想对你说。” 感觉到周围投射来打量探寻的目光,如意说:“前面有家茶馆,不如我们去那说吧。” “好。”周文卿点头同意,在荣亲王府门口确实太招眼了。引人非议。 两个人进了茶馆。上了二楼进了包房,要了壶茶。 不多时,小二将茶送进来,如意端起茶壶将周文卿面前的茶杯里斟满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你没必要将酒楼转让给吉祥的。即便你认为自己做的再完美,若是有心人想要找茬,还是能千方百计的找出你的错处。何必要在意别人的态度呢。只要你我心里清楚咱们是清白磊落的就可以了。刻意的去做反而会落人口实。”说完,如意抿了一口茶。 周文卿愣了,是没想到如意会这么说,他以为如意要说以后不要再来往要划清界限呢。 “你就那么相信我?”周文卿愕然问道。 “嗯。”如意毫不犹豫,点点头。“我相信你的为人,从前你并不知我是靖王妃。如今你知道了,自然会知晓分寸。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我还好意思自称是你的朋友么。” 周文卿细瞧了她半天,她的眼底一片通透明亮。片刻,周文卿笑了,心中的那块大石头落地了,如释重负。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好意思辜负你对我的信任。也好吧,酒楼咱们继续合伙,有钱大家赚嘛。做不成夫妻咱们就做一辈子的好哥们。”压抑了这些天,周文卿终于又露出了从前豁达的笑容。 “你能这么想就好,人言何所畏惧。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也管不了。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好一个问心无愧。”周文卿端起茶杯,“就冲你这句话,咱们以茶代酒干一个。” “好。”如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主子,你看那个人好像是王妃。”含翠抬头看着上面说道。 顺着她的视线抬头望去,仔细一看,不是董如意还能谁,旁边的人是谁?视线转向一旁,仔细看去,周文卿。 那日韩子狐与周文卿在书房里大打出手。府里私底下也议论过。绯萝自然明白两个人的关系。 眸底划过一丝冷笑。今天见过聂焱后,看着时间还早,她就带着含翠拐了一趟云记绸缎庄。这段时间,韩子狐一次也没来过。她的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还正愁怎么除了董如意,没想到她自己就送上门来了。好巧不巧竟然看到两个人在此私会。真是天助她也。 第一百零四章:闻鱼味儿恶心 “走吧。”收回视线,绯萝带着含翠走开了。 夏晗意住在贤妃娘娘娘家的一处别院里。离靖王府不远,拐两个弯就到了。楚琏为了照顾她的身体也住在这里。不过两个人一东一西。 夏晗意一进门就看见楚琏正在院里侍弄着刚移摘过来的药材。都是夏晗意平日里常用的药材。 听见脚步声,楚琏循声望去,“你回来了。” “嗯。”夏晗意淡淡的点点头。“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 “等等。”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楚琏起身来到她面前。“哭了?” 夏晗意低头,眼泪一对一双扑簌扑簌的掉下来。哽咽的说:“我见到他了。他说我们之间结束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楚琏轻轻将她拥在怀中,拍着她的背,说:“别哭了,你早就该想到的。他有这个反应很正常。若是换成你你难道就生气么?” “那我该怎么办?你没看见,他的眼神好可怕。他从来都没有那么对我过。”夏晗意哽咽的说。“我不想失去他。” “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聊聊,将你的苦衷说出来。当初不告而别也并非你本意。” “嗯。”夏晗意吸吸鼻子。“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楚琏扶住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面色凝重的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你们分开了这么久,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 “不会的,我相信子念哥哥只是一时生我的气,不会真的不理我的。”夏晗意摇头,断然否定。 “但愿吧。”楚琏默默叹了口气,温柔的擦去她脸上挂着的泪珠。眼底一片心疼。“药熬好了,一会该凉了,去喝吧。” 说着,揽着她的肩膀陪她进了大屋。 如卿酒楼 开业一段时间了,酒楼的生意火爆到不行,人乌央乌央的。来晚点就订不到地方,人手不够时,吉祥也会帮着上菜忙活。 “这时楼上三号房间的菜,吉祥姐。”小玉将另一个手里的糖醋鱼交给吉祥。 吉祥刚想接过鱼,忽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冲了上来,她连忙放下鱼,跑到后院一阵干呕,呕的眼泪都飙出来了。 “你怎么了吉祥姐?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如意姐过来瞧瞧?”小玉放下菜跟了出去,拍着她的背问道。 吉祥摇摇头。艰难的的说:“不用。可是能这一阵没按时吃饭伤了胃,一闻油大的东西就难受。” “也没准。这阵子咱们太忙了,经常都快到晚上了才能吃口饭。你去歇着吧,剩下的事儿我来就行。”小玉扶着她说。 “我没事。一起去吧,饭口忙,等忙过饭口我去躺会。”吉祥擦擦嘴,忍着难受,端起那盘鱼,朝二楼走去。 “几位,糖醋鱼来了,请慢用。”进门,吉祥打起精神,将鱼摆在桌上。 鱼还没放好,一双筷子就急不可耐的伸了过去。其中一个女子打趣道:“你瞧她急的,菜还没放好就等不及伸筷子了。” 那个妇人打扮的女人吃了口鱼,一脸满足。“你懂什么,我怀孕的时候就想吃鱼,偏偏一闻到鱼腥味就恶心的不行,不光是鱼但凡油大一点的东西都反胃。可馋坏了我了,好不容易出满月了,我可不得吃个够么。” 吉祥的耳朵里嗡的一下,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见了,脸色煞白。下意识的将门关好,缓缓向后退,退至墙边,靠在那。 手不自觉的抚上小腹。鱼腥味,油大,想吐。可不是和她现在的症状一样么。 难道....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顶点,算算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小日子还没来。 无助的眸子里一片复杂的神色。 日子如流水般缓缓而过。一晃就到了八月十五。这是个大日子。往年都是韩子狐自己进宫,这次不一样,她也要陪着韩子狐一起进宫。 而这段日子,韩子狐似乎很忙,她已经好多天没看见韩子狐了。她悄悄的打听了一下韩子狐也没去别的院里。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一大早就起来上妆忙活,宫里规矩多还不能吃的太多。以免到时想要如厕不方便。 “王妃,刚才庄逸过来传话,王爷告诉您一会去书房找他。”瑾言将簪子斜插在她的鬓间说道。 “我知道了。今天过节,一会你去药铺和酒楼告诉一声,每人发十两银子过节。”说完,如意起身朝门口走口。 推开门,今天是阴天。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阳光。如意抬头看了一眼天,这样的天气她不喜欢,沉闷的令她透不过气。 来到书房,韩子狐正好出来。 “很好看。”韩子狐牵着她的手,扯出一丝笑。 出于女人的敏感,如意感觉这丝笑很勉强。他似乎是有心事一样,眼神中透着一丝沉默,失了往日的神彩。 “很忙么?”如意试着问道。 “嗯。朝廷上事情比较多。”韩子狐淡淡的说。“这阵子冷落你了。”语气中带着歉意。 夏晗意的出现搅乱了他好不容易才平静的心情。这几天他的心情一直很低落,这一点前院侍候的丫鬟们深有体会。当差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恐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这位黑面神。 心很乱。 “没事。”如意淡淡一笑,她知道他有心事,却也没多问。既然他不想说,她便不问,等他想说时自然会说。 进了宫门。 韩子狐嘱咐道:“我已经和静妃娘娘打好招呼了,有事你找她就行,若是有人找茬,你也不用客气。不卑不亢就行。” “放心吧,我知晓分寸。”几句关切的话令如意的心情稍稍好一些。露出一丝笑回道。 “嗯,自己小心。”韩子狐又嘱咐了一句这才去了前殿。 如意在宫人的引领下来到凤曦殿。此时,殿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按着品阶,各家王妃坐在前面,朝廷命妇在偏殿等候。如意是第一次出席这么正式的场合,身穿一身大红色遍地缠枝孔雀图案的王妃服制衬得她的肤色白希胜雪。头上带着五支凤钗。眼尾微微上挑,自带一股不言而喻的气势,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中朝佟王妃走去。 佟王妃看见她进来就忙不迭的向她招手,指了指身边空着的座位。示意她过来坐。 如意欣然过去,坐下。不去理会那些打量议论的声音。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她男人在这帮女人心中的分量。 “你别怕,跟着我就行。”佟王妃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在荣亲王府与她接触后,佟王妃很喜欢她,性子谦和不张扬。进退得宜。 “好。”如意笑着答道。 “皇后娘娘到。令贵妃娘娘到。贤妃娘娘到,静妃娘娘到,容妃娘娘到。” 屋里顿时肃静,众人起身低头恭敬行礼。“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安康,参见令贵妃娘娘,贤妃娘娘,静妃娘娘,容妃娘娘。” 如意低头看见明黄色凤袍缓缓的在她眼前扫过。 “平身吧。”皇后坐在座位上,抬抬手。 “谢皇后娘娘。”众人起身。 “都坐吧。” “是。” 皇后发话,众人才敢坐,但也只是搭了边坐好。这姿势十分累人。脊背得挺得直绷绷的。 落座后,如意感觉到旁边有一道森森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眼尾扫了一眼,一张陌生的她不认识的面孔。 凤眸淡淡扫过众人,皇后挨家询问了一遍。以显关爱。最后目光落在如意身上。 “靖王妃第一次进宫可还习惯?” 如意起身,行礼说道:“多谢娘娘关爱,臣妾还好。” “说来靖王的保密工作做的可真好,都成亲那么久了,本宫这才是第一次见到靖王妃。果然是个标致的美人儿呢,难怪靖王也金屋藏娇了。”贤妃是南疆人,鼻梁高蜓,杏眸浑圆,嗔笑间风情无限。是个标志的美人。这长相在后宫中也拔尖儿的。 “贤妃娘娘过誉了,娘娘的美貌才是无双的。臣妾本该早日进宫给各位娘娘请安,无奈身子一直不好,直到近期才有所好转,赶忙进宫向各位娘娘请罪。” “是吗?”贤妃看了容妃一眼。笑的有几分心思。“听闻你医术了得,怎么还治不了自己的病么?” “臣妾的病是年幼时落下的病根,这些年一直在调养。承蒙娘娘关心。”如意低头说道。 “呵呵。”贤妃笑笑,转过脸看向皇后。“娘娘,臣妾近来总感觉乏得很,身子不爽,宫里的御医来看过也找不出原因,待会可否让靖王妃给臣妾把个平安脉。” 这时,静妃开口。“姐姐说什么,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也不怕忌讳。” 贤妃神色一凝。连忙起身。“娘娘恕罪,臣妾失言了。” 除夕,元宵节,端午节,中秋节向来是比较重视的节日,皇宫里忌讳在这天见血病痛,失了祥和。贤妃娘娘本想刁难一下如意,没想却忘了这层忌讳。一时失言,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坐下吧。”皇后扫了一眼。“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别在小辈儿面前丢了分寸。” “是。”贤妃娘娘重新坐下,倒也安静了。 皇后又说了好一会话,无非都是些场面词。什么隆恩之类的云云。有了贤妃那个插曲,旁人倒也安静了,只是如意心里有点犯寻思。她从前从未见过贤妃,自然也谈不上得罪这一说,为何贤妃话里话外总是指着她来呢。 最后,皇后说道:“好了,说了好一会话,本宫也有点乏了,离开宴时间还早,你们去园子里逛逛吧。今年园子里的花开的不错。” “是。”众人起身,恭送皇后娘娘离开。 众人离开后,贤妃静妃等人也离开了。如意自然和佟王妃一起结伴在园子里逛逛。荣亲王妃还要去给太后请安,所以就没和两人一起。 其实御花园也没什么可逛的,看来看去左不过都是那些花啊朵啊的。也没什么大意思,只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两个人闲聊着在青石小路上慢慢走着。 如意忽然感觉到后背一阵岑凉,她下意识回头看去。又是那个女人隔着花丛站在另一边树下毫不避讳的看着她。不似寻常人那样好奇打量,而是专注的看着她,神色岑凉。 察觉到她的异样,佟王妃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庆安郡主。”说着,礼貌性的朝那边点点头。 夏晗意看着董如意身上那身正红色王妃服制,眼底迸射出两道浓重的恨意。无意识的揪着手里的花瓣,扔在脚下。 “庆安郡主?”如意挑眉。 “就是贤妃娘娘的表妹。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关雎宫。很讨太后的欢心,封了郡主。”佟王妃说。 “哦。”奇怪了,先是贤妃话里话外的针对,然后是这位庆安郡主莫名敌视。这是怎么回事? 想不出个所以然,如意摇摇头,随着佟王妃又围着园子逛了几圈,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个人就回了凤曦殿。 虽然在清宫剧中也见过皇家宴请的场面,可身临其境后却又是另一番的感受。山珍海味自是不用说,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穿着蓝色宫装的宫娥沉稳有素的站在身后,半垂着眼眸,及会看眼色,你才一抬手,那边就将你想要的东西递了过来。 见状,如意不觉感叹,要么说呢,即使是宫里的婢女放出去也比一般小门小户更懂规矩,尤其是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更是。 吃食用具上,盘子碟子皆是永南窑出产的永南瓷,手感细腻,触手温凉,这要是放在现代的拍卖会上一定能卖出一个天价来,筷子是清一水的银筷。其中缘由不必多说大家也懂。 皇上带着各家王爷以及百官在钱媛殿用膳,皇后带着各家王妃以及命妇则在凤曦殿用膳。各家王妃自不必说,坐在离皇后最近的地方。 各家命妇以及有子嗣的侧妃则在外殿用膳。 开始,皇后先讲了几句话,类似领导讲话一下,大多都是一些恭祝国泰昌盛的吉祥话。皇后讲完话,先吃了第一口菜,其余的人才能拿起筷子。 从吃饭上就明显的看出了这些昔日的名门之秀如今王妃们良好的家教来,慢条斯理有条不紊。如意也饿过劲儿了,看着面前一道道精美的珍馐也没什么胃口,只是捡着近处的吃了两口。 说实话,宫里的菜虽然丰盛,可佐料太多盖住了事物原本的味道,如意吃了几口倒是觉得还真没有寻常百姓家的吃食好吃。 吃饭的气氛很好,倒也没有什么事端,只是,在吃饭的间隙,如意发现贤妃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她这边投来。令她更加不得其解。 吃过饭,离放烟花还有一段时间,皇后的兴致很好。贤妃和容妃和荣亲王妃陪着打马吊。佟王妃在家是幺女,忠义伯夫人出身江湖,自然没那么多大户的规矩,因此才养成了佟王妃这样无拘的性子,搬了凳子坐在皇后身边笑嘻嘻的瞧着。 如意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也就没上前。却也不知该干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看着热闹的大殿。 这时,静妃身边的小宫女走过来,“奴婢玉蝉参见靖王妃。时间我家娘娘想请王妃过去说说话。” 如意抬头,这个小宫女她有点印象,刚才觐见时,她一直站在静妃身后,如今听她这样一说,便知道她家娘娘是谁了。说来也应该去拜见一下静妃。 于是,如意也没推辞,跟着小宫女去了如懿宫。 如懿宫布置的很典雅。屋内摆件也不是那些通俗的金银之物,以字画居多,由此也可看出这位静妃娘娘的性子。 如意不觉暗暗赞赏,对这位静妃娘娘生出了几分好感。皇宫这种地方,每个女人都不简单,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宫娥放在宫外都是人精儿了。何况是这些个主子。想要立足长久一个好的心性是少不了的。 静妃娘娘很得圣心,偌大个如懿宫皇帝下旨赐静妃一人居住。如意等在前殿,玉蝉快速回寝殿去回禀静妃,不一会,回来了。 “靖王妃,娘娘吩咐奴婢带您去寝殿。” 如意点头,跟在玉婵身后去了寝殿。静妃如此般心思,如意自然是懂得,这是有意示好,不然不会在寝殿接见她。 玉蝉朝如意点点头,随后打起帘子进去,只听里面说。 “娘娘,靖王妃来了,正在门外。” “快让进来,把陛下新赏赐的雨后龙井拿出来给靖王妃尝尝。” 说话的功夫,已经有宫女打起帘子,朝如意福福身,“王妃请。 如意迈步进门,静妃正在榻上坐着。眉目含笑的冲她招招手。 刚才在凤曦殿,如意只瞧了一眼静妃,也没仔细看清她的长相,这时才看清楚,说来这位静妃长得倒也是碧玉之色,没有皇后那般华美如牡丹,也没有贤妃那般耀眼如红芍药,也没有容妃那般眉宇风情。她举手间带着一股子书香气息,身量纤瘦,脸色也略显苍白。给人一种弱柳扶风的瀛弱感。 不过,想来这位静妃娘娘也不似表面上看起来这般瀛弱吧。不然如何能在跋扈的贤妃娇媚的容妃身边立足。想来也是有几分心机手段。 “臣妾拜见静妃娘娘,娘娘万福。”如意屈膝躬身行礼。 “快起来吧。”静妃探身亲自将她扶起。又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笑言道:“坐吧。这里也没外人,不用拘着。” “多谢娘娘。”说着如意,也不矫情,在她旁边坐下,隔着方几冲她微微一笑。 静妃很友善,眉宇间带着笑意,盈盈开口:“那日靖王让人传话过来让本宫今日多多照拂,本宫就心里痒痒想看看这位能让靖王开金口的王妃到底是何等容姿。如今见了,果然是个标致的美人呢。也难怪靖王那个冷冰冰的性子如此爱护了。” 静妃说话时,如意一直观察着她,见她眼神中那份透彻,心里便有了一定,静妃说这番话时眼神清透,没有一丝敌意。反倒是打趣的成分居多。 如意也不由渐渐卸下心防,笑着回道:“娘娘说笑了,臣妾的容貌还不及娘娘十中之一呢,娘娘才是标致的美人呢。” 第一百零五章:有意赐婚 “呵呵。这会儿把你叫来也是寻思你在凤曦殿无事,又是第一次进宫难免会不适应,正好趁着这个空档叫你过来咱们好好说说话。靖王对我有恩,当年进京选秀的路上遭遇歹人,要不是靖王出手相救,哪里会有我的今日。说来,那时候他还不是靖王,没想到这日子真是不抗混啊。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静妃摇摇头,言语间流露出几分落寞。 想来这宫里的生活也不好过。 如意暗自诧然,没想到静妃与韩子狐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渊源,这也难怪韩子狐会托静妃照顾自己了。 “这宫里表面上看着是风平浪静,私底下也是..唉,不提了,总之你自己要当心些,靖王现在在朝堂上炙手可热,前段时间更是亲自查办了户部尚书贪污一案,牵连众多,就连贤妃的娘家弟弟也下了狱,贤妃几次在皇上面前提起都被皇上训斥了。可想她现在是有多恨王爷,旁人就更不必说了,待会放烟火时,人多眼杂,你自己要多留心,放完烟火就赶紧出宫,不要多做停留,任何人邀你你都不要去。知道么?” 如意点点头,心存感激道:“臣妾多谢娘娘费心提点,臣妾心中有数了。” “你不用客气,我身居后宫也帮不上什么,只盼着靖王能安安稳稳不然我心不安啊。” 静妃叹了口气。转念问道:“刚才在凤曦殿你可留意贤妃身边那个庆安郡主了?” 庆安郡主,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双怨恨的眸子。如意点点头。“留意了几眼,她似乎..” “似乎对你心有不满是不是?”静妃接着她的话说。 “嗯。说来臣妾与她也是第一次见面,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哼。”静妃冷哼一声。“她原是贤妃娘家的一个远亲,因家中落败前来投奔贤妃,便在贤妃宫里住下了,贤妃带她去了太后那几次,不知那庆安郡主使了什么手段哄的太后开心,太后竟然直接下道懿旨封她了一个郡主的头衔,贤妃更是得意了,前几天在陛下面前提起,说庆安郡主年纪也不小了,若不是家里耽误了这会也该成亲了,明里暗里求着皇上将庆安郡主赐给靖王为侧妃。说什么庆安郡主非皇亲国戚自然不敢高攀皇家,但一般小门小户也怕委屈了郡主。倒是靖王合适。本是异姓王,又不算小门小户,虽居侧妃倒也不算委屈。” 如意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个缘由在里面。这就难怪庆安郡主为何总是带着一种敌意的目光看着自己了。 “那后来呢?皇上允了吗?”如意问。 静妃摇摇头。“户部尚书被贬,户部现在是一团乱遭。皇上现如今还没腾出时间来想这些,不过皇上也没直接否了,想来还是在犹豫中,怕是过完中秋这事就会有个结果了。不过,你要做好心里准备才好。本宫跟在皇上身边,对圣意多少能揣测几分,为了安抚贤妃母家,多半是会允了这门婚事。到时,你可要提前做些准备。这个庆安郡主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精明与算计,想来不是好相与的。” 如意低下头,心微微有些难受。且不说韩子狐是否愿意,倘若皇上真的赐婚,一道圣旨,就由不得你想不想娶了。 她真的有些累了。她这个人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想守着一个男人平平淡淡的过日子,钱银不必多,能过去的去日子就行。再生上几个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为何偏偏就这么难呢? 她不愿意去勾心斗角,一次次事情下来却由不得她。她真的想远离这里,隐居田园过着安静平淡的日子。 看出她心情不好,静妃伸手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你知道么你现在这个样子就跟我当初刚进宫的时候一样。皇上初登基时,为了皇家子嗣昌盛,太后下旨凡州府以上官员家适龄子女皆要参加选秀,我是家里长女,底下还有一对弟妹,若是我不来,将来也会轮到妹妹,开始我想皇上是天子,自己姿色平平,断不会入了皇上的眼,不过是去走个过场,没想到却被选中,封了贵人抬进宫来,开始的时候,皇上对我也是疼爱了一段日子。可是宫里的女人这么多,谁能一辈子专宠,慢慢的也就淡了。身为女人你也明白,咱们这辈子也就这一个男人了,谁能不对这个男人抱有希望呢,那段时间我整日病恹恹的,每每听说皇上宿在哪个宫里,心里也是难过的要命,谁愿意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别人亲亲热热呢。宫里啊,就是这样,你得宠时千人抬着捧着一旦你失宠那也是千人踩着万人作践着。我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这时候没的。” “孩子没了?怎么会?”如意一愣。随即明白了。“怕是有人做了手脚吧。” “嗯,”静妃闭上眼,点点头。“我头次有孕一点症状也没有,等到发现有孕已经晚了,孩子已经保不住了。皇上怜惜我失了孩子,倒也没事过来坐坐。一来二去这才又慢慢讨得皇上欢心。好歹能活着。” “那后来你知道是谁背后害你么?”如意问。 静妃转头看向她,神色忿恨,“是贤妃。她生养过,虽然我没有那些孕吐反应,可到底是与正常女子不同,她便让人在我的饮食中动了手脚。这个仇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早晚有一天我会为我那个未能成型的孩子讨一个公道!!” 如意很难过,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这个时候任何话语都显得那样苍白。只能说道:“娘娘保重身体,孩子会再有的。” 静妃笑笑。“是啊,孩子肯定是会再有的。”说着,慈爱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看着她眉眼间温柔的笑意,以及平坦的小腹,如意瞬间就明白了,顿时喜上眉梢。“娘娘这是...” “嗯。”静妃点点头。“还没过三个月,不想张扬,你也知道宫里的孩子难将养。” “也是,那娘娘更得好好保重自己,切不可忧思过虑。对胎儿不好。母亲心情好,生下来的小皇子才能健康俊朗呢。”如意说。 “你放心,如今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心思简单的小女孩了。”说着,她伸手将如意的手握在手心。“今日看见你,你的性格我很喜欢。像我娘家的妹妹。我年长你几岁,就叫你一声妹妹吧。你也别一口一个娘娘的叫着了,没有外人的时候就叫我姐姐吧。” 看着她真诚的目光,如意也没推拒,点点头。“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静妃姐姐。” “好。”静妃就这样看着她,神色有些恍惚,手一直握着她的手。看着如今的如意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日子,也是那么的单纯。善良。只是,皇家最不需要的就是单纯和善良。 “如意,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不要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尤其像咱们这种嫁到皇家的女人,靖王虽算不得正经的皇室子孙,可如今皇上对他的宠爱绝不亚于正经皇亲。所以对他,你可以敬着,疼着,却不可以过分的爱着。你们成亲才一年,感情自然很好,我说这番话或许有些刺耳,可日子还长着,你能保证得了现在,能保证得了以后吗?庆安郡主只是一个开始,往后还有有很多女人被送进王府,眼下你能挡得了一个庆安,那是靖王对你兴致正浓,以后呢?情爱总后一天会淡的,那时你又能挡的了几个庆安呢?亲贵娶亲,情爱是最不重要的。别人不说,荣亲王妃娘家那样显赫,是皇后母族,荣亲王不也是侧妃妾室无数么?所以要现实一点,牢牢的把握住那些实际的东西,你是明媒正娶的靖王妃,即便有十个百个庆安进府,也还不是得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么?来ri你若诞下一子,那就是靖王妃正经嫡长子,过几年一请封便是世子。将来整个靖王府都是你儿子,到那时,那些侧妃侍妾还不由得你高兴。所以你的眼光要往长远看。牢牢抓在手里的才是实实在在的,情啊爱啊的不过都是镜花水月罢了。” 静妃的这番话说的很沧桑。如意听得心里难受,这些道理都是她用第一个孩子的命换来的。也是对爱情抱有过希望和幻想,却抵不过残酷的现实。 难道非得这样么?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亲热生子,自己还要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善待侍妾和侍妾生下的孩子。 嫡子怎样,世子又怎样?一个女人一生所追求的不过就是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男人。若是不能一心一意,她宁可离开。也绝不不这般委屈自己过日子。 孩子以后会有自己的日子,自己的日子还得自己过。若是一辈子憋憋屈屈的,她宁肯放手。给他也给自己一个生路。 只是,静妃一番好心,她总不能辜负了。遂点头。“多谢姐姐提点,妹妹心中有数了。” 在心里默叹了口气,怕是过完中秋,赐婚的圣旨就该下来了。这样也好,既然不能改变什么,至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到时也不会那么失望。 她相信从来都相信韩子狐说过的话,也相信他真的想和她好好过日子,可是再美好的心意也抵挡不了现实的残酷。她既然无法做到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就只能悄悄的离开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了这会儿子话,时间也差不多了,凤曦殿那边也派人过来催促了,再不去就不好了,于是静妃和如意稍加整理一下便朝凤曦殿走去。 烟火是在承天殿前放,承天殿是皇家祭天参拜的地方,地方比较开阔。她们到了的时候已经有好些人都在那了。 静妃自然是得去皇上身边,临别时,如意不放心的嘱咐了她几句,人多要多家注意之类的话。静妃点头接受,二人便分开了。 韩子狐就站在不远的地方,背手而立。深邃的黑眸穿过人墙看着她。身后,绚烂的烟火升空,绽放出瑰丽的色彩。韩子狐面楼微笑朝她伸出手。 如意笑了,踏着焰火一步步走向他。心在这一刻安静了,摒弃了所有纷乱嘈杂。心里眼里只有这个让她牵挂至今的男子。 笑着将手放在他的掌心,感受着他的体温。小手被他的大手牢牢的包裹住。牵着她看向天空。 这一刻,足矣。 至少,现在,他的心里是有她的。 看着天空中不断绽放的焰火,前世校庆时学校也放过烟火,可却没有今天这场烟火来的绚烂夺目。紧紧的偎在他身边。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如意抬手紧紧搂住他的腰。 韩子狐低头看着偎在自己怀里一脸幸福的她,唇角慢慢勾起,浮现出一抹好看的微笑。 不远处,一双怨毒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幸福相偎的两个人。 烟火放完,时间也不早了,皇上又叫韩子狐去吩咐了几句,等到两个人准备离开时,皇宫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走在通长的甬道上,韩子狐紧了紧如意身上的披风。“眼看就要到秋天了,该吩咐针线房给你准备冬衣了,你的身子才刚好,不能着凉。” “是啊,又快到年下了。可不该打算起来了。”如意也跟着说道。 “对了,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说来成亲一年多我还不知道呢。”韩子狐问。 “十月十六。怎么你想给我过生日啊。”如意难得俏皮的问道。 韩子狐捏捏她的鼻子。“竟说傻话,爷是你的夫君,爷不给你过谁还能给你过。”说着,他收紧臂弯,将她牢牢的护在身前。 如意心头暖暖的,像每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女人一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情人之间,哪怕是一句很简单的话也能读出幸福的味道。 这时,暗处走出来一个人,挡住了两个人的路。墙上的宫灯晃在脸上。韩子狐很容易就认出了面前的人。 手臂不觉收紧。眸色一暗。冷声道:“让开。” 如意也认出了面前这个人,是庆安郡主。嘴角的笑渐渐凝固。 夏晗意也不让,就那么倔强的盯着韩子狐。袖笼下的手紧紧攥拳,看着相偎的两个人。夏晗意的心里跟针扎了一样的疼。 这个怀抱本该是她的。从前他也是这般护着她。如今换成了别的女人。她怎能不恨!!! “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说着充满敌视的目光扫了如意一眼。 如意一愣。女人的细心让她隐隐觉得,静妃的话也不全对,庆安郡主或许早就认识韩子狐。 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怪异。 如意刚想着向后退,却被韩子狐一把捞回怀里。紧紧箍着她的腰身,冷然道:“深夜无人,孤男寡女不合礼数,她是本王的王妃,你有何事当面说无妨。不用避讳。” 不合礼数。四个字如春日里的响雷。在夏晗意的脑海中炸开。看着他眸子里的冷意,夏晗意的心一蹦一蹦的疼。你就这么厌弃我么。不合礼数,呵呵,好一个不合礼数。一阵腥甜涌上喉间,胸膛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翻腾。 夏晗意看了一眼如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口的腥甜。转而看向韩子狐。“好。既然如此,就不打扰王爷了,王爷慢走。” 说完,转身,终于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呕出一大口鲜血来。在宫灯下,韩子狐与如意看的真真切切。 韩子狐心里咯噔一下,手臂一紧,脱口问道:“你怎么了?”话一出。泄漏了他的情绪。 杏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如意抬头看向他,箍在腰上的手勒的她生疼。虽然韩子狐极力的控制,却也本能个的流露出关切的神色,如意心猛地一沉。 紧箍的手臂,关切的神色,无一不说明,两个人不仅认识,而且还很熟悉。韩子狐不是一个滥情的人,虽然府里也有侍妾,可如意从没见韩子狐对谁上心过,即便是得宠的绯萝,当日自己打了她时,韩子狐也不曾说什么,足以说明绯萝只是一个侍妾而已,韩子狐并未真正的将她放在心上过。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便不一样了。从韩子狐流露出的紧张情绪看。两个人的关系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夏晗意骨子里也是一个倔强的人,被韩子狐冷言冷语的刺激后,那股子犟劲儿也上来了,用力的擦去嘴上的血迹,“不劳靖王费心,死不了。” 说罢,便强撑着脚步朝宫门走去。 一路狂奔,泪水狂飙,夏晗意用力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是她太乐观了,对两个人的感情太过自信,以为不过是区区几年,韩子狐一定会等她的。这是他俩的默契啊。没想到,五年后,一切都变了。 他变得令她陌生,不再是那个对她温柔呵护的韩子狐了。身边还有了别的女人。 那关切的目光和温柔的笑,她再熟悉不过了。她的子念哥哥俨然已经对这个女人动情了。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从小的情分连区区一个五年都熬不过么?那些美好的过往难道他都忘了么? 韩子狐,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为了回来找你我几乎付出了全部,你太残忍了。 委屈的泪水沿着指缝狂飙。散落在黑暗中。 这边。 韩子狐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神色复杂看了一眼地上那一丝暗红色。那是夏晗意刚才吐出来的。心倏的揪了一下。 见他愣神,如意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服,“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走吧。” 她并没有多问,心里已然有了答案。能让韩子狐这般失态,除了她没有别人了。 一丝悲凉在心头丝丝拉拉的划过。 即便府里住着好几个侍妾,即便韩子狐没有开口打发她们出去,可如意并不惊慌,因为明白那些女人在韩子狐心里是没有位置的。 不过是这个封建朝代衍生的产物,姬妾成群再正常不过。 即便他没将她们打发了,她也有办法让韩子狐的心里眼里都只有她自己,那些女人若是安分就在府里好生养着,免得让外人说自己悍妒容不下侍妾。若是不安分存了什么痴心想要打发了也不难。大户院子里这样见不得光的事儿多了去了。 她不是不会,只是心太软,若是真将这几个整天就知道描眉抹粉的女人打发了。等着她们的无疑是死路一条,万不得已,她不想做的这么绝。 不过也说了不到万不得已而已。若是有人真的来找茬,她自然也是有手段能打发了的。 第一百零六章:破镜重圆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明显在韩子狐的心里占据了位置。若真的如她猜想的那般是她回来了,那自己有胜算吗? 一点都没有。她再争也争不过那份从小的情分。虽然韩子狐嘴上不说,可他自己心里明白如意也明白,他还是在意她,若是真正不在意一个人。是会以一颗平常心平静的去面对的。而韩子狐显然是恨她的。 恨是爱的极端,只有爱到极致才会恨。有多恨就代表有多爱。只是身为当局者韩子狐现在还不明白。 若是有一天两个人之间那个她现在还不清楚的梗解开了。韩子狐会怎么选择? 如意心里痴痴的笑了。她还没那个自信说自己能抵得过他俩自小的情意。 所以,结局不言而喻。 再加上皇上赐婚,韩子狐是断然不能拒绝的。她进府。自己还会有位置么? 到那时,自己便没有留下的理由了。即便自己如静妃所说是明媒正娶的嫡妃。而她不过是侧妃。将来自己的孩子是靖王府的嫡子。以后也会继承靖王府。 可那又如何?这些身外之物何时入得了她董如意的眼。 她可以极力的说服自己接受他的侍妾,因为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但却无法说服自己的丈夫心里存在别的女人。 三个人的爱情太挤了。 她不想要,也不稀罕。 一路无话,董如意也不愿问什么,只是由韩子狐牵着朝宫门走去。出了宫门。靖王府的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 瑾言见两个人出来,连忙上前行礼然后将厚一点的披风披在如意身上,初秋早晚温差大,瑾叶特地带了一个厚一点的披风,就是怕出来的晚如意会冷。 系好带子,瑾叶打起帘子,扶着如意踏上马櫈,可韩子狐却一直站在那,看着旁边不远处相偎的一对男女。双手紧攥成拳。脸色铁青。 如意心下狐疑,顺着他的视线朝那个方向看去,一愣。宫门口灯火通亮,很容易就看清对面不远处的两个人。 那身装扮,不正是刚才先他们一步出来的夏晗意么。此刻,正趴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 那边,楚琏约摸时候差不多了,便在宫门口等着夏晗意,见她哭着跑出来便上前询问。 看见楚琏,心里那一股脑的委屈倾泻出来,趴在他怀里哭的更凶了。一边哭一边哽咽的说:“子念哥哥真的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楚琏心疼万分的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终于夏晗意止住了眼泪,在他的臂弯里朝前面走去。 这一幕,全都落进韩子狐的眼睛里。 韩木低下头,脸色很凝重。少庄主好容易才找回平静,这回怕是.. 庄逸,韩木,韩林三个人自小陪在韩子狐身边长大,出事的时候,三个人被派到南边巡视产业,因此才躲过一劫。一路走来,即便韩子狐现在是王爷,可他们私下里还是愿意称他为少庄主。 无论何时,一旦养成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霎时间,心中那股无名火蹭的一下窜的老高。脸黑如墨盯着两个人。直到两个人已经渐渐走远。 如意走过去。“他们已经走了,咱们也回去吧。” 今天这个场面她曾经设想过,以为自己会心疼会掉眼泪,可真的面对了,她竟然会如此的平静,甚至平静的过分。心里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疼。 韩子狐回神。勉强扯出一丝笑。“走吧。” 回到王府。洗漱过后。两个人躺在床上。屋里只留了门口一盏烛灯,隔着纱帘也看不清什么。 盯着头上的承尘,如意知道韩子狐没睡。今晚发生的一切他根本不可能睡着。 韩子狐的确没睡。脑子里乱极了。过去的回忆填满了他的大脑。脑海中不停的闪现出往日的点点滴滴。暗黑的眸子里呈现出痛苦的神色。 为什么,为什么,既然当初一声不响的离开就永远不要再回来啊,为什么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要忘了你的时候你回来了。 为什么!!!! 许久,如意淡淡的开口:“她就是长久以来住在你心里的人吧。对不对?” 韩子狐喉间发紧,仿佛被看穿了心事一样,闭上眼,“嗯。” “你还爱着她。”注意,是肯定的语气,不是质问。 韩子狐断然否定。“没有,从她一声不响的离开我那天起,我们就结束了。只是..她..我...” 韩子狐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本就是蒙骗自己的谎言,如何能说服的了别人和自己。 如意转过脸,黑暗中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露出一丝笑。“你在紧张,韩子狐,你连自己都骗不了又如何骗得了别人呢。你只是恨她,恨她在你最需要她的时候她走了。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放下过。” “我没有!!!没有!!!”韩子狐转头朝她激动的低喊道,神色痛苦。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可以否认,你可以面对我矢口否认,但你自己的心呢?你或许可以骗得了所有人但你骗不了你自己的心。”如意一字一句字字诛心,说的韩子狐哑口无言。 韩子狐愣愣的看着她。仿佛被拆穿了心事的小孩子一样。眸色中带着几丝茫然。 过了好久,神色慢慢恢复正常。“那又如何,即便我心里放不下,可也不想再与她重新开始。我对你的承诺依旧不会变。给我点时间。” 如意笑了。轻声笑了。“韩子狐,我要给你多少时间你能将她从你的心里剔除,整整五年都没做到的事情如今就能做到了吗?你别在自欺欺人了。” 说着,柔软的小手轻轻抚上他的脸,贪恋他的每一丝温暖,眼底却是绝望的。一股苦涩的滋味在心里蔓延。眼睛一热,泪水滑落。 “韩子狐,跟你说说我的故事吧。” 如意只是想在这份平静没打破之前给自己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往后没有他的日子里,她能坚强的走下去。 “好.”韩子狐握住她的手。 他的心很乱,完全被夏晗意的突然出现给打乱了。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好如意转了话题。 可还没等如意开口,外屋值夜的瑾叶便隔着帘子说道。“王爷,庄逸在外面有要事找您。” 韩子狐起身,“等我回来,你慢慢跟我说。” “好。”如意看着他穿上衣服,然后打起帘子出去了。 庄逸就在门口。韩子狐出来一边走一边问道:“什么事非要现在说。” 庄逸的神色有几分犹豫,就在刚刚,一个陌生男子急促的敲门,门房值夜的人见他如此急促也不敢怠慢,直接去找庄逸。 庄逸连忙披上衣服出来。那人只是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让韩子狐来见夏晗意最后一面。”说完,丢下一个地址便匆匆离开了。 庄逸低头看了看这个地址,几番犹豫,终于过来找他。事关夏晗意他不敢隐瞒。 庄逸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给他,然后将字条递到他手上。韩子狐看着字条上的地址,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最后,还是急匆匆的去了。 当韩子狐看见夏晗意时,夏晗意脸色苍白呈死灰色了无生息的躺在床上。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一样。 韩子狐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怎么会..她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才不久,她怎么会这副样子。韩子狐神色慌乱的上前伸手想要碰她却迟疑了,他虽然很恨很恨她,却从没想过她会用这样的方式来面对她。 脑子里一片慌乱。一蹦一蹦的快要炸开了。 看着他的手快要碰到夏晗意的脸,楚琏低吼一声。“你不配碰她!!” 说着,薅住他的肩膀,照着他的脸狠狠的就是一拳。韩子狐毫无防备,瞬间被他打到在地。目光依旧是怔怔的看着夏晗意,仿佛傻掉了一样。 太突然了,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她会变成这样? “韩子狐你就是个混蛋。”楚琏哈腰抓着他的脖领将他扔到床边。“你知道她为了见你受了多少苦,在寒床上一躺就是三年,每次冻得浑身发抖却依旧咬牙坚持着,她这么拼命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能早一点回来见你,每次寒毒发作时她嘴里喊的都是你的名字,而你又对她做了什么?埋怨她恨她,恨她当初的不告而别,你从来都没有为她想过,她那么爱你,为什么会在那种时候选择离开。你想过吗?你根本都不配拥有她的爱。韩子狐。” “寒毒?什么寒毒?”韩子狐抬头怔怔的看着他。不知所云。 “呵呵。”楚琏冷笑一声,深吸一口气,从瓷瓶里倒出一个药丸,极尽温柔的将她扶起来,手掐着她后脖颈让她张开嘴,然后把药丸放在她嘴里。轻轻拍着背让她咽下去。 做完这一切后,楚琏将她重新放好,替她盖上被子。然后转身看向韩子狐。冷冷的说:“要想知道所有的真相就跟我来。” 韩子狐看着他又看了看夏晗意,没有动。 “刚给她服了药,暂时无事。” 说完,就扔下他朝门外走去。 韩子狐看了她一眼,起身跟着楚琏出去。 “当年我发现她时,她就像现在这样。”楚琏背手而站,看着前方,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静静的说着。 “你知道寒毒么?” “嗯。”韩子狐点点头。 寒毒这种毒非常阴险,发作时,寒热交替,身体像被丢进冰窟中浑身冷透然后又丢进火中烤,不断交替折磨着,寒伤形热伤气。损人阳气,不死不休。 “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何会中如此阴狠的寒毒,可从她当时的状况来看,她已经被寒毒折磨的阳气枯竭了。我把她带回云山,放在寒床上,倾尽所有才抱住了她这条命。她整整昏迷了三个月。你知道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么?” 楚琏看向他,到现在他都清楚的记得夏晗意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我要去找子念哥哥,他现在需要我。” 韩子狐瞬时红了眼眶。 “她像疯了一样不管不顾的往外跑,任谁拦着都不行,最后寒毒发作她昏了过去,再次醒来之后,她变得安静了。知道寒床能降低血液循环缓解毒性蔓延,便一直住在上面,积极配合治疗不管是什么只要给她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尽快来见你。” “我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控制住了寒毒。然后帮她调理身体,她的身子已经被寒毒掏空了。经不起大喜大悲。当她终于能离开寒床时,她第一句话就是要下山去找你。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跟着她的原因,因为她身体里的寒毒根本不能根除,只能靠药物维持着。” 回想当年夏晗意所受的那些苦,楚琏的神色痛苦万分,看着她一个那样瘦弱的女子全凭着心中那份念想苦苦支撑着,咬着牙挺着,他震惊,心疼。也不知不觉的被她这份坚强所感动。不知不觉的将她放在了心上。 虽然,明知她心里一直装着别人。 “而你,你又做了什么,当她被病痛折磨是你在干什么?你不觉得你很残忍么?当她满心欢喜的回来找你时,看到的却是你和别的女人耳鬓厮磨。你对得起她吗?啊!!!” 说到最后,楚琏大声的冲他喊道。 “别说了楚琏哥哥,让他走吧。”夏晗意扶着门脸色苍白的看着两个人。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转身看向她。墨黑色的眼底蓄满了泪水,韩子狐几步上前,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啪的一声,清晰的响起。 “韩子狐你疯了吗?”楚琏一下子冲过去。直接就要将他推开。 却被韩子狐快了一步,回手就是一掌,目光始终锁在夏晗意的脸上。 冷不丁的,楚琏毫无防备,向后退了几步。正想上前。 谁知韩子狐一下子将夏晗意搂在怀里。泪水夺眶而出。嘶吼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派人送信给我。” 心疼,愧疚,自责。在他的心里交替,他无法想象一向瘦弱的夏晗意全凭着心里对他的念想一直咬着牙挺着,那是怎样一种心情。而他又对她做了什么?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伤害她。怎么可以。 手臂收紧,仿佛要将她嵌进身体里一样,眼泪一滴滴落在她的衣服上。 夏晗意回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哭着说道:“你要我怎么告诉你,伯母刚走伯父又出了那样的事儿,一夕之间你失去了双亲。我怎么能那么残忍的告诉你一切。我当时要是挺不过来,你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办?父母爱人全都离你而去,对你太残忍了。我做不到。” 说着她执起他的脸,努力露出一丝灿烂的笑,一遍一遍的摸着他的脸,看着她朝思暮想的人。“我当时就想若是我挺不过来,至少你能凭着对我的恨意支撑着你活下去啊。” 韩子狐再次将她搂在怀里,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她为他考虑了一切,忍受了一切,而他又对她做了什么、一次一次残忍的伤害。 除了对不起,他不知还应该说什么。 连着说了那么长的话,夏晗意实在是累极了。慢慢的闭上眼瘫倒在他怀里。 “不好。”楚琏惊吼一声,说着便冲上来。“把她给我。” 韩子狐没有理会,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快步朝门外走去。“我那有火寒床,快走。”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当守夜的侍卫看着韩子狐抱着一个女人急匆匆的回来时,都傻了。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情况。 韩子狐疾步来到书房进了密室。将夏晗意放在火寒床上。然后退后一步。“就看你的了。” 楚琏心头一喜,太好了,这火寒床是难得的宝贝。比云山上的寒床疗效更佳。 说着也不迟疑,连忙开始帮她诊治。 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稳住了寒毒。此时,他浑身已经被汗水打透了,终于能暂时松一口气了。 看着他放松下来,韩子狐问道:“她的情况怎么样?” “有火寒床,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我要去云山拿五叶草。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要记住,千万不能让她情绪反复,她连着毒发身体已经扛不住了,若是再有什么闪失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韩子狐点点头。“我会用性命护着她。” 楚琏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他应该替夏晗意感到高兴,等了这么久她和韩子狐终于圆满了。 可他呢? 一大早。如意就发现瑾言的脸色有些不对。老是走神。 “你这是怎么了?”如意打量着她问道。 “啊?”瑾言回过神,摇摇头,“没事,小日子来了没睡好。” 她扯出一丝笑。 “那你就回去歇一天吧,反正这边人手也够。”如意也没深究她的话。瑾言每次来小日子都是这样。 等等,如意忽然回头打量她。“你前几天小日子不是刚走么?怎么又来了?” 她还记得前几天她疼的不行还问她要了服药吃。怎么这会儿又来了。 瑾言显然忘了这茬,一时被问住了,也不知该怎么说,她本来就不会撒谎。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瑾言这副样子,如意更加肯定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不然瑾言不会这样。 她脸色一沉,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冷声道:“你是我的陪嫁丫头,若是连你也瞒着我,我还应该信谁?” 瑾言扑通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淌下来。“小姐,咱们走吧,别在这遭罪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说!!”如意声音陡然提高。 瑾言一激灵,犹豫片刻,终于说出。 瑾言心仪庄逸在王府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况且庄逸对她也有情,两个人只等着忙完中秋,韩子狐与如意没事了,找个时间恳求两人赐婚。这不是秋天到了,瑾言见庄逸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便做了个夹棉披风,想着他晚上巡夜的时候可以披在身上,能暖和些 第一百零七章:置办产业 北方的秋天早晚温差大,早晚能冻死人,中午能热死人。也不太适合换上厚衣,不然一冷一热也容易感冒。 今天早晨见事情都忙着差不多了,瑾言便抽空拿着披风去了前院,没想到却无意中听见了庄逸和韩木的对话。门里门外,庄逸并没看到瑾言。 “少庄主后半夜的时候把大小姐带回来了。你知道么?”韩木问。 庄逸点点头。“是我送的信给王爷。” “你怎么糊涂啊。咱们少夫人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女人,而且少庄主对夫人也越来越好,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 “当时那种情况换成你你有别的选择吗?你我心知肚明少庄主根本没忘了大小姐。只是咱们私心希望少庄主能幸福,可选择权在他的手中。”庄逸激动的说。 韩木沉默了。若是换成他,那样的情况下他也会和庄逸一样吧。 “那现在怎么办?”韩木问。 “还能怎么办?暂时先别告诉少夫人了。瞒一时算一时吧。”庄逸叹口气。 “能瞒多久?满王府都知道他抱着一个女人回来,你能瞒多久?”韩木反问 “那你说怎么办?这不行那不行,你告诉告诉我该怎么办?” 屋里陷入了沉默,瑾言悄悄的离开了。 “....王妃,咱们走吧,离开这。过去的日子虽然很苦,可您是开心的啊。”瑾言激动的说。 如意表情淡然,没有一丝彷徨与无助,昨晚韩子狐的反常已经让她有了心理准备。青梅竹马的情意又怎么能一下子说忘就忘呢,都在意料之中。 “去库里把那株千年老参拿来,既然人家姑娘来王府养病,我作为王妃自然得去探望。”如意淡淡的说。 “王妃您...”瑾言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去吧。” “唉。”瑾言叹口气,转身打起帘子出去了。 书房。 坐在床边,韩子狐静静的看着她,往昔的点滴一点点浮现在脑海中。看着她苍白的脸瘦弱的身子可想而知这些年她承受了多少。 手紧握成拳,青白骇人,眸底是无尽的悔恨,他都做了什么。她那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无畏一切,只为了他, “.....至少你能凭着对我恨活下去啊。” 夏晗意的话不断的在他脑海中盘旋,通红的眼睛里满是痛苦。她处处为他考虑着想,而他呢,一味的沉浸在对她的恨中,他怎么就忘了,她是那样的爱他,若非不得已怎么会在那种时候离开?他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她满心的爱?有什么资格口口声声说自己爱她? 这时,甬道那头传来一声沉闷的开门声。紧接着脚步声渐渐逼近。而韩子狐却浑然不觉,只沉浸在悔恨与回忆中。 远远地看着韩子狐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守护着夏晗意。如意心里忽然冒出一首歌。 我知道他不爱我,他的眼神说出他的心, 我看透了他的心,还有别人逗留的背影。 他的回忆, 清除的不够干净。 我看透了他的心,演的全是他和她的电影。 他不爱我。 尽管如此, 他还是赢走了我的心。 不由得一阵苦笑,心不可遏制的疼痛不已。 敛去心里的酸楚,如意走到他身边。“王爷保重身体,吉人自有天相,夏姑娘会没事的。” 闻言,韩子狐愣愣的抬头,眼底划过一抹不自然。像是做错是被抓包的小孩子一样,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仿佛读出他的心,如意淡然一笑。“你不必说,我都懂,眼下还是救人要紧。夏姑娘无依无靠,王爷理应多陪陪她。” 说着,从瑾言手里拿过那盒人参,“这是我在库里寻的人参,我知道王爷不差这些东西,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夏姑娘早日康复。” 说完,将人参放在床边。“你好好照顾她吧,昨天我娘让人捎话过来,过几天是我爹的忌日要回村一趟,我和大姐会同她一起回去。” 说罢,她转身,手却被牢牢攥住。 “如意..”他的声音带着疲惫的嘶哑,她如此这般大度,更是令他羞愧。 回头,冲他淡然一笑,慢慢抽出手。“我走了。” 说着,转过头不再看他,步履沉稳的朝外面走去。 看着她一点点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韩子狐一阵恍惚,仿佛她再也不会回来一样。 心莫名一痛。 韩子狐不知,在她淡然从容的外表下,那颗心早已经千疮百孔,心在一点点滴着血。每走一步宛如走在尖刀之上。一点点凌迟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温热的泪,潸然而下。 她说,韩子狐,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流泪。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点点的远离你的生活。 回村的日子定在明天早上。如意索性回家住一晚,在人的潜意识里只有家才是最温馨的港湾,尤其是在疲惫不堪的时候。 到家时,吉祥去了酒楼。孙梅娘正坐在窗下,缝着什么东西。很专注,都没留意到如意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娘,这么早就在缝制冬衣啊。仔细伤了眼睛。”如意倒了杯茶递到孙梅娘面前。 针脚一顿,孙梅娘闻言抬头,露出一丝和蔼的笑,“意儿回来了。今天不忙么?” 如意蹲在她面前,将头靠在她腿上,闷闷的说:“不忙,想娘了就回来了。” 孙梅娘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还是这般小孩子性儿长不大,再过几年自己都要当娘了。” 如意心里酸酸的,伏在她膝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些。“即便女儿当了祖母,在娘面前还是小孩子。” 自己闺女是什么样的性子最了解的莫过于当娘的,瞧她这副样子,一定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嘴角挂着慈爱的笑容。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当年你爹撒手离世什么都没留下,这么些年娘不也是挺过来了么。我的乖闺女,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心里舒坦点。” 如意鼻子一酸,隐忍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哭,越哭声音越大,最后变成嚎啕大哭,哭声悲怆,引得孙梅娘也跟着掉眼泪。不管是穷养还是富养,天下母亲的心思都是一样,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从襁褓婴儿到长大成人,这其中包含着多少当娘的心血。谁能不心疼。尤其是孙梅娘,虽然早些年家里穷,可对这两个闺女可都是当眼珠子一样护着宠着。 眼下看着如意嚎啕大哭,就像用刀割她的肉一样。 “好孩子,哭吧,哭出来心里就舒坦了。” 渐渐,嚎啕大哭变成小声抽泣。如意抬起头,双眼通红。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娘..” “心里舒坦了?”孙梅娘怜爱的用粗糙的指肚擦干她脸上的泪水。“好孩子,能跟娘说说发生什么事了么?可是王爷又抬了侍妾?” 如意低下头。轻轻摇摇头。“没有。”她不想让娘跟着担心。 “傻孩子。”孙梅娘轻轻将她拢在怀中,语气中包含着太多的无奈。“这件事原本就是娘的不是,要不是娘逞强连累了你,你何至于会嫁到王府。王爷生的一副好相貌,又位高权重,哪个女人能不动心思?若是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太累,等给你爹上完坟回来,娘就去找老夫人恳求她让你们和离。娘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只想让我的闺女开心快乐。” “娘,女儿不孝,让您为女儿操心,您放心,女儿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王爷待我很好,只是我想娘了。”如意鼻音浓重的说。 “好。”孙梅娘点点头,“人活一世,凡是就看你怎么样,你要是觉得这个坎过不去了就真过不去了,你要是觉得这个坎咬咬牙能过去就一定能过去,你记着,没有过不去的日子,一天天一年年,祖祖辈辈都是这么磕磕绊绊的过完一生,当时觉得天都塌了过不去了。许多年后当你再回头看这段不堪的日子时,你就会发觉其实没什么。” “嗯。娘的话女儿记住了。”说着如意起身,看向针线筐。“可是大姐要说亲么?娘怎么绣上枕套了?” 孙梅娘看着那对大红枕套,绣着一半的喜字,笑着说:“自然不是,要是你大姐要说亲,你还能这么清闲,是隔壁王婶子她家二闺女要出嫁,九月初六出门子,时间有点赶,好多事情都来不及准备就让娘帮忙绣一下,给一吊子钱作为酬谢。反正娘在家呆着也没事,就应下来了。赚点家用也能打发时间。” “娘。这些针线活最伤眼睛,咱家现在也有收入,实在是不差你那点银钱。以后这样的活计就别接了。你操劳一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 “呵呵。”孙梅娘很是安慰,虽然她这辈子无子傍身,嫁了个短命鬼,可这两个闺女却很懂事,从小到大都不用她操什么心。 只是。 “意儿,过日子不能看当下,要做长远打算,眼下,吉祥在酒楼做事,你嫁到王府,看着是风光,可这其中的心酸旁人不知娘还能不知道么?那高门深院的是咱们寻常百姓能消受的起的么?你又是一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娘不能不为日后多打算一些。当然盼着你能和王爷白头到老。可万一将来有什么。离了王府咱们手里有银子也不用怕什么。” 孙梅娘的一番话倒是给了如意警醒,这段日子她一味的沉浸在与韩子狐的爱恨纠葛中,倒是忽略了这点,眼下夏晗意回来了,她早晚都会离开韩子狐的,光靠药铺和酒楼的收入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况且一旦她离开王府,南郡是绝对不会再待下去的。她一直都有出去转转的打算,没有钱什么都是空话,毕竟人是吃五谷杂粮的。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钱虽然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娘,我忽然想起点事儿,先出去一会,晚上在家住,明天一早咱们就动身。”如意说道。 “你有事就去忙,晚上娘给你做点好吃的。” “好,我也好久没吃到娘做的饭了,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如意笑着说道、“那我先出去了,您也别老绣时不常的活动活动。” “嗯。”孙梅娘点点头。“快去吧,时候不早了。” 从家里离开,如意带着瑾言开始满南郡的瞎逛。 “夫人,您这是打算去哪啊,咱们都逛了半个时辰了”瑾言擦擦头上的汗问道。 “现在手里有点闲钱,我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买一个。” “买铺子?为什么?”瑾言不解。 “多赚钱呗,还能为什么。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不多赚点钱怎么给你置办嫁妆?”如意笑着揶揄道。 “夫人—”瑾言一下子红了脸。佯装生气的低下头。“奴婢可不想嫁人,只想一辈子陪在夫人身边。” “傻丫头,你要有自己的生活,哪能一辈子陪在我身边呢。”如意拉着她的手,“庄逸是个好男人,你要把握住。” “夫人您越说越离谱了。我才不要嫁给他呢。一看他我就来气。”瑾言一想起他是和韩子狐一伙的,就气不打一处来,主子不好,他这个做随从的也好不到哪去。 如意摇摇头,还嘴硬,明明就是动心了。 两个人逛了一上午,直到肚子发出抗议,这才猛然惊觉已经中午了。两个人也没那么多讲究,在路边的馄饨摊各自要了一碗馄饨,这家的馄饨在南郡很有名,皮薄馅大,咬一口一嘴油,远远的就能闻到香味儿。 两个人也真是饿坏了,一会儿的功夫一碗馄饨就下肚了。吃完饭,两个人心满意足的抹抹嘴。 民以食为天,真是不假,再烦心的事儿吃饱肚子也觉得好满足。 “大婶,我出来的急没带银子,我把这枚玉佩压在你这,回头我派人把银子给你送来。”一书生打扮的男子在距两人不远的地方与老板娘打着商量。 老板娘低头看着玉佩,似是很为难。“这位客官,奴家是小本经营,您这块玉佩是个好东西,只是百姓过日子讲究的是实实在在,这枚玉佩实在是...” 如意回头见书生急的脸都红了,遂开口,“老板娘给他来一碗馄饨吧,我替他付账。” “好嘞。”老板娘爽快的应下了,转身回到面案前开始利落的包馄饨。 书生惊愕不已,连忙来到如意身边,俯身行礼。“多谢姑娘,姑娘可否告知住址,来日我好派人将银子送到府上。” 如意摆摆手,“举手之劳公子不必挂怀。这点银子我还负担的起。” “这可使不得,在下怎么能平白接受姑娘的恩惠呢,”说着书生就把玉佩放在如意面前。“今天出来的匆忙忘了带银子,这枚玉佩是我家家传之物。先放姑娘这代为保管。来日在下再来取回。” 如意也没拒绝。笑嘻嘻的收下玉佩。“那好吧,我就先替你收着。” 书生最看中面子,区区一碗馄饨钱如意本就没打算问他要,只是碍于他的自尊,遂给他一个台阶。 这时,馄饨出锅了。撒上点葱花,顿时香飘四溢,老板娘将馄饨端到书生面前。“客官,馄饨好了,请慢用。” “公子慢用,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说着,将十文钱放在桌上,离开了。 这一小段插曲,如意压根没往心里去,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萍水相逢的举手之劳在往后的岁月里竟然变成了给她帮助最大的人。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南郡分为南城和北城,南城住的都是达官贵人,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富人区。属于南郡的黄金地段,寸土寸金。普普通通的一间铺子也得四五百两银子,地段好一点的得千两之多。 虽说如意的药铺在南郡很出名,可她并不以盈利为主要目的。常常举办免费义诊,遇到贫困人家诊费药费都免了,再加上人员开销,一个月下来也没有多少收入。 再加上阳山村那场天灾,淮山那两大车药材还有棉被等物资全部是她自掏腰包,这一年多的盈利也花的七七八八了。再加上之前酒楼的投资,手里也所剩无几了。 酒楼虽然盈利,可毕竟她是个小股东,日常花销采买刨除掉,每个月也只有几百两的进账。除去贴补药铺的,她手上能用的钱也不过千余两。买了铺子还是稍微装修一下,怎么算手里的银子怎么不够。 因此,两个人在南城转了一圈,倒是相中了两个铺子,可出兑价实在是太高了。无奈只能作罢。 两个人又去了北城,北城是百姓的居所,铺子的价格相对来说就要便宜很多,同样,日后收益也和南城比不了。 两个人在北城逛了好大一圈,这时时间已经偏近黄昏。眼看这一天就这样无果的过去了。 忽然,瑾言眼中精光一闪,指着对面靠街的铺子说道:“夫人,对面的铺子往外兑诶,奴婢看着位置倒还不错,日后往外租也能好租。” 如意顺着她的方向看去,不由得赞同的点点头,位置倒也不错,临近主街。客流量大。 “走,咱们去瞧瞧。” 说着,两个人过街进了铺子。这是一间杂货铺子,卖的大多是寻常百姓生活中能用到的东西,里面东西很全,大到盘子碗小到针线全都有。 进去的时候店家正拿着掸子再掸灰。里面就零星几个买东西的人。门可罗雀,倒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好的位置。 打量了一圈,如意摇摇头。这间铺子首先在定位上就有问题。附近左右都是寻常百姓,针线盘子碗等家什买一次恨不得能用好多年,顶多是在过年时为了喜庆象征性的添些东西。当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地段。 “这位客官要买点什么,咱们店里东西全价格还公道。”店家笑脸迎上前。 如意看了瑾言一眼,瑾言点头上前,说道:“请问您是老板么?” 店家上下打量了两个人一眼,目光狐疑的问道:“两位找老板有事么?” 瑾言露出一丝无害的笑,说道:“我们路过此地发现有铺子外兑,冒昧前来还望店家莫怪我们冒失。” 第一百零八章:回村上坟 店家连忙说道:“姑娘稍等,我这就去找掌柜的。” 说完,便掀起帘子进了后院,不多时,一中年男子与店家一起进来。看见两人便直接过来。拱手施礼:“在下是这间店铺的老板。” 如意点头致意。“你好。敢问掌柜的打算多少钱外兑这个铺子?” “一百五十两。”掌柜的也是个干脆人。“不瞒姑娘说,这间铺子你也看到了。生意冷清。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因此才想着把铺子卖了去乡下买些地。好歹能糊弄口饭吃。这间铺子是家父留给我的,房契手续都齐全,姑娘权衡一下,若是觉得可行,什么时间方便咱们就把手续办一下。” 老板倒是一个实在人,有啥说啥,倒给如意几分好印象。 “这间铺子地段我很满意,掌柜的处境我也很同情,只是咱们在商言商,您给的价格稍微有点高,一口价一百二十两,您要是觉得能接受,咱们即刻就可以交钱办手续。” “这...”掌柜的面露犹豫,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重重的点点头。“成。就一百二十两。乡下那边也等着呢,咱们也不拖泥带水。姑娘要是方便,我这就去起草文书。” 掌柜的也是一个明白人,这间铺子外兑快两个月了,来问的人寥寥无几。一百二十两不算小数目了。关键是乡下那边还等着他去交买地的钱,刚才那边刚刚传话过来,明天是最后期限了,过了明天就要把地卖给别人了。再三权衡,掌柜的也只能咬牙同意了。 那边掌柜的去起草文书,这边如意吩咐瑾言去药铺拿银子。两下准备后,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契,这笔买卖算是成了。 如意打量着这间铺子,心里盘算着日后该干点什么,这间铺子不算小,前面有将近一百平的面积,后面有三间房。一间是那个掌柜的居所,一间是厨房,一间被他用作仓库。 院子里有一口井。倒也还算规整。 一切手续妥当后,两方商量三日后收铺子。明天她还得跑一趟南城府衙去更名,总的说跟现代买卖房屋的手续差不多。如意与掌柜的约好三日后一同去府衙更名。 等一切事宜商量完,天也擦黑了。到家时孙梅娘已经将晚饭准备好了。满桌子的菜都是如意爱吃的,吉祥也回来了。正在帮着孙梅娘忙活着。 不过,如意瞧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脸色不好,蜡黄的。身子也比前段时间瘦了一些。 “大姐,可是最近酒楼太忙,我怎么瞧着你气色不太好?”如意接过吉祥手里的菜,关切的问。 吉祥笑了下。“没事。这段时间没休息好。” “不如明天我让瑾言给你带一些滋补的药来,这样瘦下去人都熬完了。” “也好。”吉祥点点头。 吃过饭,娘仨围坐在灯前,一边叠着元宝一边聊着天,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了,元宝也叠的差不多了,三人便各自回屋歇息去了。 明明已经很困了,此时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了,回头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打量着这间屋子,这是她第一次回来住,这里的摆设与从前在家时一样,她不觉眼眶发热,前世,她是孤儿,父母亲情对她来说很陌生。原以为此生再没有机会体会到这种无私的情感,没料到阴差阳错之间,在这个早就灭亡了千年的古代竟然能体会到这种难得的情感。 如意深吸一口气,闭上眼,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没有爱情又怎么样,至少她有真心为她的娘和姐姐,她不是一无所有。 韩子狐,从现在开始,我要一点点的适应没有你的生活。 与此同时,王府。 夏晗意已经醒了,仍然很虚弱,暂时还不能从火寒床上下来。韩子狐命人用人参等名贵药材为她熬制了稀粥。此刻正一勺一勺的喂她喝粥。 “子念哥哥,你真的不生我气了吗?”夏晗意眨着灵动的眼睛不安的问道。 韩子狐露出温柔的笑,“傻瓜,我要生你的气还能这么一勺一勺的喂你喝粥么?” 夏晗意终于放下心来,露出一丝灿烂的笑,握住他的手放在脸庞,贴着他的手感受他的体温,满足的说道:“这五年来,我夜夜都会梦到这样的场景,有好几次我都以为我活不下去了,就靠着对你的想念咬着牙撑下来,能再见到你真好。即使明天老天就收了我这条命我也无憾了。” “不许瞎说。”韩子狐拧着眉头,低声训斥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有我在一定会没事的。” “嗯。”夏晗意重重的点点头,“是啊,我好容易才和子念哥哥重逢,怎么舍得这个时候离开你。我还要陪着你慢慢变老。然后给你生一大堆的孩子。”说着,她悄悄羞红了脸。 不知为何,原本是情人之间最正常不过的话,却让韩子狐有一丝不自然。他等了五年的人儿回来了他该高兴不是么?可为什么就感觉少点什么呢。 心里很空,就像缺失了什么一样。 察觉他愣神,夏晗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 回过神,韩子狐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我再想你怎么会中寒毒?” 夏晗意低下头,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你还记得那年我随父亲去漠北么?” “嗯,”韩子狐点头,“记得。” “当商队来到玉衡山脚下时遇上了雪崩,慌乱中我掉下寒池,就在我快要被冻死的时候父亲带人找到了我,可能就是在那时落下的病根吧,只是当时年纪小并为体现的很明显。” 对她的话韩子狐丝毫不怀疑,玉衡山终年积雪不化,千年累积下来,其中险恶自不是寻常冰雪能够比拟的。 韩子狐放下碗,轻轻将她带入怀中。怜惜不舍。“那你为何当时不告诉我?或许那时我还会有办法帮你除根。” 靠在他怀中,感受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夏晗意满足的闭上眼。“那时父亲已经请了最好的大夫为我诊治,而且回来后那几年身子一直没有什么症状,我以为没事了呢。” 说完,她紧紧搂住他的腰,仰起头深情的说:“子念哥哥,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这五年的每一天都让我觉得无比难熬。我不想再体验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了。” 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韩子狐温柔的点点头,将她重新纳入怀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如意娘仨已经动身了,马车是药铺的。早早就来到门口。等三个人将贡品元宝搬上马车后便开始缓缓朝城外驶去。 一路颠簸加上昨晚没休息好,吉祥吐的很厉害,开始还有些东西往外吐到后来只剩下一口一口的酸水,脸色煞白的靠在垫子上,闭着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孙梅娘觉得好奇,不由得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这条路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回也没见你怎么样啊,这次怎么吐的这么厉害?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吉祥难受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点点头。心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吧。自从知道有了身子以来,她就反应的很厉害。本来这几天已经好了不少,可能是路途颠簸她的身子经不起折腾就又开始了。 一旁的如意神色微微有些凝重,开口道:“大姐,我为你诊一下脉吧,你的脸色可是差极了,别再落下毛病。” 吉祥倏的睁开眼,眼底划过一丝惊慌。急声回绝道:“不必了,我只是昨晚没睡好,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如意见她不同意,只好作罢,可孙梅娘却没那么容易糊弄。坚持要让如意给她把把脉。 “不行,如意你给她把把脉,要是有什么问题咱们尽早治,你这副样子要是养不好将来怎么找婆家,那可是关乎女人一辈子的事儿。” “娘,真的不用,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吉祥急忙说道。 “不行,如意你快给她看看。”孙梅娘一贯是说一不二的作风,断然说道。 见她百般推诿,如意心里也画了魂,不过是诊一下脉为何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思及此,如意也不给她继续拒绝的机会,不由分说的抓起她的手腕,搭上她的脉。 怎么会??如意猛的看向她,满眼的不可思议。 那脉象跳动有力,是...喜脉!!! 吉祥悄悄摇摇头,眼神中充满恳求。 孙梅娘正看着自己,如意连忙压下心里的惊讶,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说道:“大姐是脾胃不和导致呕吐不止,想来是这段时间在酒楼太过忙碌的缘故。不碍的,等回去我给她开几服药调养一下。” 孙梅娘没错过刚刚如意眼中的震惊,将信将疑的问道:“真的?你没骗娘?” 如意连忙摇头。“当然没有。我怎么会骗娘呢。” 孙梅娘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如意重重的点点头。 孙梅娘又瞧了吉祥一眼。勉强将心里的疑虑压下。“这几天你就不要去酒楼了,好好在家养养,大姑娘的身子不好以后怎么说婆家,你年纪也不小了,过了年也该打算起来了。” “是。”吉祥低下头,长舒了一口气。 两个时辰后,马车到了董家屯,董家屯离阳山村不远,如今的董家屯比如意她们在时更加大了不少,阳山村发生地质灾害后,不少村民都害怕了,纷纷迁移到董家屯投靠在这边的亲戚。 此时,正是上午,阳光不错,一些农妇没什么事就聚集在门口,一边做女红一边聊着家常,远远的看见有马车朝这边过来,纷纷放下手里的针线探头朝这边看过来。 孙梅娘掀起帘子,探出头兴高采烈的跟她们招手喊道:“杏花,婶子,我回来了。” “呀,是梅娘。”叫杏花的女人挺着七个月的肚子站起来冲她摆手。 还没等马车停稳,孙梅娘便跳下马车,几步来到杏花面前。“杏花妹子这是又怀拉?真是大喜事啊,既然赶上了姐姐自然不能空手,说着从手脖上撸下银镯子塞到她手中。“这是给小外甥的见面礼,妹子别嫌寒酸啊。” 杏花又惊又喜,庄稼女人哪里收过这么贵重的礼物,连忙推拒道:“太贵重了,这可使不得。你的心意妹妹收下了,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怎么好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哎,钱财乃身外之物,姐姐我还嫌这东西太单薄了呢。我不在家这段时间多亏你帮着打理家里。姐姐还不知要怎么谢谢你呢。“说着便将银镯子硬塞到她手里。 说着看向杏花的婆婆。“婶子,我回来了。这小半年怎么样?我家二丫头回来一会让她给你把个脉。” “那敢情好,正好这段日子我老是觉得身子不爽。那就麻烦二丫头了。”杏花婆婆笑着应道。 另两个人是屯子东边的董大家媳妇和妯娌。见孙梅娘出手如此阔绰,忍不住倒着酸水。“哎哟,到底是从城里回来的。孙家婶子可真是今非昔比了。好家伙上来就是一个大银镯子。当真是二丫头在王府得力呢。” 孙梅娘原和她家就没什么走动,平日也看不上这妯娌俩东家窜西家的扯老婆舌,也懒得和她应付,拉着杏花就进了自己家。 如意扶着吉祥下了马车,朝两人点头致意,而后朝杏花婆婆叫到:”奶奶。” “好孩子,这是回来给你爹上坟?”杏花婆婆笑着问道。 “嗯。马上就到我爹的忌日了,娘带着我们回来看看。”吉祥笑着回道。 “奶奶瞧你脸色可不太好,可是生病了?”杏花婆婆打量着她关切的问。 “我大姐前段时间染了风寒身子刚好,又做了两个时辰的马车身子有些熬不住。”如意说道。 那妯娌俩在孙梅娘讨了个没趣,脸上讪搭的。又看见吉祥和如意身上穿着绸缎衣服,头上都带着玉质首饰,再想想自己,别说是穿了就是见都没见过这上好的布料,值钱的首饰也就是成亲是娘家陪送的几个银首饰,无论哪个都和两人比不了,心里那股子酸水更浓了。 不由得开口:“哟,大妹如今真是矜贵了。连马车都嫌不好了。可跟从前没法比了。” “可不么。咱们去地里干活哪个不得走个把时辰,也没见怎么样。到底是进城了的人了。”董二媳妇也跟着说道。 杏花婆婆横了她们一眼。“都一个屯子了住了,不是婶子说你们,人家再怎么样那都是凭着人家努力赚回来的,你们没吃那份辛苦就不要在这冒酸水,也不嫌臊得慌。” 杏花婆婆在屯子了还是比较有威望的,谁家大事小情都愿意找她去帮忙。因此被她这么一说,妯娌俩倒也不敢再说什么。 只小声咕哝一句:“我们倒是想,可人家城里人也看不上我们啊。” 董二媳妇连忙拽了拽大嫂的衣服。“婶子别计较。我嫂子这几天小日子快来了,平时不这样。我们也该回去了。” 说完,拉着董大媳妇就走了。临走时,董大媳妇还气不过的狠狠剜了姐妹俩一眼。 “你们也别跟她们计较,今年她家收成不好。所以才会满口酸水。走,别在外面站着了,咱们进屋。” 如意本就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自然没把两个人的话放在心上。人性使然,见不得别人好,正常。 杏花婆婆陪着两人回到家。又说了一会话,然后起身。“中午去婶子家吃,我家栓子昨天刚打了一头角鹿回来,正好中午给炖了给你们尝尝鲜。” 孙梅娘倒也没矫情,一口应下。笑着送杏花和她婆婆出了门。 转身一边走,孙梅娘一边感概道:“哪都不如家好啊。瞅着哪都亲切。在城里整日的圈在院子里连个说话人都没有。” 如意瞧着院子里的一砖一瓦皆跟走的时候一样,西面棚子里整整齐齐的碼满了柴火,想来是隔壁栓子哥帮着准备的。刚才进屋转了一圈,没有多少灰尘。可想而知平日里杏花一家多么用心。 想起栓子哥,一些陈年往事不由得浮上脑海。她刚来到这里时,孙梅娘本想把她说给栓子当媳妇,一来栓子是孙梅娘从小看着长大的,脾气秉性都了解,孩子不错,踏实肯干。是个好的庄稼把式,虽然不能大富大贵,可倒也能衣食无缺,二来两家离得近,有什么事孙梅娘还能照应一下。 可那时如意一门心思都沉浸在悲伤绝望中根本不接这茬,对方看她没这个心思,便也不勉强。 如今,栓子家大儿子都已经满地跑了,杏花的肚子里又怀了一个。瞧她的好气色便知日子过的很舒心。 唉。如果当初是她嫁给了栓子,那现在是不是也和杏花一样,过的平淡而真实的生活。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吉祥捧着被子从屋里出来就看见如今站在那愣神,便将被子晾在绳子上,而后来到她身边。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一般,在她身边淡淡的说:“姻缘都是老天注定好的,你看着杏花现在幸福,或许轮到自己却不是这样了。旁人的东西咱们羡慕不来,就像是董家媳妇羡慕不来咱们的东西一样。什么都需要经营付出的。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无论以后你和王爷怎么样,那都是你命里注定好的。坦然面对即可。缘起缘灭都是命中注定,只不过有些人注定会成为我们生命中的过客。你爱的人不一定就是那个能陪你白头到老的人,凡事看开一点,没什么。” “那你呢。你肚子里孩子的爹可是能陪你白头到老的人?”董如意转身看向她,反问道。 吉祥一愣,抬头看向她,遂露出一丝苦笑。“你是大夫,自然瞒不过你,谢谢你没有告诉咱娘。” “我是不想让娘生气。大姐。孩子的爹是谁?他知道你有身子了么?他有什么打算?”憋在心里话如数倒出,如意盯着吉祥发问道。 吉祥的脸上浮上一丝落寞,别过脸看着远方连绵的青山,摇摇头。 “那你是不打算告诉他了?”吉祥的性子如意了解。看她这副样子明摆着就是想自己一个承受。 “那只是一个意外。他心里没我,我又何必用孩子为要挟呢?我做不到。”转过头,吉祥注视着她的眼睛,平静的说。 第一百零九章:疯女人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她和如意是一样的人,有自己的自尊。那天的事本来就是一个意外。你情我愿。她不怨任何人。以周文卿的性格若是知道吉祥怀了他的孩子一定会负责的。可是那不是她想要的,两个人虽然都喝了酒,可她是心里是清楚的。在心里清楚的情况下还与周文卿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再以孩子为要挟逼着他娶她,她只会觉得自己趁人之危很卑鄙。况且在明知周文卿心有所属的情况却因为孩子而娶她,她不答应。 她不想以后的岁月中,他和她的中间始终隔着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还是自己的妹妹。她做不到同床异梦。做不到与她最亲密的人每晚都想着别人。 她怕到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去嫉妒如意。那是她妹妹,她自小疼爱的妹妹,如意是无辜的。不过是各自的一厢情愿和执着罢了、 都在追求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大姐,你不能犯糊涂啊。不然我给你一帖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咱娘这些年的遭遇你不是不知道,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尚且如此艰难被人指指点点,何况是你一个大姑娘,你这辈子就毁了,光是那些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难道你想让他一出世就被人骂是没爹的野种吗?不行,这个孩子断断不能留。你听我的,回去我就给你开药,趁着现在月份小。” “我不要!!”吉祥护住肚子,向后退了一步,浑身充满戒备的看着她,“你若是敢伤我的孩子,我一定随这孩子一起去了。” “你...”看着她眼中的坚决,如意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只硬生生的说了一句:“大姐,你糊涂啊。” 别说是在这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古代,就是在现代,未婚生子也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况且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大姐,你想过没有,将来孩子出世,你拿什么去养活他?而且当他大了懂事了问你他爹是谁你要怎么回答他?你的心情我十分明白。若是你像咱娘一样,我肯定支持你把他生下来,可是你毕竟是个没出阁的大姑娘。一旦这个孩子生下来你的一辈子就毁了。你想过没有。” 吉祥上前一步,抓着她的手,红着眼眶说道:“小妹,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从我决定踏出这一步开始我就没想着再嫁人。后来意外有了孩子。当我知道我肚子里有了我最爱男人的孩子你知道我多高兴么?这辈子我与他注定是无缘了。你总不想我后半生孤零零的一个人度过吧。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全部。求求你小妹。若是换成你,你会狠心的不要这个孩子么?” 一句话给如意问住了,眼下她鱼韩子狐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虽然谁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可分开是迟早的事儿,他和夏晗意两心相属。她的自尊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像静妃说的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日子。 输给夏晗意,她心服口服,即使她有心去争,可怎么能争的过他俩青梅竹马的情意?况且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去争。夏晗意本来就在她之前。她才是那个不该出现的局外人。 如今她回来了。自己自然要将韩子狐还给她。即便再难。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日后离开做准备,将来即使离开韩子狐了,她还能再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再嫁人么? 不能,她能做到人离开,却无法做到连心也管住,毫不留恋的离开。她只会将这份情埋在心里,如五年前那样,看似无事的生活。若是有了孩子,她也会做出和吉祥一样的选择。 这个孩子是她后半生唯一的寄托。 “那你要怎么和娘说?”最后如意妥协了。 吉祥的眼底浮现一抹惧色,摇摇头。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过一天算一天吧。” 两个人谁都没发现孙梅娘一直站在门口,早已是红了眼眶泪流满面。 快速了擦了擦眼泪,孙梅娘说道:“你俩给我进来。” 吉祥和如意对望一眼,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两人心底浮出。 进屋,孙梅娘关上门。然后转身回到屋内。 “跪下!!” 孙梅娘面若寒霜,冷冷的看着吉祥和如意。 姐妹俩依言跪在地上。 孙梅娘随手拿起鸡毛掸子就往吉祥身上招呼去。 “你个死丫头还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以后你要怎么办?啊,怎么办?你让我怎么有脸去见你爹?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啊。咱们家是穷,可从小娘就没亏待过你们一直拿你们当眼珠子一样护着,一个大姑娘家还没成亲就有了孩子,你以后怎么办?孩子怎么办?这些年娘过的日子你们没看见吗...” 吉祥也不躲闪,直挺挺的跪在那,默默的流着眼泪。鸡毛掸子抽在身上,她咬紧牙关挺着。 见状,如意扑到吉祥身上,护住她,哭喊道:“娘,求你别打了,大姐有了身子经不住啊。娘都是我的错,是我非要把你们接到城里的,你要打就打我吧。” “打你,我恨不得打死你们,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一个个翅膀硬了有主意了是不是?以为我老了管不了你们了是不是,今天我就打死你们,也好过日后你们让别人言语作践。” “娘,都是我的错,求你不要打如意了。求求你了。”吉祥挣扎着想要推开如意,哭喊着。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打在儿身上疼在娘心上,孙梅娘看着姐妹俩抱成一团掉着眼泪。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扔下鸡毛掸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她俩失声痛哭。 “以后你们该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吉祥和如意也放声痛哭,哭声中包含了太多了无奈和心酸。 半晌,孙梅娘扶着桌子慢慢的站起身。鼻音浓重的说:“这个孩子不能要,回去你给她开服药,把这个孩子送走。” 一听孙梅娘这番话,吉祥连忙推开如意,惊慌无措的向后退到角落里,缩成一团,牢牢的护住肚子。“我不要,不要,娘求求你,不要把他送走,他是我的孩子啊。没了他就等于要了我的命啊。” “你....”急火攻心,孙梅娘只觉眼前一黑,一个踉跄,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手撑着桌子,好半天才缓过来。 “娘..娘你怎么了?快坐下。”如意连忙上前,想要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我是造了什么孽啊。他爹啊,我对不住你啊,好好的两个丫头变成这样过,是我对不起你啊。”孙梅娘失声痛哭,手狠狠的砸着胸口。 一声一声,沉闷的声音刺激着吉祥的耳膜。 “娘...娘..女儿不孝,女儿不孝,对不起,对不起。”吉祥捂着嘴拼命的忍着,眼泪顺着指缝汹涌的流出。 这时,门口传来杏花的声音。 “婶子,你们在里面吗?饭做好了,娘叫我过来喊你们吃饭。” 孙梅娘胡乱的擦了擦眼泪,故作无事的说道:“你跟婶子说一声,我们马上就过去。” “那你们快点啊。一会饭该凉了。”说完,杏花走了。 听着渐渐走远的脚步声。孙梅娘冷冷的说:“都把眼泪擦了。过去吧,” 孙梅娘捋了捋头发,转身开门朝外走去。 看着孙梅娘有些蹒跚的步伐,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好几岁,如意鼻子一酸,别过脸,泪忍不住掉下。 “大姐,快起来,地上凉。”如意扶起吉祥。替她弄了弄散落到脸庞的头发。“你放心,一切有我。将来我和你一起养大这个孩子。” 看着吉祥拼命守护孩子的样子,她也想明白了,自己都做不到的时候何苦要残忍的让吉祥来做呢。 “谢谢你,如意。”吉祥在如意的搀扶下站起身。露出一丝感激的笑。 “大姐,我还要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在意那些流言么?一旦这个孩子生下来,你所承受的要比咱娘当年承受的还要多还要残酷。你真的想好了么?” 吉祥毫不犹豫,点点头。“我想好了,他是我的孩子,是老天赐给我的礼物,就算再难我也要把他养大。从小跟在娘身边我算是看明白了一件事。别人愿意说什么我管不了,我只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孩子。” 说着,手下意识的护住肚子,浑身散发出强大的母爱光环。 从杏花家吃完饭。栓子奶奶又拽了娘仨唠了好一会嗑,不知不觉天已经擦黑。 庄家户睡的早。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整个屯子笼罩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 回到家,抱了把柴火将炕烧热,被子褥子都是她们走时洗干净的,这大半年杏花有空就来打开门放放潮气晒晒被子,现在倒也能住。 简单的洗漱后,吹了蜡烛,娘仨躺在炕上,三个人谁也没有睡意。 如意偎在吉祥身边,睁着眼睛看着前面。神思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从她出嫁后就再没有跟大姐和娘像现在这样躺在炕上。 都说家是避风的港湾。是你可以肆意任性撒娇的地方。经历了那些已经精疲力尽的如意此刻的感触最深。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暂时忘了韩子狐,忘了那些一蹦一蹦的疼。 最后,还是吉祥先开口。“娘。对不起,女儿不孝,让你蒙羞了。” 如意也在心里默默的说,女儿也不孝,不仅没让你过上好日子还让你为我c心。 过了好久好久,孙梅娘开口,“娘不在乎蒙羞不蒙羞,娘是担心,你说你以后该怎么办啊。一个大姑娘带个孩子,旁的不说,单就是唾沫星子都能给你淹死。你能承受孩子呢?将来你如何面对他啊。吉祥,娘一向觉得你稳重有主意,可这次...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娘,你说的我都明白,当年日子那样难,你不都咬牙挺过来了么?我不怕。” “唉。”孙梅娘重重的叹了口气。“那个男人是谁?他知道你有了他的孩子吗?” 吉祥沉默了。 孙梅娘气急,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下子坐起来。“你....你让娘说你什么好?” “娘,你就由了姐姐吧,大姐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小跟在你身边,我和大姐早就看透了这些。所谓人言只要你不去理它不往心里去就谁都伤害不了你。当年你一个人都能把我们养大,如今,我们三个人也一定能把这个孩子养大。”如意劝说道。 “我当年和你大姐怎么一样?唉,罢了罢了,儿女大了不由娘,我不管了也管不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孙梅娘重新躺下,转过身,默默的掉着眼泪。 如意紧紧搂住吉祥的胳膊。像从前一样偎在她跟前。 各揣心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如意醒来时,孙梅娘的位置早已空无一人。 如意心中一凛,连忙叫醒吉祥。“大姐,快起来,咱娘不见了。” “啊?”吉祥连忙坐起来朝旁边位置看去。被子里已经凉透了,可见是走了很久了。 姐妹俩连忙穿上衣服,院里院外的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孙梅娘的影子。最后孩子吉祥心细发现上坟的元宝没了。 “大姐,你如今有身子不合适去坟地。”如意拉住她。 “没事,命里注定是我的孩子谁也夺不去。况且以后的路会比现在要苦的多,若是连这点险都受不了也不配当我的孩子。赶紧走吧。” “那好吧,你要是不舒服就立刻告诉我。别硬撑着,知道吗?”如意扶着她不放心的嘱咐的道。 “好。” 心里惦记孙梅娘,姐妹俩不由得加快脚步,走了约摸一炷香功夫就到了董老爹的坟前。 果然,远远的看见孙梅娘靠着墓碑坐在那,痴痴的看着前方,眼睛红肿的像桃子一样。 姐妹俩心里一酸,眼眶发红,上前蹲在她面前。吉祥语带哭腔的说道:“娘.您快起来啊,地上凉。你要打要骂都行千万别憋在心里啊,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娘您别这样,女儿害怕。” 孙梅娘目光呆滞的看着两个人。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好半天才回过味来。扯出一丝苍白的笑。回头看向墓碑。“他爹,两个孩子来了。” 说着,转过脸看向姐妹俩。“给你爹磕头吧。” 姐妹俩跪在地上,郑重的给磕个三个头。“爹,女儿来看你了,女儿不孝,给爹蒙羞了,等女儿将肚子里的孩子抚养成人后,会亲自到您老人家面前请罪。” “爹,您放心,我会好好护着娘和姐姐。”如意郑重的说。 孙梅娘痴痴的抚摸着墓碑,泪水无声滑落。流到嘴里。苦苦的涩涩的。一夜之间,头顶上生出好多白发。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好多。 “娘,咱们走吧。”如意扶起孙梅娘。看着她头顶上新生出来的白头发,别过脸悄悄擦掉眼泪。 三个人一路无话,相互搀扶着朝屯子走去。 忽然,一阵追喊声由远及近朝这边跑来。 “大家快跟上,别让那个疯子跑了。” 为首的正是昨天那个董大媳妇的男人。只见他挥着镐头带着一群人朝西边山上奔去,身后跟着的人都是屯子里的壮劳力,手里拿着家什事儿跟在董大身后朝西山跑去。 一行人呼啸从娘仨身边跑过去,身后还跟着栓子奶奶等一帮女人。 “婶子,发生什么事了?”如意拉住栓子奶奶问道。 栓子奶奶说:“你们才回来不知道。这段时间,西山跑来一个疯子总是偷摸的到屯子里偷东西。前天西房头大生子家刚下的猪崽子被他弄走了一个。还有头半个月大牛家还下蛋的老母鸡也被他顺走,桂英家昨天刚杀了一头猪,这个挨千刀的又瞄上了人家挂在房梁上的猪肉,要不是她家狗咬,怕是又让这个挨千刀的给霍霍了。” “那你慢点啊。别离近了,千万别让那疯子伤到你。”孙梅娘不放心的叮嘱道。 “你放心我就在远点看着,你们赶紧回去吧,早饭我已经让杏花给你放在屋里了。”说完,栓子奶奶叨登着小步去撵那些村妇。 回到家,桌上果然放着几个玉米面菜饼子和一盆高梁米粥。 “抓到了,抓到了。”窗户外吵吵嚷嚷的,是栓子奶奶的声音。 孙梅娘起身。“我出去看看。” 如意不放心。叮嘱了吉祥几句也跟着出去了。 孙梅娘正在跟栓子奶奶说话。看栓子奶奶兴高采烈的样子,如意上前。问道:“疯子抓到了奶奶?” “那当然,咱们屯子的爷们都赶过去了还能抓不到,就董家老大一个人就把那个疯子被绑了,现在正在村长家商量怎么办呢。你们也跟着过去瞧瞧?” “行,正好好长时间没见到大伙了,怪想的。”说着,孙梅娘和栓子奶奶一边说话一边朝村长家走去。如意是小辈跟在后面。 村长家离孙梅娘家不远,也就是一袋烟的功夫就到了,远远的就看见院子当间一个脏兮兮的人蜷缩着躺在地上。手脚都被大麻绳捆住了。嘴里也被塞了一团破布,那人不断的挣扎着想要摆脱,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院子里已经来了好多人。都是老熟人,看见孙梅娘过来,纷纷过来打招呼。孙梅娘的脸上也呈现出了久违的笑脸。 如意微笑着朝大家伙一一打着招呼。 片刻,村长把烟袋锅子在石头上磕了磕,清了清嗓子说道:“安静,安静,大家伙静一下。” 顿时,说话声小了。 “今天把大家伙叫来就是想跟大家伙商量一下怎么处置这个疯子。” “打死他!” “对,打死他!!” 那疯子瞪大的眼睛里写满的惊恐。嘴里发着呜呜的声音拼命的摇头。神色害怕极了。 “对,就该打死他。这段日子咱们被他祸害了多少东西。打死他算了。” “我看还是送官吧。毕竟是条人命。”说话的是村长的大儿子。 作者的话。 未婚先孕单亲妈妈这样的桥段只能出现在小说中,在现实中大家不要模仿。有各种你想不到的困难,我家老公妈妈一起帮我带孩子我还忙的脚不沾地,何况是一个单亲妈妈,而且养活一个孩子还要有强大的财力作为支撑,尿不湿奶粉都是钱,孩子没事再生场病,我家米宝上个月肺炎住院,十天就花了五千多。都是真金白银啊。所以各位青春期对白马王子般的爱情有幻想的女孩子千万不要学。小说毕竟是小说。做人还得脚踏实地。看着规律来。未婚妈妈很难很难。大家不要小说中的情节,么么哒 第一百一十章:孙梅娘之死 “送官?太便宜他了,我说大壮,你是不是糊涂心思又犯了,看她是个女人就不舍得了?”说话的是村北头的二愣子。 院子顿时哄堂大笑。臊的大壮的脸通红,忍不住骂了一句,蹲在地上不支声了。 是个女人?如意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刚才没仔细看,现在打量一番果然是个女人,身材瘦小,头发都粘到了一起跟稻草一样刺毛呲愣着。 那双眼睛很大,此时惊恐的看着众人。不断的发抖。 那个女人显然也看到了如意,先是一愣,随即拼劲的朝这边使劲。嘴里呜呜个不停,眼睛瞪得老大充满了希望求助的看着她。 如意被她看到一头雾水,她的眼神变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如意朝她走去。 那个女人看着她朝自己走来,眼睛里忽然蓄满了泪水。拼命的眨着眼,眼泪一对一双扑簌扑簌的掉下来。像是在求救。 如意下意识的想要将她口中的破布取下来,这时村长连忙开口制止。 “二丫头你在干什么?当心她咬着你,快回来。” 如意回头冲他摆摆手,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无数双眼睛看着她。 如意将她嘴里的破布拽下来,那疯女人一下子就哭出声来。喊道:“王妃,是我,我是小怜啊。” 小怜?如意有些疑惑,王府里的丫头那么多,她并不知道有小怜这个人。可是她却能清楚的叫出她的名字。 见她面露疑惑,小怜连忙说道:“我是彭侍妾院子里的小怜,王妃,救我,我没疯,只是太饿了。救我,王妃,我不想死。” 看着面前这个才十二三岁的女孩,如意心生不忍,在现代正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着的年纪。 如意摸摸她的头,温柔的说:“别怕,有我在。” 说着她站起身看向村长,“大叔,这个丫头我认识,是我府里的丫头,不知为何落到这步田地,肯定各位能高抬贵手,各家的损失我会替她补偿给大家。”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齐看向村长。村长想了片刻。说道:“其实大家伙也没真的想要她的命,只是太生气了,你也知道咱们庄稼人把院子里的东西看的跟命一样,被她那样霍霍难免会生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大伙也没什么意见。” 说着,对大家伙说,“你们都把自己家的损失算一算然后去二丫头那里,这件事就这样了。大家伙都散了吧。” 自己的损失有了补偿,大家伙自然也不会太为难如意,又说了一会话就各自散去了。 如意替她解开绳子,扶她起来,这时孙梅娘也走过来,看着狼狈不堪的小怜,也心生不忍。“多好的孩子,要是爹妈看到可要伤心死了。别怕孩子,跟婶子回家。” “嗯。”小怜点点头。随着如意和孙梅娘朝家里走去。 回到家,孙梅娘烧了一锅开水给她洗洗,然后又简单的弄了口吃的。 洗完澡,小怜的样子比之前好看了许多,也不管那么多,抓起一个玉米面菜团子就往嘴里塞。 “慢点吃,别噎到,仔细伤胃。”如意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 “如意,她是?”吉祥刚才没去,并不知道请款,遂问道。 如意简单的说了句,吉祥也没在说什么,静静的坐在一边。 小怜真是饿坏了,一连吃了两个玉米面菜团子喝了两碗粥,胃里这才有底。 吃了东西,小怜的精神也比刚才好了许多。扑通一下跪在如意面前。上来就是三个响头。“多谢王妃救命之恩,小怜愿做牛做马报答王妃。” “快起来。这不是王府,没那么多规矩。”如意把她扶起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件事后王爷不是准你出府了么?你怎么会...” 闻言,小怜就哭了,一边哭一边说。“是绯侍妾,绯侍妾要杀我灭口,我装死才躲了过去。” 绯萝?如意心里猛地一激灵。“你是说那件事是绯萝做的?彭侍妾是被冤枉的?” “嗯,”小怜点点头。“含翠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让我帮着留意彭侍妾的一举一动。我当时被银子蒙了心就答应了,平时倒也没什么事不过偶尔会被叫过去问一问彭侍妾近来的举动什么的。其实我只是一个粗使丫头哪里知道那么多,后来那天早晨含翠急忙把我找来塞了个东西给我,并吩咐我趁着乱把东西拿去烧了,并嘱咐我一旦被发现就一口咬定是彭侍妾让我这么做的,说我不过是个听人差事的丫头王爷不会迁怒于我的。然后又塞给我了十两银子。我一咬牙就答应了,事发后,王爷果然没有神追究我并且恩准我回家。我满心高兴的以为终于可以回家跟娘和弟弟团聚。却没想到,绯侍妾竟然派人秘密跟踪我要杀我灭口,要不是我身子和旁人不一样心脏长在右边现在怕是早就死了。我害怕极了不敢回家,怕她们会追到我家伤害我娘和弟弟,于是我就跑到这里,也不敢进村,实在饿极了才会进村找些吃的。” “王妃我知道错了,求王妃网开一面放奴婢一条生路。”小怜流下悔恨的泪水,哭着说道。 “你起来吧,若是你能痛改前非我可以网开一面,事到如今,你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如意问。 小怜连忙点头。“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不该被利益蒙了眼做出背主忘恩的事情。” “那我就相信你这一回,不过既然是王爷让你出府的,王府你是断然回不去了。你走吧。” 小怜忙摇头。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不要,求王妃不要赶我走,我知道的太多了绯侍妾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不想连累我娘和弟弟。求王妃给指条明路,奴婢一定好好改过。” “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你。有个地方或许能保你一条命,只是那个地方不比王府,条件很简陋,你能受得了么?” “能能,只要能给我一口饭吃,奴婢什么苦都能受。”小怜连连说道。 “那好。你等一下。”说着,如意回身走到衣柜前,拿出几间从前在家时穿的衣服递给她。“这几件衣服你拿着,收拾好就跟我走。” “好。”小怜接过衣服,简单的整理一下,不一会就弄完了。站在一边等着。 如意对孙梅娘说,“娘,咱们今天不回去了行吗?我要带她去一个地方把她安置好。晚一点会回来,明天一早我们动身回去行吗?” 孙梅娘点点头。“你去吧,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嗯。”如意点头,说着就带小怜出去了。 如意走后,孙梅娘看了看吉祥,瞧着她日渐削瘦的小脸,到底是当娘的说不心疼是假的。 “走吧,陪娘去西山,这个季节正好有野木耳,回来娘给你煮水喝,当年娘怀如意的时候也跟你现在一样,你爹就去西山给我采野木耳回来煮水喝。” 吉祥鼻子一酸。眼中荡起水雾。 孙梅娘拉着她的手,怜惜的将她落到耳前的碎发掖到耳后。“孩子,这条路是你自己选得,以后再难也要咬着牙挺住,咱们董家没有后悔二字,你听清楚了么?” “嗯。”吉祥点点头,“我记住了,娘,谢谢你。” 孙梅娘拍拍她的手,拉着她朝外走去。 外面天气很好,万里晴空无云。暖风轻柔的拂面,像母亲温柔的手拂去心里的伤痕。 话说这边,如意带着小怜朝阳山村那边走去。没错,她是想把小怜送到花婆婆身边,花婆婆年纪大了,身边应该有个照应的人。经过这件事,相信小怜得了教训会改过自新的。 董家屯离阳山村不远,走小路比大路要省将近半个时辰,小时候和孙梅娘常走这条路很熟悉,因此走起来并不费劲。 一个时辰后两个人已经到了阳山脚下,仰头看着静静矗立的青山,和暖的阳光轻轻拂着面,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是她初见韩子狐的地方,也是她和韩子狐互倾真心的地方。韩子狐带给她的所有美好的不美好的回忆都是在这里开始的。 人生,恍若初见。 “走吧。”回过神,如意淡淡的说道。 这几天无雨,山路很好走。两个人走了一会就到了那个山洞,里面漆黑一片。如记忆中一模一样。 “花婆婆你在吗?”如意掏出带来的火折子擦出一点火光,小心翼翼的朝里面走去。 “花婆婆..”她又叫了一声。 四周黑黢黢的,小怜不由得害怕起来,紧紧的跟在她身后。怯生生的问道:“王妃,您要带我去哪?” “别怕,跟紧我。”如意回头说了句。 “花婆婆...” “你这丫头大呼小叫什么,老婆子耳朵没聋,听见了。”山洞深处传来阵阵回声。 是花婆婆的声音,如意心中一喜,连忙拉着小怜加快了脚步朝山洞里面走去。 走到一半,正好花婆婆从里面迎出来,手里拿着跟蜡烛,昏黄的烛光照在她布满疤痕的苍老脸上,说不出的恐怖诡异。 ”啊..”小怜惊叫一声,猛地松开如意的手“鬼啊。”说着便不管不顾的向后跑去。脚下被枯枝一绊,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小怜,不许胡说。她是我的恩人。”如意板起脸训斥道。 “哦,对..对不起..婆婆。”小怜强忍着眼泪,怯怯的说道。 花婆婆瞧了一眼小怜。眼神陌生而生疏。“你带她来做什么?” 如意将来意跟花婆婆说了一遍,花婆婆摆摆手,“不需要,你把她带回去吧,我还没老到需要人侍候的份儿。” “婆婆。你就应了我吧,不然就跟我会王府,总之我是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她本来就没地方可以去,正好来和婆婆做个伴儿。” 说着她将身后的小怜拉到前面来。“小怜,你别怕,花婆婆心肠很好,以后你要多多照顾她,她年纪大了。” “嗯。”小怜点点头,虽然不愿意,可也没别的去处,只能这样了。 花婆婆还是不同意,如意好说歹说才让花婆婆勉强答应了,然后又交代了小怜几句,便回去了。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才分开短短两三个时辰,她的生活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走到家门口时,发现好多人聚集在自家院子里。 听见脚步声,院子里的人回头望去,看见是她,董大媳妇连忙走过来,说道:“你可算回来了,快去看看你娘吧,怕是不行了。” 说着,便掩面哭泣起来,董大媳妇长着一张碎嘴,人倒不坏。 脑袋里轰的一下。整个人像掉进了无边的寒潭中。浑身冷的直打颤,扒开人群踉踉跄跄的朝屋里奔去。 “娘...娘...”如意嘴里喃喃的叫着。当视线触及到孙梅娘那张惨白的脸时,整个人瞬间崩溃了,眼泪哗哗的流下来,嘴巴长的老大发不出一点声来。 “不好,快,栓子快去,使劲拍她的背让她把这口气倒上来。”栓子奶奶大骇,连忙说道。 情况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礼数,栓子一个箭步来到如意面前,在她的后背猛地拍了两下。 “娘.....”撕心裂肺的喊声中含着浓浓的悲怆。如意一下子扑在孙梅娘的身上,拼命的摇晃着她的身子。“娘..娘你怎么了?快起来。起来看看我啊娘。娘,你别吓我啊。” “二丫头。别哭了,别让你娘走的不安心。”栓子奶奶跟着掉下泪,扶着她哽咽道。 “不会的,不会的。”如意一边摇头一边喃喃的说,“娘只是睡着了,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说着手探上她冰冷的手腕,哐当一下,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碎成粉末。 一点脉搏都没有了,人已经去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一滴一滴落在孙梅娘身上。栓子奶奶见状连忙拉开她,“这可使不得,丫头,奶奶知道你难受,可你千万不能把眼泪滴在你娘身上啊,不然她会魂魄不安的。” 说着便将如意拉到一边,让帮忙的村妇帮着给孙梅娘擦身子把装老衣服换上。农村习俗是人过六十就要让姑娘给准备装老衣服,没姑娘的人家就是媳妇给准备。孙梅娘还没到六十加上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准备装老衣服,是栓子奶奶把自己的装老衣服拿来给她穿上。 看着孙梅娘身上一道道的刀伤,如意忍不住扑在栓子奶奶的怀里失声痛哭。栓子奶奶被她的哭的心里直发酸,拍着她的背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哭吧,孩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奶奶,怎么会这样啊。”充满泪水的眼睛迷茫的看着栓子奶奶,如意一遍一遍的问道。 栓子奶奶摇摇头。“是东头老孙家的大儿子发现的,他打猎回来的路上发现你娘的尸体。发现时你娘就去了。唉,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那么狠,作孽啊。” “都怨我,都怨我,要是我不去阳山就好了,这样娘也不能死,都是我害了我娘。婶子,是我害了我娘啊。”如意哭着喊道。满心满眼都是自责与愧疚。 来到异世,是孙梅娘给了她家的温暖,是孙梅娘让她体会到被母亲呵护疼爱的滋味。而她却害死了她,都是自己,都是自己连累了娘亲。将她卷到这场看不见的争斗中来。 都怨她啊。 “好孩子,不干你的事,不干你的事。你要振作起来,你娘的后事还得靠你去料理啊。”栓子奶奶婆婆劝慰道。 这时,给帮着给孙梅娘擦拭身子的董二媳妇瞧见孙梅娘的手紧握,于是就将她的手掰开,没成想在她的手心里发现了一个布角。 “二丫头,你快来看,这是不是你娘从凶手身上拽下来的?”董二媳妇急忙招呼如意。 如意一愣。连忙扑了过去,一把从董二媳妇手里拿过来这块布角。 就像看着珍宝一样,如意小心翼翼的捧着这块布角,又哭又笑的说道:“一定是娘从凶手身上扯下来的,一定是。” 说着她看向孙梅娘,泪眼摩挲。“娘,我一定会抓到凶手为您报仇的,女儿绝对不会辜负你的希望,你放心。” 帮忙的村妇们又开始给孙梅娘打理遗容,不一会已经给孙梅娘穿好了装老衣服,看着她浑身是伤的惨状,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流下眼泪。 太惨了,在董家屯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这种惨状。凶手简直灭绝人性,刀刀毙命,栓子奶奶没有和如意说,当孙家大儿子发现孙梅娘时,孙梅娘浑身是血,跟个血人一样。 由于孙梅娘属于非自然死亡,在农村叫横死,横死的人不能停棺,村中老人一商量,找来了四个火力旺的小伙子抬着孙梅娘的灵柩朝如意爹的坟墓走去。 外面飘起了丝丝雨花,一味的沉浸在悲伤的中如意还没发现吉祥不见了。 董大媳妇扶着如意,如意看着大家伙帮忙将爹娘并骨合葬。待一切处理完后,天已经全黑了,白藩在风中飘荡, 如意一身素白孝衣跪在爹娘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爹娘,女儿不孝,您二老生前没有尽到做女儿的孝心,若是有来生,女儿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二老的养育之恩。”话一顿,如意的眼底划过一抹狠戾。“娘,您放心,女儿一定会找出杀害你的凶手,为您报仇,请您安息。” 唉,有很多人成长过程中总要付出各种各样的代价,在眼泪中一点点的成熟起来,如意付出的代价无疑是巨大的。用亲人的血为代价换来了自己的成长。 董大媳妇将她扶起来。宽慰说:“妹子,你要保重身体,大娘还等着你为她报仇呢。” “嗯,”如意点点头,眼泪早已经哭干了。风吹着眼睛干涩的疼。心早就痛的麻木了。 回头看向人群,找了一圈,如意开口问道:“嫂子,你看到我大姐了吗?” 董大媳妇的神色明显带着几分不自然,悄悄的回头看向栓子奶奶。栓子奶奶上前扶着如意,说道:“孩子,咱们回家说。” 见大家欲言又止的样子,如意的心陡的一沉。站在那。问道:“奶奶。我大姐呢,你告诉我,我大姐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老夫人的态度 “唉,”栓子奶奶叹了口气。几番挣扎,最后说道:“没找到你大姐,后来村里的人有上山找了一圈,只在西山断崖边找到了你大姐的一只鞋。吉祥怕是凶多吉少了。” “什么?”如意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栓子奶奶杏花婆婆。“不会的,不会的,婆婆你再跟我说笑是不是。” “丫头...”栓子奶奶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这个孩子,好容易接受了娘没了的噩耗,紧接着又是大姐,饶是一个大男人也承受不住啊。 “大姐...”如意大喊一声,悲怆的声音划破云霄。呕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昏了过去。 “快快,快来人把她抬回去。”栓子奶奶连忙招呼几个小媳妇儿架着如意快速朝村子走去。 “这可怎么是好,这个孩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呢,可让她怎么活下去呢。”栓子奶奶喃喃的念叨着。 栓子一直跟在栓子奶奶身边,若有所思,最后开口说道:“奶奶,二妹已经嫁人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是不是该让人去通知她婆家,让她婆婆家来人?毕竟有些事咱们身为外人也不太方便。” 栓子读过几年书,想的也比旁人周全一些。 “嗯,你说的对。可谁知道她婆家在哪啊。”栓子奶奶也赞成孙子的话,可却也犯难,谁知道如意婆家是谁家啊。 “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之前在村长家我听那个疯子叫她王妃,想来去南郡一打听就能打听到。” “也好,事不宜迟,你去村长家借匹马,快去快回。”栓子奶奶叮嘱道。 “好。” 说着,两个加快脚步朝村子走去。 村长的爹去世之前是董家屯唯一的举人,有些家底。 当如意醒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了。帮忙的人都散了,只有栓子奶奶和董大媳妇留下来陪着。杏花怀着身子不好过来。在家也是急得不行。 如意慢慢的睁开眼,脑子里有一瞬间空白,蜡烛静静的燃着,杏栓子奶奶累的靠在炕柜上睡着了,董大媳妇累的睡着了。视线缓缓从两个人身上移开,慢慢的看向周围,泪水潸然而下。 屋子还是这个屋子,陈列摆设皆与从前一样。只是心境却不复从前了。想起昨天还和母亲姐姐躺在炕上说话,今天却天人永别了。 她将脸埋在被子里,拼命的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一天之间两个最重要的人都离她而去。要她怎么承受这种深入骨髓的痛。 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急切的开门声,惊醒了栓子奶奶和董大媳妇。董大媳妇急忙下地朝门口走去。刚到门口,门帘就被掀开了。 “如意,我来了。”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如意的眼底。 看见来人,如意的心里划过一抹失落,打起精神努力的扯出一丝笑。“子黎,你怎么过来了。” 看见如意红肿的眼睛,焦急的眸色中浮现一抹心疼,不由分说,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别怕,我来了。”低沉关切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一切有我,没事了。” 如意一下子崩溃了。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哭声悲戚无声的诉说着心底的无助。 “娘走了,姐姐也走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念道。泪眼无助迷茫。 “别怕,一切交给我。别怕。”听着她悲戚的哭声,一个大男人也不禁红了眼眶,一直在她耳边重复着这句话,手温柔的拍着她的背。 栓子奶奶和董大媳妇听着这哭声也忍不住再次掉下眼泪。 “老天啊,你真是不开眼啊,梅娘那么好的一个人,你怎么就忍心将她收走呢。你让二丫头该怎么办啊。”栓子奶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 “奶奶,您要保重身子啊,”栓子走到栓子奶奶身边,安慰说,“奶奶,我扶你回去歇着吧,你也累了一天了,二妹这里我来守着就行。” 说着他看向一边默默掉泪的董大媳妇。“嫂子,你也回去吧,家里孩子还小,这里有我们呢。” 见如意婆家来人了。栓子奶奶和董大媳妇点点头。 临走时,栓子奶奶拉着如意的手说道:“丫头别哭了,你娘看见了也会心里难过的。你娘已经去了,以后奶奶的家就是你的家,有什么就跟奶奶说。” 如意点头,充满感激,“谢谢奶奶。” 栓子奶奶拍拍她的手,又安慰了几句。离开了。 送走三人,子黎回到屋里,看着如意说道:“睡会吧。我守着你。” 冷静下来,回想刚才逾规的举动,如意不禁流露出几分尴尬。低下头。“对不起,刚才我....” 韩子黎没有让她把话说完。怜惜般的看着她,手指抵在她的唇间,“永远都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我心甘情愿。” “你...”如意一愣。看着他灼热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我错了,一开始我就应该把你从我哥的身边抢过来。我明知他心里一直有晗意姐还放任你留在他身边。是我的错。以后我会尽我所有的护着你。再也不让你受一丝委屈。” 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人关心的时候听到这番话,相信每个女人都会感动。如意也不例外,只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如意轻轻推开他的手。说道:“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即便他不爱我,可他始终是我的夫君。我不可以让你为了我毁掉自己的名声。而且你大哥毕竟是你大哥,这么多年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你,你不可以辜负他的。子黎,以后会有更好的女人等着你。不要为了我毁了自己的一生。” 韩子狐握住她的手。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在她额头上轻点一吻。而后说道:“之前我就是顾虑的太多了,所以才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伤害,时候不早了,有什么话咱们以后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要想好好的睡一觉。日子还长总要打起精神过下去。一切有我。” 说着,韩子黎扶着她躺下,替她掖好被子,而后站起来。“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就行。” “嗯。”如意也是累了,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就沉沉的睡去。 看着她疲惫的睡颜,韩子黎的心疼不已。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会好好的守护你,不让你再受到一丝伤害。 这时门口又传来了一阵细微的敲门声。 韩子黎开门一看,是栓子。“栓子兄弟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栓子朝里屋看了一眼。“二妹睡了?” “嗯,刚刚睡着。” “我没有跟别人说起你的身份就是不想让别人误会二妹,让人议论。可不说不代表我同意。为了二妹的名节今晚我留下来陪你,免得日后大家知道此事会往二妹身上泼脏水。”栓子冷静的说。 韩子黎一愣,随即颇为赞许的朝他施了一礼,“多谢兄弟想的周到,是我疏忽了。” 韩子黎自己自然是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可他不能让心爱的女人受人非议。的确是他考虑欠佳了。 就这样一晃七天过去了。这七天,如意把早前孙梅娘准备的好的做装老衣服的棉布拿出来,根据栓子奶奶的尺寸赶了一身装老衣服。在农村这样特殊的东西是有讲究的。 七天圆完坟。如意将屋子里外收拾了一遍,像从前孙梅娘在家时一样收拾的干干净净。转身,看着整洁的院子,如意不由悲上心头。低头悄悄擦去眼泪。 谁能想到,来的时候是三个人,而回去的时候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世事无常,她真的深深的体会到了。 临走时,她又让韩子黎陪她去了一趟西山,来到吉祥掉崖的地方,给她送了些纸钱。 “大姐,你在那边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会给你报。钱不用省着花,没有就给我托梦我再给你送。”青烟缭缭熏得她眼泪直流。 起身,看着前方绵延的青山,沉冷的眸底浮现一抹戾气。不管是谁,即使天涯海角付出生命,三条命的血债她一定会加倍讨回!!! 别院里, “姑娘这边走。”凝香领着夏晗意朝老夫人的居室走去。 “有劳姑姑了。”夏晗意点头,跟着凝香朝院子深处走去。心里有些忐忑。 老夫人刚刚午睡起来,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 “老夫人,夏姑娘过来了。”凝香走到她身边回道。 “晗儿给祖母问安。许久不见,祖母一切可好。”夏晗意上前施礼说道。 老夫人直了直腰杆,将剪子递给凝香。看向夏晗意。“回来啦,丫头,陪祖母走走。”说着看向凝香。“你去忙吧。有晗丫头陪着我就行。” 凝香行礼退下。夏晗意扶着老夫人在院子里慢慢的走着。 “回来多久了?”老妇人问。 “回祖母的话回来有一阵了。”夏晗意回答说。 老夫人看着她。微微拧眉。“瞧着你气色不好,可是病还没有痊愈?” “多谢祖母关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每天按时吃药倒也没有什么大碍了。”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女孩子家可要爱护好自己,尤其还没出出门子更是大意不得,如果我没记错,你比子狐小几岁,几年也十八了吧?” “祖母好记性,晗儿今年是十八了。” “嗯,我在你这个年纪,你韩伯伯都满地跑了。你也得打算起来了。不然可要落在子狐后面了,可有看中的人了么?你家里没有别人了,要是有合心意的就和祖母说,祖母给你操办。”老夫人淡淡的说道,几句话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祖母。”夏晗意停住脚步。神色认真的说。“您明白我的心意,这辈子我只要子念哥哥。” 老夫人可以装糊涂,可夏晗意却不想跟着装糊涂,说话间眼底蒙上一层水雾。“我与子念哥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辈子晗儿断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了,还望祖母成全。” 老夫人叹了口气。“丫头,祖母自小看着你和子狐一起长大。疼你就跟疼子狐和子黎一样,只是,丫头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子狐已经成亲了。这天下好二郎多的是你又何必要如此执着呢。” 夏晗意的眼泪潸然而下,跪在老夫人身边说道:“祖母,天下好男儿是多的是,可在晗儿心里早已认定了子念哥哥了。况且我已经和子念哥哥重归于好了。求祖母成全。” 老夫人低头看了看她,而后看向前方,望着天空中飞翔的鸟儿,好久,才开口。“五年前,你不告而别,虽然在我面前,子狐表现的还和从前一样没有半点分别,可私底下却是和疯子一样四处的找你。整整一年,我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他踏进这个门时候的样子。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眼窝深陷,整个人憔悴的不像话。之后的半年,他就像不知道累一样,整日的把自己埋在公事中,常常是喝的酩酊大醉,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外人都说他风流成性府里姬妾成群,可我自己的孙子我自己了解,他是想藉此来麻痹自己。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下夏晗意跪在地上,早已泣不成声。不住的说着对不起。想到韩子狐那几年遭受的一切,心像刀割一样的疼。 老夫人哈腰将她扶起来。“地上凉,起来说话吧。” 老夫人轻轻擦掉她的眼泪,眼底露出怜惜之色。“好孩子,祖母知道这些年你也吃了不少的苦。不如选个日子正式认祖母为干奶奶吧。你和子狐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吧,奶奶已经没了儿子,如今只剩下这两个孙子,奶奶年纪大了,只想看着子狐和子黎成家立业有个好的归宿。如意是个好姑娘,她比你更适合子狐,这个丫头也是个不容易的。默默的等了子狐那么多年。不管你能不能接受,只要有我在子狐和如意是绝对不会分开的。”轻柔的声音中饱含了坚定不移的心思。 “为什么。奶奶为什么?从前您不是也同意我和子念哥哥在一起的么?如今我回来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子念哥哥的,像从前一样。奶奶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子念哥哥幸福的。奶奶,我求求你了,你不是最疼爱我的么?求求你了奶奶。您就同意我和子念哥哥在一起吧。”夏晗意哭着说道、 “你真想知道为什么?”老夫人淡淡的说。 “嗯。”夏晗意重重的点点头。 “那好,就让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不想让子狐再一次体会到失去的痛苦,那样会要了他的命。你的身子你自己最清楚,你真的能和子狐白头到老吗?若是有一天你还像五年前那样不声不响的走了。你难道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五年前的经历再重演吗?我需要的是一个健康的爱子狐的孙媳妇,如意比你更适合!!” “奶奶,我真的没事,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痊愈的。”夏晗意抓着她的手哭着说。 “丫头。奶奶是过来人,有些事奶奶比你们三个人看的都明白,子狐的心里已经没有你了。只是他现在还没发现而已。前阵子如意中毒,危在旦夕,子狐不眠不休整整守护了她六天,若是不爱又怎么会在意她的生死?如今子狐对你只是从前心里的那一份不甘心和心疼,那不是爱,不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你明白吗?别再执着了,奶奶也是为了你好,你是奶奶看着长大的,奶奶同样也希望你幸福。放手吧。” “我不要。不要。”夏晗意连连后退,拼命的摇头。“奶奶,你说的不对,子念哥哥心里有我的,他对董如意只是一时情迷,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从始至终,子念哥哥的心里只有我。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他的心里只能有我。奶奶,我一次又一次的咬牙挺过来全是为了子念哥哥,若是子念哥哥也不要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奶奶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一定要和子念哥哥在一起!!” 老夫人难受的看着她,并未因为她的无礼而生气,她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要怨只怨造化弄人啊。 “奶奶,我不在乎名位,即使居于侍妾之位我也要和子狐哥哥在一起,不日赐婚的圣旨就要到了。到那时,谁无法阻止我和子念哥哥在一起。”坚定的眸光中闪着势在必得的气势。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若是真如她所说,一旦圣旨下来,别说是子狐就连她也无法阻止,她一旦进府,毕竟会搅的天翻地覆不得安宁。那如意该怎么办?那个倔强的孩子该怎么办? 老夫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多。摆摆手。“要是你说的是真的,我自然不能阻止,可我会拼尽一切护着如意,不管以后会怎么样,不管子狐有多少女人,我的孙媳妇只能是如意。这是谁也更改不了的事实!!!孩子,别怪祖母心狠。子狐是我的孙子,他糊涂我不能跟着糊涂。你走吧。以后的路想好再走。以后没事也不用过来问安了。祖母年纪大了,喜欢清静。” 说完,老夫人转身朝居室走去,守在门口的凝香见了,连忙迎上前,扶着老夫人进了屋。 看着老夫人的背影,夏晗意用力的抹了把眼泪。心里念道,我不在乎那些虚妄的名位,子念哥哥是爱我的。我只要他的人和心!!! 当韩子黎带着如意回来时,太阳已经偏西了。他并没给如意送回靖王府而是直接领着她回到了别院。吩咐张蒙去靖王府把瑾言接来。 当老夫人看见模样憔悴的如意时,忍不住掉下眼泪,朝她张开手,“好孩子,你受苦了,快到祖母这来。” “祖母。”如意的眼眶顿时就红了,扑进老夫人的怀里。默默的掉着眼泪。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说着连忙吩咐凝香。“去把熬好的鸡汤盛一碗过来,做点清淡的吃食。” “是。”凝香离开,不多时,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端上来。 如意擦擦眼泪,在老夫人的对面坐下。“孙媳不孝,让祖母惦记了。” “竟说傻话,我可从来都没把你当成是孙媳妇,快来,趁热喝了,这几天一定没好好吃饭吧。”说着将这碗鸡汤推到她面前。 第一百一十二章:韩子黎 “嗯。”热气熏的她的眼睛潮潮的。 鸡汤很浓,一看就是熬了好久的,老夫人对她的这份心意为她凄凉无依的心里带来了一丝慰藉与温暖。尽管她现在没有胃口什么都吃不下,可还是一勺一勺认真的喝着鸡汤。 眼泪一滴一滴掉在碗里。 见状,老夫人别过脸悄悄的擦了擦眼泪。可怜的孩子。 “子黎,你亲自去一趟,把那个混帐东西给我找来,岳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作为人家女婿竟然不闻不问,咱们韩家什么教出这么个没有教养礼数的孩子。” 韩子黎没有动。只淡淡的说:“祖母何必强求呢,若他有心自然回来,不然来了不过徒增伤心。” 老夫人一愣,瞧着韩子黎,心里涌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时,老夫人身边的另一个丫头清荷进来。回禀道:“老夫人大少爷来了。” 说着,韩子狐打起帘子走了进来,深邃的眸子接触到如意憔悴的脸,心头一紧。 上前,看着如意,充满歉意的说,“对不起。我...” 如意低下头,心一蹦一蹦的疼,轻声说:“我懂,你无须说对不起。” 怎么会不疼,怎么会不难过,一夕之间,两个最亲近的人都离她而去,当时,她最希望的就是韩子狐能在她身边陪着她给她支撑。当她看到韩子黎的那一刻,之前还存着的希望全部都化为灰烬。 也是那一刻,她终于对眼前这个男人死心了。 真的累了,不想再纠缠了,这段感情让精疲力尽,真是没有那份心思去纠缠了。正如自己曾经所说的那样,三个人的爱情太挤了。 自己,韩子狐和夏晗意之间,从始至终,她才是那个局外人。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既然这样,又何苦要苦苦执着纠缠呢。 韩子黎看看韩子狐又看了看老夫人,最后视线落在如意身上,眼底划过一抹坚定不移的决心。 于是,屏退下人,屋里只剩下,老夫人,韩子狐,如意和他。 “祖母,孙儿有话要说。”韩子黎开口。 韩子狐看向他,他只望着祖母,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老夫人摆摆手。别过脸。“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如意也累了,子狐,你陪着如意去休息吧,这段时间哪也不许去,好好的陪陪如意弥补你的过错知道么?” “嗯。”韩子狐点点头。 韩子黎想说什么,老夫人也大概猜了八九不离十。她不愿意也不想让他搅得这个家鸡犬不宁。 而韩子黎却并未让她如愿,一掀衣摆跪在她面前。“祖母,孙儿是认真的,求祖母成全。” “住口!!”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勃然大怒。“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呢?混帐东西,还嫌这个家不够乱吗?滚出去。” 无惧老夫人的怒气,韩子黎无惧的跪在那,“祖母,孙儿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无意搅得家里鸡犬不宁,只是不愿意看到如意不开心,想要给她幸福,祖母,孙儿是认真的,从前没说,是顾及大哥,相信大哥能给如意幸福,可今日,大哥的所作所为让我寒心,既然他不能给如意幸福,不如就让孙儿来。求祖母成全。” “你....你...”老夫人颤抖的手指着韩子狐,气的脸色铁青。“混帐东西,她是你嫂子,你怎么能对嫂子有非分之想?今天..今天我就打死你!!!” 韩子狐连忙上前扶住老夫人。看向韩子黎,眸色冷然。不知为何,看着他充满坚定的眸色,他心里竟然在害怕,韩子黎的性格他最了解不过。看似玩世不恭其实无比执着,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不会回头。 从前他也隐约知道韩子黎对如意的心思不一般,却没想到会如此之深如此执着。 “子黎,你起来吧,这番话我就当没听过。”韩子狐淡淡的说。 “大哥,你可以当做从来都没听过,可我无法当作从来都没说过,若是你能好好待她,我会把这份感情默默的放在心里,祝福你们,可是你都做了什么?夏晗意回来了。你整天守着她,可曾想过这个女人也需要你,在她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你在哪?如今你害怕了,想起她是你的结发妻子了,那我问你,当你搂着夏晗意卿卿我我到时候,你可曾记得你的结发妻子也在等着你?”韩子黎字字诛心,说的韩子狐无言以对。 “子黎,别再说了。求你别再说了。”如意的心疼到极点。她可以选择放手,即使再难,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韩子黎的一番话将她心底最深的伤全部都勾了起来,扯痛了麻木的伤口。 韩子黎重重的在地上朝祖母磕了一个头响头。“祖母,孙儿明白你的苦心,你是不想看着我们兄弟为了一个女人反目,败坏了韩家的名声。可大哥的所作所为你也看在眼里,您执意如此,难道对如意就公平么?她是无辜的。她刚刚失去亲人,现在正需要人好好陪伴和安慰,而大哥能做到么?他只能带给如意无尽的伤害。祖母,孙儿从小大到都没求过你什么,唯有这次,孙儿求祖母能够成全。” 看了已经长大成人的两个孙子,老夫人泪眼摩挲。不住的说着:“造孽啊,造孽啊。子黎啊,无论你怎么想都改变不了她是你嫂子的事实。就算祖母求您了,不要再添乱了。祖母年纪大了。实在禁不起了。” 韩子狐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他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段时间忽略了如意是不争的事实。他无法辩解。 如意明白,她才是一切祸根的源泉。只有她才能平息这场风波。 她站起身,跪在老夫人面前。“祖母。您保重身子,都是孙媳的不是,是孙媳没有把话说清楚。您放心,我这就和子黎把话说开,如意一定不会让韩家因为我而受人指责非议。 韩子黎看着如意。“如意,你别说了,你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的话么。你放心的把自己交给我,我会为你撑起一切。” 老夫人闭着眼,泪水顺着脸淌下。“你们都大了,有主意了,我老了管不动你们了。都走吧,我累了。” “孙儿不孝。”韩子黎朝老夫人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想要扶起如意,却被如意躲开了。看着停在空中的手,韩子黎默默的收回手。 如意起身,朝老夫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朝门外走去。 韩子黎紧接着跟上。 韩子狐也随即跟着离开了。 走到门口,老夫人的话在他身后响起。 “子黎,你说祖母狠心也好偏心也罢,你听好了。只要我活着一天,如意只能是韩子狐的妻子。” 韩子黎一震,回头看了眼老夫人,在心里无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出了门来到院子里。 韩子狐来到如意身边,说道:“咱们回去吧。” “你先回去吧,我和子黎说几句话就回去。”如意淡淡的说。 “那我等你。”说罢,韩子狐走到一边。静静的看着两个人。 韩子黎看着如意,安慰说。“你莫要怕,即便祖母反对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心意,我说过会守护你就会做到。相信我好么?” 如意摇摇头。看向韩子狐,眼底露出一抹浓浓的爱恋。“对不起,我一直把你当成弟弟。将来你会遇到比我好的人,你对我只是的这份情是同情不是爱情。只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韩子狐正瞧着她,韩子黎的心一紧,痛了一下。别过眼,假装不知道一样,说道:“如意,就算你不接受我,也别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对你不是同情,我看着你受苦真的会心疼,我真的想要给你幸福,我知道你现在还放不下他,没关系,我可以等。” 别开视线,看向韩子黎,说不感动是假的,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是他陪在他身边,给她温暖,给她荒凉的心注入一股暖流,可是,感动不是爱情。 爱情是会发自内心的笑,会发自内心的期待,也是会发自内心的哭,发自内心的痛。 “子黎,祖母年岁一高经不起任何的打击。你有为她想过么?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别人会说什么你知道么?到时候韩家百年名声就会毁于一旦,你让祖母怎么去面对?人活着不能光想着自己,你也不小了,也是时候帮着你哥把这个家撑起来了。而我。即便以后我会和韩子狐分开,我也绝对不可能选择你,不是我怕那些流言蜚语,我董如意从来就不畏惧人言,只是,我心里没有你。从前,现在,将来都不会有。若是我现在为了寻求安慰而答应了你,那才是害了你。你懂么?” 韩子黎沉默了。别的话他可以不去理会,而那句话却深深的触动了他的心, “.....人活着不能光想着自己。” 脑海中闪过祖母饱经风霜的脸,想起这一路祖母是如何呵护着他们将他们拉扯大。他的心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子黎,相信我,你还年轻,一定会遇到那段属于你的缘分。” 韩子黎叹了口气。看向他,眼底涌动着不甘心。“你就那么爱他么?即使他一而再的伤害你。” “呵呵,”如意笑了。看向韩子狐,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是啊,我爱他,爱的心都疼。” 韩子黎的心猛然一阵惊鸾。亲口听她说出对韩子狐的爱意。他还是难以接受,他想不明白,韩子狐那样对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为何她要如此执着?即使已经被他伤的体无完肤的了也不曾改变心意。 他怎么会知道怎么会明白,在那段已经已经被岁月掩埋了的时光里,她对他爱在那时就已经种下了。那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你一定想不明白吧。”如意扯出一丝恬淡的笑。对着他说又仿佛是对着自己说。“我的爱情只属于我一个人,与他无关,不奢求他的回应。我不怨也不恨,没有人逼着我非去爱他,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即使跪着我也会走完。哪怕是伤痕累累。”哪怕总有一天我会离开。 这句话如意没有说。她从不后悔爱上韩子狐,只是,缘分尽了。是该分开的时候了。 “我走了。你保重。”说完,如意转身。 却被韩子黎抓住手腕,轻轻一带将她带入怀中。紧紧的抱住她,用尽全力,仿佛要把她嵌进身体里溶入血液里。 如意一愣,下意识想要挣扎。 “别动,就让我最后再抱你一会。”埋在她的发间,韩子黎闷闷的说。 闭上眼,温热的泪顺着眼角淌下,滴落在他的肩头,染湿了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如意在心里默默的说。 见两个人相拥在一起,韩子狐的心里火腾的一下就上来,没有缘由,只是很生气很生气。他不愿意如意的身上留下别的男人的气息,即便这个人是他的弟弟也不行。 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跟着本心抬脚就朝两个人走去。 走了一半却停住了。 韩子黎极其不舍的放开如意。缓缓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按着她的肩膀,眼圈通红。“我真后悔没有在他之前遇到你。你说的对,你的爱情属于你一个人,我的爱情同样也属于我一个人。既然你选择默默的守护他,那就让我来默默的守护你。我答应你,会帮着大哥重振韩家。你保重。” “你这又是何必...”如意红着眼眶。满满的感动。 如那天一样,韩子黎将手压在她唇边,温柔的说:“回去吧,好好睡一觉,一切我有,我一定会把杀害伯母和大姐的凶手找出来。” 说着拉起她的手,牵着她来到韩子狐身边,将她交给韩子狐。没有说话。他并不是发自内心的想要把她交到韩子狐手上,只是因为如意爱的人是他。 而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因为对他无话可说。 韩子狐握着如意冰凉的手,拉着她朝门口走去。也没有说话。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瑾言看见如意走了,急忙跟了上去。 兄弟俩第一次有了深深的隔阂。 韩子黎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静静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的越走越远,渐渐的消失在门口。 后来当他得知如意死讯的时候,他总是不断的在想,若是当年他能先于韩子狐遇见如意,那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还是那句话,人生没有如果。更不可能重来。正如如意所说的,路是自己选得,没有回头后悔的余地,即便跪着也要走完。 夜深人静,空旷的街上回荡着马蹄哒哒哒的声音。轱辘转动,朝着王府跑去。 韩子狐与如意面对面坐在,一路上如意一直闭着眼,神色疲惫。韩子狐几次想要开口,却哽在喉中。 对如意,他有愧。青梅情,夫妻义,他该如何选择才能不伤害任何人。 良久,韩子狐握住她的手,“对不起,如意,我一定会查出凶手为岳母报仇。” 在手被他握在手心里的一瞬间,她浑身一震,一丝悲凉涌上心头。睁开眼,眼神淡漠而疏离。“谢谢你。” “你我夫妻,不用这么客气。”她眼里的疏离让他很不舒服。 身子前倾想要用她入怀,不料,如意身子一偏,稍稍向旁边挪了挪。“对不起,我很累,想静一静。” 抬起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想起韩子黎的那个拥抱,韩子狐忍不住脱口问道。“那韩子黎呢?” “该说的话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你不用担心,只要我还是你的妻子,就不会做出让你蒙羞的事情,你放心。韩子狐,我真的很累了,你能让我静一静么。”她已经身心俱疲,实在没有那个心情跟精力去面对韩子狐。 说不生气失望是假的,看着韩子狐的脸,如意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越来越气,索性别过脸,不去看他。 我娘和姐姐出事的时候,你特么在哪?在和你青梅竹马的恋人卿卿我我。陪在我身边的人是谁?是我的小叔,你心里不舒服了?我的心里又何尝舒服过?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质问我。试问你自己又做到了一个丈夫该做到的事情了么。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韩子狐,我现在很烦,你最好别来招惹我。她黑着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这三个大字。 韩子狐一愣。看着如意不耐烦的脸色,眼底划过一抹错愕,或许是在他的印象中,如意一直是一个冷静的人,再不高兴顶多是不言语,用她孤傲的自尊藐视一切。 通俗点说,就是,你吵你的,我走我的。直接忽视你。 “好,岳母的事情我也很难过,等你心情平复平复我们再好好谈谈。我也有很多话要和你说。”韩子狐说。 如意看向他,“我没意见。” 韩子狐挑眉。 这时马车停了,车夫隔着帘子说道。“王爷,王妃已经到王府了。是卸了门槛直接到二门,还是...” 没等韩子狐开口,如意便起身,打起帘子,瑾言早已等在下面,扶着如意下了马车。 眼皮一挑,不经意间在门口捕捉到了一个浅粉色的身影。 随后下马车的韩子狐也看到了夏晗意,一愣。随即有几分尴尬。 如意回头看向他。挑眉,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嘲讽。“王爷打算何时将夏姑娘迎进门,人家等你那么多年。总不好白白辜负了她的大好年华。” 说着,她朝韩子狐福福身。“妾身身子不爽,先告退了。” 说完,带着瑾言朝门口走去。 走到夏晗意身边时,夏晗意下意识的向旁边闪了闪。如意微微一顿,看着她,轻掀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笑。“本妃重孝在身不宜出门走动,姑娘和王爷大婚之日恕本妃不能参见了,还望姑娘见谅,本妃在这里先祝福姑娘和王爷百年好合。” 在夏晗意的预期中,如意顶多就是冲她点点头,却不曾想她会对自己说这些,而且原本她还担心董如意会反对会阻挠她和韩子狐的婚事,没想到她竟是出乎意料的大方。 这几天,她想了无数个办法来与董如意展开持久的夺夫大战,没想到得到的竟是她这样的回答。这一招真是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第一百一十三章:碎了角的玉佩 如意没忽略掉她眼中那抹转瞬即逝的错愕。唇角微微一动,“瑾言,我们走了。” 说着,别过眼,视线冷冷的看着前方,挺直脊背朝深院走去。 若无其事的外表能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她自己。僵硬的脚步一步一步如若美人鱼走到刀尖上一样的疼。一寸一寸的凌迟着她已经破败不堪的心。 泪水肆意洒落在夜色中。 娘亲说过,即使处境在艰难都不要丢到自己的傲骨。眼泪除了代表软弱什么也不是,没有人会同情你的眼泪。 她如今只剩下这一身傲骨了。 韩子狐静静的看着如意的身影渐渐被这无边的黑夜吞噬。最后彻底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看着空空荡荡的前方,他的心忽然空了。仿佛有种错觉,她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看着韩子狐失神的看着董如意离去的背影,夏晗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眸底划过一抹强烈的恨意。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她的子念哥哥似乎变了。 敛去眼底的恨意,夏晗意恢复常色,“夜风凉,咱们进去吧,子念哥哥。” 回神,韩子狐看向夏晗意。“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在王府对你的声誉不好。” 夏晗意一愣,随即点点头。“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件事,贤妃娘娘那边派人传话过来,不日皇上赐婚的旨意就会下来,再者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再住在王府也不合适,正好,那就有劳子念哥哥送我回去吧。” 韩子狐笑笑,领着夏晗意朝她的住处走去。 半个月后,皇上赐婚的圣旨终于下来了。婚期定在十一月初十。按侧妃之礼迎娶庆安郡主。 送走了宣旨的公公,董如意朝韩子狐福福身。“妾身恭喜王爷。终于得偿所愿。” 对董如意,他心怀愧疚,听她这样说,更是心里十分不忍。正想开口,却被如意抢了先。 “王爷,妾身还有事,先告退了。” 说罢,董如意转身要离开,却被韩子狐拉住了手。 “如意,我想和你好好谈谈。”韩子狐说。 看向她,眉间一挑,划出一抹讽刺,“你放心,妾身心里明白,若是王爷觉得居于侧妃委屈了夏姑娘,妾身不介意让出王妃之位,这个位置本来就该是她的。妾身明白。” “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意,你非要一口一个妾身的刺我的心么?走,咱们好好谈谈。”说完,韩子狐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手,拽着她朝正院走去。 进门,屏退下人,韩子狐扳着她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说道,“如意,我从没忘记那日我在岳母面前许下的誓言,现在不会忘,以后也不会忘,无论谁进门,你都是不可撼动的王妃,是我的正妻,应有的尊重与疼爱我一样都不会落下。这次的事是我的不对,当时晗意情况危急,因此我还忽略了你,当我得知岳母的事情后,我第一时间就想往董家屯赶,可你已经回来了。我真的不是有心要忽略你的。相信我好么?” 如意笑了,看着他的眼。“韩子狐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像什么么?一个偷情被抓的男人!!你是王爷,无需和我解释那么多,她不是你一个迎进府的女人。从前那么多的女人你可曾见过在意过?你贵为王爷,三妻四妾很正常,我懂,也不奢望你会一心一意的待我。白首不相离在这里终究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美好罢了。” 顿了顿,她接着说:“如今,你终于要迎娶夏姑娘了,我更加不会有异议,毕竟,若是当年她没走,现在你们俩早就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了。对她而言,我才是那个插足的人。如今她回来了,我自然不会阻拦。所以,你无需顾虑我。我很好。” 韩子狐无言以对,竟然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明明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他将如意拥进怀中,在她的发丝间摩挲着,喃喃的说道:“不要这样如意,求求你不要这么懂事,我宁愿你骂我打我。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那你想看到我什么样?又哭又闹控诉你的薄情。还是让我去御前跪着求皇上收回赐婚的圣旨?”如意眉眼间带着冷意,淡淡的说着。 说完,她从韩子狐的怀里挣脱开。“韩子狐,我董如意从前不会如今更不会。我不喜欢强求,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我的态度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从我嫁你的那天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的良人。娘去了姐姐也去了,我现在仅剩的就是我的傲骨。所以,韩子狐,你永远也不会等到我对你摇尾乞怜的那天。你走吧。夏姑娘还在等着你。” 说罢她转过身不再看他,袖笼下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韩子狐颓然的放下手,转身。走到门口,脚步一顿,他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如意。“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说过的话是不会变得,你是我正妻,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呵呵,正妻??你以为我稀罕做你的正妻么?你以为我稀罕这个靖王妃的虚名么? “韩子狐,你从来都不懂我。”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她要的不过是一个全身心爱她的男人而已。 连续几天,如意一直避着韩子狐,每天天刚亮就去医馆天黑透了才回来。有时赶上韩子狐晚上过来,她便让人说她睡了。 不是不想见,而是不能见,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了,就必须要戒掉他的瘾。不然该如何离开? 这天,如意刚刚歇下,就听外屋瑾言说话的声音。 “王爷,王妃已经睡下了。” “让开。”韩子狐似乎喝了酒,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王爷,奴婢真的没有骗你,王妃真的睡下了。”瑾言急切的说。 然后就听哐当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倒下了。紧接着是瑾言的惊呼声。 下一秒,门帘被掀开,高大的身影将门堵得死死的。 黑暗中,韩子狐朝床边看了看,有片刻的停顿,接着便听见脚步声渐渐靠近床边,然后是一阵窸窣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如意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继续闭着眼装睡。 被子被掀开,感觉后腰一凉,紧接着如意便感觉到韩子狐身上特有的气息,屋里一片安静,近在咫尺,她能清楚的听到韩子狐的心跳声。 以及那股夹杂着酒气喷洒在她耳边的喘息声。 炽热的唇贴在她的耳后,喷洒着热气,长臂环上她的细腰,不容拒绝霸道的将她拥入怀中,让她的背紧贴着他火热的胸膛。 如意浑身一颤,下意识的抗拒。却丝毫没有效果。 韩子狐满意的笑了。“为什么躲着我。” 充满磁性的声音自带蛊惑在她耳畔响起。声音中带着一丝丝得意。 “我没有,我已经睡着了,又被你弄醒了。”如意红着脸不自然的说道。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所经历的不过只有韩子狐一个男人。虽然面上高冷,心里其实清纯的要命,哪里抵得过韩子狐的致命蛊惑。 “如意,我想你。”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大手探入衣摆。 如意按住他的手。“韩子狐,不要让我恨你。” 韩子狐身子一僵,暗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脑海中忽然蹦出那晚她与韩子黎紧紧相拥的画面,连日来极力克制的妒忌终于在酒精催化下爆发了。 他翻身而上,轻而易举的将如意压在下面。“那你想让谁碰你?韩子黎么?还是他已经碰你了,就像这样。” 话音落,撕拉一声锦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响起,如意只感觉胸前一凉,她下意识护住。恼羞成怒。“韩子狐,你不要借着酒劲血口喷人,我和子黎是干净的。” “子黎?呵呵。”薄唇掀起一丝岑凉的笑,“叫的还真亲切。” “你要恨就恨吧,董如意,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即使我不要你,也绝对不会让你和别人在一起!!” 说完,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堵住她的嘴,肆意侵略。 红幔缓缓落下..... 韩子狐沉沉的睡去,睡梦中容颜天真无邪。如意靠在一边看着他的睡颜,转脸,落下眼泪。 韩子狐,你当真连最后一丝尊严都不给我了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要恨就恨吧,董如意,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即使我不要你,也绝对不会让你和别人在一起!!” 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他这番冰冷而又霸道的话,心一蹦一蹦的疼,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样,每呼吸一下都疼。 韩子狐醒来时,正好看到如意默默掉泪的一幕。瞥见她脖颈间的青紫,脑海中回想起昨晚的疯狂。暗眸一紧,油然浮现出一抹愧疚。 “对不起。”喉咙发紧,韩子狐声音嘶哑的说道。 如意扭过脸,鼻音浓重的说:“韩子狐我可以说服我自己不去在意,也可以说服我自己去接受,你无论怎么样我都能接受,可我求求你,能不能把我仅有的尊严留给我。你这样让我觉得我就是一个下贱的女人。” 看她这副样子,韩子狐心疼极了,想要上前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心里不住的咒骂自己混蛋,既然做出这样禽兽的事情。 “对不起,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如意,你也答应我不要再躲着我了好吗?”韩子狐语带恳求的说。 如意闭上眼,任由泪水肆虐脸庞,没有回答。要她如何去坦然对他,已经回不到从前了,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个夏晗意,她要如何说服自己在明知自己深爱的男人心里有别的女人的情况下去和颜悦色去曲意迎逢。去做本该是情侣之间最亲密的事,她怕她会忍不住去幻想当他和夏晗意在一起时是不是也是同样的疯狂。那样会把她逼疯的。 回不去了,已经回不去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眼看着就要到十一月初十了,夏晗意作为侧妃入府,按理说只需要抬进来就行。可由于她还顶着一个郡主的头衔。操办起来就不能太马虎了。 从那一晚过后,如意再也没见过韩子狐,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当初她嫁过来时。对于这样的生活,她已经习惯了。每天依旧很忙碌。新买下来的铺子索性也开起了药铺。忙不过来的时候瑾言也会去跟着帮忙。 如意这么做自有她的打算,瑾言和庄逸互相有情,现在不过是瑾言气不过韩子狐迁怒于庄逸而已,日后自己离开后,这间药铺她想作为嫁妆给瑾言,娘亲死了,姐姐生死不明,如今她只有瑾言了,自然希望她能幸福。 而她自己还另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这天,早起吃过饭,瑾言就被派去北城的药行帮忙。而她则是拿着那块碎步朝南郡最大的丝绸商行走去。 “这位客官里面请。需要点什么?南边的蜀锦到了,在南郡除了宫里咱们这可是头一份,您上眼瞧瞧。”小二热络的招呼着。 如意回以一抹礼貌的笑,随手指了一匹花色艳丽的蜀锦说道:“把这匹给我包上吧,送到靖王府。” 小二看她出手如此阔绰不仅喜笑颜开,再一听靖王府的名头,稍微一愣,随即更加客气恭谨的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靖王妃亲自过来,怠慢之处还望王妃多多包含。以后您在需要什么就差人来告诉一声,我把花色料子都送到府上去供你挑选。” “没事,我想问一下,掌柜的在吗?”如意四处瞧了一下,并未看到掌柜的,不由得文问道。 小二一愣,随即道:“掌柜的在后面,您稍等,小的这就给您去叫。” 说完,小二一溜烟朝后面跑去。片刻的功夫就带着掌柜出来了。 掌柜见到如意,拱手行礼。“草民见过靖王妃。不知靖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王妃见谅。” “掌柜的严重了。”说着,她稍微向前欺身。“可否借一步说话。” 掌柜眼露狐疑的打量她一眼。“跟我这边来。” 说着,将如意带到后院。 “有什么事王妃不妨在这里说。” 如意从袖笼中拿出那块带着血的碎步,递到他眼前。“您看看,可知道这块是什么料子。” 掌柜的将料子拿在手里,眯着眼仔细的瞧了瞧,又在太阳光下反复的照了照,最后摇摇头。“王妃恕罪,草民孤陋寡闻,不知这块是什么料子,不过看这倒不像是咱们北方的做工。王妃若是实在想知道不妨差人去南方打听打听,或许能探听一二。” 美眸中划过一抹失望,如意还是笑着道了谢告辞了。 出了门,抬头看着刺眼的烈日,心里充满了迷惘和无助。仅凭着一个碎布角如何能找出杀害娘亲的凶手?是她想的太简单了,低头看着手上的碎布,与其他并无什么区别。该怎么办?这时她才感觉自己从前想的太简单了,如今还能找谁帮忙? “真的是你啊,姑娘。” 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如意循声望去,一愣。“是你?” “姑娘还记得我?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遇到姑娘。”是那日馄饨摊遇到的男子。 “当然记得。”如意点头说道。 “那日匆忙,没来的问姑娘的名字,我叫蔺辰。”蔺辰说道、 “董如意。” “如意姑娘,我可以这么叫你么?” 如意笑着点点头。 这时,蔺辰连忙从怀中掏出碎银子递到她面前,“那日多谢姑娘仗义出手。” 如意将碎银子推到他面前。“太多了,一碗馄饨可不需要这么多银子。出门在外难免有手短的时候,公子无需客气。” “那好,我也不和姑娘客气,”说着,蔺辰抬头看看天。“在下可否请姑娘吃个午饭,就当作是谢谢姑娘了。” 如意想了下,“好吧。还是那个馄饨摊吧。” “也行。姑娘喜欢就好。”说完,两个人朝馄饨摊走去。 吃饭闲聊的时候,蔺辰得知她的事后,想了一下。说道:“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可否把东西交给在下,在下家里在南边也做丝绸买卖,我可以让人拿去问问。” “真的吗?”如意喜出望外。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愿意帮我?” 蔺辰点点头。“姑娘为人仗义,我自然愿意帮姑娘。” “那就先谢谢你了。”说着如意将碎布交给他。“若是有消息了可以去城北的药铺找一个叫瑾言的人。” “好,姑娘就等我的消息吧。” 和蔺辰分开后,如意又去了趟城北药铺。药铺的生意还可以。看瑾言越来越有样子,如意的心也稍微放宽些。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刚走到王府门口,正巧碰到楚悠。 “我还想去找您呢,正好在这碰到您,我就不进去了。”说着将账本捧到她面前。“这是这两个月的账本,您看一下。” “行。既然来了就进去坐会吧,正好我也有些话要和你说。”如意随意翻了翻账本。说道、 “好。” 话不多说。回到屋里,走了一天出了一身汗,如意让楚悠稍作片刻,自己去洗了把脸,刚想换衣服,却猛地发现,家居的衣服被拿去洗了,还没送回来。 “楚悠,帮我个忙可以吗”隔着帘子,如意说道。 楚悠连忙起身走过去。“怎么了?” “帮我去柜子里把那件藕粉色的衣服拿来。” “好。您等一下。”说着楚悠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她说道藕粉色的衣服。 她又仔细的翻了翻,终于最底层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件藕粉色的衣服。她赶忙拽出来,正想给她送去,却听哐当一声脆响。 她低下头去看,是一块玉佩掉在地上,碎了一个角。她哈腰将玉佩捡起,当目光触及到玉佩上的图案时,整个人一下子定住了。神色变了。 等了半天连个动静也没有,董如意不禁开口询问说:“楚悠,衣服找到了吗?” “哦,找到了。”回过神,楚悠正想将玉佩重新放手,忽然手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将玉佩握于掌心,然后把衣服递给如意、 换完衣服,如意出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这一天也不知道再想什么。稀里糊涂的。谢谢你啊。” 楚悠略带歉意的笑了下,将玉佩放在桌上。“对不起啊。刚才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它带了出来,摔坏了一个角。” 说话时,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如意的眼睛,不想错过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第一百一十四章:留下来好吗(为画画加更) 如意瞟了一眼。丝毫不在意,“没事,一块玉佩而已。” 楚悠故意做出吃惊的样子,拿起玉佩仔细瞧了瞧,“这样好的一块玉佩给我打碎了,真的没事么?是王爷送给你的么?” “不是,是我娘给我的,说是我很小的时候遇到一个贵人,贵人送的。” 楚悠仔细打量这块圆形的玉佩,质地温润,通体凝脂白希,触手温润,一看就是上乘之品,反面雕刻着云雾飘渺,正面雕刻着一座浮在云里的宫殿。 这幅画面董如意不熟悉,可楚悠却是再熟悉不过,小时候经常和哥哥跑去山顶玩儿,从那个角度往下看,正好能看到住处的全貌,正是这块玉佩上雕刻的宫殿,那时她还和哥哥开玩笑说他们是住在云里的神仙。 在她打量玉佩的功夫,如意随手翻了翻账本,楚悠做事她很放心,遂将账本放到一边,看向楚悠。 “王爷的意思是从前别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倒也无妨,如今别人知道了我的身份,再抛头露面就不太适合了,因此,我想把南城的医馆交给你打理,北城医馆交给瑾言。我呢,就安安心心的当我的靖王妃,对于我的安排你可有什么异议么?” “那怎么可以,医馆凝聚了你的心血,我怎么能...”楚悠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要。” “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可是如今我确实有我的难处,况且你和瑾言也到了这般年纪也该为自己打算一下终身大事了。有了医馆傍身,将来也可以寻一个好婆家,身为女人总要嫁人的,你就安安心心的帮我打理好医馆。这样,每半年来我这报一下帐总可以吧。每年给你医馆净收入的四成,就这么定了。” “可是..”楚悠还想说什么,却被如意打断了。 “没什么可是的。这些都是你应得的。瑾言毕竟年轻没有经验,以后你要多帮帮她。” 楚悠越听越不对劲。她怎么好像是在...交代后事?将她和瑾言都安排好了,那她呢?真像她说的那样要安安心心的当靖王妃么? “夫人,你还好吧。”楚悠问道。语气中流露出一股担忧。 如意笑了下,“问的是什么话,我很好啊,行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找王爷,把瑾言和庄逸的事情定一下。” 瑾言和庄逸的事情她多少也知道点,因此并没太吃惊,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楚悠便离开了。 送走楚悠,如意去了书房,结果却被告知王爷不在,早上和夏晗意去了紫墨山庄。 听见这消息,如意的心里说不上是怎么滋味,她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但事实却是很平静,仿佛再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回到房里时间还早,索性便去了酒楼。吉祥离开已经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酒楼什么样了。 想起如意,她原本就不好的心情瞬间蒙上了一层灰色。她始终相信吉祥还活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没有找到吉祥尸体,那就不能说吉祥已经死了。 吉祥一定活着,酒楼她一定要替吉祥好好的经营!!! 正是吃饭点却没有多少人,大厅里稀稀楞楞的有几桌吃饭的人。如意询问了一下酒楼最近的情况,吉祥不在,周文卿只来过几次,现在酒楼的日常全靠着张叔和张婶两口子再打理。 如意大致了解了一下,便去了后厨,张叔正在炒菜,张婶也没闲着。一边给张叔打下手一边收拾灶台。 “张叔张婶。”如意唤了声。露出一丝淡然的笑。 “呀,掌柜的来了。您稍等一会,我这马上就好,”说着,张叔急忙跟张婶说道:“老婆子快带掌柜的去院里,别呛到掌柜的。” 来到后院。张婶笑着问道:“掌柜的今天怎么这么得闲?医馆那边一切可妥当?” “还好,有楚悠和瑾言盯着也没什么事,我就寻思过来转转。这段时间生意怎么样?” 张婶神色有几分落寞,“还凑合吧,不好也不坏。” “我看后厨好像少了不少人。都不干了吗?” “这件事本来想和掌柜的说一声,可这些日子也没见您和世子爷,所以我们老两口就做主了,如今酒楼生意不好,实在用不了那么多的人,我和当家的商量一下,就辞退了几个人,反正我还应付的来。” 如意心头一暖,感动的看着她。“多谢你张婶,不过后厨再雇一个人吧帮你吧,你年岁大了别熬坏了身子。” “没事。这点活不算什么,在村子里我就算享福的了。庄稼院里活更多,像我这个年纪的比我累多了,掌柜的放心。” 说话间,张叔出来,从绳上拽下个毛巾擦擦手,问道:“掌柜的,吉祥姑娘什么时候回来?做些粗活我们老两口还行,可账面上的事儿还得吉祥姑娘啊。” 如意的神色黯淡了几分,心突突的跳,有些难受。勉强扯出一丝笑。“我娘身子不好需要人照顾,一时半刻她还走不开,这里就辛苦张叔张婶了,酒楼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吉祥呢一时半刻也回不来,我想着以后就委托你们打理这间酒楼,每个月我会让瑾言过来看帐,你们的薪水为酒楼纯收入的两成。” 张婶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掌柜的,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和张叔的为人我明白,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您二老就别推辞了。我是真心诚意的。”如意真诚的说。 张婶看看张叔,张叔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多谢掌柜的惦记,我和我老婆子一定会好好的看着酒楼,不会让您失望。” “哎呀,您快起来,这是要折煞我啊。”如意连忙将张叔扶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是看中你们为人本分。” “师傅,菜单来了。”跑堂伙计站在门口喊了声。 “掌柜的,那我们就去忙来。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的照看酒楼。”张叔擦擦眼泪说道。 “去吧,我也该回去了。”如意抬头看了一眼渐渐发深的天色。 站在门口,看着这间熙熙攘攘的酒楼。如意心里五味杂陈,昔年竞相依旧,可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她所能尽量保全的也是这份不愿意抹去的回忆。 转身际正好碰到周文卿。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自从那日一别,算算也有两个多月没见了。他还是一切如旧,可眼神却不再清澈。 “好久不见。你还好么?”他有好多话想对如意说,可见了却不知该从哪说起。望着她,觉得她变了好多。心里瞬间多出几分心疼。 如意淡然一笑,“我挺好的,你呢。” “我也不错。”周文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故作轻松的笑。“你还没吃饭吧,正好我也没吃,我请你吃点东西吧。” “好。”如意应道。 两个人上了二楼包间。点了几个青菜。 饭菜上桌,香气四溢。隔着满桌子的菜,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着,只听见盘子里的热油滋滋作响。 最后,还是周文卿打破了这份平静。 “最近怎么没看见吉祥?”提起这个名字。他的脑海中总是不自觉的浮现出那晚做的那场梦,梦里他和吉祥极尽缠绵。太真实的一个梦了。 如意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掉在汤里。滴答滴答。 见状,周文卿忙走过去,急切的问道:“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是韩子狐那个混蛋欺负你了?我去找他去。”说着作势就要往外走。 如意拉住他的袖子,哽咽着说道:“他没有欺负我,是吉祥,吉祥再也回不来了。” 周文卿身子一僵。缓慢的转过头,愣愣的看着她。“你说什么?吉祥怎么了?” 连日来的隐忍终于在这一刻崩溃了。她哭着喊道:“吉祥再也回不来了。我们回村上坟,才分开不过几个时辰,吉祥和娘亲就被人给杀了,娘亲当时就不行了,在崖边村里的人发现了吉祥的鞋。周文卿,吉祥再也回不来了。我再没有姐姐了。” 轰一声巨响,如闷雷在脑海中炸开了花。周文卿怔怔的看着如意,嘴里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是谁,是谁干的?” 周文卿忽然大吼一声。 如意哭着摇摇头。“凶手什么都没留下。” 周文卿颓然的跌坐在座位上,心像被人狠狠的揪住一样,痛不可遏。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紫墨山庄 吃过晚饭闲来无事,在夏晗意的要求下,韩子狐领着夏晗意在山庄里转悠。 “子念哥哥,你看,是小草丛,”夏晗意兴奋的看向韩子狐,“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最爱躲在小草丛里然后看着你到处着急的找我。” “记得。”韩子狐笑着说。回想起小时候的事儿,韩子狐的心情也轻松不少。那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爹娘还在,家里充满了温馨。 “子念哥哥,谢谢你。虽然重建了山庄,可还保留着当初的记忆。”夏晗意感动的扑在他的怀里。眼眶湿润。 韩子狐就静静的站着,没有回应她的拥抱,脑海中闪出的却是如意那张不悲不喜的脸庞。心里空空荡荡的。 韩子狐陪着夏晗意继续在山庄里漫无目的的乱转,一路上,夏晗意兴奋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他始终静静的听着。 当两个人走到一处空地时。夏晗意问道:“这怎么还有一大片空地,你打算盖什么么?” 在韩子狐最初的构想中,这里本来是要盖一个园子送给老夫人,可以在园子里种上自己喜欢的花草。可那日听到如意说完她理想中的家园时,他便改变主意了。 夏日里,想象中在茉莉花海中,如意和他们的孩子在花海中穿梭嬉戏。朗朗笑声好不幸福。 嘴角不自觉上扬,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望着这片空地,韩子狐不自觉的说道:“你不是说过你喜欢茉莉花么?所以我打算把这片空地全部种上茉莉花,夏天到了,伴着茉莉花的香气,你和孩子们就在里面嬉戏玩耍,那幅画面一定特别美,你说是不是,如意。” 韩子狐丝毫没有察觉到不经意间,他说出了心里最想说的话以及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夏晗意浑身一僵,满腔热情一下子被浸在冰冷刺骨的冰水中,浇个透心凉。她缓慢的抬头看向他,看着他那双好看的黑眸,黑眸里有着对另一个女人的温柔。 感觉到那道注视的目光,韩子狐低头看向她,不明就里的问道:“怎么了?” 夏晗意摇摇头,露出一丝笑。“没事。只要是你决定的,我都很喜欢。” “呵呵。走吧,深秋天气凉,你身子才刚好,别沾了凉气。” “好。” 回去的路上,夏晗意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兴奋,虽然面上依旧可眼睛里却写满了心事。一路无话,不一会就到了夏晗意的住处。 “你好好歇着,明天咱们就要回去了。”送到门口,韩子狐并没有进去的打算。 “子念哥哥,今晚留下来吧。”说着,她低下头,脸上飞上一抹红霞。 第一百一十五章:父女 韩子狐一愣。片刻,好笑的看着她,伸手弹了弹她的脑袋。“你的小脑袋瓜里想的什么?大姑娘家也不嫌害臊。” 夏晗意握住他的手,闪烁的眸光里跳动着不安的神色。“子念哥哥,我是认真的,分开这么多年,难道你不想要我么?” 韩子狐沉默了,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不想要她么?他在心里无声的问自己。她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难道自己真的不想要她么? 还是...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双充满哀伤的眸子。令他心头猛地一紧。整个人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他细小的动作,犹豫挣扎的神色全都落入她的眼中,她的心一紧,一蹦一蹦的疼,没来由的心慌不已,丢开那些矜持,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上前一步踮起脚尖送上红唇。生涩的吻着他,感受着他的僵硬,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悲伤,热泪潸然而下。 青涩的吻在他的唇边留下余香,看着她满溢泪水的美眸,墨色的眸底浮现出一抹心疼,大手扣上她的腰,反客为主。放肆而热烈的回应着她。 夏晗意缓缓的闭上眼,眼神中残留着一丝心满意足。她的子念哥哥心里还是有她的。 渐渐的,两个人的呼吸渐渐急促。气息不稳,夏晗意早已浑身瘫软的靠在他怀里,任由他嚣张的索取。陌生的声音不自觉的自唇瓣中溢出。 寂静的夜里,她的声音如猫叫般呢喃着钻进韩子狐的耳朵里。他身子猛地一僵,浑身一颤。倏的放开她。怔怔的看着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红肿娇艳的唇瓣。心头油然升起一股罪恶感。 “对不起..”韩子狐放开她,向后退了一步。心里不住的咒骂自己。 看着他,他脸上的内疚令她呼吸发紧,像是被一双手死死的扣住脖子,难过的呼吸不上来。一切都不对了,不对了。她的子念哥哥从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回想起两个人曾经的美好,这种亲密的事情是热恋中的情侣都会做的事情,可如今却变了味道。他的眼里有了犹豫和挣扎。 如此陌生的神色令她感到害怕和不安,有什么东西再悄悄的发生变化,悄然变质了。 “这趟回来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我先去了。你早点睡。”说完,韩子狐第一次面对女人落荒而逃。 看着他快速急促远去的脚步,夏晗意慢慢的慢慢的坐在地上,泪水肆虐流淌。 她一直以为,他们两个人有着某种默契,她虽然没亲口跟他说要他等着她,可她坚信他一定会等着她,就像她这么多年一直在等着他一样,不需要言说,她非常相信两个人这么多年的感情。即便分开五年,可却不会改变任何。从始至终,从未怀疑担心过。 那段青梅竹马的时光是谁也无法代替的。 可眼下,她所坚持的笃定的,却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改变了,他看着她的眼神不再纯净而炽热。有挣扎犹豫,还有一抹陌生的不自然。令她感到害怕和陌生。、 韩子狐生平第次这么落荒而逃,还是面对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回到卧房,关上门,靠在门上,闭上眼,挣扎,犹豫,负罪,内疚,五味杂陈。 他不是在一直等待这一天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时间的力量是强大的,再美好在刻骨的爱情在时间面前也显得那么渺小不堪一击。岁月沉淀,悄然间,早已是沧海桑田。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他和董如意,他和夏晗意,都回不去了。 医馆打烊后,楚悠等别人都睡着后,换了一身深色的衣服,悄悄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矫捷的身影快速在巷子里穿梭,来到一处偏远的深院门口停住了脚步。 上前叩门。门里传来询问的声音。 “是我,楚悠。” 门开了。楚悠点头进门。 “义父睡了吗?”她边走边询问说。 管家陈伯回道:“还没。正和公子说话呢。” 楚悠抬头,屋里的灯还亮着。陈伯上前叩门。“宫主,小姐过来了。” “进来吧。”话音落,门开了,楚琏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哥。”楚悠喊了句,随着他进门。 “参见义父。”楚悠庄重行礼。 “起来吧。”司阎爵手里把玩着酒杯,淡淡的说道。“你怎么这么晚过来?吃饭了么?” 楚悠起身,“已经吃过了。楚儿这次过来是有重要事情要禀报义父。” “哦?”司阎爵挑眉。氤氲着酒气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虐。“什么重要的事,说来听听。”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他心里这世间还有什么对他来说可以称之为重要的事情么?他的心早就跟着她一起死了。 楚悠看了楚琏一眼,神情凝重的说:“楚儿找到大小姐了。” 手指猛然收紧,咔嚓一声,酒杯断裂。“你说什么?”司阎爵眯起眼。 “我找到大小姐了。就是董如意。”语气是肯定的。 “怎么可能。”楚琏第一个不相信。或许是因为夏晗意,他对董如意这个人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敌意。眼下听她这么说,他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 “千真万确。我偶然间在她那看到了一块玉佩,玉佩上清清楚楚的雕刻着无忧宫。绝对不会有错,这是我依照记忆画下来的,义父请看。” 说着,将纸递给司阎爵。司阎爵接过来只看了一眼,便将之放在一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块玉佩一共有三块,他有一块,风怜紫有一块,风怜晴有一块。 当年,风怜紫随着韩墨走了后,他万念俱灰,整日里浑浑噩噩以酒为伴,就是在那段时间他结识了玉绮。极尽缠绵了三月之久,临走时,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忘了风怜紫,他便将那块玉佩给了她。 都是陈年往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今天要不是楚悠说,他几乎都忘了这块玉佩的存在了。对于他来说,早在风怜紫选择嫁给韩墨那一天,他的心也随着死了,从此,这世间再没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留恋的了。 直到那封信的出现。他得知自己有了孩子。或许是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吧,他才慢慢的活过来。 楚琏一个箭步上前拿起这张纸反复的看了看。虽然他也没见过这块玉佩的真容,可这个图案他却熟悉无比,是无忧宫,他长大的地方。 他还是难以相信,潜意识里也不愿意相信,问道:“仅凭一块玉佩也不能说明什么,天下能工巧匠这么多,仿造的也不一定。” “哥,我知道你因为夏晗意对如意有看法,可一码归一码,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也别忘了夏晗意的身份。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怎么会在义父面前乱说呢。”楚悠有些生气的说。 被戳中心事,楚琏顿时涨红了脸。狡辩道:“我没有。我只是就事论事的说。” “哼。”楚悠冷哼一声。“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好了,别吵了。”司阎爵出声制止。“你找个时间安排我和她见一面。” “好。”楚悠冲楚琏做了个鬼脸。洋洋得意。 楚琏看向司阎爵,不赞同。“义父...” 司阎爵摆摆手。“此事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必再说。时候不早了,你送楚儿回去吧。” “是,琏儿告退。” “义父早点歇息,楚儿告退。” 说完,兄妹俩走出了屋子。 司阎爵依旧静静的坐在那,看着燃着的灯烛,久久的出神。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饭,韩子狐和夏晗意便启程回南郡。 走到一半,夏晗意忽然提议想要去看看韩子狐的母亲,韩子狐想想也没反对。便带着夏晗意朝凤岭山驶去。 山路难行,马车停在山脚,韩木跟在韩子狐和夏晗意身后三个人步行朝山腰走去。 山上的清晨气温比山下要低很多,夏晗意紧了紧斗篷,被韩子狐领着一步一步上了山。 当三个人要快到风怜紫的墓前时,远远的看见一个男人正靠着墓碑坐在那。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韩子狐一愣,忽然像疯了一样,松开夏晗意的手,大喊一声,话音落,整个人已经飞出去好远。 “司阎爵,你还敢来!!!”说着,便拔出腰间的软剑直直朝他刺去。 强大的剑气带起地上的落叶,迷的人睁不开眼,当锋利的剑尖离司阎爵的脑袋还有不到一寸的距离时,司阎爵忽然睁开眼,闪电间,两根手指已经夹住冰冷的剑身。 动弹不得。 韩子狐瞪着猩红的眼睛,脖子上青筋突显。整个人如癫狂了一样。“司阎爵,今天当着我父亲母亲的面,我要为我父亲报仇,用你的血来祭奠我韩家上下一百多口人的亡魂。” 说着,飞身朝他胸口就是一脚,司阎爵向后一躲,顺势松开手,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快速的出了战圈。一身白衣出尘脱俗。 眸光冷清的看着暴怒的韩子狐。“报仇?”他悠然一笑。“比武之约你情我愿,是他技不如人,何来报仇一说?韩子狐,我劝你还是收起你那些不入流的小把戏吧,看在小紫的份上我可以不计较。区区一个你还入不了我的眼!” 山风起,落叶盘旋,迷的人睁不开眼,衣袂飘飘。冷清决然。 夏晗意紧张到了极点。目不转睛的盯着韩子狐,美眸里全是担心。 韩子狐哪里能听得进去。不甘心再次上前。身影飞旋,剑尖快速旋转,奔着司阎爵的心窝而去。司阎爵向旁边一闪,轻巧的躲过了他的攻击,脚尖点地,韩子狐直冲而上,生平功力聚于掌心,朝他的天灵盖拍去。 感觉到自上而来的那股压迫感,司阎爵终于还手了,毫不畏惧接了他这一掌,两个人的周围,狂风四起,风呜呜,声音如人低声哭泣。 夏晗意下意识用手挡住飞起的落叶,焦急的对韩木说道:“你快去帮忙啊。不用管我。” 韩木也十分担心,却没有上前。“少庄主此时正聚精会神的与他拼内力,若是我此时贸然上前,会让少庄主分心导致走火入魔的。”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这么看着吗?”眼见韩子狐渐渐的处在下风。那边司阎爵却是气息稳健没有任何异样。夏晗意担心不已。 韩木艰难的点点头、他也不想,可是..没办法啊。 渐渐的韩子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脸色渐渐变得铁青苍白。呼吸也微微略微不稳。瞅准时机,司阎爵暗中提气,浑身猛地一震,毫不费力的将韩子狐弹开。 身子腾空飞起,重重的落在地上,胸口猛的一震,喉咙里有一阵腥甜之气涌出。身子猛然一颤,顺着嘴角缓缓流下鲜红的血。 司阎爵如天神一般,背着手居高临下的瞧着他。“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今天我可以不和你计较,若是再有下次,你的下场就会和你父亲一样。” 说完,转身,他走到风怜紫的墓碑前,入眼墓碑上盖满了枯叶,眉心微皱,哈腰,动作极尽温柔的掸掉落叶,像在抚摸爱人一般。眼底尽是温柔。 夏晗意和韩木连忙跑到韩子狐身边。急切的询问道。 “子念哥哥,你怎么样,哪里痛?”她上下无助的打量着她,急的眼泪狂飙。 韩子狐的视线始终定在司阎爵身上,不甘心的想要上前,却奈何浑身已经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不紧不慢的清理着母亲的墓碑。眼底尽是懊恼。 “小紫,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清理完墓碑,司阎爵站在那,轻声说道。 临走时,司阎爵看向韩子狐,神色不付之前的温柔。冷冷的说:“一点长进都没有。我真替小紫感到寒心。有对付我的功夫不如回去好好想一想,被人当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还自以为很聪明。哼。” 说罢,视线看似不经意的移到夏晗意的脸上,看着她和某人过分相似的长相,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你长的很像她。” 夏晗意低下头,没有作声。眼前这个男人是让母亲爱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的男人,她的心情是复杂的。 匆匆回到王府。韩木急忙去找如意,此时,如意正准备出府。 “王妃,您快去看看吧,王爷受伤了。”韩木迎面碰上如意,忙说道。 “怎么回事?”出于医者的本能,如意问道。 韩木捡要紧的和如意说了一遍,说话间便到了韩子狐自己的卧房,推门而入,夏晗意正守在他旁边,刚才那场战斗耗费了他太多的内力,此时的韩子狐已经昏昏睡去。 夏晗意脸上毫不掩饰的情意看在眼里,像针一样刺进她的心里。 如意努力去忽略夏晗意的存在,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上前握住韩子狐的脉门,作为医者,首先要保持一颗处事不惊的心。这样诊出来的症状才能准确。心若乱了,一切都乱了。 夏晗意看着如意专注的脸,清丽而淡定。如一朵开在山野间的雏菊,虽然不起眼却散发着独特的芳香。 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起韩子狐那天的话。那不经意间的深情流露,韩子狐或许没留意,可她却无法跟着忽略。现在,韩子狐只是还没看清自己的心,而她却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的心。 她的子念哥哥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心里只有她的子念哥哥了。 片刻,如意起身,来到书案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方子,而后递给韩木,“他心脉受损,无大碍,照着这个方子抓药,吃上七天,七天后我会再过来看看,你要记住,这半个月不可让他再动真气。” “好,我记住了,我马上就去。”韩木接过方子,转身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夏晗意,韩子狐和她,三个人。 站在书案旁,看着夏晗意深情的守在韩子狐身边,如意知道自己再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对于三个人来说,她已经是局外人了。 就在她要走的时候,夏晗意忽然开口叫住她。 “等等。” 转身,淡漠的眸看向她。 夏晗意起身来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我们出去说。” 说完,她先她一步朝门口走去,如意看着她的背影,跟了上去。 来到院子里,两个人面对面而站。 这个时刻终于来了。 如意淡然的看着她,没有任何躲闪。散发出来的那种宁静致远的气息令人心安。 夏晗意本没打算先开口,想等着如意开口,毕竟在这场三个人的较量中,她才是那个处在下风的女人。难道不应该她先开口吗? 在这种心理较量面前,谁先开口就意味着谁的气势先矮了一截。 可瞧着如意却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一双眼平静如水,淡如菊。只静静的望着她。 正室范儿不言而喻。 最后,还是夏晗意受不了她这股纯净的目光。别过眼开口,“我与子念哥哥青梅竹马他很爱我。” “我知道。”如意淡淡的说。 “可如今他的心正在摇摆。”转过眼,美眸中划过一抹痛楚。“放手吧,我求你,从很小的时候我打定主意将来一定要嫁给他,这么多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我不能没有他,而你不一样,你身体健康,离了他一样可以很好的生活,而我,”低下头,眼神中划过一抹迷茫,自言自语的说。“除了他我什么都没了。” 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如意叹了口气。“我想你误会了,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过要和你争什么。何谈放手?对于你来说我才是那个局外人,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其他的,我控制不了。全看你自己。若是你有本事,就牢牢的守住他,反之你也不要迁怒任何人。韩子狐是个有独立思想的成年人。你认为我能管得了他么?夏姑娘你太高看我了。” “可是,他现在正在动摇啊。我能感觉的到他心里是有你的。所以我求你,放手吧。”夏晗意几近恳求的说。 “我从来都没握过又谈什么放手,看来我刚才说的话你还不是听的很明白,那好,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第一百一十六章:抽丝剥茧 如意的心里火也被她给拱起来了。若是她不苦苦纠缠她还能耐着性子跟她好好说。不喊不闹,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请不要把她的隐忍当成是你肆意不要脸的资本好么? 察觉到她口气的不善,夏晗意一愣。只听如意说道。 “首先,不管你和韩子狐之间有什么样刻骨铭心的过去,在人伦上,我是他明媒正娶写进族谱的妻子。凭这一点若是我不想让你进门,你也无话可说。其次。在情感上。你不声不响的离开五年,在韩子狐的心里,你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现在你忽然回来了。开口就要我放手。你不觉得可耻吗?你才是那个应该放手的人。” “你胡说,我与他青梅竹马,我们之间的感情岂是你能明白的。我们一直都没有结束,这些只是你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那个苦苦纠缠的人是你,该放手的人也是你!!!你才是梗在我们中间的人。”夏晗意激动的喊道,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番话击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担心。也是她最不愿意承认最不愿意面对的担心。 爱了那么多年,她怎么能承认如今韩子狐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她怎么可以承认她和韩子狐之间已经结束了?所以她说的都是错的,她才是那个插进来的人。 只要她离开,她的子念哥哥还会像从前一样对她。 对,就是这样!!! “呵呵,”唇角掀起一抹冷笑,眸中是无尽的嘲讽。“你既然对你们的感情那么有信心,你还来找我干嘛?有些话我只说一次。你给我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听好了。” 顿了顿,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说道:“我是个有精神洁癖的人,韩子狐你想要你就拿去,只要你有这个本事,我不会拦着也不会挡着。有本事你就管住他的心,少上我这里来扮软弱扮可怜,和一个女人争男人,这么低级的事情我董如意不屑,况且韩子狐也不配。你听明白了吗?至于能不能守得住那要看你的本事了,请你以后不要拿这些来烦我。我没那个时间和精力跟你在这扯东扯西。最后我奉劝你一句。做人别迷失了自己。把整个人都栓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这是身为女人最大的悲哀。你要明白,韩子狐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你好自为之吧。” 夏晗意此时的表现可以用嗔目结舌来形容,这彪悍的战斗力!!!估计要是如意听见这 话,得说,那你是没见过我娘是怎么不吐脏字骂韩子狐的,我跟我娘比差远了。 夏晗意目送如意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袖笼之下,青葱指甲深深的抠进肉里,本就白希的肤色此时更是惨白无血。忿恨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离去的地方,锐利的恨不得戳出个洞来。 她还是太低估如意了,没想到在她柔弱恭顺的外边下竟然会藏着一颗强大冷静的心。 如意迈着坚定的步伐昂着头挺直着腰杆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来自背后那两道要杀人的目光。不由得直了直腰身,人前,她依旧是那个带着一身傲骨的董如意,不会摇尾乞怜,不会谄媚讨好。 回到房中,当门关上那一刻,所有的伪装顷刻崩塌。倚在门上,仿若虚脱了一般,脸色苍白如纸,闭着眼。泪水顺着眼角默默的流下。心里默默的说着。 我真的不怨不恨也不伤心,我只是好难过,心里好难过。我的心难过的快要死掉了。每呼吸一下都扯的每一根神经都痛的要命,就让我再任性一回,最后一次为他掉眼泪。过了今天,我会努力的做回曾经的董如意。肆意欢笑洒脱的董如意。 瘦小的身子缓缓滑向地面,蜷缩在门口,头深深的埋进臂弯里,双手紧紧的握住肩膀。 没人疼,我就自己疼自己。 没人宠,我就自己宠自己。 没人给予我温暖的拥抱,我就用力的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 自己给自己温暖。 隔了几天。蔺辰那边来信了。约她在靖王府对面茶馆见面。 屋里用的顺手的丫头都被她支使出去了,瑾言去了医馆,瑾叶被派到酒楼去了,剩下那些小丫头对她也不熟悉,索性除了梳头这样高难度的活以外,其他的都是她自己动手,反正在前世也是做惯了的。 找了件衣服套上,如意便匆匆出了府,往对面茶馆走去。 这阵子韩子狐的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如意一次也没来过,当然夏晗意不会告诉他是如意来给他诊的脉。韩木每次见他都有夏晗意在身边,自然也没机会说。 自从那天以后,两个人的关系似乎降到了冰点,韩子狐几次走到门口,看着还亮着的灯,几番犹豫最后还是胆怯了。不见的时候想见,真的要见了又退怯了。 今天本来没打算出府,夏晗意说宝兴斋新进了不少新鲜玩意,软磨硬泡的非让他陪着去看看,无奈,韩子狐只好陪着她去了。结果,还没出府,就看见前面如意急匆匆的身影。夏晗意正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注意力全在他身上。 韩子狐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五味杂陈。看来她的日子过得不错么。 “怎么了?可是哪不舒服吗?”见他神色恍惚,夏晗意关切的说。 “没事,我忽然想起来一会还有事,咱们快点走吧。”说着,韩子狐拉着夏晗意疾步朝门口走去。 当他走到门口时,四下张望,正好看到如意进了对面的茶馆。透过茶馆半开的窗子,看见她兴匆匆的朝一个年亲男子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你来了,如意。尝尝,我刚从南边拿回来的毛尖。”说着,蔺辰握着茶壶将她面前的茶杯斟满茶。 如意哪还有心思品茶,耐着性子喝了一口。也没尝出个所以然来。再好的茶给她喝都白瞎了。品茶是个高雅的功夫,她哪会。 “怎么样,可是查到了吗?”跳动的眸色中包含着一丝激动与雀跃。 蔺辰从怀中掏出那块碎步放在她面前。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得意的笑意。“那是自然,我家的情报网可不是盖的。” “真的?”圆滚滚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自从娘亲和姐姐出事后,她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过来。 这样的肆意明快的笑,落在韩子狐的眼睛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站在他身后,夏晗意那双杏眸中闪烁着阴毒忿恨的光亮。她已经喊过他好几声了,可韩子狐就像没听见一样。一直向现在这样直愣愣的看着对面的董如意。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冲上去撕烂董如意那张笑的灿烂的脸,紧握的成拳的手,握着松开,松开握上,反复几次,终于忍住了。 “走,咱们去喝茶。”心里怎么想的,嘴里就怎么说着,韩子狐从来都不是一个肯委屈自己的人。 夏晗意一愣,没有动,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喃喃的说:“可是咱们不是要去看首饰么?” “喝完茶我再陪你去,要不你先回去,改天咱们再去。”说话时,目光始终围绕在如意身上,心里那股子醋意愈演愈烈,咕嘟咕嘟冒着酸水。 垂眸,闪过一丝酸涩,再次抬头,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早就听闻这间茶馆很有格调,一直没有时间去,今天正好。走吧。” 这边,蔺辰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这块碎布的料子看似很寻常,事实上却是南藩那边特有的天蚕丝织成的料子,这种料子的好处就是一般的刀剑割不破,通俗点说,把这种料子穿在身上就相当于穿了一个金丝软甲。一匹衣料不下百金,断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 巨大的信息量让如意十分震惊。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看来她猜的没错,凶手真正的目的不是娘亲和吉祥,而是她,若不是当时她临时有事去了阳山,现在的下场怕是和娘亲姐姐一样。 想到这一层,杏眸中覆上一层浓重的自责,都是她害了姐姐和娘亲。 看出她情绪不对,蔺辰安慰说:“事已至此,自责内疚也无济于事,倒不如打起精神找出真凶,为你姐姐和娘亲报仇。这也是活着的人能为她们做的最欣慰的事情了。” “嗯。”如意点点头,扯出一丝笑。“谢谢你,蔺公子。” “叫我蔺辰就好。蔺公子蔺公子的,我听着别扭。”蔺辰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 “如意。” 如意下意识回头看去,一身宝蓝色衣衫撞进她的眼中,抬眸望去,韩子狐那张特写的脸倒映在她的眼底。目光稍微后错,便看见跟在他身后的夏晗意。 她先是一愣,又看向韩子狐,“你..” 韩子狐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自顾自的拿来一个空杯,然后伸手拿起蔺辰前面的茶壶,目光捕捉到蔺辰时,手一顿,扯出一丝冷森森的笑。“如意,这位是?” 现在这个场景,只要不是神经分外大条的人都能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氛。尤其是韩子狐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蔺辰便猜到了个大概。 露出一丝礼貌的笑意,说道:“在下蔺辰,幸会。” “韩子狐,如意的夫君。”韩子狐说道。 蔺辰稍微一愣,看向如意。她看上去很年轻,竟然成亲了? 如意很想否认,可身后那一道道好奇打量的目光,她还是点点头。“他是我的夫君,靖王韩子狐。” “原来是靖王,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英俊不凡。”蔺辰却没有起身行礼。这番话听着也有些刺耳。 说着,蔺辰本着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心态,瞧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夏晗意,眨眨眼睛,露出一丝狡黠的精光。“这位是你的表妹?” 夏晗意一愣,美眸中闪过一丝恼怒,也不等韩子狐开口,径自说道:“我是他即将过门的侧妃。” “哦哦。”蔺辰拉长声音,似是了解的点点头。“娇妻美妾,靖王爷真是有福之人啊。” 如意低下头,握着手中的茶杯,没有言语,韩子狐瞪了他一眼,转而跟如意说道:“一会祖母要咱们过去。咱们走吧。” “怎么这么突然?可是祖母哪里不舒服了么?”如意忙问道。 韩子狐摇头。“没有,她就是感觉咱们好久没过去了,有点想咱们了。你这边要是完事了,咱们就先去给祖母选份礼物然后就去吧,别让她老人家等急了。” “哦。”如意这才放下心,神色又恢复如常。“你先去那边等一会,我说几句话就过去。”如意指了指旁边空位说道。 韩子狐哪里肯走,坐在那也没有动的意思。“我是你的夫君,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我么?” 话说被当成外人排除在外的感觉真特么的酸爽。 见状,如意默叹了口气,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一会冷一会热的都要把人弄炸了。况且身后还跟着一个大醋缸,那钢刀般的小眼神已经在她身上戳出无数个窟窿了。 “韩子狐,我瞧着夏姑娘的脸色有些不好,你....”你不在意吗?后半句话如意没说。 韩子狐这才真正的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夏晗意,看向她,神色有几分尴尬。“要不你先回去?” 夏晗意强压着心里的酸楚与妒恨,露出一丝善解的笑,“我没事,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你们说你们的,无需理会我。” 既然这样,你也别怪我没提醒她,如意也不再理会,而是看向蔺辰,接着刚才的话问道:“那你可知,在南藩,有谁有这个实力能用这种料子做衣服。” “南藩气候适宜,物产丰富,这些年富贵人家不少,要说买的起,他们自然也能,只是,符合咱们条件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传说中富可敌国的南无家,还有一个就是..”蔺辰顿了顿。说道:“听息阁。” “听息阁我听说过,百年望族,有强大的消息脉络,不过其行事低调,很少插手江湖之事,曾经也有不少门派想要从他们手中不惜重金买消息,可那位阁主行事古怪,不合眼缘的人即使给再多的钱也休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丝消息。你可是在查岳母的事情?”韩子狐问道。 “嗯。”如意点点头,将那块碎布递给韩子狐,“这是娘亲临死时从凶手身上扯下来的。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看看能不能从这块料子上查出些什么。” 墨眸中划过一抹受伤,他是她最亲密的人,却被她排除在外,她宁愿找一个陌生人帮忙也不愿意找自己。难道她对他就这么不信任么? 其实你也别怪如意不信任,你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要想让别人无条件的信任,是要拿出实际行动的。 “如意,其实你可以跟我说,紫墨山庄虽然元气大伤,可要查这点事情还没有问题的。这段时间我一直让韩林在暗中查探岳母的事情。不过暂时在没有什么眉目,因此没和你说。” 如意瞟了一眼夏晗意,喝了口茶,道:“你马上就要迎娶夏姑娘了,我不愿意拿这点小事来麻烦你惹你烦心。” 一句话,韩子狐哑口无言,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最后,只干巴巴的说了句,“对不起。” 三个人的注意力全都在这块碎布上,谁也没有留意当蔺辰提到南无家时,夏晗意的神色变了,很不自然。稍纵即逝。 “没事。”如意扯出一丝很勉强的笑,转而看向蔺辰。“那南无家呢?” “南无家对外只是一介寻常商人,家底殷厚,可实际上,南无家现任当家的南无邪的真实身份是圣曜殿圣主。别说是区区万余两的黄金,就是再多十倍他也拿得出。”蔺辰说道。 早在他说到南无家的时候,韩子狐就想到了圣曜殿,作为紫墨山庄的少庄主,他自然是知道南无家和圣曜殿的关系的。只是.... 一丝怀疑的目光探向眼前这个文弱的男人。“这件事江湖上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你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蔺辰也不想隐瞒,抬头,看向两人。“听息阁阁主是我爹。” “难怪。我听着你这个姓氏这么耳熟,原来如此。”当时他还觉得这个姓熟悉,现在经他这么一说,他想起来,听息阁蔺家。原来他竟是听息阁的少阁主。 那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审视的目光在如意和蔺辰身上打转。却没有开口。 如意也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能查的那么清楚,敢情我那天的几个铜板没白花啊,呵呵。” “这话你算说对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你只花几个铜板就搞定了,说来还是你最划算。”蔺辰本来还担心如意会怪他不坦诚,现在看到如意的态度,心里也松了口气。 “百年来,听息阁只做消息生意,从不会插手江湖中事,这是听息阁祖上的规矩,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顿了下,蔺辰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圣曜殿。” 夏晗意浑身一震,眸中划过一丝惊愕,手一抖,茶杯摔在桌上。茶水洒了一桌。 “你怎么了?”韩子狐问道。 夏晗意连忙恢复常色,努力镇定下来,脸色苍白的说道:“我心口闷,喘不上气。今天早晨出来的急忘了吃药了。” “那你赶紧回去吧,”韩子狐忙说。 “也好,那我就先走了。”说着夏晗意起身,朝蔺辰和如意点点头,回身离开。 强作镇定的走出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三个人并未看她,这才急匆匆的离开。 回到别院,取来纸笔,飞快的写了一行字,然后绑在信鸽的腿上,手一松,信鸽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 回到茶馆。 “你说没错。圣曜殿高手如林。其四阁阁主更是武功高强。要说是他们做的,可能性很大。”韩子狐说道。 蔺辰赞同的点点头,看向如意,“不过这只是咱们的猜测,仅凭一块碎布还不足以说明这件事一定就是圣曜殿所为,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如意现在心里乱作一团,也没什么主意,凶手是冲着自己去的,这点她能猜到也不难理解。心里也大概能猜到那个人是谁。可没想到这背后竟然会扯出那个什么圣曜殿,已经大大超出她的思考范围。 对于一个现代灵魂来说,这种门派江湖对她的生活太遥远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开棺验尸 韩子狐的沉默表示他也赞成蔺辰的说法,只是不想打击如意。同时,心里也很吃惊,他与圣曜殿素无往来。从某种程度上紫墨山庄和听息阁的立场很像,都是做消息生意,有自己的产业,很少掺合到江湖中来。唯一与他教缠多年的也就是一个逍遥宫,而且还是因为个人恩怨。 若真是圣曜殿所为,他实在想不出理由,他倒是愿意相信是逍遥宫。 蓦的,脑海中忽然想起那天临走时司阎爵留下的话, “一点长进都没有。我真替小紫感到寒心。有对付我的功夫不如回去好好想一想,被人当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还自以为很聪明。哼。” 脑袋里轰的一下,整个人瞬间定住了,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快速蔓延到全身每一个细胞。 难道...从一开始他就被人利用了?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从山庄起火,谭斌出事,再到荣亲王妃出事,一桩桩事都指向逍遥宫,当时没觉得什么,认为很正常,可现在再想想,却很古怪。以逍遥宫的手段,大可以做的天衣无缝,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给自己留下破绽呢?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里生成。不过,这件事还得如意点头。 “如意,有件事我想征求你的意见。”韩子狐神色凝重的说道。 看向他,如意回说:“什么事?” “我想...开棺验尸。” “什么?”如意浑身一凛。仿佛自己听错了一样,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韩子狐一说,蔺辰就明白了,说道:“你有所不知,江湖中,各门派都有各自的武功路数。想来是他想到了什么,才会提出还这个要求,我说的对么,靖王爷。” “嗯。”韩子狐点点头。“他说的对,我现在怀疑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谭斌的死荣亲王妃的事都是这个人一手策划的。从一开始他就利用我与逍遥宫的恩怨把我引向一个错误的方向。好让我与逍遥宫争个你死我活,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 “圣曜殿?”秀眉微挑,如意问。 韩子狐摇摇头,眼底划过一丝不确定。“我现在也不敢确定,所以我想开棺验尸。行么?” 垂眸,如意心里开始激烈了斗争,中国是千年文明古国,推崇儒家思想,以人为本,讲究入土为安死者为大,记得刚解放那会,国家推行火化那会儿,也是遭受了许多反对的声音。要想把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从人们的骨子里摘除,真的需要很大的耐力。 里面葬的是她最亲密的人,理智上她明白,人死如灯灭,尘归尘土归土。可从情感上,她却宁愿相信有那些鬼神之说。不想去打扰。 可,为了找出凶手,让娘亲瞑目。她一咬牙。点点头。 “好,我同意,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如意问道。 “自然是越快越好。”韩子狐说。夜长梦多。 “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好。”韩子狐点头,“我这就回去让人准备一下,一会咱们就出发。” 说完,韩子狐看向蔺辰。“蔺公子呢?” “如果二位不嫌弃,我也想去看看。”蔺辰说。 “也好。那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若是从个人角度出发,他是一百个不愿意带着蔺辰去。一看到如意和他有说有笑的样子,他就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巴不得他离的远点呢。 可是理智却告诉他,应该带着蔺辰去,作为听息阁的少阁主,说不定到时候他能帮上忙。 这才是他同意的主要原因。 说完,韩子狐转身朝门外走去。好在茶馆离靖王府不远,几分钟就到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如意回头看向蔺辰,笑了笑。“真心的谢谢你,要是没有你的帮助,恐怕现在我还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呵呵,”蔺辰笑笑。“刚才他不也说了,听息阁做事向来古怪,你合我的眼缘,我愿意帮你。”说着,蔺辰朝韩子狐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你和他之间...很辛苦吧。” 如意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露出一丝苦笑,点点头。“是很辛苦。你知道这世上有哪两种爱情最让人疲惫么?” “愿闻其详。”蔺辰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回眸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大街,眸底有着淡淡的忧伤,“一种是和一个死人争夺男人,一个是和他的青梅竹马争夺男人。无论哪一种你都是后来的那个人,他的过去是你不曾参与无法替代的。而最可悲的就是和死人争夺男人。明明这个女人已经不存在了却时时刻刻的住在他的心里。” “她就是他的青梅竹马?”蔺辰一语命中。 如意先是一愣,随即明白,点点头。“嗯,若不是她离开了五年,现在怕是早就成亲了。她也是个可怜人儿,只能说造化弄人。” “你不恨她?”蔺辰反问,心里有几分小吃惊。 “谁?”如意楞了一下,“你是说夏晗意么?” “嗯,”蔺辰点点头。 如意摇摇头,“我为什么要恨她,爱情只是一种感觉,不像东西喜欢可以买不喜欢就不买。爱情却不是,不是你说爱就能很爱很爱,说不爱就会立刻不爱。爱上一个人需要过程,不爱一个人也需要一个过程去慢慢适应。我也好,夏晗意也好,韩子狐也罢,都是一个在爱情里迷路的可怜人。” “你对爱情的见解真让我意外,虽然我没经历过爱情。情敌不该是那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状态么?”蔺辰笑着说道。 “呵呵。”如意被他逗乐了。“那是最愚蠢的,若是这个男人真的爱你怎么会舍得给你找个情敌回来添堵,反之,你又何必为了一个不珍惜你的人伤神呢。” “可是我见你却很伤神。”敛去笑容,她的懂事让他心疼。 如意一愣,被说中心事,低下头,只淡淡的说。“我需要一个过程,正在慢慢适应着。很快就不伤神了。” “你难道就没想到委屈一下自己么,她不过是个侧妃而已。”蔺辰不屑的说。 如意笑笑。眼底心事层层。“他的女人,我也会在意却不会真正去计较,因为我知道他心里没有她们,只是出于男人本能的劣根性。我有办法让他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有办法能够守住他。而夏晗意不同。他心里有她在意她。这触犯了我做人的底线,我绝不容许我的男人心里装着别人。要是那样,我宁可放手,就算痛死也绝不委屈自己。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等有一天我足够强大的时候我就会离开他。而且这天已经不远了。” 身边的事儿都处理的差不多了,等找出杀害娘亲的真凶,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再无牵挂了,她就会悄悄的离开。前世,她就喜欢旅行,不过受财力和时间的限制,她一直没有机会。如今,钱暂时不发愁,又有时间了,正好出去转转,多看看千年前的古代是什么样的。 “好,到那时别忘了算我一个。咱俩一起去。跟着我吃喝不愁能省下一大笔银子哦。”蔺辰笑着说道。 “好啊。” 蔺辰的话成功的让沉闷的气氛欢快不少。 韩子狐进来恰巧看到这一幕,心情顿时跌落到低谷,不是滋味,他甚至开始后悔,就不该带这小子一起去。 按下心里的那股子酸味,韩子狐来到如意身边。“走吧,马车已经备好了。” “嗯。”敛起笑意,如意起身同韩子狐朝外走去。 韩子狐和蔺辰骑马而行,如意坐在马车里,韩木和韩林随行,身后跟着三五个侍卫。一行人朝董家屯走去。 再次踏上回村的路。如意的心里五味杂陈。出了城,路开始颠簸起来。想起上次和娘亲姐姐一起回村的场景。悲从中来,如意忍不住掉下眼泪。滚烫的泪珠顺着眼角落下。 也是这样颠簸的路,姐姐吐的厉害,娘亲担忧的眼神。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天,历历在目,可转眼间,已经是阴阳两隔了。 老天爷,娘亲和姐姐那么善良,你怎么忍心让她们早早就离开了呢。而且姐姐还...想起那个小生命,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就随娘亲去了另一个世界。她不由得哭的更厉害。 自责,内疚。眼泪夺眶汹涌而出。 都是她害了她们,不然,她们还会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都是她的错。 帘子被掀开,韩子狐的脸出现在如意眼底,看着她哭的不能自抑的样子,韩子狐心疼不已,遂下马进了马车,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的她的背,心疼的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我发誓,我一定会找出凶手为岳母和大姐报仇。” 倚在他怀里吗,多日的隐忍和伤痛终于爆发了,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一边哭一边说道:“都怨我,是我害了她们,是我害了她们啊。” “怨我,都怨我,是我没保护好你们,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韩子狐不住的亲吻她的发梢,喃喃的说着。眼眶发红,清泪两行无声流下。 是他,是他连累了她们,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韩子狐,我没有娘也没有姐姐了,她们再也回不来了。韩子狐、”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如意哭着喊道。 “你还有我,别怕,你还有我,我会用我一生的时间去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再也不会了。”粗糙的指肚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墨色的眸子里荡着满满的柔情与怜惜。 她的眼泪要快把他的心给哭碎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疼一个女人。看她伤心自责难过,他恨不能替她承受这一切,亲人骤然离世的那种痛,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以想着她现在也在承受着同样的痛,他就心疼的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再也不让她受到一丝的伤害。 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保护好他,是他,都是他的错。 如意愣了,就那样愣愣的看着他,红肿的美眸中还残留着晶莹的泪水。 一生的时间??呵呵,一生太长了。脑海中浮现出夏晗意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如一盆冰冷的水瞬间将她所有的软弱都击退。理智渐渐回拢。如意慢慢从他怀中退出去。坐在一旁,慢慢的将自己脆弱的心重新密封好。 “谢谢你。韩子狐。” 怀里空空的,还残留着她的余温。看着她淡漠疏离的面庞,憔悴而红肿的眼睛,他仿佛被一下子掏空了心。空荡荡。 “如意,你是怨我娶她么?”韩子狐艰难嘶哑的问道。 “她本来就先于我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我不怨。”心里的苦涩谁又能知道。 韩子狐扳过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他。不让她躲闪。“如意,你听我说,我心里有你,我在乎你。夏晗意对我来说代表着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她和我一起长大。保护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她是个孤儿,她只剩下我了,你明白么?我不想骗你,你在我心里和她一样重要,我会像以前那样疼爱你的。相信我好吗?别在我和置气了,天晓得这段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每晚都在你的门外徘徊,怕你见到我生气,不敢进去。天知道我有多想你如意。” 他将如意带进怀中,在她耳畔喃喃的说道。诉说着他的想念。 抵在他肩窝,如意笑了。笑中带着一丝无奈,一丝绝望,一丝痛彻心扉的醒悟。 “韩子狐。我真的不怨你,我明白她对你的意义,换成是我我也会像你一样。她为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你应该好好对她。我祝福你们。” “如意!!!”韩子狐将她从怀里拉开,抵着她的额头,眸中闪过一抹焦虑。急切的说:“我不要你的祝福,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韩子狐,你知道从前我为什么不在意绯萝的存在而现在却很在意她的存在吗?因为从前我对自己有信心,我能牢牢的把你锁在身边,不让你看别的女人一眼,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没有绯萝。而对她,我没有这么信心,我做不到在面对你时你心里还有别人。爱情是自私的,就如同你不愿意看见我和别的男人说话一样,我要的不多,只求一辈子一个一心人而已。而你,做不到。所以不如放手,放彼此一条生路。她是个好姑娘,是真心爱你的。值得你好好对她。” 韩子狐怔怔的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向他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令他感到震惊。 相差了千年的世界观。想法肯定会不同,韩子狐作为一个古代男人,站在他的角度,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娶回来的妻他会好好待着,给她一应的尊贵体面,纳回来的妾他也会好好待着。 如意呢,骨子里是现代的灵魂。崇尚爱情至上,她的男人必须是专一的,眼里心里只能有她,即使他是一个普通百姓。求的只是白首一心人的结局。 说到底,两个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那道看不见的鸿沟还是彼此之间新旧观念的差异。 她从不指望韩子狐会懂,也不奢望他能懂。从前可以容忍那些妾室,是因为她有把握,而今,她没有。所以宁愿放手,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原则。 二女共侍一夫。从前、现在、将来!她都做不到。 而他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了。 韩子狐慢慢的慢慢的垂下手臂。神色是疑惑是不理解。 “我这么和你说吧,你能忍受我和你在一起时心里还装着别的男人吗?”如意问道。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索性就把话说开吧。彼此都不再纠缠了,放过彼此。 韩子狐想也没想,毫不犹豫的拒绝。“当然不行。” 光是想象,别的男人和他一样对如意做着同样亲密的事情,他气的要发疯,恨不得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别说是真的了。 “为什么?”如意问。 “这还用问么,你是爷的女人,你的身子你的心只能是爷的。” “既然你自己说的那么明白,反之你也很清楚,你是我的男人,所以,你的身体你的心也必须忠诚于我。人之所以比动物高级,就是因为人有情感。与地位尊卑没关系,忠诚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你想到和我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会抓狂,那我呢,难道我就不会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都懂,现在你明白了吧。所以,放手吧,不要再纠缠了。” 长久,韩子狐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 说完,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他现在心里很乱。脑子里一团乱麻,纠结在一起,越是想理得清就越理不清,头疼的都快要炸开了。 一边是夏晗意,他的青梅竹马。爱了那么多年,对她早已成了一种习惯。 一边是董如意,他不愿意放手的发妻。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举动都牵动着他的神经。看到她和别的男人笑他会抓狂,他只想她的心里眼里想的看到的只能是他。 一边承载着他所有青春的女人,一边是牵动他心的小女人。 该舍谁? 该取谁? 两难选择。 只是,别忘了,爱情,从来就是一道单选题。 帘子掀起又放下,刚刚他坐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只转眼间,已经空空荡荡。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闭上眼,吸吸鼻子,努力的收回眼底的软弱。一点一点艰难的将所有的软弱通通的装进心里的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落上锁,然后把钥匙丢掉。 董如意,从今天开始,你必须要坚强,要强大起来。娘亲不在了,往后再也没人会为你出头,一切都得靠自己。加油!!! 不就是个男人么!!! 一路无话,蔺辰看着韩子狐墨黑的脸色也懒得理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他只能说,老兄,你活该。都是自找的,一边想着左拥右抱,一边还想着人家必须要对你专一,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地里的庄稼你不精心侍候它就能自己长出来庄稼么? 有付出才有回报,要求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做到了么? 知道不老兄? 鄙视!! 强烈鄙视!! 韩木和韩林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上前去触霉头,只跟在马车后面。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第一百一十八章:河边浮尸(4千字为秋雨加更两千字圣诞加更) 虽然跟夏晗意相比,他们接触如意的时间短。可他们私底下还是希望韩子狐和如意在一起。怎么说呢,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旁观者。夏晗意也挺好,是真心喜欢他家王爷。可是他们总觉得夏晗意和府里其他女人没什么不同。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只是一个寻常的妇道人家,一切都以韩子狐为主。这样倒也不是不好。 只是有了比较之后,他们还是觉得女人应该像他家王妃那样。有主见独立。 夏晗意也是大美女一枚,在外貌上自然能跟韩子狐匹配。在韩子狐面前永远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而董如意呢。相貌上自然不差,在外貌上配韩子狐也是绰绰有余,关键是气场,站在韩子狐身边那种气场,完全没有被韩子狐比下去。 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配是他家爷的女人。往哪一站,就有一种他家爷上身的错觉。 通俗的说,夏晗意那样的美女满南郡城里一抓一大把,但想董如意那样有气场的女人满南郡的夫人小姐中可没几个。 因此,这段日子他俩也对韩子狐颇有微辞,只不过他是主子,他们是奴才,总不好明说。 现在看着韩子狐黑成锅底的脸,两个人的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活该!!! 就这样,一行人带着对韩子狐的鄙视在傍晚的时候到了董家屯。天色已晚,不适合开棺验尸。只好等到明天了。 “丫头,你回来啦。”栓子奶奶迎出门口,看着这阵仗,也有些胆怯。 下了马车,如意走到跟前,笑着说道:“奶奶,杏花呢?” 提起杏花,栓子奶奶脸上掩不住的笑意,“杏花生了,正在做月子呢,是个带把的的。” “真的啊,”如意高兴的说。“一会我去看看杏花。也瞧瞧小外甥生的怎样的俏模样。” 看着如意发自内心的笑脸,韩子狐脸上僵硬的线条也不觉得柔软许多。 他喜欢她开心的笑,很好看。 晚上,栓子奶奶特意多做了一些饭送过来,一盆粥,细面干粮。一盆山鸡炖土豆,一盘袍子肉炒辣椒,还有一盘凉拌山木耳。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如意说不出的感动,虽然在韩子狐他们这类人的眼里,这些菜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可在农家院里,这些就算是招待亲朋上佳之选了。尤其是细面干粮,这可是在年节时才能吃上的东西。 如意吃了几口便不吃了,从柜子里找出来从前孙梅娘留下的两匹棉布料子,天蓝色缀着碎花的布面。捧着去了栓子奶奶家。 农家院,金银等东西虽然好,可是不实用,不像是这些寻常能用得上的布料什么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晚上。 如意把东西屋的炕烧热,韩木、韩林、蔺辰、韩子狐睡东屋,带来的几个侍卫睡西屋,被子不够,栓子奶奶又送来两床,总算是够了。 而她自己则是去栓子家,和栓子奶奶睡一起。 这一宿,和栓子奶奶说了大半宿的话,如意只感觉迷迷糊糊刚睡着,天就亮了。心里有事,也睡不踏实。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了。索性就起来了。 栓子奶奶正在做饭。如意和她说了一会话,便来到院子里。山间的空气很清新,混合着泥土的香气扑面而来。 如意贪恋的深吸的几口。不经意间,一张熟悉的脸猛地撞进她的眼中。 韩子狐在隔壁院子了正看着她。 “早,昨晚睡的好么?”唇角挂着一丝温柔的笑。 “还好,咱们什么时候去?”眼底有几分尴尬,这样温柔的韩子狐她一时间不太习惯。 “看你,你要是想,现在去也可以。” “那就现在吧。”如意想了一晚上。也是怕夜长梦多。 不一会,收拾妥当一行人便朝孙梅娘的墓地走去。栓子奶奶和村长等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也跟着去了。 在农村,开棺验尸不是小事,事前得做很多准备工作。比如,得拿白帘把尸体遮住,不能见了阳光。等等,等一切都准备好后。 村长上前一步,朝孙梅娘的坟郑重的三拜。 说道:“老董媳妇,知道你死的冤,孩子们惊动你也是想帮着你找到凶手,告慰你的冤魂,你可别怪罪孩子们。时辰已经算好了,一会就开棺请你出来了。你要是有什么冤屈就对孩子们说。” 说完,如意手里的纸钱向天空一扬,道不出一种凝重呜咽的气氛。 坟的上面已经遮上了白布,韩子狐带来的侍卫开始一锹一锹的铲土,好在天气还不算太冷。地里的土还没有上冻,不多一会,便露出了漆黑的棺木。 “开棺咯,平冤昭雪咯!!!”村长高亢的声音喊道。 然后他亲自拿着铁钎起来钉子,手不住的颤抖着,街坊邻居这么多年,孙梅娘的死状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真是太惨了。 这也是他听说如意要开棺验尸后,立刻同意的原因。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咯吱一声沉闷的响声刺激着在场每个人的耳膜,棺材盖被缓缓移开。一具白骨是董老爹,另一具还没腐烂的则是孙梅娘。 孙梅娘如睡着了一般,神色安详的躺在那。双手放在胸前。脸色呈现死人的灰白。嘴角的淤痕成紫黑色,清晰可见。脸上手上隐隐可见成片的尸斑。 也幸好孙梅娘是在秋天中旬下葬,天气转冷早晚温差大,要是放在夏天,现在怕是已经开始大面积的腐烂了。 如意不忍再看,别过眼靠在栓子奶奶的怀里默默的掉着眼泪。 蔺辰和韩子狐也不约脸色变了。尤其是韩子狐,脸色墨黑如墨。恨得浑身直哆嗦。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处清白交替。咯吱作响。 蔺辰和韩子狐来到棺木旁。 韩子狐看向如意。“如意,我们需要验岳母身上的伤。” 所有人都明白什么意思。换做平时,这可是万万使不得的事情,那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啊。更何况孙梅娘还是一个女人。 可是,眼下,别无他法。如意不懂那些武功路数,栓子奶奶更是,只能是他们俩。 如意的眼中划过一抹强烈的挣扎,片刻,点点头。将脸埋进栓子奶奶的怀中,瘦弱的肩膀剧烈的抖动着。 村长招呼在场的其他男人别过脸,然后冲他俩摆摆手,嘴角抽搐着,心里默默的说道。 造孽啊,造孽啊,好好的人怎么就摊上这档子事儿了呢。 这时,蔺辰拦了韩子狐一下。 韩子狐正欲哈腰,被他这样一拦,一顿。看向他。 “咱们先看看她的后颈部。我爹跟我说过,圣曜殿的杀手杀人时有一个显著的标志,就是会用一根一寸长的银针顺着后脖颈刺入。你先看看她的后脖颈有没有,若是没有再验身也不迟。” 圣曜殿屹立江湖近百年。亦正亦邪,在江湖上有不可撼动的地位,而这高高在上的地位都是拿无数个人的生命换回来的。高雅点说就是用自己的敬业态度换回来的口碑信誉,只要出手,必毙命。 可时间长了,也有困扰了。是什么呢,就是总是有人冒领功劳。而死人也不会说话,也不能告诉仇家是到底是哪个杀手组织杀了自己。所以有好几次都被人冒领了赏金。 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处在雏形中的圣曜殿只能自己吃了这个哑巴亏。后来,第二代圣主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用秘制银针插进猎物的后脖颈中。 这就要求杀手要有快速闪电的速度和干净利落的招式。这样一来。从此再没出现过冒领赏金一事。 后来,圣曜殿逐渐强大,在同行业中在无人可以匹敌,但这个规矩却流传下来,从最初的识别标志演变成圣曜殿特有的标志。 有人会说,那不怕人家寻仇么?圣曜殿的人会很高傲的告诉你,嫌命长就来了。 “岳母,对不住了,请您原谅小婿冒失。小婿发誓,一定亲手手刃凶手为您报仇。”说完,他轻轻将孙梅娘托起。向下拉了拉她的衣服领子。 蔺辰身子向前,仔细的找寻查探。 最后,在正中间的位置后,看到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如针眼大小的黑点,若是不是仔细看很容易和人身上长得痦子弄混。 为何进一步确认,蔺辰掐着她的脖子,一点点用力的把黑点周围的皮肤向里推,孙梅娘的身子早已经僵硬。弄起来很费事。 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掐到银针的尾部。 这回,蔺辰可以确定了,冲韩子狐点点头,猛地一用力,将银针拔出。 一枚一寸长的银针出现在众人面前。 韩子狐的脸的黑的吓人。刚毅紧绷的脸上布满乌云。寒眸中迸射出一股子强劲的杀气。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戾气。 他随后小心翼翼的将孙梅娘安置好,重新盖棺。还是村长亲自将钉子钉进去。大锤没砸一下,就如同砸在如意的心上,浑身也跟着一颤。 栓子奶奶紧紧的搂着如意,沧桑的眼中一片悲怆。 一切都料理好后,一行人回到了屯子。村长也知道他们一会还有事情要商量,简单的说了几句就告辞了,栓子奶奶也回家去准备午饭。 送走了大家,如意回到屋里,韩子狐的脸沉沉着吓人,蔺辰也好不到哪去,神色凝重的坐在韩子狐对面。 屋里的气氛沉闷到了极点。 最后开始蔺辰开口。带着一丝疑问。“如意,你怎么会惹上圣曜殿?还是你曾经得罪了什么人。招致他们对你痛下杀手。” 如意捡个位置坐下,努力的回想了半天,她素来待人宽和,从不与人结怨。还真不曾得罪过谁,要是非要说得罪了谁的话。 如意看了一眼韩子狐,那就是得罪了他身边的那些花花草草。 这些话还没等她说,憋了好久的韩木忍不住说道:“我们少夫人开医馆悬壶济世,满南郡城里男女老少谁不翘大拇指。而且她待人宽和,我实在想不出她会得罪什么人,若是非要说得罪了谁的话,那也是..”说到这,话锋一顿,小心翼翼的看了韩子狐一眼。小声说道:“那也是得罪了少庄主身边的那些女人。吴侍妾彭侍妾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么,一个蛊毒没把少夫人毒死,荣亲王妃的事儿要不是咱们得力,现在少夫人怕是.....” 要么说,有时候,可千万不要忽略了一个女人的战斗力。最毒妇人心,一旦发起狠来比爷们还厉害。 韩子狐本来就铁青的脸色顿时乌云笼罩,恶狠狠的瞪了韩木一眼。韩木连忙低下头。撇撇嘴。 “那是怎么回事?”蔺辰问道。 韩子狐清清嗓子,将事情的大概给蔺辰说了一遍。 听完后,蔺辰看着如意,眼神中多了几分同情和怜惜。眼前这个柔弱的女人到底吃了多少的苦啊。一桩桩一件件,她是怎么样咬着牙挺过来的。 本来对韩子狐就没几分好感,如今听完这些,对他的印象更差了。 看着他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如意低下头。韩子狐自然也瞧见了,刚刚才缓和了一点的脸色顿时又冷了下拉,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回神,蔺辰一丝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本来么,他心里坦荡。对如意只有同情和心疼,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自然不会觉得尴尬。 “我想我已经想到了。一切只等回去看过谭斌的尸体便可见分晓。”韩子狐说道。 韩木和韩林互看一眼,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 弄不好,从一开始他们就让人给算计了。 事不宜迟。几个人也顾不上休整,离开了董家屯。朝凤岭山走去。 在风怜紫和韩墨夫妇的墓地后面不远处,埋葬着谭斌等紫墨山庄的人。韩子狐他们就是要来这里,只要检查谭斌的后脖颈上有没有银针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如意忍不住有些激动。心脏狂跳,突突突的忐忑不安。千眼窟遇袭,金丝蛊之毒以及荣亲王妃之事,一桩桩一件件这幕后的凶手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深秋几场大雨,凤岭山脚下的河水也上涨了不少。溢出河床的水蔓延到小路上。宛若一条蓝色的彩带环绕在山周围。 韩子狐将衣摆掖在腰间,在如意面前背对着她哈下腰,“上来,我背你过去。” 看着他宽厚的脊背,如意露出几分羞涩,看看蔺辰和韩木他们,摇摇头。“不用了,这水不深,我自己走就行。” “少夫人,你还是让少庄主背你吧,女人家不能着凉的。”韩木抢先一步冲着如意说道。 话音落,脑袋上顿时吃了一记重重的暴栗。“你个连女人手没摸过的愣头青胡说什么。”韩林低声呵斥道。 随后对如意说。“少夫人你别往心里去,这家伙平时跟我们几个胡闹惯了,嘴也没个把门的。” “我不会往心里的去的,韩木的心思我懂,他也是为我好,谢谢你,韩木。”如意淡笑着说道。 韩子狐依旧杵在那,眼看着是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上来吧,韩木说的对,你还没给我生闺女呢。拔坏了身子怎么办。”韩子狐无比认真的说。 声音不大,一众人听得清清楚楚,纷纷低下头做出一副没听见的样子,淌着水朝对面走去。 轰的一声,如意的脸就红了。照着他的后背使劲就是一下子。“不要脸。” 深秋水凉,如意也不再客气,跳上他的背。趴在他的背上,看着韩子狐俊朗紧绷的侧脸,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果然是,没有往日的玩世不恭,薄唇紧抿。墨黑色的眸子里跳动着沉稳的眸光。一步一步小心稳健的朝对面淌去。 “水很凉吧。”趴在他肩膀上,如意问道。眸色中划过一抹心疼。 “对我来说还好,不过你可不行。能拔坏。”韩子狐回头看向她。 不期然,毫无防备,他的唇轻轻扫过她的唇。毫无准备,韩子狐微微一愣,看着她瞬间红了的脸蛋,薄唇轻掀,勾起一丝小孩子偷吃蜜糖般得意的笑。 “好香,如意你真好看。” 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如意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朵根后面,向后一躲。绷着脸扭头看往别处。 黑眸中划过一抹落寞,韩子狐不再逗她,认真的看向前方。 他没看到,就在他转过头瞬间,如意紧绷的唇线悄悄的浮起一丝暖笑。 或许是身处这青山绿水风景如画的地方,让她暂时忘了那些梗在他们两个人中间的那道看不到的鸿沟。 只有一个女人在面对心爱男人的时候,最本能的反应。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韩林忽然停下脚步,朝右边上游的地方看去。 其他人也跟着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水面上漂着一个东西。从外形上来看,好像是一个浮尸。仰面朝天。应该是个女人。 说来这件事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科学依据,常年在河边行走的人都知道,男人淹死是脸冲下扣着的,女人则相反是面朝上。要说为什么,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中国是泱泱大国,千百年来老祖宗留下里的很多东西,用科学都解释不清,可却很奏效。 在韩子狐这些贴身侍卫总,韩林与韩木是八岁时被韩墨从外面带回来的。韩子狐听韩墨提过一句,韩林爹是渔夫,死在了海里。因为对他有过一碗米的恩情,所以他才把没了爹娘的韩林和韩木兄弟俩带回来了,他们的名字也是韩墨给取得。 韩林从小就跟着他爹在水里混,对这种东西比一般人都要敏感。 看着慢慢飘过来的浮尸,韩林冲着韩子狐说道:“爷,是个淹死的女尸,让王妃把眼睛蒙上。不吉利。” 如意连忙趴在韩子狐背上。看见亲人的尸体是一回事,看到陌生的尸体又是另一回事了。尤其还是淹死的人。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尸体在水里泡上一段时间会肿胀变成,用宋丹丹的话说就是泡敷囊了。 看着死尸渐渐朝他们这飘过来,他们几个人连忙加快步伐上了岸。 第一百一十九章:无忧散 “真特么晦气,”韩木呸的吐了一口吐沫。 这时,太阳撕裂厚重的云层,光芒打在层层叠叠的云层上宛若金色的鱼鳞,美轮美奂。就像是末日里突然洒向大地的佛光一样。 “出太阳了。走吧。”蔺辰说道。 就在韩林转身的瞬间,那具女尸身上忽然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刺进他的眼里。 韩林用手一挡,下意识朝那闪光点看去,原来是女尸耳朵上带着的红玛瑙镶金的耳坠子。反着太阳光刺了他的眼睛。 韩林不禁被自己谨慎的样子给逗乐了。或许是今天的气氛太压抑了,竟然看什么都像是有情况,草木皆兵的。 他笑着摇摇头,迈腿转身正想往前走,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他倏的回头看向那个耳坠子。此时,女尸已经飘到他跟前了。 他比刚才更清楚的看见了那个耳坠子。 脑子里顿时轰的一下。炸开了花。 运气,身子腾空飞起,落在尸体上,脚下用力,将尸体踢向岸边。 韩子狐他们看见韩林此举,面色一沉,跟着赶了过来。 尸体靠岸,已经面目全非,散发着阵阵恶臭。仅从穿戴上能看出是个女人。 “大哥,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韩木问道。他知道韩林一向稳重,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韩林没有回答,蹲在女尸身边,从她耳朵上摘下耳坠来到韩子狐身边。“是吴侍妾。” 什么?如意一愣。下意识看向那个女尸,怎么会是吴侍妾??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视线划过耳坠,向上,落在韩林脸上,韩子狐说:“你怎么发现的?” “吴侍妾曾经让我帮着找过这个耳坠,所以我印象比较深刻。”韩林说道,脸色不是太好。 韩子狐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确实是他赏给吴侍妾的。拿起耳坠在顶端的地方仔细瞧有一个十字花印子,靖王府女眷的头面首饰一直在宝兴斋定制,宝兴斋有个习惯,在每一件完成的饰品上刻上属于自己的记号,相当于文人的刻章。 韩子狐叹了一口气。“回府吧。”说着,背起如意朝河边走去。 “等等。”如意回头,“韩木,把她埋了吧。” 韩木点点头,随即看向韩林。“哥,少庄主是什么意思?咱么不上山了?” 看韩木还没明白,韩林叹了口气,“走吧,我带你上山看看谭斌的尸体,看了后你就都明白了。” 开棺验尸,谭斌的尸体已经腐烂。尸身上盖着一层尸腊。韩林戴上手套伸向谭斌的后脖颈。尸体腐烂的厉害,很容易就看到了那枚银钉。 “这回你明白了吧。吴侍妾是圣曜殿的人。一直以来咱们都被圣曜殿牵着鼻子走。难怪爷会那么生气。” 韩木点点头。“这么说当日少夫人在千眼窟遇到的人就是吴侍妾?” “嗯,没错。那时的情况你也知道,除了咱们府里与王爷亲近的人谁还会知道王妃的存在,而且还能连名带姓的叫出王妃的名字。真没想到这个吴侍妾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背地里竟会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咱们走吧。” 整件事,最郁闷的要属韩子狐了,一向自负的他竟然被人当猴子耍的团团转。这口气要是不出他就不叫韩子狐。 回去后,韩子狐立刻吩咐庄逸去查南无家散步在全国的产业有哪些,庄逸的办事效率极高。紫墨山庄虽然不复当年鼎盛时期的辉煌。可凭他们这么多年布下的消息网,查这点事还不算什么。 很快,庄逸就把南无家的的产业列了个单子给了韩子狐。 韩子狐翻了翻,问道:“这些都是南无邪经营的产业?” “嗯,而且我刚得到消息,就在这几天他们有一艘海外回来的船准备在临港靠岸,听说里面有黑火。”庄逸说道。 “干得好。”韩子狐随手扔给他一块令牌。“这块令牌和调动临防大营的驻军。剩下的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明白。您放心,这次一定要让圣曜殿知道,把咱们当猴耍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好。你办事我放心,快去快回,等这件事办完,就把你和瑾言的事办了。”韩子狐说。 庄逸脸微微一红、行礼道谢。“多谢王爷,我先去了。” “嗯。” 圣曜殿。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南无邪猛地一拍。怒声喝到。 “圣主,临港那边出事了。咱们在临港的布置被朝廷一窝端了。船刚靠岸就被官兵围住了。咱们损失惨重啊。若不是兄弟们拼死护着属下逃出来。属下的下场也会和其他兄弟一样。”负责临港那边事物的掌使说道。“而且属下看的清清楚楚,带兵的人是庄逸。” “辛苦了。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好好养伤。”烈阁阁主萧烈拍拍他的肩膀。 “是。属下告退。”掌使退下。 “哼,我倒是小瞧了这个没毛的小娃。早知道这样当年就应该一刀杀了他。”南无邪轻轻摸着手上的戒指,眼底迸射出两道阴冷的光芒。“去告诉绯萝,给她半个月的时间,她死或者韩子狐死,让她自己选。” “是。那大小姐那边?”萧烈有些犹豫。 “不必管她。那孩子太任性。”说完,南无邪起身离开。 靖王府 十一月初三。瑾言出嫁。 站在瑾言身后,透过镜子看着那张娇艳如花的脸。如意露出一丝淡然欣慰的笑。“庄逸是个好男人,好好过日子。” 瑾言鼻子一酸。语带哽咽。“夫人,我舍不得你,瑾言走了,谁来照顾您。” “傻丫头。我自己有手有脚的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你也不能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女人这辈子能寻个有情有义的郎君比什么都重要。况且咱们又不是以后再也不见面了,你要是想我了随时可以回来看我。把眼泪擦擦,新娘子应该是高高兴兴的。” 这时,屋外传来喜娘的声音。 “王妃,瑾言姑娘,迎亲的队伍过来了。” “瞧,庄逸都等不及了呢。”如意打趣说,随手拿起桌上的鸳鸯戏水的红盖头盖在瑾言头上。“去吧,好好的和庄逸过日子。” 说完,拉着瑾言,亲自送她到门口。将手中的红绸交到庄逸的手中。 “好好待她。无论未来如何,勿忘初心。” 接过红绸。庄逸郑重的点点头。“少夫人放心,我这辈子都会对瑾言好,绝不负她。” 如意点点头。“走吧。别误了吉时。” 红绸两端,一端连着庄逸,一端连着瑾言。庄逸紧紧握着红绸,牵着瑾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如意站在门口,看着瑾言迈着步子一步一步的离开,美眸中涌现出些许不舍。眼眶一热。别过脸,悄悄落下一行眼泪。 记忆中,那个梳着两个小辫子。扎着红绳的小姑娘转眼间已经即将嫁作人妇。 岁月无声,往事历历仿佛还在昨天。眨眼间已经恍若隔世。 瑾言出嫁,她心里唯一的牵挂也没了。 “你一定要幸福,瑾言。我的妹妹。”她在心里默默的念道。 忽然,瑾言转身,掀起盖头,远远的跪在地上。朝如意磕了三个头。“小姐,瑾言走了。你要好好保重。您对瑾言的照顾和爱护,瑾言永生不忘!!!保重!!!” 如意捂着嘴,热泪夺眶而出。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笑着冲她摆摆手。“走吧。” 庄逸跟着跪在瑾言身边。也朝如意重重的磕个三个头。“王妃放心。此生,我必定用生命去护着瑾言。只对她好。绝不负她!!若违背今日誓言,我死无全尸永生永世再不为人!!!” 泪越流越多。如意转身背对着他们,摆摆手。“走吧,走吧。” 庄逸扶着瑾言起来,哈腰掸去她身上的灰,重新为她盖好盖头。 锣鼓唢呐喜乐响起。喜娘搀着瑾言上了花轿。 “起轿!!”轿夫高亢富有穿透力的声音悠扬响起。 如意猛地转身,看着慢慢移动花轿。瑾言也把窗帘掀起一角朝这边看。看见她正在看着自己,朝她挥挥手。努力扯出一丝灿烂的笑容。 送走了瑾言,回到屋里,往日没感觉什么,而今,去觉得这间屋子空空荡荡的。一切依旧。格外冷清。 “王妃,累了一早上,您也睡会吧,一会午饭做好了,奴婢叫您。”红玉进屋说道。 “不了,待会我去铺子里。不回来吃午饭了。”说着如意进了净房,洗了把脸,换身衣服,一个人出去了。 漫无目的在街上转悠。周围热闹的场景与她心里的冷清格格不入。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如卿酒楼。 在门口就看见瑾叶忙碌的身影。如意不禁欣慰的点点头,她果然没看错人。才短短几日,瑾叶做的越来越有样子了。 抬头,看见如意正含笑着在门口看着她。瑾叶连忙放下笔,迎出来。“夫人。” “不错。生意比之前好很多。” 瑾叶不好意思的笑笑。“夫人就会取笑我,都是张婶的功劳。” “呵呵。怎么样,还吃得消吗?” 一边说,两人进了屋。屋里人声鼎沸。小二挨桌忙活着。 “还好。张叔和张婶都很照顾我,有什么不会的他们也交我。开始不习惯,哪哪都不会,现在好多了。”瑾叶给如意倒杯茶放在柜上。 温热的茶杯握在手里,暖暖的温度覆在手掌心里,很舒服。 抿了口茶。如意说道:“嗯,慢慢熟悉了就好了。每月的盈利除了给周公子的那部分,其余的你看着支配就行。不用事事都过来问我。 如今瑾言出嫁了,北城的医铺给她做陪嫁。等你出嫁时,这间酒楼就给你做陪嫁。好好经营着。” 瑾叶一愣,她怎么也想不到夫人竟然会把酒楼当作陪嫁给她? 她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奴婢是夫人的丫头,等吉祥小姐回来后,奴婢还是要回去侍奉夫人的。奴婢不要。” 如意低下头。眼底划过一抹伤怀。抬头,笑着说道:“傻丫头。我已经决定了。你别再推辞了。这段时间周公子来过么。” “周公子?哦,来了,现在就在。在楼上最里面的包间里,要了几个小菜。”瑾叶说。“他好像喝酒了,来的时候,晃晃悠悠的。” “喝酒?大清早就喝酒?”如意挑眉问道。 “也不是。”瑾叶想了想。“只是走路晃晃悠悠的,说话时奴婢没闻到酒味。反正很奇怪。” 本来没打算见周文卿,不过听瑾叶这么一说,她倒是改变了主意。“他自己来的还是和别人?” “他一个人来的。”瑾叶说。 “行。你去忙去吧。我上去看看。”说完,如意转头上了二楼。 推开门,一股子冷风扑面。如意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过去关上窗户。 “你怎么过来了。”周文卿靠在那,笑着问道。真像瑾叶说的那样。眼神迷离。双颊潮红。 如意打量着他,发现他穿的很少。只一件薄料长衫,领口敞开着。露出一大片胸口,即便是这样,斗大的汗珠还顺着脸往下淌。 “你怎么这么热?喝酒了?”如意上下打量着他,心里觉得不太对劲。初冬时节,她已经换上厚袄子了,即便再热也不至于热的这么离谱吧。 周文卿笑笑,眸底快速闪过一丝痛楚。“正好,陪我吃点东西。” 如意几步来到他面前。“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周文卿喝了口酒,目光躲闪。 如意也不跟他废话,握住他的脉,猛地一惊,他的脉搏跳得很快,非常快。呈现出一种亢奋的状态。 绝对有事,他绝对有事瞒着她。 “你到底怎么了?脉搏怎么跳得这么快?这不合情理。”眯着眼,如意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 他不耐烦的扯了扯衣领。双颊的红潮更深了。汗如雨下。 “我现在很好,真的很好。你别管我。” “你胡说!!周文卿。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怎么能不管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如意激动的喊道。 周文卿猛地站起来,将她推到墙上,将她困在双臂间。呼吸打在她脸上。发出困兽般的嘶吼,“我已经说过了,我没事,你不要在管我。你听见了吗?你是我的谁啊,凭什么管我?有什么资格管我?我是死是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听清楚了没有!!!”眸底痛苦无措。 看着他这副癫狂的样子,她没有忽略掉他眼底的挣扎和痛苦。忽然,好心疼,抬手,轻轻的抚摸着他憔悴的青茬。泪水无声。“周文卿,你到底出什么事了,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我帮你想办法,我姐姐死了,娘亲死了,瑾言嫁人了。如今我身边只剩下你这么一个朋友了,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出事。求求你告诉我吧。” 周文卿怔怔的看着她,痛苦,挣扎。绝望。 忽然,他放开如意,抱着头痛苦的向后退去,手指插进头发里撕扯着。 “啊.....”仰头,发出痛苦的嘶鸣。神色是无尽的绝望。万念俱灰。 如意上前紧紧抱着他的头,“没事,没事,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这时,门开了,回头,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出现在门口。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样貌年轻的男人。 “你是谁?”如意警戒的问道,同时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就在刚才,如意关窗户的瞬间,正巧被路过的楚琏和司阎爵看到。楚琏告诉司阎爵她就是董如意。或许是她的骨子里流着他的血。那种血浓于水的父母亲情。 司阎爵想也不想的就带着楚琏过来了。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周文卿嘶吼的喊声,司阎爵担心如意有事,二话不说便闯了进来。 眼见如意没事,司阎爵才放下心。瞧了她怀里的周文卿一眼。 “丫头,你朋友?”司阎爵问道。 如意点点头,瞧着他,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楚琏别过眼,默认了楚悠之前的话,在这一刻之前,他还存着一丝侥幸。觉得一定是楚悠搞错了,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儿,这边宫主找女儿,那边董如意就拿出玉佩。若说是董如意刻意为之也不无可能。毕竟司阎爵不是普通人。 可如今。两个人面对面而站。那几乎相似的长相什么都不用说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若非父女怎么会长得如此之像。 纵然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董如意就是司阎爵的亲生女儿。 司阎爵只瞧了一眼,便了然。“他中了无忧散。” 周文卿惊愕的看向他。忽然挣脱如意的怀抱,猛地扑向他。还没等他摸到司阎爵的衣角,便被楚琏一脚踢开,撞到桌子上。 桌子倒了,周文卿狼狈的摔在地上。乒乒乓乓。发出一连串的脆响。盘子碗碎了一地。 ”你干什么!!!”如意急了,喊了一声,连忙奔向周文卿。将他扶起来,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周文卿也不理她,呲着冒火的眼睛瞪着司阎爵。像要把他生吞了一样。“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派人暗算给我吃了那个鬼东西。一定是你。不然你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啊!!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啊!!!” 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司阎爵连理都没理他。而是看向如意。他现在比较关心这丫头和他是什么关系。“丫头,告诉我,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董如意护着周文卿说道。 “哦。”司阎爵点点头。“他比韩子狐更适合你。” 提起韩子狐,他就堵得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何德何能竟然能娶到他女儿。而且还让他闺女吃了那么多的苦,几次差点死在他手里。想起来就生气,连区区几个女人都摆平不了算什么男人。简直蠢到家了。被南无邪耍的跟猴子似得还觉得自己挺聪明。 第一百二十章:失去的恐惧 这种人绝对配不上他司阎爵的闺女。 “咳咳....”真是被他这句话给雷到了。如意咳了两声掩饰心里的尴尬。 “您刚才说他中了无忧散?”想起他刚刚的话,如意抱着一丝侥幸问道。或许是自己听错了。 一定是听错了。周文卿表面上虽然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印象,可她了解他,他实际上是个有原则的人,绝对不会沾那种东西的。 “你没听错,他服了无忧散。他现在这个状态就是在散功。”楚琏冷冷的说。 仿若一道晴天霹雳,如意愣住了。慢慢的慢慢的回头看向他。震惊,不敢置信。泪刷的流下来。 周文卿如一直受伤的豹子蜷缩在角落里,痛苦,绝望,无助。喉间发出痛苦的低吼。 无忧散跟现代的毒品差不多,一旦染上,即便是意志再坚强的人也难以戒掉。那种万蚁蚀心的痛苦足以将一个人的意志摧毁,慢慢的瘾越来越大,服用的量越来越多,直到耗尽精气。虚空而亡。 如意蹲在他面前。抬手,慢慢的,慢慢的,抚上他的头。“别怕,我一定会帮你,我一定会帮你。” 说着,她起身,看向司阎爵。“既然您知道他中的是无忧散,您可知道有什么方法能戒掉么?” 司阎爵摇摇头。“除了靠他自己的意志,别无他法。” 如意的心情完全的跌入谷底,本来她还存着一丝侥幸。逍遥散只是类似毒品,或许有解药也说不定,而现在听完他的话。她彻底无望了。 不过,她相信周文卿一定能够戒掉的。 转身,将周文卿扶起。“我会帮你,咱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周文卿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摇摇头,绝望的说,“没用的,我试过很多次,没用的。” “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我陪着你一起,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就当是为了我,戒掉它好不好。”如意哀求道。“难道你就想自己这辈子就这么毁了么?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看着如意的泪水,周文卿缓缓抬起胳膊,抹去她的眼泪。眼圈红了,点点头。嘶哑的说道:“好。” 如意破涕为笑,转身看向司阎爵与楚琏。“谢谢你们告诉我。我现在要带他离开。” “他医术高明,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帮你。”司阎爵说道。 如意认真的想了想他的话。点点头。“谢谢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毕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儿,她对自己也没有太多的信心,多一个人帮助对周文卿来说也是多一重保障,虽然她现在还想不明白面前这两个陌生人为什么会帮助她。不过眼下情况紧急也容不得她多想,反正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早晚会知道的。 如意带着周文卿去了孙梅娘在南郡的住处,她回来后来收拾过一回,很干净。 如意将周文卿安顿好后,先是去了药铺把她看诊的东西拿过来,然后又带了有些药材。天快黑了才带着豆蔻赶回来。 回来时,周文卿已经睡了。大概是无忧散太厉害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即使睡着,整个人也看上去恹恹的。 悄悄的关好门,吩咐豆蔻弄点吃的,然后见司阎爵屋里的灯还亮着,想了想,过去敲敲门。 “我可以进来吗?”隔着门,如意问。 话音落,门开了,楚琏站在门口,侧身,让出一条路,“进来吧。” 司阎爵正在喝茶,见她进来,微微一笑,“来了,丫头,坐吧,” “谢谢。”如意在他对面坐下。“您既然知道他服了无忧散,那你一定知道无忧散是什么,对么。” “嗯。无忧散最早是宫里嫔妃生产时用的一种药,少量服用能够缓解痛苦。最早也不叫无忧散,叫镇清散。后来作为一种止痛药在达官贵人之间流传。一次偶然,人们发现这种东西多服一些竟然能给自己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身心舒畅。如神仙般能忘记所有烦心事。有段时间在南郡很流行,后来,局面渐渐不受控制,服用过的人慢慢发现,这种东西吃的时候能让你醉仙欲死,一旦停用后,便如万蚁蚀心一般浑身酸痒难耐。整日恹恹的。于是就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终于闹出了人命。最后,朝廷出面,挨家挨户的搜查一经发现立刻销毁,才慢慢的控制住了局面。” 果然跟现代的毒品差不多。戒掉除了靠外在的药物之外,主要还是得看周文卿自己的意志。 “我看你那朋友的气色,应该服用一段时间了,你要有心理准备,那东西不是那么好清除的。”司阎爵好心提醒到, “即使再难也必须要戒掉。”如意坚定的说。“我一定会用尽全力去帮他。” 看着她认真坚定的样子,司阎爵的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笑意。这股执拗的样子跟他年亲的时候一模一样。 原来有自己的骨血竟然是这样奇妙的一件事。 “你很在意他么?”司阎爵问道。 “嗯,他是我非常重要的一个朋友。”如意回说。 “离开韩子狐吧,他真的不适合你。”尤其你是我的女儿。司阎爵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眉心微皱,如意的眸光中带着一丝怀疑,打量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你到底是谁?怎么对我的事这样清楚?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司阎爵苦笑一声,正想开口,却见豆蔻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夫人,你快去看看吧,周公子醒了。跟得了失心疯一样” 话音落,如意冲了出去。 如意快步进了屋子,只见屋里能砸的东西已经被他砸个稀巴烂。周文卿如困兽一般,呲着猩红的眼睛站在屋子中央,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神色涣散。 “你快走,趁着我还清醒,快走。”双手紧握成拳,周文卿极力忍着,用尽全力的忍着,浑身痒的钻心。趁着自己还有一丝理智让如意走。 “快走!!!滚!!!!”周文卿吼道。 如意一个箭步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腰,“你要挺住,听我说,会没事的。一会就会没事的,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陪你。” “走啊,走啊。我受不了了。你快走啊。”周文卿强忍着快要爆发的火热,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这几个字。 忽然,啊..... 周文卿长啸一声,浑身猛地一用力,砰的一声,将如意弹开,如意重重的摔在地上,手心扎进玻璃碎片中,鲜血直流。 此时,周文卿的眼睛里一片猩红,整个人已经被无忧散折磨的失去了理智。眼神阴狠陌生。一步一步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如意走过去。 “无忧散,我要无忧散,给我。给我!!!我受不了了,太难受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周文卿拼命撕扯着衣服。手背划出一条条血道子。 忽然,嗡的一声细小的响声,一道白光在周文卿的身上划过。白光灭,周文卿顿时像被抽了灵魂一样,神色先是错愕,回头,慢慢的看向门口。 缓缓的闭上眼,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感激。整个人滑向地面,昏了过去。 “你把他怎么了?”如意不顾手上的伤口,急忙来到周文卿身边仔细的检查着。 “我只是点了他的昏穴。”楚琏淡淡的说。看得出来,很不情愿。 “哦,”如意松了一口气。神色一喜,“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一直点他的昏穴,直到他戒掉体内的毒?” 楚琏白了她一眼,“要是这么简单,人人就不会谈无忧散色变了。这种办法只是暂时的。要想彻底戒毒,得把他绑起来。” 如意眼底难掩失落。点点头。“好,你可以帮我把他抬到旁边的屋子里去么?” “你走开吧,”楚琏哈腰扛起周文卿出了屋子。走到门口。略微顿了顿。“他暂时没事,你把手包一下吧。免得义父看见了心疼。” 心疼?如意挑眉,惊讶。不会吧.... 包扎完伤口,如意把拿来的舒缓药材慢火熬好,然后端着药进了屋。昏穴被解开,周文卿面色苍白虚弱的躺在床上。看着如意裹着纱布的手。眼底升起一股愧疚。 沙哑着嗓子说道。“对不起。害你受伤了。” “没事。把药喝了,这个药能帮你疏散体内的燥火。”说着,如意把碗递到他面前。 “他怎么会这么快就犯瘾呢。”如意不解,看向楚琏。 “他吃的多,自然瘾就大。”楚琏简单的说。 这时,司阎爵进来,看了如意一眼,坐在周文卿对面。“背对我坐好。” “义父,你该不会是要....”楚琏惊愕。 司阎爵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待周文卿坐好后,开始往他体内传送真气。 约么一炷香的功夫,司阎爵收功。起身。“这样他还能少遭点罪。” “谢谢您。”周文卿说,充满感激。 “不用,要谢就谢谢那丫头吧。”司阎爵摆摆手。随后把楚琏叫出去。 两个人来到院子里。 “义父,您有事吩咐?” “嗯,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里就交给你了。”司阎爵说道。 “义父放心。” 司阎爵看着楚琏的眼睛,视线渐渐变冷。“你的事我不想干涉,可有一点你要记清楚了。里面那个丫头是我的女儿,往后,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不管什么原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楚琏浑身一震。忙单腿跪下。“义父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好大小姐。” 称呼变了,司阎爵满意的点点头。“记住你的话。” 说完,他朝屋里看了一眼。“进去吧,给他绑上,要想彻底除掉毒瘾还得靠他自己的意志。别让他再伤到丫头。” “是。” 嘱咐完后,司阎爵走了,他没想到,等他再回来时,他刚刚才找到的女儿已经....... 半夜时候,周文卿的瘾又犯了。他被捆在椅子上,如困兽般,不断蠕动着身子,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浑身湿透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斗大的汗珠顺着下巴一滴一滴的滴在衣服上。 神色痛苦无比,目光涣散的看着如意,毫无焦距。嘴唇颤抖着着,喃喃的说:“我好难受,如意,我好难受,对不起,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对不起。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如意看着周文卿,心疼不已,记得初见时,他是何等意气风发。肆意欢笑,是南郡城里狂放不羁倜傥的世子爷, 而今,如意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眼泪无声流下。他的双眼里布满血丝。脸色苍白虚弱。头发蓬乱,哪里还有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世子爷的影子。哪里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周文卿。 “你要坚持住,楚琏说了,只要你能挺过七天就好了,就七天,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不要放弃,求求你不要放弃。” 周文卿怔怔的看着前面,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好浓的白雾啊。如意,我怎么看不到路了。” 如意把他搂的更紧了,在他耳边不断的重复着。“是幻觉,你看到的是幻觉。我在你身边,我就在你身边。没有雾,什么都没有。” “吉祥,是你么,吉祥。”朦胧中,隔着雾气,他好像看到了吉祥。正站在浓雾里冲他甜甜的笑,“如意,你看见了,是吉祥。真的是吉祥。” 如意痛苦的闭上眼。紧紧的搂着他。 “那晚到底是不是梦,吉祥,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梦,为什么那么清晰那么深刻,你的体温,你的害羞,为什么会那么真实,真的是梦么?吉祥。你告诉我好不好?”周文卿已经意识涣散,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现实和幻境。 看着站在浓雾里若隐若现的吉祥,他把长久以来埋在心里最深处的疑问说了出来。事后,他无数次的回想那晚的情境。记忆的碎片如按了回放键一样。不断的涌现在他的脑海中,折磨着他。 那一晚,到底是他的梦境还是真实发生过? 他丝毫不知他无意识的话给如意带来了怎样的震惊。 当听到他这番话时,如意浑身猛地一震,一声闷雷在她心里炸开了花。她猛地睁开眼,看向怀里的男人,震惊,错愕。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和吉祥怎么了?” 周文卿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依旧是怔怔的看着前面,痴呆着,忽然。神色骤然变得痛苦,两道剑眉紧紧的拧在一起, 那股万蚁蚀心的疼痛又来了。 “啊....啊....”周文卿挣扎着,嘴里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哀嚎,用力的抬起手臂,想要挣脱开浑身的禁锢。声音十分凄厉,仿佛陷入了绝望中,整个人变得癫狂。 这时,豆蔻从外面进来。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药。 “夫人,您吩咐的药熬好了。” 如意接过药,重新回到周文卿身边。大声喊道:“文卿,我明白你现在很痛苦,你要是能听见我的话,就把这碗药喝了,喝了就不会痛苦了。” 混沌的眼神中有了一丝光亮,周文卿张开嘴。如意一喜,连忙喂他把药喝下。 周文卿闭着眼,手指深深的抠进掌心。看的出来,他也在极力的忍耐着这非人的痛苦。 足足折腾了两个时辰,在天亮时候他才安静下来,整个如虚脱了一般,挂在椅子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如意靠着他的腿坐在地上。双手环着膝盖,怔怔的看着前面出神,一点睡意也没有。 现在想起吉祥之前的反应,她终于知道吉祥为什么不把自己有孕的时候告诉那个男人了。因为她知道那个男人的心里有别人。 那个别人就是自己!!! “大姐...你怎么这么傻啊。”如意喃喃的念道,“他的心里不是完全没有你啊,你怎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去争取一下呢。” 靖王府 还剩不到几天就是韩子狐和夏晗意大婚的日子了。礼部派人过来商量了大婚的具体事宜。虽然是侧妃。可由于夏晗意的身份,礼数上也是马虎不得。加上圣曜殿那边,这两天韩子狐又派然烧了几个圣曜殿的赌场。反正就是添乱添堵。 这一忙几天就过去了。这天晚上,韩子狐来到正院。好几天没看到如意,说实话他也挺像她,按理说,他和夏晗意成亲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梦想就要成真,他反而高兴不起来,心里那股对如意的愧疚越来越强烈。甚至有时候会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退婚。 这几天每每和夏晗意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会晃神,不断的去想如意现在在干什么,是在家里还是去药铺了?无时无刻总是能想起她,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有一点....失魂落魄。心思恍惚。 正院一片冷清。如意住的屋子里一片漆黑。 红玉迎上来,行礼道:“参见王爷。” “起来吧。王妃还没回来?”站在院子里,漆深的眸子看着那间没有光亮的屋子。心里空荡荡的。满心的欢喜瞬间被浇灭。 低着头,红玉的眼神有些躲闪。“回王爷的话,王妃还没回来。” “你去忙你的,我在这等她。”说着,韩子狐便朝屋子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夜渐渐深了。手里的是书翻了好几遍。韩子狐不时的抬头看看门口又看看窗台上的沙漏,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终于,韩子狐失去了耐心,随手把书扔在桌上。“红玉。” 外屋候着的红玉忙进屋。“王爷,您有什么吩咐?饭在锅里热着,王爷可是要现在吃么?” “这几天王妃都什么时辰回来?”黑着一张脸,韩子狐冷声问道。 红玉刚过来侍奉没多久,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黄毛小丫头,此时,见韩子狐黑着一张脸,两条腿已经筛糠了。舌头打结,说话也语无伦次的。“奴婢...王妃她。” 韩子狐失了耐心。猛地起身。走向她。“你进府是没人教过你规矩吗?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变故 红玉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行了,起来吧,你告诉本王王妃什么时候能回来。”韩子狐不耐烦的说。 “这个...奴婢也不知。这几天王妃都没有回来。”红玉吞吞吐吐的说。 “你说什么?”韩子狐的声音陡然提到一度。“你在说一遍,王妃这几天没回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回来啊。”红玉低着头小声说道。 脑子里嗡的一声,浑身像被泡在冰窟窿里,从心里往外泛着寒意。心里反反复复都是这句话。 没回来...没回来...没回来.... 没回来是什么意思?怎么会一直没回来? 难道... 难道.... 时间仿佛回到了韩墨临死时,那股害怕失去的绝望油然在他心里升起,快速蔓延到全身。 如意.. 如意... 他不敢想,连想都会痛的无法呼吸。 走了? 就这么走了? 不会的。不会的,如意不会一声不响的离开他的。 红玉低着头战战兢兢的站在那,只觉眼前一道黑影晃过,下意识的望去,只看见韩子狐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眨眼间便没了影踪。 不会的!! 绝对不会!!! 韩子狐像疯了一样冲了出去。韩林韩木已经才新婚正在假期的庄逸都被他派出去寻找如意,南郡城里可是热闹极了,街头巷尾都纷纷议论着,靖王像疯了一样到处寻找靖王妃。谁说靖王不在意自己的王妃。这不就像丢了魂似得满城里找呢么。这两天可是热闹极了。 韩子狐最先去的南城药铺。当时如意回来拿药时楚悠正巧出去看诊了。 “这几天看见如意了么?”韩子狐冲进来急切的问道。暗眸中充满希望。 楚悠微微一怔,随即摇摇头,“自从把医馆交给我打理后,王妃就再没来过。” “交给你打理?”韩子狐挑眉。 “嗯,她说如今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她再抛头露面会有损靖王府的声誉,这件事不是王爷让的么?” 看见韩子狐这副样子,楚悠更加觉得蹊跷。难道...如意是想把这些都交代好了然后自己悄悄的离开? 眼底希望的火苗瞬间熄灭了。转身际,眼底蒙上一层悔恨的痛楚。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韩子狐去了如卿酒楼。 在门口就看见瑾叶正在算账,他走过去。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如意来过么?” 瑾叶抬头,表情和楚悠一样,先是一愣,跟着摇摇头,“前几天来过,之后再也没看见。” “她说什么了?”眸中划过一抹喜色,韩子狐急忙问道。 瑾叶想了下,回道:“她就说吉祥小姐不在的这段时间,让我帮着管理酒楼的账目开销,别的倒没说什么。” 韩子狐是个聪明人,很容易就从瑾叶和楚悠的话里听出了如意想要表达的意思。 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眸光顿时黯了下去。 “不会的,不会的。如意不会不告而别的,不会的。”转身,韩子狐一边朝门口走,一边喃喃的念叨着。 像被瞬间抽光了所有力气。每迈一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历史重演。却比当时更加的痛不欲生。心痛的像要裂开了一样,每呼吸一下,都丝丝拉拉的疼。 都是这样,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那个人在你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或许是从未想过有一天如意会真的离开他。他从未认真的想过如意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从未去衡量过。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自私的肆意挥霍着如意对他的爱,然后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她是那么的爱自己,是不会真的离开自己的。 等到忽然有一天,如意忽然消失在他的生活了里。他才猛然惊觉,原来早在他不曾察觉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一点点的住进了他的心里,她的温柔,她的倔强,她的淡然,她的独立。她的一切一切.... 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心。只是,彼此都固执的不愿意去承认。对夏晗意如此,对董如意也是如此。 抬头看着耀眼刺目的阳光,悔恨的泪水慢慢滑落。手心冰凉,轻轻颤抖着。 原来,他对她早已用情至深。 如意,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忽然,脑子里乍现一道金光。 花婆婆! 对! 花婆婆! 他怎么把花婆婆给忘了,即便她要走,也一定会去花婆婆那里同她告别。 去花婆婆那,韩子狐翻身上马。策马扬镖朝城门外走去。 韩林,韩木,和庄逸也忙跟了上去。 虽然出于私心。庄逸也希望韩子狐能把如意找回来。可是... 庄逸挥动马鞭来到韩子狐身边。说道:“爷,明天就是你和大小姐成亲的日子了。现在都这个时辰了,明天怕是赶不回来啊。这门亲事是皇上钦定的,您要是...那可是抗旨啊。” 这才是他担心的事情。 此时,韩子狐哪里还能考虑那么多,只要能把如意找回来。即便皇上要杀头,那拿去便是。 “赶不回来就赶不回来,出事我顶着,大不了就是一条命,皇上要想要拿去便是。”韩子狐无畏的说。 一行人策马加鞭朝阳山村急驰而去。 而这一切,如意浑然不知。最初那两天周文卿痛不欲生。几次昏厥过去。好在有如意和楚琏两个医术高明的人在。最难熬的头三天过去后。这两天周文卿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发作的时间越来越短,间隔越来越长。 如意端着熬好的药进来时。周文卿正躺在床上翻看着手里的书。如意怕他无聊,特地把从前吉祥看的书拿来给他解闷。 “来,把药喝了吧。你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好了,只要再过两天,就基本上没事了。”如意笑着说道。 接过碗,全部喝光后,周文卿随手将碗放在床旁边的方几上。 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真诚的说:“这次多亏了你帮我,不然我这辈子就算是毁了。这几天让你受苦了。” “朋友一场,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呢。” “呵呵。”周文卿笑笑,眸光柔和平静。低头看向书页上娟秀的字体。他问说:“这些都是吉祥批注的么?” 如意低头看了一眼。点点头。“大姐性格安静。从前在家闲着时愿意看书。” “的确,你们姐妹的性子一样,都比较安静。”提到吉祥,想起一直困扰自己的那件事,他的眸底划过一丝疑惑。 看着他眼中的疑惑,如意也在挣扎犹豫,该不该告诉他吉祥有孕的事情。他现在这个状态能承受的了么?不然就让他一辈子蒙在鼓里?可这样对吉祥会不会太残忍? 犹豫之下,她试探的问道:“你说吉祥会不会还活着?” 周文卿毫不犹豫。“一定还活着。” 如意暗暗诧异,“虽然我也希望吉祥还活着,可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生还的几率...” 周文卿摇摇头,看向她。“我不是因为安慰你才这么说的,后来我去了董家屯,下到了断崖下。下落的过程中,我发现有一棵树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过。一半枝干都在,而一般却呈现出一个断口。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吉祥在下落的过程中砸到这棵树上。没有直接摔下去。而且,当我下到崖底后,并没有找到有关吉祥的一丁点痕迹。即便尸骨被猛兽吃了,也总不能一点痕迹也不留。所以我断定,吉祥很可能还活着,至于为什么不回来找你,或许是她受了很重的伤,行动不便,我想过些时候,她应该会回来的。” 周文卿的话让如意很诧异,她从未想过周文卿会亲自过去。为什么?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亲自过去?据我了解,你和吉祥只是泛泛之交。不是么?”如意问道。 周文卿看向门口。沉静的眸底呈现出一抹柔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醉了两天,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吉祥,即便她死了,也要将她的尸体带回来,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崖底。人死了,总得入土才能为安。 “人死了,总得入土才能为安啊。”他淡淡的说。 还有,他没说的是,他总感觉那晚并不是梦。后来想问,却没了机会。 “那无忧散呢,你为何会吃那种东西。”如意问。 周文卿也很茫然,摇摇头。“知道吉祥的事情后,我很难过,跑出去喝酒,烂醉如泥,等我醒来时,便感觉到不对劲,可为时已晚。或许是有人趁我喝醉的时候给我下了药。” “你可有怀疑的人?” “呵呵”周文卿自嘲道:“从小大到我在南郡得罪的人多了,天晓得是谁。” 也对,混世魔王的名头可不是凭空叫的。 “不管怎么样,如今你没事就好,以后万事可要多留心。”如意说道。 “嗯。我会的。”周文卿点头。 有那么几秒,谁也没说话,屋子里又陷入了安静中。 垂眸,眼底有着挣扎。终于,如意下定决心。 抬眸,目光坚定。“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情。是关于吉祥的。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这么神秘,瞧你一脸严肃,给我都弄得紧张兮兮的”周文卿笑着问道。 “其实吉祥在出事之前有了身孕,这孩子是不是你的?”如意神色肃穆的问道。 轰的一下,周文卿一下子愣了。直盯盯的看着她,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说什么?孩子?” “没错。吉祥有了身孕。千真万确,我亲自诊的脉,我问过她那个男人是谁,她不肯说。” “原来那天晚上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是千真万确的。”周文卿双眼空洞无神,喃喃的说道。 “哪天晚上?”如意急切问道。“那孩子是你的对不对?” 心突突的疼。心疼,自责,愧疚。 周文卿闭上眼。泪水无声。点点头。“你还记得孙大娘去靖王府那天么?从你那回来后,我喝多了。是吉祥一直陪着我。第二天我也问过她,可是她否认了。我只是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不敢确认。而且那天吉祥的表现跟平时一样,这件事在我心里一直是个谜团。后来我想找个机会再问问她,却再也没机会了。” “不过你放心,是我做下的事情,我就一定会负起这个责任。等我好了之后,我会去找她,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把她找回来。”睁开眼,周文卿坚定的说。 如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说那万一一辈子都找不回来呢,岂不是会耽误你一辈子?可她最后还是没问出口。不耽误他一辈子,就会耽误吉祥一辈子。倘若吉祥真的还活着,她自然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幸福。 后来也想明白了,且不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肚子里孩子能不能保得住。毕竟吉祥肚子里是他的孩子,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肩负起这个责任来。 起身,如意从方几上拿起碗,“吉祥是个很倔强的女人,若是你心里没她,找到她就回来告诉我,不要去打扰她。她不会接受你的感情施舍,希望你明白。” “嗯。”周文卿点点头,看着如意离去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对吉祥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他现在也搞不清楚,只知道吉祥在他心里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至于那种男女之情,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已经渐渐走远的如意...深深的叹了口气。 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他来不及去细想。唯一知道的就是作为一个男人,他应该肩负起一个男人该承担的责任。 第二天。 昨天还好好的,半夜的时候忽然刮起了风。天空中零星飘着雪花。初冬的第一场雪就这么不合时宜的来了。天亮时地上已经铺了一层。并且还在持续着。 夏晗意所居住的别院中布置的喜气洋洋,门额上挂着红绸,窗户上贴着喜字窗花。就连侍奉的几个婢女也穿着喜庆的桃红色。各个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来回忙乎着。 一起床,外面飘落的雪花令她的心情稍微有些不快。在她的想象中,她成亲的日子应该是阳光明媚天气和暖。冬天本就是一个萧条的季节,又下着雪。更是显出几分悲凉。这样的日子不适合成亲。 这几日,她总是心神不宁的。韩子狐也不曾来过。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连口信都曾让人送来过。这样的韩子狐令她感到陌生。他从未这样过,这次重新开始后,虽然韩子狐还是跟从前一样,对她百依百顺照顾有加,可她总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越是临近成亲的日子,她的不安就越强烈,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场美好的梦。如泡沫般。 昨晚没睡好,眼下一片乌青。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没有精神, 起床后泡了个澡,凤仙花的香气弥散在水雾中。如梦幻一般。似真亦假。 “小姐,今天是您的好日子可不能这么闷闷不乐的,一会王爷来迎亲,怕是会误会您不愿意嫁呢。”婢女本想拍拍马屁安慰一下。却忘了一件事。 砰的一声,夏晗意猛地将手中的木梳摔在妆台上。“滚出去!!!”气的她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美眸中散发着阴冷的恨意。 这时,贤妃娘娘派给她的婢女夕月连忙打起帘子进来。眼瞧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婢女。忙上前训斥道:“糊涂东西。今天是什么日子还敢惹主子烦心,滚到主子看不见的地方去。省的晦气。” 说着,夕月重新拿起桌上的梳子,一下一下为她梳理披在背上的长发。“小姐实在无需在意一个丫头的话。娘娘不也说了么。您是太后亲口御封的郡主,即便将来您是侧妃,可靖王妃也不敢对你怎么样。更何况靖王妃现在并未为靖王诞育贝子。倘若您能先于王妃为靖王诞下贝子,到那时娘娘就有由头为小姐像皇上求赏,到时,即便靖王妃再不情愿也得乖乖的把王妃的位置让出来。您说是不是?时日还长着呢,谁胜谁负在不一定,您又何必在你大喜的日子为一个丫头动怒呢。忍得住一时才能笑到最后。” 夏晗意深吸一口气,心情好了一些。“我都明白。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我若不是离开五年,又怎么会让董如意有机可乘。我就是气不过不甘心。她不过才认识子念哥哥一年多的时间,凭什么就能是他的妻子,而我,与他青梅竹马,又凭什么要居于侧妃在她之下?” “呵呵,侧妃王妃那不过是个名头,是给外人看的,王爷宠幸谁才是头要紧的事儿呢。您与王爷感情深厚,进府后该头疼的是靖王妃。您就只管放宽心好了。一会宫里的梳头嬷嬷过来,保管给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一定把王爷迷的团团转。呵呵。” 三个地方,三个景象。 这边,夏晗意满心欢喜等待出嫁。 那边,董如意心事重重掩不住的落寞。 而韩子狐那边,却正在和花婆婆说话。浑然忘了今天是自己与夏晗意成亲的日子。 本是一场三个人的电影,最后却变成了一个人的独角戏。夏晗意一直不明白,有些缘分有些感情,一旦错过了,便再也找不回来了。 即使再重新开始,却早已变了质,已经不复从前的种种了。 当抬着夏晗意的花轿抵达靖王府时,靖王府却是另一番景象。红绸喜字也有,只是不多,酒席客人也有,很多。 但男主角却迟迟没有出现,新娘子的花轿已经到了一会了,就在院子中间停着,满堂宾客聚集在门口,伸长脖子往里面看,私下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打从进门到现在,韩子狐就没现身。不仅韩子狐,就连靖王妃都没露面。 “你看着吧,这回热闹了。肯定是靖王妃不愿意,拦着靖王不让出来,要给这位侧妃来个下马威呢。”其中一个客人小声的对另一个人说道。 “不会吧,她可是太后亲封的庆安郡主啊。靖王妃怎么敢?” 第一百二十二章:清算 “有什么不敢的。既然嫁到靖王府,即便是真的郡主也得认了当侧妃的命,更何况她还是...”说着,那人朝夏晗意那边撇撇嘴。 “你说的也有道理。虽然王府是王爷当家,可说到底大小事务还不得王妃管着。咱们且等着看热闹吧。” 按照规矩,这时,应该是喜娘扶着新娘子下轿然后将新娘子手上的姻缘线交到韩子狐的手上。由于她不是正妻,所以不用拜堂。只需要在祖宗祠堂里在族谱上写上她的名字即可。然后拜过祖宗,告知列祖列宗即可。 侧妃不同于妾室,王妃之下两名侧妃,也是正儿八经的半个主子,和正妃一样,要上族谱的。可毕竟有别于正妃。那些拜堂仪式等却是不能进行的。 举个例子,新人成亲,通常要在新房里点上一对游龙戏凤喜烛.彻夜到天明,寓意长命百岁白头到老,可是继室或侧室就不可以。只能以普通的红烛代替。 院子里各种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多,喜轿内,夏晗意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找到王爷了吗?”派回来的府兵一回来,荣禄便急忙把他拉到一边急切的问道。 府兵摇摇头。“奴才寻遍了整个南郡也没找到王爷,荣总管你看着怎么是好啊?” “你问我,我上哪知道去。”荣禄气急败坏的看着满院子的人,心里暗暗叫苦。 这时,夏晗意身边的夕月悄悄来到荣总管身边,小声询问说。“荣总管,大小姐派我过来告诉你,就说王爷临时有密事需要处理,正在回来的路上,让客人先散了吧。” “也只能这样啊。”荣禄点点头,强打起精神走到院子中央。 望着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的来客,清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静一静,静一静。”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他。 “刚才王爷派人传话过来,昨天王爷临时接到朝廷密事赶着去处理,眼下正在回来的路上。各位。时候不早了。侧妃主子也累了。改日,改日王爷必定亲自请诸位上门,把这顿喜酒补上、多谢大家。多谢大家。” 说完,荣禄拱手各处行礼。 听见这话,前来祝贺的客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纷纷上前说着客套话,随后带着各自的家眷离开了。 看着满院子的人渐渐散去,不用说,这天大的八卦不出明天就会在南郡的街头巷尾传来。靖王府这次丢人可丢大了。 回头,看看静静停放的喜轿。荣禄心里五味杂陈。 这董如意真是好手段啊,连面都没露,就轻易的将这场婚礼搅了个昏天暗地。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说来夏晗意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往后的日子可.... 唉,荣禄叹了口气,摇摇头朝喜轿走去。 “夏侧妃,人都走了。下轿吧。” 夏晗意扯掉喜帕,用力的抹去脸上的泪水,走下轿子。 “荣伯。”夏晗意面无表情的喊了声。 荣禄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强装出一副笑脸。“王爷临走时已经都安排好了,您住在听雨阁。离王爷的书房最近。可见,咱们王爷的心里是有您的。” “有劳荣伯带路。”夏晗意淡淡的说。 荣禄带着她来到听雨阁。听雨阁布置的很典雅,若是没有这档子事儿,估计夏晗意心里会很高兴。可现在,看着满院子的红色,却有些刺眼。 “夕月,你带着人把这些都撤了吧。”站在院子中间,看着这些红色,像一根刺一样扎进她的心里。 “是,”夕月招呼来几个小丫头,开始动手拆除这些妆点喜庆的红色。 夏晗意把荣禄叫到一边,看着他,脸上是极力的隐忍。“荣伯,你和我说实话,王爷到底干什么去了?” 眼神中闪过一丝为难,荣禄硬着头皮说道:“侧妃,王爷确实临时要紧事,不然这大喜的日子怎么会留下你自己,您和王爷这么多年的情分摆在那,王爷待你的心思您还不清楚么?” “呵呵。”脸上浮现出一丝讽刺的笑,从前的心意她自然清楚,可现在...今时早已不同往日。 “荣伯,这满王府的人都可以不对我说真话,可就你不能,你从小看着我长大,若是连你都不对我说真话,在王府我还能相信谁?” 话到最后带着一丝哽咽。 荣禄的心里也不好受,从小看着她长大,这份情谊自然和旁人不同。发生这样的事儿,他心里也难受。 最后,心一横,荣禄说道:“王妃不见了,王爷是去找王妃了。” 夏晗意的脸色骤然就白了。煞白如纸。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闭上眼,胸口激烈的起伏着,睁开眼,眸底迸射出浓烈肃杀的恨意。 董如意!!!董如意!!!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1 她仰天长啸。悲怆的声音仿佛要撕裂云层。惊呆了所有人。 众人愣愣地看着她。夕月连忙上前,安抚道:“小主放心,娘娘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一定会为小主讨个说法的。” “滚开!!!!”冰冷的声音中贯穿着浓重的杀气。 夏晗意一把推开夕月,朝董如意所住的正院走去。 董如意,董如意,你真是可以啊,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毁了我的婚礼,你不是说你不屑与我争男人吗?我当初是瞎了眼蒙了心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好,很好,你等着,你等着,咱俩没完。 夏晗意不管不顾的冲进董如意的房间,二话不说,一通乱砸。 “夏侧妃使不得啊,这是王妃的房间,你不可以。”红玉急着喊道,用手按住正被夏晗意握在手里的花瓶。 “夕月!” 夕月朝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瞬间明白,也不管红玉的喊叫,将她拉到一旁,按得死死的。 “我告诉你们,今天谁再敢拦我,只有死路一条!!!”夏晗意瞪着猩红的眼睛,目光狠绝的看着一众人。 与平时判若两人。 屋里能砸的东西通通都被她砸了,乒乓咣当的碎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最后,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夏晗意气喘吁吁的站在屋子中间,嘴角扯出一丝凄凉的笑。咯咯笑声断断续续的从喉咙里溢出。 她疯了,没错,她被董如意给逼疯了。 当侧妃她可以忍,为了韩子狐她可以忍,可董如意凭什么毁了她的婚礼?凭什么!!! 董如意,你才是那个小偷,偷走了我的子念哥哥,如今,我只不过想要要回属于我的东西,我有错么?你凭什么,凭什么要毁了我的婚礼? 阴狠的眸光四处乱转,最后定在整洁的床铺上,想起韩子狐曾经和董如意就在这张床上辗转缠绵,她的心像被生生撕裂一样。 大叫一声,冲上去,将被褥扯掉地上,踩在脚下用力的碾踏。狠狠的碾踏。 看着她癫狂的样子,夕月再也忍不住哭着跑向她,紧紧环住她的腰,“好了,可以了。可以了,娘娘一定会为您讨个说法的,你千万要保重自己啊。” “保重?呵呵。”夏晗意失魂落魄的看向她,脸上浮现出一抹凄然的笑。“子念哥哥都被我弄丢了,我还要这身子做为什么。没有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呵呵。” “您千万不能这样想啊,王爷心里是有你的,真的,奴婢相信,王爷心里一定是有你的,您现在可不能乱了阵脚慌了神啊,以后日子还长。您要是就这么放弃了,那才是真的没了希望了。您听我的,咱们先回去,王爷回来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咱们先回去好不好。” 说着,便扶着夏晗意慢慢的朝门口走去。 转身的功夫,一个精致的玉佩落进她的眼中。 夏晗意神色一怔,瞬间回头看去,脸色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惊讶。而后,是狂喜。 捡起玉佩,看着上面的图案,她心里这口气忽然就顺当了。 呵呵呵...呵呵呵..... 董如意,我看你还怎么和我争。 这功夫,韩子狐终于回府了,只见他脸色铁青,黑着一张脸薄唇紧绷,带着人直接朝绯萝的碧桐院而去。 此时,绯萝正在黯然伤神。一边是圣曜殿那边的消息,一边是夏晗意进府的消息。 本来只有一个董如意,没想到又来了一个夏晗意,而且夏晗意比董如意更难对付。还有那道不是韩子狐死就是她死的命令。 一件件事折磨着她,几日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她懒懒的靠在软榻上,整个人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炭盆里通红的炭火带来了丝丝暖意,却暖不了她那颗冻僵掉的心。 忽然,含翠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一身的凉气。眉眼间掩不住的喜悦,“夫人,王爷,王爷过来了。” “真的?”绯萝猛然起身,眼神顿时亮了, “嗯。”含翠气喘吁吁的点点头。手指着门外。 “快,快为我上妆,再把我那件浅绿色的广袖水裙拿来。”绯萝急忙穿上鞋下地朝梳妆台前走去。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门板子忽悠忽悠乱颤。韩子狐已经进来了。 脸黑如墨,浑身散发着戾气。 绯萝也被这阵仗给弄的一愣。随即起身来到他身边,行礼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快坐下。消消气。”说着,她赶忙吩咐含翠去泡茶。 “不必了。”韩子狐纹丝未动,冷冷的瞧着她。“王妃中毒是不是你做的。” 绯萝先是一愣,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冤枉啊,婢妾虽然恨王妃夺了婢妾的宠爱,可从未想过要害王妃啊,况且那件事王爷不是已经查明了是彭侍妾所为了么?怎么还...” “哼,彭侍妾不过是个幌子而已。”说着,韩子狐朝身后摆摆手。 韩木立刻带着小怜进来。 “你可还记得她么?”韩子狐冷声问道。 绯萝抬头,毫无准备的看见小怜,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无意识的点点头。“认得,是小怜,她不是已经走了么。怎么会跟王爷在一起?” “呵呵。”韩子狐冷笑一声。“你的记性倒是不错。小怜把你跟本王说过的话再跟绯侍妾说一遍,过去这么长时间,怕是她自己都忘了。” “是。”小怜不着痕迹的朝韩子狐的身边靠了靠,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片刻,小怜的话说完了。 韩子狐低头看着绯萝,“你可听清楚了?还有什么话说。” 看着冰冷阴森的眸子,绯萝一片慌乱,抱着他的腿,哭着说道:“王爷,婢妾真的是冤枉啊,婢妾从来没有害过王妃,当时那东西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婢妾的院子里,婢妾害怕极了,情急之下才会做出这种错事,婢妾有错也是诬陷了彭侍妾,可王妃中毒真的与婢妾无关啊,王爷。” “从前我真是错看你了。以为你只是恃宠而骄有些任兴爱使小性子,可本性并不坏,没想到,背地里你竟然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本王身边岂能容你。韩木,拉下去,交由顺天府处置。告诉顺天府尹秉公办理,无需顾及本王!!” 绯萝愣了,看着他冰冷无情的脸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王爷..婢妾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一直勤勤恳恳的侍奉您,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当真一点旧情也不念要把我送到顺天府么?” “勤勤恳恳?”韩子狐慢慢的蹲下身子。颀长的手指缓缓勾起她的下巴,轻轻抚摸着,眸底却是一片冰冷。“呵呵,我是该叫你绯萝呢,还是应该叫你绯阁主?” 绯萝浑身一震,眸底快速闪过一抹惊诧。 她这一细小的表情没有躲过韩子狐的眼,眸底的冷笑甚浓。“怎么?很吃惊对不对,吃惊我是怎么知道的?” 说完,他猛地松开手,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轻轻拍拍手。 韩木随即带进来一个人,那个人浑身是伤,被韩木随手一丢,趴在地上。 “阁主!!!”那人抬起头,充满愧疚的看着绯萝,“对不起。” “方霖,是你么?”绯萝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眼泪刷的夺眶而出。 方霖闭上眼,点点头。泪水划过脏兮兮的脸庞。 方霖一直在暗中保护绯萝,金丝蛊的事情绯萝之所以知道的那么清楚,也是因为他。而周文卿所以会中了无忧散,也是绯萝让他做的。 她就是想看董如意难过,只有董如意难过了,她才能好过。心里才舒坦。 这次,他悄悄的跟踪韩子狐,没曾想,他实在是低估了韩子狐的能力,虽然之前绯萝也再三警告过他不要去招惹韩子狐,可他并未放在心上。 没想到,就是他的大意害了绯萝。 去的时候,韩子狐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于是连同韩木做了个套。引得方霖现身,将他抓个正着。 刚开始,无论韩子狐怎么威逼利诱,方霖一个字也不说。最后,韩子狐给他吃了一粒药,就是周文卿用的无忧散,抵不住无忧散的折磨。方霖将一切都说了。 包括当年,绯萝是如何用计接近韩子狐的。 原来,当年,韩子狐和如意分开后,走到山脚下,就碰到奉命前来追杀他的绯萝等人,绯萝因为有事耽搁了一会,没想到就是这一会儿成全了她。 韩子狐再次身受重伤,就在危难之际,庄逸带着人赶到了。随后赶到的绯萝眼看计划要失败,心急之际,忽然心生一计,用身体为韩子狐挡了那一剑,想要借此来取得韩子狐的信任。 这一险招果然有效果,绯萝被庄逸一并带回了山庄。 事后,她自称孤女,无亲无靠,韩子狐顾念她的救命之恩。便留她在身边。起初,韩子狐对她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那时候,因为夏晗意的离去,韩子狐虽然性情大变,放荡不羁,可心里也分得清女人和恩人的区别,只是顾念她的救命之恩,就当养个闲人,反正紫墨山庄也养得起。 可绯萝却不这么想,或许最开始是为了接近韩子狐再伺机杀了他,可时间长了,面对这样一个俊逸不凡的男人,很难有女人能抵得住他的魅力。 慢慢的她开始留意他在意他。开始对他产生了别的想法。 终于,在一次酒醉后,绯萝趁机爬上了韩子狐的床。 到最后,她已经完全爱上了韩子狐,甚至不惜背叛圣曜殿。南无邪当时很生气,可到底是自小把绯萝养大,因此只让她服下一种毒药,每半年领一次解药,若是发现她倒戈韩子狐,便会全身暴毙而亡。 绯萝看不明白,同样身为男人的南无邪却看的清清楚楚,韩子狐对绯萝只是有那层救命之恩,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早晚有一天,绯萝还是会回来的。 这就是他为何只以毒药控制她却不杀她的原因。 “从一开始,一切就都是一个骗局,我说的对么?这么些年,你拿我当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你一定很得意吧。”韩子狐怒极反笑,轻声问道。 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令人发颤的寒意。 闭上眼,泪水无声,心里空空荡荡,他冰冷无情的面容深深的烙在她的心上。眼神冰冷,没有一丝背叛的伤心与难过。他该难过的不是么。这么多年即使是养个小猫小狗也会有感情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在他的脸上连一丝难过都没有。冰冷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寸寸凌迟她的心。鲜血直流。 睁开眼,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流逝,“韩子狐,你喜欢过我么?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喜欢。” 她原本想问爱没爱过,可话到嘴边她胆怯了。 爱,多么沉重的字眼,她不敢奢望。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薄唇微动,韩子狐说道:“喜欢过。” 绯萝笑了,泪水缓缓而流。“只是喜欢对不对,从没爱过我对么?你到现在为止,只爱过两个女人,一个是夏晗意,一个就是董如意,对不对。” 第一百二十三章:最终的选择 那是怎样一种绝望,自己心心爱爱的人,自己盼了好久,自己觉得最珍贵的东西,他却给了别的女人。 为了他,她不惜背叛圣曜殿,为了他的那份喜欢,她不惜付出一切,到头来却还只是喜欢,连一分爱都没有。 呵呵...呵呵... 她咯咯的笑了,笑声中透着阵阵悲凉怆然与深深的绝望。 方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痛楚与心疼,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阁主,你这又是何必呢。从一开始你就什么都明白,却一直在自欺欺人。值得么?” 韩子狐别过眼,眼底划过一丝不忍。他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想起这么多年绯萝的种种讨好,他怎能不动容。 可,欺骗就是欺骗,他最恨的就是欺骗。 看向她,韩子狐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方霖挣扎着想要起来,无奈浑身是伤动弹不得,只能双手捶打着地面嘶吼道:“韩子狐,你若是敢伤她半分毫毛,来日我定让你付出沉重的代价!!!韩子狐!!!你不要碰她!!!” 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韩子狐,周围一片寂静,仿佛天与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她已经想到会有今天,可她仍然不后悔,从不后悔爱上他。 她只后悔——没有亲手杀了董如意!!! 若非她的出现,韩子狐怎么会冷落她!!! 她不奢望韩子狐全部的爱,只想像从前那样。即使她心里什么都明白。 都没关系,只要她爱他就够了!!! 韩子狐慢慢的举起手,然后猛地一沉,重重的击在绯萝的背上,绯萝瞬间弹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阁主!!!”方霖大吼一声。悲愤不已。眼底迸射出浓烈的恨意看向韩子狐。 “咳咳....咳咳...”绯萝咳了一声,五脏六腑像是被火烤一样火燎燎的疼。随着每一次呼吸无法遏制的疼。 “韩子狐,你简直是个畜生,她对你一片痴心,你怎么下的去手?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方霖朝他大喊道。 “若非念及昔日知情,她的下场就不只是废掉一身武功那么简单了。我对她已经仁至义尽!!”韩子狐冷冷的说。 这时,庄逸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韩子狐脸色大变,神色晃过一抹不敢置信。而后化为无尽的欣喜。转身迫不及待的朝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刚抬起脚又收了回来,回头,看向绯萝,眸光甚冷。“我来之前不想在这里再看见你。” 说完,他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绯萝痴痴的笑了,脸上一片冰凉。 方霖憋着一口气强撑着起来跌跌撞撞来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来。“阁主,你怎么样?我马上带你回圣曜殿,圣主一定有办法救你的,你撑着,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绯萝摆摆手,瘫在地上,手撑着地,凄凄然的说:“没用的,我的经脉已经全都震碎了,即便是圣主也没有办法。这就是我的命。从我爱上他那天起,我就想到了会有今天,以他的性子不杀我已经是给我最大的恩典了。呵呵。”抬眸,眼底一片讽刺。自嘲的笑了笑。“方霖,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明知道他心里没有我还傻傻的爱着他。” “你不傻,只是错了。”门外,一道女声响起。 绯萝和方霖不约而同的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冷清绝色的人儿出现在门口。 “大小姐?”方霖愣了一下,唤道。 “你说什么?”绯萝一愣,惊愕的问道。“大小姐??” “我忘了你还不知道,她是圣主的女儿,是咱们圣曜殿的圣女。”方霖解释说。 说着,朝夏晗意行礼道:“属下参见圣女殿下。” 夏晗意面若冰霜的站在门口,冷清的眸光来回打量着绯萝,片刻,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错就错在一直在纵容董如意,因为你对她的仁慈才导致你今天落的这样一个下场。” 绯萝低下头,默默不语。 夏晗意走到她身边蹲下,轻轻的抬起她的下巴,不紧不慢的说道:“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把韩子狐让给董如意么?你为他付出了一切,难道最后就只落得这样一个结局么?甘心么?” 看着她妩媚的眸子。绯萝笑了。“不甘心又能怎样,如今我如同废人,能拿董如意怎么样?” “呵呵。我有办法能恢复你的武功,当然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但至少能恢复个三四成,对付董如意,有三四成就够了。”说着,夏晗意笑着起身,看向方霖。“出了王府向右走,第二个里路口向左转,那里会有人等你们。这段时间你们就先去那住下吧。” “多谢圣女。”方霖感激道。 转身,夏晗意摆摆手。“赶快走,不然韩子狐回来。他能顾念一次旧情,可不会有顾念第二次。” 这边,韩子狐步履匆忙,一边走一边询问说。“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属下不敢妄言,属下按照王爷的吩咐继续寻找,正巧碰到王妃去药铺抓药。属下不敢惊动王妃,一边派人悄悄跟着王妃,然后赶紧回来告诉您。” “赶快。”韩子狐急不可耐,甚至是满心狂喜,心想要飞出来一样。连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二人策马而行,才走没多远就碰见了那个偷偷跟着的人,在他的指引下,三个人飞速而去。 别院 周文卿已经好了差不多了。如意回来时,他正在院子里溜达。 “外面一天天冷了,你穿的那么单薄怎么站在院子里?”如意上前说道。 周文卿笑着说:“你知道劫后余生的那种感觉么?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现在就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说着,他又贪恋的用力的吸了几口气。 “呵呵。”如意也跟着笑了。“赶紧进屋吧,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当心着凉。” 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周文卿不禁问道:“你...还好吧。” “嗯?”如意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我没事。” 是啊,怎么会有事呢,早就对他死心了。哪里还会痛呢。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还要继续留在王府么?” 脸上挂着一丝淡然的笑,想了想,如意摇摇头,“哪里已经没有让我留恋的人了。我打算和你一起去找吉祥。我还想听我的小外甥叫我一声姨娘呢。” “呵呵。一定会听见的。你真的想清楚了么?” “嗯,早就想清楚了。”如意点点头。 她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发现周文卿的脸色微微有了变化。 站在门口,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韩子狐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才仅仅两三天的时间,他感觉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那种失去的恐惧已经深深的刻在他的骨子里。那种找不到的慌张,那种刻骨的思念,每一分一秒都在折磨着他的每个根神经。 当一切恐惧,慌张,思念,在看到如意那一刻。全部化成失而复得的喜悦。仿佛世间任何事都没有看见她的背影让他觉得满足。 眼眶发热,喉间急促的涌动,薄唇颤抖着挤出两个字。“如意..”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意浑身一震,怔怔的看着前方,浑身像被钉在那一样,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不敢回头去看。 可下一秒,她已经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中,一双结实有力的大手紧紧地箍住她的身子。卡进肉里,仿佛要把她揉碎了一样。 紧紧的,用力的。从后面抱住她。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面颊上。熟悉的气息窜进鼻息。如意眼眶一热。眸底划过一丝酸涩。任由他就这样抱着她。 “你怎么来了?”她涩涩的开口。 忽然,她感觉身上陡的一沉,像是有什么重物忽然挂在她身上一样。回头,只见韩子狐闭着眼整个人软趴趴的挂在她身上。 她连忙扶住他。用力的拍打他的脸,急切的喊道:“韩子狐,你怎么了?说话啊,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庄逸见状,连忙帮着如意把韩子狐扛进屋里,放在床上。 诊了脉,脉象很正常。看向庄逸,神色疑虑。 “少庄主是太累了。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他一直没合过眼。”庄逸说道。 如意心里升起一抹酸意,“多年夙愿终于成真,能睡得着才怪。”她小声的咕哝一声。 庄逸苦笑一声。“婚礼--他没赶上。” 啥?如意倏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庄逸,怎么可能,他是那么在乎夏晗意,有什么事能比婚礼重要。 “我说道句句属实。”于是,庄逸便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述说了一遍。 坐在床边,如意静静的看着沉睡中的韩子狐,眸色茫然。带着几分怔忡。不可否认,庄逸的话像一枚炸弹一样让她好容易才平静的心湖泛起了阵阵涟漪。 她也不想否认,当她听见韩子狐为了找她连婚礼都耽误了时,她的心里会有一丝窃喜和甜蜜。 只是,静下来,那往后呢,以后的日子呢? “如意..如意...” 近闭着眼,韩子狐毫无意识到唤着她的名字,两道剑眉紧紧的拧作一团。神色异常痛苦。像是正在经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别走,如意,别走,如意!!!” 韩子狐大叫一声,猛然坐起身,睁开眼,眸色惶恐不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如意叹了口气,敛去心里的茫然和犹豫,淡淡的说:“我在这。没走。” 韩子狐慢慢的转过脸,不敢置信的看向如意,先是惶恐不安,慢慢的变成狂喜。连眉梢都带着欣喜若狂的笑意。 如意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大起大落,大悲大喜。 下一秒,她便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韩子狐紧紧的抱住她,像是要揉碎了一样,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鼻音浓重的说,“我以为你走了,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见你了。如意,如意,别离开我,求求你,别离开我。” 细碎的吻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碎发上。 不安,焦虑。 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如意闭上眼,眼底荡着水花。她真的不知该怎样回答。终有一天,她会离开的。 既然做不到妥协,就只能成全。 她退出,成全他们。 “如意,你回答我啊,说你不会离开我,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与她拉开一点距离,韩子狐把着她的肩膀,急切的说道。眼眶泛着晶莹的水光。 如意慢慢睁开眼,他眼底的水光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诧。 “你...”她不敢置信。 韩子狐也没有躲闪,任由热泪滑下。“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当我知道你不见了的那一瞬间,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找到你,无论天涯海角,无论多久,那种感觉就像是又回到了五年前,当我看着我父亲在我怀里一点点变冷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恐惧。一想到你可能就这样从此以后消失在我的生命中,我整个人就控制不住的发抖。冷,从心里往外冒着冷气。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想过你会离开,从没想过有一天你真的会离开我,如意,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要一直陪着我。给我生好多好多的孩子。陪着我一直慢慢变老。好不好。” 如意温柔的擦掉他源源不断滑落的热泪。氤氲着水雾的美眸中神色温柔怜惜。 “那她呢,那天在马车里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真的能放下她么?从前我不说,是因为明白这种选择对你意味着什么,我不想那么残忍。也不奢望你能为了我放弃她。可现在,你想让我留下来,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从今以后,你韩子狐这个人,还有。”说着她指着他的心脏。一字一句轻声的说道:“你的心,都只能属于我。一辈子,你能保证自己能做到得到么?你韩子狐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你真的能不管多久都对我如初么?” 果然不出如意所料,提气夏晗意,韩子狐果然沉默了。 眸底闪过一丝挣扎和犹豫。 董如意忽然感觉好生气,看着他的挣扎和犹豫,甚至有一股想要上去甩他一个耳光的冲动。你这算什么啊。啊。韩子狐。吃着盆里的看着锅里的,既想享齐人之福,又要求所有人都必须要忠诚于你。 如意起身,甚至连一秒钟都不愿意与他多呆。 从认识他开始,她一次次的妥协忍让,他却一次次的得寸进尺。 失望!失望!失望! 他带给她的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够了! 真的够了!! 她讨厌这么无休止的纠缠。既然不能给予,不如就痛快的放手。谁也别招惹谁。 转身离开际,手却被他拽住。 “放手。”如意冷冷的说。 “如意。”韩子狐喊了声。 霎那间,心里那股火瞬间冲到头顶,回头,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甩了五个手印。 “韩子狐,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是想让你醒醒吧,你不觉得你这样特别可笑么?吃着碗里的惦记着盆里的。坐享齐人之福。是不是你们男人都喜欢左拥右抱娇妻美妾成群啊,既然我想要的你给不了为什么还来招惹我,弄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做给谁看,从头到尾,没有人逼你非要在我和她之间做一个选择,我的态度也一直很明确,我不屑与她去争男人。也知道自己在你心里还没那个分量,可你呢?你都干了什么?这样很好玩是不是?看着两个女人同时为你发狂很能满足你男人的高傲的虚荣心是不是?既然给不了我想要的,就别来招惹我,放手,一切以今天为界,你走的你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愿意娶谁你就娶,我不会干涉。放开!!” 她越是用力的挣脱,他就握得越紧。 “呵呵,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内向安静的女人,没想到竟然也是一个泼辣的小野猫呢。这一巴掌打的可真够狠的,你真舍得打我?是不是心疼的要命。”他打趣的说。眼底带着笑意。 知道抓狂是什么心情么?董如意现在马上就要抓狂,就差没狂喊出来。韩子狐还真是有种,总是有办法给她弄得狼狈抓狂,就像刚才她在对牛弹琴一样。那些话好像不是在说他一样。 他怎么可以,怎么能还有心情在这说笑呢。 董如意深吸一口气。咬碎银牙一字一字从嘴唇里蹦出来,“很好笑么?韩子狐,我就那么好笑么?刚刚的话你到底听明白没有,若是听明白了,就放开我!立刻!马上!谢谢!” “呵呵。”韩子狐笑着,轻轻一带,毫不费力的就将她拉进怀里。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放开我!!!”如意气急败坏的在他怀里拼命的扭动着,想要挣脱开。脸气的通红。 “别动。你要是不想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了你,你最好别动!”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如意悄悄的看了一眼他的别扭处,顿时如临大敌般一动也不动。紧绷着身子。 “卑鄙!无耻!韩子狐,你就是一个无耻的公狗!!” “呵呵。我早怎么没发现你骂人的花样还真多啊。我要是公狗那你是什么?母狗?好啦,别使小性子了,你说什么我都依你就是了。”低沉暗哑的声音中满满都是全部的宠溺。暗黑的眸子里满满的全是一颗颗桃心。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如意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她是不是听错了?幻听了? 韩子狐扳着如意的肩膀,认真、温柔的看着如意。低沉的声音中充满了暖暖的爱意,“我说,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便是,人给你,心给你,所有都给你。从今以后,再不看任何一个女人。心里,眼心,全都是你,不让你伤心,不让你难过,给你我所有的宠爱。这样你可满意,小东西。” 第一百二十四章:最终的选择(二)为jennyjil 加更 说着,点了下她的鼻尖。满眼的柔情像要溢出来一样。 如意浑身打了一个冷战,诶~~~好肉麻,不过心里还是软软的。 什么?没出息?拜托啊大哥,要是有一个又酷又帅的帅哥跟你说这么一番深情款款的告白话,你不感动啊。 “你真的能放下夏晗意?她可是你的青梅竹马。你确定?”董如意挑眉。抱着一丝怀疑的态度。 将她搂进怀里,抱着她软软的身子,韩子狐淡淡的说:“她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亲人。若是当年她没离开的话我想我们现在已经成亲了。从小我们就在一起,在一起就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顺理成章。好像我们就该在一起一样。我就应该呵护她疼她不让她受一丝委屈。从没有像对你这样,去追问深究自己到底是不是爱她。” 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述说,垂眸,闪过一抹酸涩。是啊,他说的没错,若是当年夏晗意没有不告而别,那么现在他们早已成亲。 颀长的指节轻轻撩拨着她的头发,韩子狐继续说道:“我承认这五年来我从来都没真正的忘记过她,我恨她,恨她当年的不告而别,恨她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离开我。后来,她回来了。当我看到她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在发颤,从心里往外的泛着寒意。五年了,当我决心要忘记她的时候她忽然回来了,就像她走的时候那样,又毫无征兆的回来了。你能想象出我当时的心情么?当这个人忽然又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你能想象出当时那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感觉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把我当成什么?” “我能明白。”如意淡淡的说。“那后来你又是因为什么原谅了她?” “因为她离开的原因。她身染寒毒。整整在寒床上躺了三年。你还记得中秋夜那个晚上么?”低头看着她,韩子狐问道。 “嗯,记得。” “楚琏来找我。让我去见她最后一面。我犹豫了好久,最后我还是去了。当我得知一切后,我忽然好恨我自己。这五年来她一直在为我们的重逢努力着,而我呢,我又做了什么?只是一味的恨她。却从未深究过她离开的真正原因。枉我口口声声说了解她,却是如此的不信任她,当时,看着她脆弱的样子,我心疼极了,我想要对她好。可心里又会觉得很对不起你,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和她在一起时,对你的那种负罪感就更加强烈。甚至有一段时间我不敢见你,害怕看见你。当成亲的日子渐渐临近时,我竟然没有一丝得偿夙愿的喜悦,我甚至想逃,巨大的压力如一张网一样将我浑身捆住,勒的我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你。只要一闲下来,满脑子就都是你的影子,那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去找你,却被告知你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我当时如同五雷轰顶一样。心里恐惧到了极点。我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找到你,无论天涯海角,一定要找到你。不管什么婚礼只想找到你。如意,别离开我,永远都别离开我好么?” 韩子狐深情款款的看着她的眼睛。眼底含着一丝渴求。 嘴角浮现出一抹灿烂的笑,如意点点头。“从今以后,你的整个人整颗心只能是我的,不能看别的女人一眼,不能碰别的女人一下,你能做到么?” 韩子狐毫不犹豫的点头。“我能。从今以后,我韩子狐这个人这颗心全是董如意的。不去看别的女人,不去碰别的女人,心里眼里全都是你。只有你。” 如意笑了,璀璨无双。说她傻也好痴也罢。都没关系。她愿意再相信他一次。 靖王府 “王爷吉祥,王妃吉祥。”红玉远远的看见两个人回来,忙迎上前行礼道。 “起来吧。晚饭准备好了么?”韩子狐一抬手,领着如意朝屋里走去。“天冷了,屋里再加一个炭炉。还有把东边那间有地龙的屋子收拾出来,过阵子就该搬进去住了。” “王爷说的是,奴婢早就收拾出来了。”看着王爷王妃这般恩爱的模样,红玉的心情跟着像是要飞起来一样。高兴的不得了。 “干得好。”说着韩子狐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赏你的,好好侍候王妃,少不了你的。” “奴婢叩谢王爷恩赏,奴婢一定尽心侍奉王妃。”红玉双手接过银子。笑着出去了。 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韩子狐深情款款的说:“意儿,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的对你好,疼你宠你,好好的补偿我的过错。” 如意的心里甜甜的。垂眸。流露出一丝小女儿家的幸福。这般娇羞的模样看的韩子狐心里痒痒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也不管白天还是黑天。低下头作势就要吻上那两瓣娇艳欲滴的红唇。 天晓得,这阵子他有多想她。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要了她。 这时,隔着帘子,红玉的声音极煞风景的响起。 “王爷。” 黑眸中划过一丝窘色,韩子狐低咒一声,口气不甚恶劣的说:“什么事?” 红玉打起帘子进来,身后还跟着夕月。 红玉的脸色也不比韩子狐好看到哪去。嘟着嘴说道:“王爷,您怨不得奴婢,是夕月姑娘央求奴婢说有要事找您。奴婢不敢怠慢。” “你先下去吧。”如意朝她摆摆手。 “是。” “奴婢夕月参见王妃,拜见王妃。”夕月行礼道。 “起来吧。有事快说。”韩子狐说道。 夕月忽然跪在韩子狐面前。“王爷,请恕奴婢大不敬之罪,今天是您和侧妃大喜的日子,您无故缺席,现在难道不应该给夏侧妃一个交代么?这门婚事是皇上钦赐的。望王爷三思。” 如意心里冷哼一声。好一个忠心护主的奴才,竟然也不知道避忌她。当着她的面就开始质问韩子狐。摆明了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看来这府里是又该立立规矩了。 这个夕月,仗着自己是贤妃娘娘身边的人,加上夏晗意和韩子狐这层青梅竹马的情分。压根就没把如意放在眼里。当她得知韩子狐回来后,也不管他在哪,心想着反正你最疼爱的还是我家侧妃。即便董如意生气又怎样。不还是奈何不了我。 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第一手信息是多么的重要。她要是知道韩子狐的决定时,她还敢这么嚣张么?呵呵。 “王爷,妾身有话要说。”如意欠身说道。 韩子狐看向她。点点头。 “王爷,咱们靖王府有靖王府的规矩,什么时候主子做事还需要跟奴才交代了?妾身认为夕月姑娘此举逾规了。王爷看呢?” 韩子狐自然明白如意的意思,看向夕月,顺着如意的话说道:“这件事我自会给夏侧妃一个交代。只是,靖王府有靖王府的规矩。如王妃所说,夕月你逾规了。本王做事还轮不到像你交代。韩木。” “卑职在。”韩木进屋行礼。 “带她下去,掌嘴二十。” “是。” 夕月惊骇。不敢置信的看着韩子狐。“王爷,我是夏侧妃的陪嫁丫头啊。您难道不顾着夏侧妃的脸面么?” “是你不顾你家主子的脸面。怨不得本王。拉下去。”韩子狐摆摆手,不耐烦的说。 “是。”韩木抓住夕月的胳膊,将她拉出去。不一会,院子响起了清脆的巴掌声,此起彼伏。 “这样你可满意?”韩子狐充满宠溺的看着如意,怎么从前没发现,他的小妻子有这么大醋劲呢? “满意。只是不知道王爷该如何向夏侧妃交代呢?”如意半真半假的问道。 韩子狐神色一滞。眸色骤然黯淡。叹了口气,“不知如何交代也要交代,你先吃饭吧,不用等我了。” 临走时,韩子狐抱抱她。 推开窗子,冷风吹进,如意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寒风中,看着他萧瑟的背影。眸底划过一丝不忍,关上窗,将他挡在外面。 她又何尝不明白韩子狐的为难,到底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那么多年的感情怎能说放下下就放下,可既然已经作出了选择就要为这个选择负责。 她和夏晗意,两个人,总要舍弃一个。 第一百二十五章:龙颜怒,贬为庶人 听雨阁 掀起帘子,夏晗意正坐长榻上为他裁制里衣,脚下是暖烘烘的炭炉子。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她垂眸专注的样子很美。如多年前一样。 抬眸,看见门口站着的韩子狐,夏晗意温柔一下,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来到他身边。“怎么不进来,冻坏了吧,快过来烤烤火。” 说着,拉着他冰凉的手朝炭炉走去。 韩子狐稍一用力将她带进怀中,用力的搂着她。黑眸中划过一抹伤楚。 “你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夏晗意环住他的腰,柔声说。 “对不起。”她越是这样温柔,越让他更加内疚。他宁愿她冲他发脾气,这样他心里还能好受点。 心脏骤然一紧,她闭上眼,露出一丝勉强的笑,说道:“没关系,你一定有你的苦衷,我懂。” “晗儿,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五年的时间,我早已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韩子狐了。”内疚,自责,可有些话还是要说。正如如意说的,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必须要为这个选择负责。 夏晗意轻轻推开他,手指点在他岑凉的唇瓣上。眼眶发红,依旧笑着说:“你在我心始终是那个疼我爱我的子念哥哥,即使五年十年过去了你一直都是那个子念哥哥,永远不会变。时候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说着,转身拉起他的手。眼泪无声滑落。 韩子狐没有动,站在原地,看着她瘦弱的身子。艰难的说道:“我变了,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晗儿,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也明白这些话对你来说是多么的残忍,可我还是要说,不然这对你不公平。” 背对着他,心一蹦一蹦的疼。终于,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从心里往外泛着寒意。一层一层,将她浑身的血液快速冻结。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平静,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是董如意是么?你心里的人是她对么?” “嗯。”闭上眼,韩子狐点点头。 转过身,看着曾经无比熟悉而今却又分外陌生的男人。脸上凉凉的,夏晗意痴痴的笑了。“你真的确定么?也许你们现在是美好的,可五年十年以后呢?再美好璀璨的爱情终有回归平凡的那一刻,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即使五年十年你待我的心还会一如往昔。所以当年我才会无所顾虑,因为我相信,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可结果呢。现在你说你爱她,这份热度又能维持多久呢?也许以后也会像我们现在这样。所以你确定你现在还是要离开么?嗯?” 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庞,分外轻柔的将她的碎发掖在耳后,“我们都知道,终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去,可我们还是依旧乐观的生活着。没有因为终有一天会死掉而放弃活下去的希望。曾经我也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可时间啊真是一个强大而又可怕的东西,一切都在不经意间悄然发生改变。曾经坚持的美好的一点点的消逝。最后只剩下一份回忆留在心里。晗儿,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和祖母子黎一样。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这番话彻底断了她心里最后一丝希翼。她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韩子狐的脸上,哭着说道:“你凭什么啊。凭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这五年来的坚持一千多个日夜的等待是为了什么?到最后就换来一句我对你和祖母子黎一样重要的话吗?韩子狐,你怎么对得起我,啊!!!你凭什么啊。凭什么要这么对我??董如意哪里好,即使你明知道有一天你们也会像我们现在这样也毅然决定要离开我。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么多年我的付出又算什么啊?” 夏晗意拼命的捶打着他的胸膛,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肆虐脸颊。浑身的血液像被抽干了一样。痛不欲生。 韩子狐的眼眶也红了。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脑子里到处充满了两个人多年的回忆,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娇俏身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任由她的拳头一下一下的砸在他的身上。 最后,他紧紧的抱住她,耳边是她撕心裂肺的哭声。韩子狐紧紧地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重复着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明白这些话对夏晗意来说是多么的残忍,她的心意他何尝不明白,只是,如今看清了自己的心,他实在无法做到像从前那样。 若是还像之前那样,对她对如意都是不公平的,两个女人,注定要伤一个。除了对不起,任何话都是苍白的。 哭累了。靠在他怀里夏晗意睡着了。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韩子狐抱起她轻轻的放在床上,极其温柔的替她盖好被子。伸出手分外怜惜的抚摸着她紧皱的眉心。 好久好久,夜渐渐深了,韩子狐起身,吹灭了蜡烛,悄悄的离开了她的房间。细微的关门声响起。 夏晗意慢慢睁开眼,眸底,迸射出一抹浓烈的恨意!!!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韩子狐已经穿好朝服准备进宫。他知道今天等待他的会是更严峻的局面。不能逃避,必须要面对。 御书房 “参见靖王。”高公公行礼问安。 “起来吧。”韩子狐面无表情,淡淡的说。“皇上在里面么?” “嗯,王爷,皇上今天心情不算太好,您自己个当心。”高公公贴近他小声说道。 “多谢公公提醒。” “王爷客气,您稍等,容我回禀一声。” “好。”韩子狐静静的等在门口。 不一会,门开了。高公公从里面出来。“皇上传您进去,王爷请。” 韩子狐冲他点点头,迈步朝御书房走去。 进了门,还没站稳,一摞子奏折便朝他砸来。 “你自己看看,看看,全都是参奏你的。瞧你干的好事。你...你..你让朕说你什么好。.”皇帝指着他,脸色铁青,气的直哆嗦,来回的踱着步。 韩子狐蹲下来将奏折一本一本的捡起来,工工整整的放在书案上。然后退回到之前的位置上。一掀衣角,跪在地上。 “臣知罪,不敢恳求皇上原谅,只请皇上收回成命,臣已经想的很清楚,臣这辈子只有董如意一个妻子,不能娶庆安郡主。” “混账!!!”皇帝猛地一拍桌子,雷霆震怒。“你早干什么去了?昨天当众给了庆安郡主那么大一个羞辱,如今一句不想娶就不娶了,你让庆安郡主以后如何做人,你让朕的脸面往哪放?简直是胡闹,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属正常,你到底是哪根筋没搭对?一大早上就给朕添堵。” 说着,皇帝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 “宴请宾客,朕会亲自去帮你圆场,这件事,朕就当从来都发生过。你起来吧。” 坐在龙椅上,皇帝闭着眼揉着发胀的眉心,“朕明白你的心思,娇妻美妾,心里总有偏爱的一个,你想宠爱哪个朕管不着,别人也管不着,实在不必这样。庆安进府只是侧妃,威胁不到正妃的地位。你又何必要如此固执呢。去吧,朕下午会过去。” “皇上,子狐已经想的很明白了。您说的对,娇妻美妾臣想宠爱谁别人无权干涉,可子狐不想,子狐是认真对,只想给她独一无二的宠爱和陪伴。恳求皇上成全。” 皇帝骤然睁开眼,眸底迸射出一股寒意,”韩子狐你不要不识抬举,朕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若是收回成命你让朕以后在朝臣中如何立威?你决议如此么?即使朕罢了你这个靖王你也不改变么?” “是,臣心意已决,不会改变,臣只想给她独一无二的宠爱和陪伴。”韩子狐口气坚决的说,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好。既然这样就怨不得朕了。高万全!!!” 门外,高公公浑身打了个寒颤,急忙进去。“老奴在,皇上有何吩咐。” “传旨,靖王韩子狐执迷不悟抗旨不尊,朕念在往日情分,废黜他靖王之位贬为庶人。庆安郡主接回郡主府。” 高万全骇然,跪在地上,“皇上,三思啊。” “混账!!!”皇上随手将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砸在他身上。“朕的旨意还需要你过问吗?你是不是也想反了!!!” “皇上息怒,老奴不敢,老奴这就去传旨。”说完,高万全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门外走去。 “多谢皇上不杀之恩,草民永世铭记。”韩子狐叩谢圣恩。 “滚!!!朕永远不想再看见你!!”背对着他,皇帝的口气不甚冰冷。 韩子狐朝皇帝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开了。 日头高升。天气乍暖还寒。靖王府门口热闹极了,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大内侍卫爬上梯子将门楣上靖王府的匾额拿下来。 “靖王府出什么事了?怎么把匾额摘下来了?”围观的路人好奇的问道。 “你还不知道吧,我表姐在靖王府当差,听她说,靖王和庆安郡主大婚那天,不知何故靖王竟然没有露面。将庆安郡主一个人晾在那。当时许多人都在场。尴尬的不行。” “啊,还有这样的事儿。靖王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竟然将庆安郡主晾在一边。“ “可不是么,估计就是因此惹怒天颜,才会被摘了匾额。” “那不就是贬为庶人了?” “是啊,真没想到还真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人,从前只在戏文子上听说过。这靖王真是条汉子,好胆魄啊。” “要我说,还是靖王妃好手段,平时不张不扬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却这样了得,迷得靖王竟然为了她连官位都不要了。真是开眼长见识了。” 人群中的议论声传入韩子狐的耳中,他面无表情的走到门口。前来摘匾的大内侍卫,冲他行礼。“得罪了。” “您客气。屋里备好了茶点,您进去用完再走也不迟。”韩子狐说。 “公子客气,卑职还要回去复命,就不久留了,改日定亲自登门。”侍卫说。 “也好,您请。”韩子狐做了个请的手势。 侍卫抱拳,朝身后一挥手,招呼其他人离开了。 看着渐渐走远的侍卫,韩林上前。 “爷,您当真执意如此么?” “不然呢,匾额都摘了,你说呢。”韩子狐转身朝府里走去。“找人打个韩府的匾额挂上去吧。” “好。我即刻吩咐下去。” 正院 一大早,红玉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如意。如意听完后,很惊讶,也很感动,她没想到韩子狐为了她竟然连这个王爷都不要了。 “你怎么知道的?皇上的旨意过来了?”如意问。 “旨意到没过来,只是摘匾的人来了。这还不是明摆的么。”红玉将碧色发簪插进她的发间,说道。 “走吧,咱们去看看。”如意起身。 刚走到门口,便看见韩子狐迎面过来。 走到她身边,韩子狐很自然的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早饭做好了么,爷饿了。” “红玉,去把早饭端上来吧。”如意吩咐说。 “是。” 回到屋里,如意替韩子狐宽衣,换下朝服,拿出一件藏蓝色广袖长袍为他穿上。“你还好吧。” “很好啊。怎么了?”韩子狐一边系扣子一边看向她,那表情像是在问她怎么了。 “没事。随便问问。”如意转身将换下来的衣服挂在架子上。 视线追随着她的身影,韩子狐淡淡的说:“这件衣服可以收起来了,以后用不到了。” “好。” 如意将衣服从架子上取下来,放在榻上叠起来。韩子狐走到她身后,抱住她,贴着她的耳边呢喃道:“接下来你想去哪里?爷现在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陪陪你了。” 如意站直身子,靠在他怀里,细嫩的手扣上环在她腰间的大手,一脸满足。“随便,无论去哪,只要有你陪着就好。” 韩子狐做出思考的样子,“那去哪好呢,我带你去山庄吧,说来你还没去过呢,正好把祖母接回去。想来祖母一定很喜欢。” “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吧,一会咱们去祖母那问问祖母。若是她老人家也没意见咱们就明日动身。” “行。那你教我骑马。我不要坐在马车里。”回头看着他的眼睛,如意娇嗔说。 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韩子狐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在她的红唇上重重的吻下去。好半天,知道两个人气息不稳,韩子狐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 看着红肿欲滴的红唇,黑眸中一片浑浊。热气喷洒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要是一会还有事,爷真想立刻就要了你,真是个磨人的小东西。” 如意白了他一眼,羞红了脸。小声咕哝道:“明明是你先,还埋怨我,哼。” “小东西,竟然敢说爷,看爷怎么收拾你。”说着,便伸向她的腋下。 如意最怕痒了,不安的扭动着身子,一边笑一边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爷饶了我吧,” “再也不敢了?”韩子狐停下手里的动作,故作生气的问道。 如意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点,“嗯,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伸手摸着她的脸,漆深的眸子里一片柔情。韩子狐动情的说:“如意,咱们生个孩子吧。” “好。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靠在他怀里,如意问。 “男孩女孩都喜欢,反正要生好多。要是男孩呢,就叫韩承烨,要是女孩就叫韩惜意。你觉得怎么样?” “承烨惜意,有什么深意么?”如意问。 “男孩子将来要承继家业,照顾弟妹,所以叫承烨,女孩子是手心里的宝贝,是韩子狐和董如意的宝贝,所以叫惜意,韩子狐珍惜董如意。” 韩子狐珍惜董如意。 她的心里暖暖的,看着韩子狐,美眸中溢满了温柔与感动。“没看出来,你说起肉麻话来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从前怎么没感觉到?” “从前是我不懂得珍惜你,今后,我一定会好好的珍惜你。我的人我的爱都留给你,永远。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拥着她,韩子狐在她耳边轻声诉说着这世间最动听的情话。 “我信你。”如意动情的说。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韩子狐不舍得放开如意,红玉打起帘子进来,瞧见如意脸上的红晕,不觉低下头,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吃过早饭,如许多热恋中的恋人一样,韩子狐拉着如意的手也不管周围探寻的目光,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朝门口走去。 假山后,夏晗意慢慢走出来。看着两个人紧紧相牵的背影,目光触及到那双紧握的手时,神色寒冷如冰。 且让你再得意几天吧。我倒要看看当韩子狐知道你的身世后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你!!! 且等着看吧。 别院 入冬以来,老夫人的身子一直不爽。整日汤药不离口,整个人病恹恹的,没有精气神。 凝香打起帘子进来,福福身,“老夫人,大公子和夫人过来了。” 老夫人一下子睁开眼,询问说:“你没看错?两个人一起过来的?” “是,奴婢没看错。是两个人一起过来的。”凝香笑着从旁边拿过一个软垫垫在她后面。“您瞧你高兴的。” “好,好啊。子狐终于没辜负我的一番心意。”老夫人欣慰的说。 “说话间,韩子狐和如意已经到了门口,掀起帘子,两人一同进屋。 老夫人上下打量着如意,眼底的笑意更浓了。瞧着她脸上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她不甚安慰。 “孙儿携媳妇给祖母问安。”韩子狐行礼道, “快起来吧,地上凉。仔细伤了身子。”老夫人笑着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吧。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回紫墨山庄(为夏日moko加更) “孙儿惭愧,有日子没给祖母请安,心里不安,特地过来奢求祖母原谅。”韩子狐说。 老夫人笑着看向凝香。“你们看看,这小子忽悠人的忽悠到祖母这来了。呵呵。” “呵呵。”凝香笑着说。“奴婢可没瞧出来大公子忽悠您,奴婢只看见大公子心里对老夫人实打实的尊敬呢。” “你这丫头说起话来怎么也跟抹了蜜一样。好。好,你看这多好,我就死也能闭上眼了。” “祖母说的是哪里的话,孙媳还等着祖母亲自为我的孩儿赐福呢。”如意笑言道。 “什么?”老夫人惊讶的看向她的肚子。激动的问:“可是有了?” “还没。不过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想要要孩子,好让祖母能早日抱上重孙。”如意接过音若手里的药,起身一勺一勺喂老夫人喝下。 “哦。”老夫人不觉有些落寞,不过这也算好消息。“好,那祖母就打起精神等着。” “祖母,我们今天过来有件事想跟您商量。”韩子狐说。 “什么事?说来听听,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们。”老夫人说。 “山庄那边已经建好了,孙儿想请祖母搬过去住,如今,孙儿已是庶人,也想和如意搬回山庄去住,毕竟那才是我的家。”韩子狐说道。 “好,好,我做梦都想回去,那才是咱们的家,那咱们什么时候动身?”老夫人眼含热泪激动的问。 “明天,我和如意商量着想明天就回去。我们先送您过去,过段时间,等我把这边的事儿都料理好了,再搬回去。” “好。凝香啊。你赶快去收拾收拾,咱们明天就回去。”老夫人忙吩咐凝香说道。 “好。奴婢这就是去收拾。”凝香高兴的出去了。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话,在老夫人那吃过午饭,韩子狐和如意回府,一个下午。两个人都腻在一起。 吃过晚饭。两个人在院子慢慢的走着消食。红玉见了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 掌了灯。如意抬起头,看着韩子狐,他正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书,俊美紧绷的侧颜在烛光的笼罩下更加俊美,如意看痴了,静静的望着他,嘴角浮着一抹傻笑。 这样好看的男人从今以后就是董如意的专属男人了。 唉,一张妖颜祸水的脸啊。 察觉到那两道灼热的目光,韩子狐抬头,正对上如意痴痴的目光,遂,勾起一丝宠溺的笑,放下书,目含宠溺的看着她。 烛光下,白希的脸上写满了柔情。韩子狐不觉笑了。 “爷好看么?”低沉而富有蛊惑的声音响起。 “好看。”如意脱口而出。脸轰的一下就红了。充满娇羞的低下头。 韩子狐起身,拦腰抱起她。在她耳边轻喃道:“爷还有更好看的地方,想不想看。” 说着,便抱着她朝床边走去。 勾着他的脖子,如意的脸红的像煮熟的大虾。深深的埋在他的胸膛里。不敢看他。 红幔落下。挡住了满室旖旎。 第二天,韩子狐果然没有食言,让如意骑马,只不过是 如意靠在他的怀里,气鼓鼓的说:“不是说好了让我骑马的么?混蛋,你骗人。” “爷哪里骗人了。你现在不是在骑马么?”韩子狐在她耳边轻声吐着气。 “我是要自己骑马,而不是和你共骑一匹。”如意攥着粉拳不满的抗议说。 看着她嘟着的嘴,韩子狐情不自禁的在她唇上偷了个香。“有什么区别么?反正都是骑马,你不觉得这样更好么。” “哼,无赖。”如意娇嗔一声,看向前方。 韩木和韩林见了。纷纷忍不住笑意看向别处。 放下帘子,老夫人宽慰的笑了。 一行人在傍晚的时候到了紫墨山庄,下了马车,抬头看着大门上方悬着的匾额。紫墨山庄,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落入眼底,老夫人忍不住流下激动的眼泪。 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祖母。外面风大,咱们进去吧。”如意来到老夫人身边,搀着她说道。 “好,好。咱们回家。回家。” 山庄是按照从前的样子重建的,逛了一圈看着熟悉的环境,老夫人百感交集,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子狐啊,咱们终于回家了,终于回来了。” “是啊,祖母,咱们终于回来了。饭已经备好了,让凝香扶您回去简单的歇息一下吧。”韩子狐说。 “好。好。” 凝香扶着老夫人朝她的房间走去。 韩子狐来到如意面前,体贴的为她系好大氅上的带子,然后把手炉递给红玉,吩咐她去加点碳,随后拉着如意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如意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韩子狐故作神秘的说。 如意抿着嘴笑着,由着他拉着朝前走去。 来到那一片空地上。韩子狐停下脚步。“等来年开春,爷就在这里种上成片的茉莉花。等到花开时,你就能闻到满院子的茉莉花香了。然后在那边。”韩子狐指着前面一块空旷地方。“在那边盖一个亭子,花开时,爷就陪你坐在那赏花。看着咱们的孩子在花海中穿行嬉戏。你觉得好不好。” 如意感动的红了眼眶。抬头看向韩子狐。“你都记得?” “嗯,我记得,你说过你最喜欢茉莉花,若是以后想要在院子种上成片的茉莉花,花开时临窗而坐,闻着阵阵茉莉香气,闲时,我陪着孩子们写字嬉戏,忙时,你为我留上一盏指路的灯,等着我回家,等孩子们渐渐大了,咱们渐渐老去时,我拉着你手陪你看十里云海翻腾陪着你看冬日白雪纷飞。陪着你走遍天涯海角。这一生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谢谢你,韩子狐。”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流下。如意感动的说。 韩子狐温柔的擦掉她脸上的泪。心疼的说:“傻瓜,我是你男人,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应该谢谢你,从前我做了那么多混账的事儿依然没有放弃我。让我不至于留下悔恨。” 说着他将她搂进怀里,抵着她的头顶,深情的说:“谢谢你,如意。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候让我遇见你。就像一盏指路的明灯,让我看到了希望。让我重新燃起会生活的希望。谢谢。” 如意紧紧的搂住他的腰,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这一刻,她心满意足。 南郡。回到别院。 夏晗意表现的很平静,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生活照旧。 楚琏看着她,心底油然升起一丝不忍。拉住她的手,心疼的说:“晗儿,心里难受想哭就哭吧,当心憋坏了身子。” 夏晗意看向他,笑着说。“楚琏哥哥,我真的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楚琏摇摇头。愧疚的说:“都怨我这阵子太忙忽略你了。你要是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吧,我听着。” 夏晗意定定的看着他,片刻,拿出从如意屋里捡来的玉佩,“楚琏哥哥,这个你认识吧。” 看着玉佩,楚琏一愣,“你怎么会?” 夏晗意从怀中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这块是我的,这块是从董如意的房里无意中发现的。我这块背面刻着一个晴字,她那块后面刻着一个爵字。我想韩子狐那应该还有一块,如果我没猜错,上前应该刻着一个紫字。我说对吗,楚琏哥哥。” 楚琏点点头,“你说的对。后面刻着爵字的玉佩是我义父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是逍遥宫的人?” 夏晗意露出一丝狡黠的笑。“你陪我下山那天我娘就告诉我了。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娘和你义父一直有联系,不然你义父为什么会默许你为我医治。” “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楚琏问道。以他对夏晗意的了解,夏晗意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若不是有事,为何要现在向他说明她其实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想让你帮我作证,在韩子狐面前证明董如意就是司阎爵的女儿。”夏晗意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说道。眸光中闪过一抹戾气。 第一百二十七章:除夕梅海 夏晗意顿时红了眼眶,垂眸,委屈的泪水吧嗒吧嗒掉下来。“子念哥哥已经不要了,如今连你都不肯帮我了么?楚琏哥哥,你不是最疼晗儿的吗?” 说着,她激动的握住他的手。哀求道:“楚琏哥哥我求求你了,你就答应帮我这次吧,况且董如意也不会因此而有生命危险,这件事韩子狐早晚会知道。你这么做也是在帮董如意啊,若是韩子狐无法释怀这件事,对董如意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并没有违背对你义父的誓言啊。你不也是在保护董如意么。我求求你了,楚琏哥哥。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最清楚,难道你就愿意眼睁睁的看着我受着折磨么?” 楚琏叹了口气,轻轻擦掉她腮边的泪水。“韩子狐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么?我带你走吧,天下之大,我陪着你一起去领略异域风光。放开你的心,没有束缚你会发现其实生活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好,我答应你,你就帮我这一次,等一切结束后,我一定听你的,你说带我去哪我就去。好不好,求求你了,楚琏哥哥,你就答应我吧。也算是为我找一个死心的理由。若是韩子狐能放开仇恨接受董如意,到那时我就死心了,和你一起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了,好不好。楚琏哥哥,求求你了。” 看着楚楚可怜的夏晗意,楚琏不禁心软了,闭上眼,点点头。“我答应你。” “谢谢你,楚琏哥哥,谢谢你。”夏晗意抱着他高兴的说道。 楚琏反手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用力的紧紧的抱住她,“你要答应我,等这件事结束,你就跟我离开这里,忘了韩子狐。忘了有关于他的一切。” “好,我答应你。”靠在他的肩膀,夏晗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两个人在山庄一住就是一个多月,每天执手画眉,临窗赏雪,闲事院里漫步。晚上,闲来无事,相对而坐,各自拿着本书。一个月一本书都没看完。因为每次才看几个,那个讨厌的家伙就磨磨蹭蹭不怀好意的靠过来。最后如意的位置从榻上变成床上。 荣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靠在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茶香扑鼻,看着外面来往忙碌的人们,如意露出一抹恬静安然的笑容。 每一天,过的如此充实。有他的陪伴,即使平淡也觉得幸福。 身后,脚步声响起,如意的笑意更深了。那股温柔恬静看痴了来人的眼。 火红色的狐皮大氅贴心的披在她身上,韩子狐在她旁边而立。“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看向他,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满满的爱意,“我在想,书中所描绘的温和从容岁月静好,是不是就是我此时此刻正在经历的日子。荣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韩子狐接着说道。 “你知道?”如意挑眉,惊喜。 手指轻点鼻尖,充满宠爱。“你真当爷整天只会找小妾呢?爷四岁就开蒙了。” “是是是,你是小神童。行了吧。”如意娇嗔道。 韩子狐笑着搂住她的肩膀。如意很自然的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外面来往忙碌的人们。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就像一场梦。身在其中,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如意淡淡的说道。 “傻丫头。你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活生生存在的。以后的每一天,你都会像现在一样幸福。” “嗯。我们要一直幸福下去。”搂着他的胳膊,如意幸福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宽厚的肩膀,火热的胸膛,他的一切从今以后都属于她一个人。他的人,他的心,都是她的。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韩子狐一拍脑袋。“祖母让我叫你过去量尺寸,马上过年了,庄子上裁衣的绣娘过来了。我还给你选了一匹红色的料子呢,你过去看看,要是喜欢就做一身衣服过年穿。” 如意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一边说,“我也不是新娘子,哪里还要穿红颜色。真是的,我不穿。“ “不是新娘子怎么就不能穿了,爷喜欢。你肤色白穿红衣服好看。”韩子狐反驳说。 “我不要。” “要。“ “不要。” “要。” “呵呵呵呵,好痒,好痒,你快住手啊。” “那你要不要穿红衣服?” “穿。穿,我穿还不行么。”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好,不反悔,我一定穿。”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日子一天天过去,过年了。 整个紫墨山庄上下妆点的红红火火喜气洋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随处可见一股喜气洋洋的过年气氛。 坐在梳妆台前。红玉正在为如意梳头,今天红玉给她梳了一个凌虚髻。鬓前两绺乌黑的发丝规矩的贴在脸颊上,将白希的小脸妆点的更加精致剔透。突显出柔美的脸部线条。斜插一对红宝石赤金蝴蝶步摇,紧贴发髻尾部插着和田黄玉雕琢而成的茉莉花流苏。一层层的花瓣雕刻的十分逼真,栩栩如生。花心出点缀着金黄色嵌金花蕊。 这副赤金茉莉花流苏是韩子狐亲自设计的样子,然后专门找匠人打磨雕刻制成。原料乃和田玉中最为难得的黄玉。这是多年前他去西疆偶然间得到的。其颜色纯正,用于雕刻茉莉花在合适不过。 耳朵上佩戴的同样用黄玉雕琢而成的镂空的茉莉花耳坠。 手腕上戴着一副通体纯粹的玉镯子,色泽碧翠的镯子衬得如意的手腕越发的白希动人。盈盈可握。 身穿一件正红色遍地缠枝牡丹烫金花纹的襦衫,袖口领口处滚着三尺宽的金边,一条八幅十二景石榴红裙摇曳生姿。外穿一件金百蝶穿花大红短袄。对襟处包着狐狸毛短领。既保暖又美观。 正红色火红娇艳的颜色衬得她肌肤白希胜雪。略施粉黛的小脸上,明艳动人,璀璨杏眸如暗夜里天空中的点点繁星。轻点绛唇,如夜空的烟花,霎那间衬托出如意绝色的姿容。 韩子狐慵懒的靠在床头上,如一头慵懒的豹子,半眯着眼懒洋洋的看着如意。丝毫不掩饰眼底的惊艳。目光灼热,像是要把她融化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在上妆的如意。 “我后悔了。”韩子狐带着几份不快说道。 回头,探寻的目光看向他,如意问道:“后悔什么?” “后悔要带你去给祖母看,你是我的,你所有的美丽都是我的,别人不能看。”韩子狐一本正经的说出毫不正经的话。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如意是又想气,又想恼,又如忍不住想笑。“韩子狐,我怎么从前没发现,你好幼稚啊。” “对啊,我就是幼稚怎么样。”说着,韩子狐穿鞋下地来到她身边,不出意外,在她唇上偷了个香。“怎么办,越来越不愿意放开你了。只想把你锁在我的视线内,一步也不让你离开。” 如意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暖暖的说:“那好,从今以后,你走哪我跟哪,只要你别嫌我烦。” “好,一言为定。”韩子狐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含着无尽的宠溺,最后拿起一片海棠花钿以细笔勾勒,如海棠花绽放在她的眉心,霎那间绽放出媚而妖异的光芒。 “夫人,你好美啊。”一旁的红玉忍不住由衷的赞叹道。 “说的好,赏!”说着,韩子狐从妆台上捡了一锭银子递给红玉。 红玉忙接过银子,脸上乐开了花。“多谢庄主,多谢夫人。” “呵呵。”看着红玉高兴的样子,如意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韩子狐今天穿了一身暗红色广袖长袍。合身的剪裁衬出出他修长挺拔的身段,粟玉的腰带环在腰间。肩宽胯窄身材如模特一般。乌发盘起。以羊脂玉束发束住。勾勒出紧绷刚毅的脸庞。 眉飞入鬓,星眸如墨。鼻梁高蜓,肌肤如玉。霸气与贵气淋漓尽致的流露。 出门,韩子狐身披一件墨狐大氅。毛锋黑亮,在白雪的映衬下。越发的衬托出韩子狐浑然流露出的贵气逼人。如意身披一件火红色狐皮斗篷。远远望去如一团火一样。瞬间点燃冬日里的寒冷。 韩子狐将手炉塞进她的手里,又不放心的替她系了系带子。然后领着她出了门朝老夫人的居所走去。 走在青石板路上,韩子狐紧紧拉着她的手,两个人并肩携手朝前走。 身旁路过的奴才纷纷停下行礼,待二人走远后,还忍不住回头看。心中由衷的赞叹着,真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老夫人的精神很好,一身暗红色的衣裙,银丝挽成发髻,精神矍铄,双眼炯炯有神。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韩子黎一早就过来了,此刻正陪着老夫人说话,不知说了什么,隔着好远,就听见老夫人爽朗的笑声。 “祖母,什么事儿给您乐成这样,说出来也让我们跟着乐一乐呗。”话音落,帘子打起,韩子狐牵着如意进来。 “呵呵,子黎说我看上去像四十出头的人,你说说这本来挺老实的一个孩子,怎么也学起油嘴滑舌这一套了。”老夫人笑着数落道。 “子黎也没说错啊,祖母看上去可不就跟四十出头一样么。”韩子狐一本正经的说。 “啊?呵呵呵。你们两个啊,就拿祖母寻开心吧。”老夫人笑着摇摇头。 人都到齐了。 先是韩子狐和如意上前,跪在老夫人面前,韩子狐手里捧着茶。 “孙儿子狐携内子给祖母敬茶拜年,祝祖母万寿无疆万事顺遂。” 凝香接过茶,上手奉给老夫人,老夫人抿了口茶,点点头。“好孩子。” 韩子狐和如意朝祖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老夫人从音若端着的托盘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韩子狐,“你们都是好孩子,快起来吧。” “孙儿谢过祖母。” 说完,韩子狐扶着如意起来。 韩子黎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尤其看着两个人相视一笑的柔情时,眸光一暗。低下头。 片刻,重新抬起头,韩子黎恢复常色,上前一步,跪在老夫人面前,端着茶,说道:“孙儿子子黎给祖母敬茶拜年,祝祖母松鹤延年平安和顺。” 凝香接过茶递给老夫人,老夫人抿了一口,从托盘上拿起一个红包递给子黎,“你也是祖母的好孙儿。起来吧。” 韩子黎磕了三个头,起身。站到一旁。 这时,该丫头们了,各院的丫头轮流进来给老夫人拜年领赏,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整个山庄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 一晃,一天就在热闹的气氛中慢慢的度过了。吃过晚上,本来说好一家人一起守夜,可老夫人年纪大了,刚过戍时便已经昏昏欲睡。韩子狐见状,带着如意起身告退,韩子黎也随后出来。 一同出了门,自从那日后,两兄弟第一次见面,韩子黎笑嘻嘻的问道:“大哥,有没有红包啊。” 韩子狐笑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大红包递给韩子黎。“怎么能少得了你的,拿着吧。” “谢谢大哥。”韩子黎笑着挥挥红包,朝如意点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雪地里那道孤寂的背影,如意心里很不是滋味,靠在韩子狐的怀着。静默无语。 搂着她的肩膀,韩子狐说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分,我相信属于子黎的缘分不远了。” “嗯,一定。我们回去吧。”如意抬头看着他的眸子。 “我带你去个地方。”韩子狐故作神秘的说道。 “去哪?” “别问那么多,跟我走就是了。” 韩子狐拉着如意一直向北。穿过大半个山庄。最后来到山庄的后门,打更的人一看是韩子狐连忙迎上来。 “把后门开开,我要出去。”韩子狐吩咐说。 “是。” 门开了。 韩子狐从家奴手里接过灯笼,带着如意出了门朝后山走去。 墨黑的天空如一口锅倒扣在大地,捂得严丝合缝,没有一丁点的光亮。只有韩子狐手里的灯笼发出微弱的亮光,照亮脚下周围的路。 “要上山么?”紧跟在他身后,如意问。 “嗯。”韩子狐应了声。紧紧握着如意的手,拉着她往山上走去,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踩在雪上发出的咯吱咯吱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山中, 不多时,两个人来到一处类似山谷的地方。不远处依稀可见点点星光。 “那里怎么会有亮光?”如意指着前面不远处好奇的问。 “一会到了你就知道了。当心脚下。”韩子狐一边扶着如意一边说道。 韩子狐带着如意来到一块巨大的岩石边,他扶着如意踏上巨石,冷风扑面,如意下意识用手一挡。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好看么?”韩子狐用大氅将她包裹在怀中,醇厚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好看,真的好美,子狐。好美啊。”如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由衷的说道。美眸里全是成片成片红似火娇艳盛开的红梅。 第一百二十八章:身世之谜(元旦快乐为所有读者加更) 每隔几米便有一盏灯笼,晕黄的烛光在梅海中穿梭,如一条白练蛟龙。蜿蜒绵伸。上千株红梅在雪夜里竞相开放。娇艳如火,如一团团火红的云霞。绚烂无双的在夜色中妖异绽放。 “我可以下去吗?”如意回头问道。 “当然可以,走。”韩子狐跳下巨石,扶着如意下来,沿着小路下到梅林中。 看着成片成片的梅海。如意乐不可支,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肆意欢笑在梅海中穿行。爽朗如银铃般的笑声久久回荡在梅海中。 韩子狐裹着黑色狐皮大氅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如意如火般燃烧的身子肆意在梅海中穿梭,出锋的油毛在烛光的映衬下反着锃黑的光亮,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度与夜色融为一体。刚毅的脸庞上此刻线条柔软,眼底尽是无尽的温柔,充满怜惜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抹火红色的身影。 看着她如精灵一般肆意欢笑奔跑,他岑薄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世间万物在这刻仿佛精致了,天地间,只有他和她。在这寂静空旷的夜里肆意欢洒着笑声。 多年后,当如意再次回忆起这幅画面时,她淡淡的说着,从那以后再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梅海。一望无际。火红似锦。在幽静的山谷中静静的绽放着妖异的光芒。 临走时,如意又摘了一些红梅。过年的时候,屋子里装点些红梅花,再没有比这儿更应景的摆件了。 回到卧房,已经是后半夜了。如意却一点困意也没有,找来一个白瓷瓶,将折来的梅花插到里面,然后比划半天,最后将它放在门口正对着的方几上。 又看了半天,这才心满意足的进了净房。当她进去时,韩子狐已经换好衣服洗完出来了。 枕着韩子狐的手臂,如意问道:“那些梅花都是你特意种的吧。” “不然你觉得呢,”韩子狐笑着反问道。然后继续说道:“我也是无意间发现了那里,当时就觉得若是种上一大片梅花,等到冬天梅花开放时,那景致一定特别美。说来这片梅林也是头一年开花呢。” “好美啊。我现在记忆犹新,太美了。子狐。”如意兴奋的说,眼睛里冒着星星般的光芒。 “你若是喜欢,以后我们年年都来看。”手里把玩着她的青丝,眸底涌动着一抹暗色。 “好,一言为定,以后每年梅花开放的季节,你都要陪我去看。”如意一门心思都沉浸在那片红艳似火的梅海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她旁边的男人某个部位开始起了变化。 鼻息间萦绕充斥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软香在怀。玲珑的曲线紧贴着他火热的胸膛。韩子狐是个正常的男人,自然做不到柳下惠坐怀不乱。况且那个人不是别人还是他心爱的女人。 不用、也无需克制。 想到随即做到,韩子狐翻身而上将她压在身下,大手缓缓下移,探进衣下。暗沉的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火焰。 “如意。我们努力要孩子吧。”嘶哑的声音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他内心的欲望。 察觉到他身体的某个部位正在一点一点发生变化,如意不觉娇羞的闭上眼,轻轻点点头。 大手一挥。红幔落下,将两个人阻隔在这片小天地中... 黑夜漫长..一切才刚刚开始。 过完正月十五,两个人启程回了南郡。说句心里话,如意很不愿意离开山庄,在这里度过的这一个多月的时光是,是她从嫁给韩子狐以来最快乐的时光。两个人每天都腻在一起。韩子狐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她无微不至的呵护。细心,体贴。她、甚至觉得这段时间她都变笨了。每天什么都不想,懒懒的倚靠着韩子狐。只要她一伸手,韩子狐就知道她想要什么。 这种感觉好极了,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府里一如往昔,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些侍妾没有了,如今的韩府完完全全只有她一个正经主子了。 夏晗意好像真的放弃了。从回到韩府到现在,一晃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她那边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太过安静,甚至令如意感到不安。不能怪她多心有被害妄想症,实在是夏晗意对韩子狐的那份执拗令如意无法去相信她就这样轻言放弃了。 一切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分外安静,令人觉得不安。 三月底,马上就要进四月了,天气渐渐回暖,谁知,昨天还是暖洋洋的日头,今日竟飘起了鹅毛大雪。怪异的天象让如意心底的那抹不安更加强烈了。 莫名的感觉不安,烦躁。 韩子狐一早就出去了,这段日子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早上吃完早饭就不见人影了,一直忙到晚上天黑透了才回来。 中午时韩子狐竟然罕见的回来吃饭了。他一身凉气进了屋。如意连忙迎上前,掸了掸他身上的雪,接过狐皮大氅。回身挂在架子上。 “快去暖暖手。”她一边挂衣服一边回头催促道, 韩子狐走到火炉边搓着手。“我饿了,饭准备好了么?” “早就准备好了,刚才红玉还进来问什么时候可以开饭。”说着,如意朝外面喊了一声。 红玉进来,如意忙吩咐红玉备饭。 韩子狐进了净房换了身家常的衣服,坐在桌子旁。笑着对如意说,“有件好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如意顺手接过红玉端上来的菜放在桌上,好奇的问。 “是瑾言,瑾言有喜了。” “真的啊?”如意惊讶的问道。 “嗯,庄逸告诉我的还能有错。”韩子狐喝了口热汤,说道。 “太好了,明天我去瞧瞧,瑾言初有孕,可马虎不得,我得亲自去看看才能放心。”如意笑着说道。 “你瞧你乐的,跟自己有了身孕似得。不过,庄逸的事儿倒是提醒我了,看来还是爷不够努力啊,不然你的肚子怎么迟迟没有动静。”说着,韩子狐别有深意的看了如意一眼。 接收到他投来的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如意顿时羞红了脸。瞪了他一眼,一脸娇羞。 这时,门响了。两个人以为是红玉,谁也没理会,岂料打起帘子进来的人竟然是夏晗意和楚琏,带着满身的凉气。 “子念哥哥。”夏晗意叫了声,目光落在满桌子的菜肴上。“看来我们来的不巧。打扰你们用饭了。” 回头,看着夏晗意,如意一愣。随即礼貌的说道:“你们还没用饭吧,正好我们刚吃,一起吧。” 说着,便要吩咐红玉拿碗筷。 “不必了,我来是有事找子念哥哥,说完就走。”夏晗意看了楚琏一眼,淡淡的说。 “什么事,去书房说吧。”韩子狐面露些许愧色,语气不自觉放软。 “就在这里说就行。”夏晗意说道。 说着,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放在桌上。“我来是想把这枚玉佩还给你。” 说完,看向董如意。 如意扫了玉佩一眼,淡淡的说:“姑娘多礼了,不过是一枚玉佩而已,还不还无所谓,也不是什么矜贵的东西。” 韩子狐瞄了一眼玉佩,又看向夏晗意,狐疑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 “呵呵。”夏晗意笑笑。“是么?对你来说不算是矜贵的东西,可对江湖中人来说却是无比珍贵的宝物。凭着这块玉佩可自由出入逍遥宫。是不是楚琏哥哥。” “嗯。”楚琏点点头。 话音落。如一枚分量十足的炸弹投进平静的湖面中。荡起一片波澜。 “你说什么?”韩子狐神色一凛。声音陡然冷峻几分。 “我是说,这枚玉佩是逍遥宫宫主的贴身之物,凭着这枚玉佩可自由出入逍遥宫。”夏晗意重复着说道。“不信你看,这背面刻着一个爵字,正是逍遥宫宫主司阎爵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韩子狐一下子抓起玉佩,迫不及待的翻过来验证,果然,正面是一座飘渺的楼阁,背面刻着一个爵字,苍劲有力。 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神色骇人。 如意冷眼瞧着,顿时明白过来。她就说,夏晗意不会无端过来,没想到竟是利用这块玉佩来大做文章。 “即便是这样又如何,能说明什么问题呢?”如意笑着反问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困兽 “自然能说明很大的问题。司阎爵的贴身之物何至于会出现在你这里?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么?”夏晗意冷笑道。 “难道我说我不想知道你就不会说了么?你今天来不就是这么目的么?”如意反问。嘴角挂着一丝淡然的笑。 “没错,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子念哥哥你到底是谁。”夏晗意俯下身,一字一字在她耳边说道。 说罢,起身,看向韩子狐。缓缓吐出,“董如意就是司阎爵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胡说!!!”韩子狐猛地起身,指着她,神色冷然的说道。“你胡说!!她怎么可能是司阎爵的女儿。晗儿,看在咱们从小到大的情分上,我不和你计较,若是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夏晗意浑身一震,美眸中划过一抹伤痕,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神色陌生充满戾气的男人就是那个一直疼爱她宠着她的男人。 深吸一口气,敛去心里的酸涩,夏晗意冷声说道:“子念哥哥,我有没有胡说,你且往下听着便是。” 说着,看向楚琏。“还是你来说吧,没有谁比你说的话更有说服力。” 楚琏看了如意一眼,别开眼。淡淡的说道:“晗儿说的没错,她的确是我义父唯一的女儿。”说着,看向董如意。“大小姐,那天和我一起的男人就是我义父,逍遥宫宫主司阎爵。你看着他不觉得面熟吗?” 回想起初见的那一幕,她的确觉得很眼熟。当时她不理解,如今,她恍然大悟,怪不得会眼熟,原来这幅面孔她天天都能看到。 只是,这实在太扯了吧。这种狗血认亲的桥段怎么能发生在她身上。 不过,细想想,也没什么狗血的,连这狗血的穿越都能被她碰上,还有是她碰不上的呢。一般武侠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呢。 呵呵。如意是越来越佩服自己了,这种时候竟然还能胡思乱想。 不由得扯出一丝苦笑。摇摇头。 夏晗意被她这莫名其妙的笑弄得云里雾里的。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急切的解释吗?难道她不知道司阎爵和韩子狐水火不容的关系吗? “你笑什么?”夏晗意恼羞成怒,反问道。 “没什么。”如意摇摇头,“你们继续说。” “董如意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难道不了解子念哥哥和司阎爵的关系吗?韩伯伯就是被司阎爵亲手杀死的,他和司阎爵有着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若是不信,你再看看这个。”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玉佩。 “这是我母亲的玉佩。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子念哥哥,韩伯母,不,我应该叫姨母。姨母那里也有一块同样的玉佩。背面应该刻字一个紫字。” 啥?如意更是黑线满天飘了,姨母?韩子狐的母亲是夏晗意的姨母?那夏晗意不就是韩子狐的表妹? 这也太扯了吧?青梅竹马是天敌,表哥表妹是天敌中的天敌,一般言情小说里都这么写。 天哪,还有啥鬼扯的东西都一并砸过来吧。 韩子狐从来不知道这些,这些风怜紫从来没对韩子狐说过。他只知道从前母亲总是一副愁容,他也曾问过母亲,可母亲总是以他还小为由,从来都没跟他说过这些。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韩子狐犹如五雷轰顶,半天才找回声音,难以相信的问道。 “子念哥哥,你没听错,你的母亲,风怜紫,我的母亲风怜晴,还有她的父亲司阎爵,他们三个自小在逍遥宫长大。这三块玉佩就是当时的逍遥宫宫主也就是咱们的外祖亲手制成然后送给他们三个的。我一直没告诉你,当年我就要死了,是我的母亲找到了我,并把我带回云宫,我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我可以带你去见我的母亲,她会把当年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看着这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韩子狐由震惊转为平静。深邃的黑眸中如一潭死水一样平静,过分的平静。 “说完了么,说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说完,韩子狐端起碗,仿若无事一样吃着面前的菜。 夏晗意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应该暴怒么?为什么会这样? “子念哥哥,我的话你没听明白么?她...”夏晗意指着董如意,神情激动的说:“她是司阎爵的女儿啊。是你杀父仇人的亲生女儿,你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啊?” “走!”韩子狐伸出筷子夹起一个藕片,连着夹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干巴巴的往嘴里划拉米饭。 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筷尖,如意的心一沉。垂眸。眼底一片了然。 “子念哥哥....”夏晗意不甘心的喊道。 砰的一声巨响,韩子狐手里的筷子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弹到地上。“滚!!!” 生平第一次,韩子狐用这么重的口气对她说话,眼泪瞬间就流下来,她转身捂着嘴跑出屋子。 “晗儿。”楚琏急忙追了出去。 红玉重新拿了一副筷子放在韩子狐面前,他没有说话,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一口饭一口菜,仿若无事一般。 “你还好吧。”如意问道。声音中飘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悲凉。 “很好,吃饭吧,饭菜都凉了。”韩子狐面色平静的说。 垂眸,如意没有再说什么,拿起筷子,明明是色香味俱佳的风声菜肴,可吃到嘴里犹如嚼蜡。一点味道都没有。 她清楚,韩墨的死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深深的扎在他的心里。一碰就会出血。眼下,他的平静不过是极力克制的结果。 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天黑了,两个人就像在山庄那样,各自拿着一本书。靠在大榻两端看着手里的书。屋里静悄悄的。窗台上,沙漏一点点流逝。偌大空间里流淌着一丝压抑的氛围。 韩子狐没有像往常那样缠着她,一整个晚上都捧着书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几次,如意抬头看向他,他只是怔怔地盯着某地一点看。从头到尾都没翻过页。 将书随手放在一边,起身,如意说:“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说完,走到净房洗漱。 等她出来时。韩子狐已经躺在床上,脸冲外侧躺着。 脱了鞋,爬到里面在他旁边躺下,贴着他的背,隔着薄薄的料子感受着他的温度。她默默叹了一口气。环住他的腰。 “你睡了么?”她闷闷的说,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流出。 因为她感觉到,当她的手碰到他的腰时,他有一瞬间的僵硬,虽然很短暂,可她还是感觉到了。 好久,嘶哑的声音响起,“没有。” 几番犹豫,如意最终开口。“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是放不下么?我想若是你爹看到现在这样也会....”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后半句话被硬声打断。韩子狐冷冷的开口,口气里带着明显的戾气。 “我要真的是他的女儿,你想怎么办?”说完,如意闭上眼,像等待最后审判的犯人,脸上呈现出死灰一般的颜色。 韩子狐猛地转过身,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冰凉的唇熟练覆上她的嘴。放肆而激烈。如猛兽侵袭。没有一丝温度。 闭着眼,如意默默的承受着,感受他的唇一点点向下。大手探进衣襟。不断的索取。 伸手,环住他的背,指甲深深的抠进他的肌肤里....... 红绡帐内,半宿酣战,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飘出帐子..... 韩子狐就像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遍又一遍无度的索取。至死方休。 直至天明,这场胜负已定的掠夺才结束。 中途,如意实在扛不住几次昏死过去,毫无意识的承受着他一遍遍的侵略。最后,实在累极了,昏然入睡。 而韩子狐,却一点睡意都没有。靠在床头半罗着上身透过帐子渗进来的微弱光亮看着睡梦中的如意。 挣扎,忿恨。怜惜,不舍,各种复杂对立的情绪交替在他眼底闪现。 第一百三十章:设套 即使是梦中,她睡的依旧不安稳,眉间紧锁,嘴里不安的咕哝了一句,声音虽小,可这寂静的夜就像是一个天然的传音筒,韩子狐还是听清楚了。 眼底发涩,热泪夺眶而出。 “子狐。” 刚刚在梦中,她喊了他的名字。 泪水无声,伸手,想要抹平她的眉心。却在快要接近的时候退却了。黑眸深处涌出无尽的痛苦,他缓缓的收回手。 别过脸看向外面。 脑海中浮现那残忍撕裂的一幕。 那柄反着寒光的长剑直直的毫不犹豫的刺进他父亲的胸膛。 拔剑的瞬间,鲜血如喷泉一样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胸前一片。 他张大了嘴,发不出一点声音,看着父亲的身体慢慢的缓缓的朝地面滑去。像被抽干了空气的玩偶,生命之光在慢慢的流逝。 他像疯了一样冲过去,接住父亲的身子,与他一并跌坐在地上。啊啊的叫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嘴里一口一口往外冒着血。然后他的父亲笑了。抬起手想要再摸摸他的脸,最终。停留在半空中,然后无力的撞到地上。 而那个凶手,一直在一旁冷眼看着,那样的神色,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鬼,没有一丝温度,寒霜冰冷。 最后,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视线。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天地间再没其他,只有一个少年抱着一具逐渐凉透的尸体。 从那一天开始,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手刃仇人为父亲报仇。 可现在...他都做了什么? 不仅没有为父亲报仇,还娶了仇人的女儿。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沙漏还在缓缓的淌着,如意沉沉的睡着。 胸口好闷,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使劲的扼住脖子。呼吸困难。胸膛里像是要爆炸一样。伴随着每一次的呼吸牵动着浑身每一根神经,一蹦一蹦的疼。 掀开被子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然后迈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想要开门的手一顿,回头,看着床上的人儿。 内心深处激烈的挣扎。 最后。 门打开,冷风灌入,他终于还是走了。 床上。如意睡的依旧香甜。 天大亮,如意幽幽转醒,迷迷糊糊的习惯性的把手探向一边。结果... 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旁边,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扶着床沿,弯下腰,想要捡起地上的衣服,低头的瞬间,极力隐忍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浑身酸痛,像被狠狠碾过一样。酸软提不起力气。可却没有心里的痛来的更让她难以忍受。 眼泪狂飙。 他还是在意了,虽然面上表现的云淡风轻。 未来,迷雾重重,看不清方向。 接下来的几天,韩子狐还是跟平常一样。没有事就窝在正院。只是话比之前少了好多。对着她时也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而夜晚,却是另一个样子。就像是冰与火的两极。 白天,岑凉如水。 夜晚,热情如火。 如饥饿的猛兽,一次又一次的侵略着她的身心。 他的这些变化,如意都看在眼里,这次,她选择了沉默。 有些事,只有自己想通了才能走出来,别人帮不了他。 只是,她心里的苦,他又能否明白? 平淡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直到半个月后,一个人的突然造访,彻底的撕裂了这伪装的宁静。 那个人来的时候,两个人刚吃过饭,韩子狐正陪着如意在院子里消食,天一天天暖了,最近,两个人吃过饭都喜欢在院子里走几圈。 庄逸匆匆的赶过来,神色有些古怪的看了如意一眼。随即在韩子狐耳边悄声说道。 回想庄逸刚刚看自己的眼神,如意浑身不舒服,说不出来哪里怪怪的。 看着他小声的在韩子狐耳边说着什么,如意很识趣的慢慢朝前面走去。 不一会,韩子狐跟上来,像没事儿人似得。跟着她继续在院子了走。只是比刚刚更加沉默了。黑眸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很快,庄逸回来了。这次他不是自己,还带着一个人。 听着急促的脚步声,如意本能的回头,目光在触及到那个人的脸时,一下子愣了。 脱口说道:“老伯。怎么是你?” 听得这话,韩子狐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浑身僵硬的站在那。紧握成拳的手忍不住发抖。 “丫头,你不是生了重病吗?怎么?”司阎爵打量着如意的好气色。脱口问道。 当探寻的目光触及到韩子狐那张惨白的脸时,司阎爵顿时明白过来。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 有句话说的好,报应不爽啊。天理循环。报应到他闺女的头上了。 韩子狐把玉佩扔给他。“这是你放在她那的玉佩。” 当看见司阎爵和如意那两张相似的脸庞时,韩子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些日子的忐忑不安,挣扎犹豫,通通尘埃落定。 其实,那天,当夏晗意说出那些话时,他心里已经相信了七八分了。只是,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只有自己亲自证实的才能相信。 于是,他做了一个局,对外放出消息,紫墨山庄少夫人身染怪病,若有能医治者愿付千两黄金、南郡三进出的宅院一座作为酬谢。 千两黄金折成银子就是万两,加上那一座南郡的宅院,细算下来三五万两总是有了。 这段时间前来者络绎不绝,但都不是韩子狐要等的人,而如意浑然不知,只知道韩子狐这段时间特别愿意呆在她身边,几乎是形影不离。却不曾想是这样。 今天,他终于等到了他要等到的人。 司阎爵来了。意味着,他和如意之间的关系也陷入了一个死局中。 该怎么解,他还没想好。 接住玉佩,司阎爵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答案,恢复惯有的冷清,淡淡的说:“你是故意的。” “没错,我就是要看看董如意在你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韩子狐冷声回道。眸底寒冷如冰。 “印证之后呢?”这次开口是如意。一如既往恬静释然。“你打算怎么办?杀了我还是休了我?” 从看到司阎爵的那一刻起,她就猜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在意料之中,所以没什么好惊讶的。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是韩子狐亲口说的,他不会也不能忘记。 而自己,呵呵,她自问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他放下仇恨。 气温明明已经开始回暖,为什么,她浑身却感到那样冷,像掉进冰窖里一样。 韩子狐别过眼。黑眸最深处涌动着一股痛楚。 他何尝想这样,是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将一道难以选择的选择题摆在他面前。 起风了。冷冽的风吹起片片衣袂。青丝在风中狂舞。背手而立,司阎爵看着韩子狐,韩子狐同样看着他,唯一不同的是。 一个眼神淡然通透,一个眼神森冷忿恨。 “你我之间的恩怨与她无关,放她走,我的命你拿去。”司阎爵淡淡的说。 韩子狐缓缓抽出噬魂剑。玄铁锻造的噬魂剑吸收的太阳的光芒反射出阴森冰冷的剑气。直指司阎爵。 “你我之间的恩怨就在今日做个了断,至于董如意,除非从我的身上踏过去,她,生是我韩子狐的人,死是我韩子狐的鬼!!拔剑吧!!”韩子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说道。 看着他坚决的目光,司阎爵看向如意,神色中带着一丝恳求,“丫头,能不能叫我一声爹。” 望着与自己相似的那张脸,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欢腾雀跃的。如意稍拧眉心,这种感觉令她很陌生。 一百三十一章:断情 他也好,孙梅娘也好,对自己来说,不过是不相干的两个陌生人,这副身子的原主早已经死了。 孙梅娘,是多年共处衍生出来的情感。 司阎爵,于她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但是心底那股子欢腾雀跃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的, 心里还在诧异这股子雀跃是从何而来,嘴上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喊出了那个字。 “爹。” 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美眸中尽是惊愕。转瞬变成了了然。 是原主,来自本心的驱使,那种骨血亲情是谁也阻隔不了的。即使这副身体里的灵魂早已换了。 清脆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韩子狐神色一凛,脸黑如墨。最后一丝侥幸荡然无存。 这时,楚悠抱着账册进了正院,年前铺子里忙,她一直没抽出时间来报账,今天刚好有时间过来,没想到却看到这样的场面,令她大吃一惊。 司阎爵,楚琏,如意,韩子狐。竟然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霎那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在她晃神的功夫,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青天白日,阳光刺目。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却依然无法忽视两柄绝世宝剑噬魂剑与追魂剑所散发出来阴寒之气。 先前因为周文卿,消耗了他不少内力,应对之间全然没有那日与韩子狐比试那样轻松,尤其是这几个月,韩子狐的内力又精进不少。 这种情况下,司阎爵心下了然,今天,要想全身而退恐怕不易。 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凌厉凶猛的攻势,楚悠不着痕迹的来到楚琏身边,小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哥。” 楚琏摇摇头。只说了四个字。“避无可避。” 楚悠心一沉,目光看向如意。 如意目不转睛的盯着比试的两个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刀剑无眼,她清楚韩子狐有多恨他,这番比试必定不死不休。虽然她不懂武功,可看着韩子狐挂着寒霜的脸,还有那招招攻击要害的路数。不由得隐隐担心起司阎爵来。 虽然对父亲这个称号很陌生,可那种骨子里溶着的至亲之情却无法无动于衷。 噼噼啪啪,噬魂与追魂在空中相交,迸射出噼啪火花。韩子狐的腰被追魂划过,霎时间血涌出来。可他却像打了鸡血一般浑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招式更加凌厉凶猛。直逼司阎爵的要害。 司阎爵躲闪不及,手臂被噬魂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袖子。 楚悠大骇。不应该,绝对不应该。她连忙问道:“义父怎么了?看上去不对。” “是不对,这段时间义父内力消耗的很厉害,加上连夜赶路休息不好。因此义父的状态很不好。今天实在不是比试的最好时机。”不然就凭韩子狐,想要伤了义父还真得掂量掂量。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韩子狐忽然虚晃一枪,随后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到他身后,内力灌注于噬魂剑,狠戾决绝的朝司阎爵划去。 司阎爵迅速调整,却还是慢了一步。躲闪不及,噬魂剑沿着他的肩膀垂直而下。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右手臂贴着肩膀齐刷刷的掉下来。顿时血流如注,隐隐露出森森白骨。 哐当一声,追魂剑掉在地上。钻心的疼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司阎爵的脸色顿惨白如鬼。捂着淌血的伤口身子一晃,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勉强稳住身子。 韩子狐的脸上带着一丝嗜血的块感,慢慢提起剑,冷声道:“明天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慢着!!!” 韩子狐一愣。熟悉的声音如林间晨钟一般砸在他心上,荡着阵阵的刺痛。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如意几步来到司阎爵身前,护住他。 站在他的对面,站在他的对立面。表明了她的立场。 “够了,韩子狐,没了一个手臂他已经形同废人。停下吧,冤冤相报何时了。” 风起,碎发迷眼,裙角飞扬。如意站在司阎爵身前,静静的看着他,如死水般的眸色中一片黯然。 “这就是你的选择?你明明知道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黑发在身后狂舞,噬魂剑泛着寒光,倒映着那张冷然俊秀的脸庞。暗沉的眸底如墨似黑。 “血浓于水,即便他对我如陌生人,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死去。” 好一个血浓于水,好一个父亲。呵呵。呵呵。 韩子狐轻轻凉凉的笑了,薄凉的笑声从两瓣薄唇中溢出,阵阵回荡在两个人周围。 最后,笑声戛然而止,转瞬间,神色冷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让开!!!” “我不!父债子还,他欠你的我替他还!”如意斩钉截铁的说。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韩子狐气急。 如意笑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苍凉的笑。“呵呵。我从没奢望我在你心里有如此分量。” 说完,闭上眼,静静的等待。决绝,无望。 看着如意为了司阎爵竟然连命都豁出去的样子,韩子狐气急,提剑便朝她刺去。 “不要!!!”楚悠大喊一声。眼泪哗的涌出。 一寸一寸,急速逼近。 闭着眼,甚至不用看如意就能感受到那股浓烈的杀意。 就这样结束吧,好累,一段情弄得她精疲力尽,无休止的纠缠无尽无边,能死在他的剑下,也算是另一种圆满。 脑海中映出除夕夜那片美艳无姝的梅海。 天地静止。她肆意欢笑穿梭,他含情脉脉驻足。 不过是转瞬间,却恍如隔世。 剑尖刺破衣服。楚悠闭上眼伏在楚琏怀中,哭的不能自抑。 衣料撕破声在耳边响起,苍白凄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 终于可以歇歇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如意并没有等来预期的疼痛。那冰凉的剑尖只刺破她的衣服便静止了。 执着剑的手,微不可察的颤抖着。 哐当,噬魂剑掉在地上。 “既然你想替他偿还,那就用你的一生来为他赎罪!!!” 胸膛里那颗跳动心瞬间跌入无底寒渊,睁开眼,如意诧然,片刻,吐出一个字。 “好!” 转身,韩子狐迈着坚毅的步子朝院外走去。刚毅俊美的脸上尽是一片寒霜。 “你走吧,生生世世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夜色如墨。凉如水。虽是开春,可夜里却依旧冻人。 手里的灯笼一晃一晃的朝书房缓缓移动。 门开了。月光倾泻而下。绕过挡在门口的身影洒落一地斑驳,刺鼻浓重的酒味瞬间扑面而来。 “滚!!!”角落里,充满戾气的声音响起。 夏晗意定神借着朦胧的月光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视线触及到瘫在角落里的那个人时。鼻子一酸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抬脚朝他走去。 门关上,月光阻隔在外。室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中。 她蹲在他身边,抬手万分怜爱的抚着他凌乱的头发。把他搂在怀中。闭上眼,泪水滴落在他的发心。 “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没事了。没事了。”细碎的吻密密麻麻的落在他的发间。夹杂着心疼与怜惜。 缩在她怀中,韩子狐有一瞬间的怔忡,抬起头,醉眼迷离的看着她,茫然,不敢置信。最后上升为无限的喜悦。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的说:“如意,是你对么,如意。” 他忽然紧紧的抱住她的腰。用力之大仿佛要把她捏碎揉进身体里一般。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为了那个人而放弃我们的感情呢。我知道你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你绝对不会为了那个人而背叛我放弃我的。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如意,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听着他嘴里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听着他对她心心念念的告白,一双手死死的攥住他后背的衣料。心突突跳个不停。那两道杀人的目光仿佛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一般。透着狠戾的寒光。 长这么大,夏晗意从来没受过如此羞辱。尤其,这个羞辱还是她最心爱的人给的。 董如意,这辈子,你我,不死不休!!!! 突然,韩子狐反客为主,很显然并不满足于一个小小的拥抱,拉下她的头,快速准确的覆上她的唇。 唇齿间充满霸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放手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沿着雕花窗照进屋内,室内一片寂静,床上两具教缠的身躯沉沉的睡着。 一夜宿醉,醒来时,韩子狐头痛欲裂。手攥成拳头一下一下轻轻捶着脑门。 忽然,他察觉到了什么,眸光一定,看向旁边,当探寻的目光触及到夏晗意那张睡颜时,他的眼神明显一震。 随即,悔恨交加。一股无力的挫败感填满全身。 剪不断理还乱,还没想好和如意的事情,她又跟着掺合进来了。 酒真特么不是一个好东西。 一时间也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这场意外,韩子狐轻轻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快速穿好,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逃开了。 从头到尾,只想着逃避的他,没留意,床上一片干净。 门轻轻关上,屋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夏晗意慢慢睁开眼。看着满室的冷清,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 在韩子狐醒来是,她就醒了,只是没有做声。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逼的太紧。不急,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慢慢来。 起身,穿上衣服,手法娴熟的梳了一个妇人髻,然后扭着腰肢款款朝正院走去。 正院。 如意正在吃早饭,动作优雅的喝着汤。神色平静。 司阎爵离开时想让她和他一起走,可被她拒绝了。她明白,若是她这个时候离开,以韩子狐的性格肯定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 虽然对司阎爵没有那种浓烈的父女之情,可她也不希望他再出事。 日子在哪都是过,全看心境,若是无法放下,即便离开千里也是无用。反之,即便留在这里,想放下的也一样能放下。 经过这件事,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和韩子狐之间已经再无可能,她无法改变司阎爵是她父亲的事实,而韩子狐也无法释然杀父之仇这个事实。 为人子,替父报仇,无可厚非,她不怪。 只怪造化弄人。 从她投生在娘胎里那一刻, 从她穿越而来遇见韩子狐的那一刻, 从她为他动心爱上韩子狐的那一刻, 从她义无反顾的挡在司阎爵面前的那一刻, 就注定这是一段孽缘。 开始她不明白当夏晗意向韩子狐挑明她的身世时,韩子狐为何那么镇定,后来,当司阎爵出现在这个院子里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懂了, 这段日子,韩子狐的无动于衷不过是在等待印证,等待司阎爵的到来,印证夏晗意的话。 他不是不相信,只是不敢轻易去相信她的一片之词。 于是,他放出风说如意身染怪病,若是司阎爵真是她父亲,自然会在乎女儿的安危,必定会来,若是来了就是对夏晗意那番说辞的最好证明,同时也是逼她做出一个选择。在他和司阎爵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若是当时她冷静的看着司阎爵死在他的剑下。韩子狐就会忽略她的身世,一切还会像之前一样。他依旧会疼她爱她。 当她选择踏出那一步站在司阎爵身边时,她就明白他与她之间结束了,自己何尝不明白,韩子狐不过是为自己找一个心安的理由罢了。至少这样他的良心上可以好过一些。 可是她的举动却将他心底最后一丝希翼击碎。 同时,也是把连接着他和她之间的最后一丝苍白的救命稻草扔掉了。 她没的选择,鱼和熊掌终究不能兼得,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死在他面前。 “夫人正在用饭,吩咐了谁也来也见,你不能进去。” 隔着天水碧鸳鸯缠颈的门帘,红玉急切的声音响起。 “红玉,让她进来。”放下筷子,如意拿起放在旁边的帕子,优雅的擦擦嘴。 然后走到榻前落座。整好以暇的看着门帘被掀起,然后夏晗意出现在她的眼前。 当目光触及到她脑后的那个妇人髻时,她的心微微一动。瞬间了然于心。 夏晗意扫了眼桌上的饭菜,嗤笑一声。“你倒是能沉得住气,还有这个闲心在这吃东西。” “不然呢?”如意挑眉。淡然面对。“食不下咽还是自爱自怜?” 她董如意从来都不是一个顾影自怜的人,面对命运的种种刁难,她虽不能翻手为云可总也是坦然面对。 倒是给夏晗意问住了,看着她眉梢里的平静,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原想着能看到她哭泣憔悴的样子。甚至都想好了该怎样讥讽奚落。好好的出一口恶气,却没想到踏进屋子竟会看到如此平静的她。仿佛昨天那件事从来都没发生过。 “你突然过来可是有事?”看她半晌没说话,如意开口淡然道。 回神,闪过一丝恼怒。夏晗意清清嗓子,抬手看似不经意的捋了捋头发。随即在她对面坐下。 眉宇间扬着得意的笑。“也没什么事,既与王爷有了夫妻之实,于情于理我都该拜见您不是么?” 红玉手一抖,差点没把茶杯打翻,她连忙稳了稳心神,打起帘子进来,将两杯茶一杯放在如意面前,一杯放在夏晗意面前。然后悄悄的退了出去。 “恭喜你终于得偿夙愿。”说罢,执起茶杯,打开盖子打了打飘在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 夏晗意紧盯着她的眼,想从里面看出她的伪装,却瞧见一片清明坦然。不由得有些羞怒。 “你当真如此豁达?你不是很爱他么?” 清明的目光扫过她的脸落在远处,眼底透着一股历尽沧桑的平静,片刻,她开口淡淡说道:“有些人的爱只执着与自己的眷属,倘若眷属不能符合自己的要求,就会容易产生怨恨,然后慢慢的在心底发酵走向一条不归的道路。今ri你来这里无非是想要在我面前炫耀,意义何在?韩子狐相貌英俊家世不凡,他身边不会只有一个女人,现在是你,以后也会有别人。这一点你跟在他身边最久,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所以我没什么好难过的。” “即便你说的都对,那又怎样呢?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我,而你已经成为了过去,很快就会消失在他的心里。而我自有我的办法能拢住他的心。” 目光流转,落在她那张志在必得的脸上。淡然一笑。道:“既然你对自己如此有信心,那今日为何会坐在我面前像我炫耀呢?说来说去,不还是在不安害怕么?你若是能拢住他的心,那是你的本事,我恭喜你。没必要在我面前炫耀,我始终相信属于我的兜兜转转终究会回到我身边,不是我的我也不屑去争取。勉强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在虚耗时光而已。” “没想到你竟如此大度。”岑凉的声音隔着帘子响起。 话音落,帘子掀开,韩子狐铁青的脸出现在二人面前。 如钢刀般凌厉的目光一寸寸划过如意的脸。如意的话激起了他心里那股熊熊的怒火。 原来她什么都不在乎,即便他有了别的女人也是一样。 好样的,董如意,你够绝情。 当他知道司阎爵可能是董如意的父亲时,他的心像是被劈成两半一样,放在火上烤,备受煎熬,他也想过,就当一切都没发生,他从来都没听到这些。董如意依旧是他爱的董如意,不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 可当她挡在司阎爵面前时,霎时间将他为自己编织的一切理由都击碎了。即便他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事实,她骨子里流淌的是司阎爵身上的血。是他杀父仇人的血。 内心陷入了激烈的交战,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就此与她恩断义绝。两种声音不断煎熬着他。无论是那种一种选择对他都是无比艰难的。 他也努力试着不去想她,可做不到,尤其是今天早晨睁开眼看见身边的夏晗意时,一种负罪感霎时而生,当全部外在干扰都没有只是单纯的随心时,他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对不起如意,内疚,自责。 不然,也不会生平第一次落荒而逃。 于是,他想着,若是如意肯低头,肯放下姿态,他愿意试着与她重新开始,忘记她是司阎爵的女儿。 心里有了主意,心头的重荷忽然不见了,整个人顿时轻松不少。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看她。没想到走到门口,却听到这番话。顿时将他满腔热情击得粉碎,整个人像是掉进冰水里。从心里往外泛着寒意。 原来她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他的心意,如此坦然。 她心里可曾真的有他的存在? 他在她心里到底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 满不在乎。 夏晗意一愣,走到他身边,垂眸,咬着嘴唇喃喃的说:“子念哥哥,我..我只是想着既然与你有了夫妻之实,于情于理我都该来拜见夫人。都是我不好不会说话,惹夫人不开心。” 挑眉,冷笑,还真是一朵柔弱的小白莲。 像是示威一样,韩子狐毫不犹豫搂住夏晗意的肩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这么大度还真是为夫的福气,既然这样,为夫怎么好辜负你的一番美意。” 垂下眼帘,眸底划过一丝不可见的伤楚。 再次抬起头,眼底一片清明。对上他冒火的眼。“我累了,两位若是没事就请回吧。” 韩子狐一愣,霎时间恼怒冲冠,咬碎牙讥讽道:“不愧是司阎爵的女儿。还当真是有司阎爵的骨气,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说罢,便搂着夏晗意离开了。 脚步声渐渐走远,如意瞧着空荡的门口,缓缓的坐回榻上,嘴角轻掀起一抹无望的笑。心里空荡荡的。 韩子狐眼底的愤怒她看的清清楚楚。即便在乎又怎样,她的身世始终是梗在他心头的一根刺,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血流如注。 她知道只要她能向他低头他会忽略她的身世,可她不想。不想一辈子就这么委屈求全在他面前小心翼翼。 自己从没做错什么。她的身世也不是她能选择的。她始终是那个被动的人。 若是他肯真的为自己着想,又怎么会将上一辈的恩怨转嫁到她身上。从司阎爵出现的那一刻,她对韩子狐的那一颗心就死了。 当时,他若是完全信了甚至对她发怒,她可以理解也可以原谅。毕竟这件事不管换成谁一时间都是难以接受的。 换做她,也不可能一下子原谅杀害她母亲的凶手。 可他不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暗地里以她做饵引司阎爵现身。要想报仇,大可以下战帖,然后光明正大的打一成,生死无怨。 可这算什么?他觉得自己不在乎他,可她又何尝不觉得在他心里,报仇远远大于对她的感情。 当两者最终要做出选择时,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从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他就应该会想到他与她再也回不去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解酒茶来了 又何必要自欺欺人呢。 一次又一次原谅换来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的心也是肉做的,也会疼。 一次又一次的为他破了底线,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累了,倦了。 真的想放手了。 他终究不是她一生的良人。 眼梢瞥见绣筐里那件绣了一般的并蒂合欢花枕套,随手拿起,犹然想起当时绣时的喜悦与娇羞。眼一热,滚烫的泪珠一滴一滴落在上面。 恩爱誓言还在耳边,转眼间,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拿起剪刀,颤抖着刺进那朵盛开的合欢花。撕拉一声锦帛撕裂的声音响起。 一分为二,形单影只。 从那天之后,韩子狐又变回了从前那个狂放不羁、醉生梦死的韩子狐。 夜色如织,美人如花。推杯换盏,纸醉金迷。醇香的酒香掺杂着美人娇滴滴的笑声,听得人骨子都酥了。丝竹乐器声委婉动听,丝丝入耳。 “爷,您尝尝,这是十八年的女儿红。庄爷特地为您准备的。”韩子狐旁边一衣着暴露的女子整个身子几乎半挂在韩子狐的身上,美目流转间倾泻万种风情。 美人递来的酒,韩子狐自然不会拒绝,氤氲着酒气的黑眸里夹杂着男人本心的欲望,薄唇看似不经意的扫过美人小巧的耳唇,引得美人娇笑连连。 “爷醉了,醉倒在你的温柔香里了。”说着,韩子狐举杯饮光。沾了酒气的眸子更显邪魅不羁。 门外,站着两个小婢女紫儿和怜儿。随时准备侍奉里面各位大爷。 “外面都说他转性子了,我看却不是那么回事。”说着,紫儿隔着门缝偷偷瞧了一眼里面把酒言欢的韩子狐,撇撇嘴。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富贵人家的公子爷你也不是第一次见,不过是新鲜几日罢了,骨子里的狂放到什么时候都改不了。”怜儿倒没有紫儿这般感概,富贵门里那点事儿在在这这么久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说韩子狐,就说说今天请客的庄爷,不过是户部一个听人差遣的小官吏,娶的正妻那也是官家娇小姐,且容貌也不输屋子这几个狐媚子,可照样还是拢不住庄爷的心。他不还是隔三差五的往这跑么。 说到底,还是男人身上自带的天然属性——劣根性作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别人家的老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都是男人的通病。 “你说的我也明白,只是董大夫那么好的一个人。真是可惜了。”紫儿感叹道。 当年,她娘突然重疾。就是董大夫给看好的,知道她家困难,不仅诊金没收,就连药钱都没说。然后还隔三差五的让人过来给她娘送点补品补补身子。这份恩情她什么时候都忘不了。 后来知道她竟然是靖王妃后,又听说靖王对她格外宠爱,她那时还替董大夫高兴。好人有好报,靖王那样一个狂放的人竟然能如此待她,可见人平时还是要多做善事,福报才会多。 可是没想到,原来也不过是镜花水月,转眼便没了恩宠。 “是可惜了,谁能想到董大夫那么好的一个人,他竟不知道珍惜。也不知道这起子女人有什么好的,迷得这帮爷跟丢了魂似得。说来家里的正妻哪个不比这起子人端庄漂亮。”怜儿也跟着感叹道。 “可见,咱们女人最终能依附的不过是成亲时娘家陪送的那点嫁妆而已。” “好了,不说了,被各位爷听到可是了不得了。”紫儿见屋里有响动,连忙摆手制止说。 话音落,两人极有默契的闭上嘴,果然,不出一会,门开了,韩子狐等人身形略带踉跄的走出来。 在门口,韩子狐又和几个人一番告别,然后才上了马车。 帘子放下,韩子狐半眯着眼懒懒的靠在攒金枝的软枕上,手随意的搭在膝上,流露出一丝落寞。 韩木挨着车夫坐在外面。 回头看了看帘子,叹了口气。真不知爷是怎么想的,司阎爵右手废了,几乎形同废人,爷心里长久以来憋着的这口气总该顺当顺当了吧。可冷着少夫人算怎么回事? 少夫人是司阎爵的女儿不假,可自小流落在外,与司阎爵的那份父女之情也不过是骨血上那一点,内里也没啥深厚的感情。再说,父亲双亲也不是一个人可以选择的。 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爷就不懂呢,每天都喝的烂醉,也不知道是在惩罚少夫人还是在惩罚自己。两下里都是有情的,何必呢。 回到韩府。 韩子狐直接去了夏晗意的住处。听雨阁的灯还亮着。外面侍奉的丫头看见他来了。连忙上前行礼。 听见外面的动静,夏晗意也掀起青竹松柏的月白色帘子出来将他迎进里屋。 “您喝酒了?”夏晗意一边解他外衣一边问道。 “嗯。”闭着眼张开手,任由她为他宽衣,韩子狐点点头。一脸倦容。 “夕月,去端杯醒酒茶来。”说着,暗地里冲夕月使了个眼色。 夕月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当夏晗意正要解他的中衣时,手却被按住了。 诧然抬头,正对上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 “一会我自己来就行。”说着,他转身几步走到临窗软塌上,躺了上去。身下是丝光锦的褥子,躺在上面阵阵清凉,喝了酒心里头热的慌,正好躺在这散热效果极好的垫子上,驱散了不少燥热。舒服极了。 大概是酒劲上来了,头有些沉,躺在那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似睡非睡间,就听见进来一个人。 然后,耳边飘来夏晗意的声音。 “子念哥哥,解酒茶来了,喝了再睡,不然明早头该疼了。”边说着,夏晗意将解酒茶放在旁边的方几上,然后扶他起来,旋即将解酒茶递到她跟前。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韩子狐也没想那么多,接过解酒茶就喝光了,然后重新躺下。 瞧着这碗解酒茶被他喝的一滴不剩,夏晗意似是舒了口气,悄悄的看了夕月一眼,表情微微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 夕月笑着出了里屋。冲外间执夜的丫头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今晚我来值夜。” “是。”丫头们不敢说什么。只瞧着主子身边的大丫头似乎比平时高兴,眉梢都带着笑意,想着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随即笑着告退。 夕月转身看着放下的青竹松柏的帘子,眉眼间掩不住的开心,捡了个离里屋最远的地方坐下来。 今天是她家姑娘的好日子,可不能让别人扰了去。 正房 这个时候如意已经躺下了,熄了灯,只剩外间里一盏烛火亮着,门口铺着垫子,红玉和红月倚着墙坐在那悄悄说着话。 窗台上,沙漏缓缓淌着,夜如墨。月如钩,月光薄凉如水,飞泻而下。透过精致的缠枝刻花窗纸铺在地上,洒下满室斑驳。 红月回头悄悄瞧了一眼垂下来的帘子,在红玉耳边小声说道:“我刚才去大厨房正好碰见那边的夕月,在我面前好一顿炫耀。真是气死我了。不就是爷今晚留宿在那么,瞧她那起子张狂劲儿,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有得宠就又失宠的时候。我倒要看看那时候她还怎么张狂。” 红玉轻轻拍了她一下,又回头瞧了一眼身后,听着屋里没什么动静,这才稍稍松口气。 “你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即便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能宣之于口啊,如今夫人这个情况咱们更是小心谨慎,别被她们抓到话柄给夫人惹麻烦。这些话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了。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万一让夫人知道心里还不定怎么难过呢。” “我知道了,玉姐姐,我也是实在气不过才跟您念道几句,旁人我才不会说呢。” “跟我说自然是无妨,可你的性子实在是太浮躁了。在夫人身边侍奉一定要沉稳,稳得住架沉得住气。只要咱们夫人还是正头娘子,那边即便再怎么得宠也越不过夫人去。平日里你只管端着夫人身边大丫头的气势,凡是按规矩办,不要对那边太迁就也不要太使硬,这样即便闹到爷那里,咱们也是占理的。不过还是尽量不要闹起来,夫人心情本来就不好,别再拿这些事惹她烦心了。” “我记住了,玉姐姐。”红月点点头。 隔着帘子,如意静静的看着头顶上四景的承尘,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沉静,红玉和红月虽然说道小心翼翼,已经是尽力压低声音了,可这寂静的夜就像是一个天然的传音筒,可以将一切细小的声音放大。她还是听见了。 幽然的叹息声溢出,转个身,脸冲里,裹了裹身上的被子,闭上眼。还是觉得冷。明明已经是五月的天了,怎么还会这样冷。从脚底下往上窜着凉意。 这时,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哐哐的砸门声。正院是座独门独院的院子,如今府里住着夏晗意,为了稳妥起见,红玉请示了如意后,每天晚上都会将院门插上。 多事之秋,还是小心为上。 外面值门婆子听见急促的敲门声连忙披件衣服汲上鞋一溜烟的出去了。 “谁啊,都这么晚了。”孙婆子询问说。 “开门!”低沉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楚。 孙婆子一听,有几分诧然,随即快速开了门闩,刚打开门闩还没等她开门,门就被撞开了。韩子狐连看都没看她,脚步虚浮微微有些踉跄大步朝屋里走去。 门刚开开,还没等红玉出去,便和韩子狐撞了个满怀。红玉连忙深蹲下去行大礼。“奴婢不知是爷过来,冒犯了爷,求王爷降罪。” “滚出去!今晚不需要你们侍候。”扔下这句话,韩子狐便打起帘子进了里间。 红月蒙了神,瞧瞧红玉,向她讨主意。 红玉站起身,合欢并蒂粉翠相见的帘子打起又落下,脸上浮现出一丝欢喜。 “走吧,咱们回去歇一会,后半夜再过来。” 黑暗中,幽深灼热的眸子直直的看向床边,当触及到床边时,他稍微一愣。原来她还没睡,此时正坐在床上偏着头看他。 隔着黑夜,看不清她的表情。 小腹那股拼命压制的燥热又疯狂的叫嚣着往上冲。浑身像着火了一样,口舌干燥,燥热难耐。他极力忍着,艰难的咽了口吐沫。 “我以为你我之间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若是还有什么事需要我知道,就明天说吧。您请回吧。”如月光般冷清的声音幽然响起。 韩子狐没有回答她的话,也没有依着她的意思离开,颀长健硕的身影杵在门口,遮挡了大片月光。光线更暗了。 一股令人感到压抑的氛盘桓在两人周围。那种窒息感令她很不舒服。就像是一个蛰伏的豹子躲在暗处眯着懒懒的眸子睨着不远处的猎物一样,无形中散发着令人压抑紧张的气息。 第一百三十四章:请大夫入府 的确,韩子狐就是这样一个气场强大的男人。俊秀的外表,良好的家世。亦正亦邪的双重气息,就像是妖冶绽放的罂粟花,明明知道会致命却还是甘之如饴。 即使是黑暗中,如意也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门口的两道灼热目光,仿佛青天白日被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浑身感到几分不自然,心跳加快。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静默了片刻,就在如意以为韩子狐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他动了,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你想干什么?韩子狐你别让我更恨你。”如意下意识裹紧了被子,双手死死抓住被子护在胸前,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充满防备的看着他。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越来越近。如意下意识的朝床里挪了挪。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就像是掉进猎人陷阱里的小动物,无论向哪挪也始终躲不开猎人的掌心。 韩子狐栖身而上慢慢向如意靠近,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如意的脸上。带着丝丝香甜的酒气。氤氲着蛊惑人心的you惑。 如意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眼里充满了恐慌,下意识想要逃,想从他身边逃开,谁知刚挪动了一步,却被韩子狐毫不费力的给拎了回来。随即欺身而上,将她掌控在身下。 黑眸炯炯有神带着明显的意味盯着她惊惶无措的眼睛。嘴角轻掀起一丝满意的笑。低头朝着朝思暮想的唇探去, 如意偏头一躲,灼热的吻落在耳畔,双手死死的抵住他火热的胸膛,用力向外推拒着。 “韩子狐,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你不可以这样!!!走!!你走!!” “结束?”眉梢微挑。嘶哑的声音透着讽刺。“一切由我开始,由不得你说结束。你不是要替你父亲赎罪么?这便是你赎罪的机会。要走也要偿清你父亲欠下的所有罪孽。” 说完,毫不费力的抓住她双手的手腕,举过头顶牢牢的掌控在手里,另一只手沿着衣服的下摆探进去。触摸着如玉般光洁的肌肤。彻底激发了体内那股极力克制隐忍的躁动。 没人知道,当她说出结束这两个字时,韩子狐是怎样一种心情,害怕,恐惧亦或是别的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的情绪。 本来不想这么粗暴的对待,可结束那两个字彻底击垮了他仅存的理智。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再也不想克制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他想要她,几近疯狂,快要崩溃。那股子燥热张狂的叫嚣着冲了出来。 夜无边无际,这边红绡帐内催人暖,那边,形单影只无人问。 夏晗意气息紊乱的坐在榻上,胸脯剧烈的上下起伏。满室狼藉,茶杯,花瓶,桌子,凳子,全部被她一股脑的摔到地上。像是被土匪洗劫了一样。 夕月见她发泄完了,招呼两个小丫头进来收拾屋子。两个小丫头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轻手轻脚快速的收拾了残局。 夕月端着杯茶进来,放在炕几上。“您喝口茶消消气,日子还长着呢,为这点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这点事?”夏晗意冷笑一声。“这要是算小事,那你告诉我什么才算大事?外面的人以为他独宠我,可你在我身边还不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么?虽然子念哥哥一直宿在我这,可也是在榻上睡,任凭我怎么说也不肯和我同床。”说到伤心处忍不住落下泪。 捻着帕子擦擦眼泪,她无助的看向夕月。“你说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看着日日都来像是独宠我,可为什么不碰我呢?我还只能在他酒醉时诱他。终究那日...我心里不安啊。总觉得他变了。变得陌生,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子念哥哥了。我该怎么办啊。” “那日,你和爷有了夫妻之实。”语气肯定不容置喙。 “可是你明知道....” “奴婢只知道你和他已经圆房了,别的一概不知。您明白么?这是唯一的答案,不会有第二个,您可明白?” 低下头,夏晗意叹了口气。“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可是看着他人虽然在我这,可心却..我心里不好受啊。本想着今晚是个机会。他喝了酒加上茶里的东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件事圆满了,可没想到他宁可忍受着痛苦也不碰我...”说着,便扑到夕月怀里低声的哭起来。 夕月到底是从宫里出来的,面对这样的困局未见一丝慌乱。反而十分冷静,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说道:“从您选择这条路开始,您就应该有准备这条路不会顺畅,单靠着从前的情分总不是长久的。请恕奴婢说话直,现在正院那位虽然面上看着是被爷冷落了,可您心里明白她在爷心里是有分量的。” “董如意!!!早早晚晚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脚下哭!!!” “现在可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您要稳得住架,慢慢的筹谋,您看宫里那些宠妃,难道拼的只是美貌么?后宫可从来不缺貌美的女人,女人说白了光有美貌是不够了,还得靠心机靠手段。关键时刻能沉得住气才能笑到最后,您放心,奴婢已经有了主意。” 说着,夕月附在夏晗意耳边将自己的计划说给她听。 “这能行吗?万一被人拆穿了怎么办?”夏晗意有些胆怯。 “人为财死,只要钱给够了,即使是黑的都能变成白的,您只管放心好了。这些日子奴婢也品出来了,董如意平时看着不声不语的,其实是有傲骨的人,若是她知道了即便爷不愿意放手,董如意也断不会再呆在这里给您添堵的。明天,我就请大夫入府。您只管做出一个样子来就行,其他的交给奴婢来办。”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夏晗意低下头。面色不安。却也别无他法。 正院 屋内渐渐平息下来。背对着他,如意一动不动,光洁的背露在空气中扑来丝丝凉意,却抵不过心里的寒冷。 看着她这番样子,韩子狐十分心疼,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咽了回去。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如意默默的流着眼泪。在韩子狐面前,她失了心。伤了神,最后连唯一的自尊和仅剩的傲骨都被他击得粉碎,荡然无存。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可悲的小丑,一个人站在舞台上使尽浑身解数只为博台下的人一笑。这般滑稽。可谁又知道隐藏在厚重妆粉下是一张怎样悲伤绝望的脸。 最后,连唯一可以遮羞的妆粉都被迫卸下。毫无保留毫无掩饰的呈现在众人面前。却还要强撑着去取悦众人。 沙漏缓缓淌着,静谧无声。两个人,明明挨得那么近,可两颗心却隔着万重高山。 相对无语,不是没话说,是不知该怎么说。 合欢并蒂粉翠相间的帘子静静的挂在那,那对娇艳无双的并蒂合欢扎进眼里,透出几分讽刺。 “爷,庄逸来了,正在门外候着。”隔着帘子,红玉的声音响起。 不多时,屋里传来一阵窸窣的衣料摩擦声。紧接着韩子狐打起帘子走出来。 “尽心侍奉好夫人,有你的好处。” “爷只管放宽心,奴婢会尽心侍奉好夫人的。”红玉行礼说道。心想着,光我照顾好有什么用。您不惹夫人伤心我们就烧高香了。 出了门。五月天气温回暖,一股湿滑清爽的夜风扑面,吹散了酒气带来阵阵清爽。令他头脑清醒不少。 庄逸踱着步一脸焦急,见他出来,几步迎上前,压低声音说道:“那边传来消息让您即刻过去一趟。” “嗯,”韩子狐应了声,脚下步子加快。 孙婆子见瘟神出来了,连忙堆着笑脸打开门,恭恭敬敬的将他送出去,确定他确实做了后,这才敢缓口气。 趁着这个空档,一边朝书房走,韩子狐一边问道:“吉祥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今天晚上有消息递过来,吉祥姑娘已经找到了。在通县一户农家。据回来的人说,看样子快要生了。” “这个时候不能没男人在身边,周文卿在渝州,你马上派个可靠的人去通知他。记着,要悄悄的。莫惊动了旁人。”韩子狐微微顿了顿步子,嘱咐道。 庄逸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旁人”指的是谁。点点头,“您放心,我明白。” “嗯,你办事我放心。”韩子狐拍拍他的肩膀。 第一百三十五章:疏远也是一种保护 韩子狐很少这么直白的夸他,倒弄得庄逸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却想不明白,明明爷对夫人还有情,为何要...甚至连吉祥小姐找到的事情都不告诉她。 不解,忍不住开口问说:“爷,难道这件事连夫人也不能告诉么?要是夫人知道吉祥姑娘还活着,一定会很开心的。您和夫人之间也能....” “不能。”没等他说完,韩子狐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的话,目光朝听雨阁的方向瞟了一眼。“咱们做了这么久的局,如今马上就要收网了,这个节骨眼上不允许出一丁点的意外。” 这些他都懂,可是跟夫人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瞧着夫人也不似那种不知轻重的人。想来不会影响什么的。” 韩子狐停住脚步,转头看向他。神色严肃的问道,“这些年朝中江湖各种凶险层出不穷,你可知道我为何能够一直站在这毫发未损么?就是因为那帮人找不到我的弱点。” 庄逸即刻明白了,没再问下去,只是有些心疼,心疼这个表面上狂傲自大其实内心很苦逼的男人。朝堂上江湖中桩桩件件的事儿应付下来。别说是他,就连自己有时候都会对未来感到茫然,曾经有段时间他明知瑾言的心意却刻意的疏远她,不是不想好好疼她,是他不敢。 在韩子狐身边这么多年,遇到那么多凶险。有几次甚至差点丢了性命。他不敢去爱,害怕给不了瑾言一个美好的未来。 这些年,身不由己四个字他深有体会,游戏一旦开始就由不得你做主喊停,即便你有心想要停下来,也总有人会推着你朝着你不愿意的方向走。 他是如此,更何况是他家爷呢。 这些年,朝堂上,他家爷不知断了多少人的官途财路,江湖上,为了重振紫墨山庄,明里暗里得罪了多少人,桩桩件件拢下来,想让他死的人不计其数。 奈何不了他,就只能拿身边的人泄愤,谁也不知老夫人那暗中派了多少人日夜保护,当老夫人在梦中时,夜色笼罩之下,有多少杀手从消失在屋顶。 吉祥姑娘和孙大娘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本来是一介普通百姓,却落得那样一个悲惨的下场,说的直白些,不就是因为和他家爷挂上关系了么。 外人看着朝堂上的靖王爷深受皇宠,风光无限, 外人看着紫墨山庄蒸蒸日上,重振雄风。 羡慕么?羡慕。 可谁能看到背后的血腥。 韩子狐回到书房换了一身深蓝色不打眼的小厮衣服,跟着清晨的送菜车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后门出去。转眼间消失在逐渐热闹起来的街上。 临走时,韩子狐还不放心的吩咐庄逸在瑾言那要守好嘴,同时加派高手暗中保护好如意和老夫人的安全。 ************* 时光如流水,一晃已经是六月初,天气也暖和起来,院子里的那颗银杏树也冒了新叶郁郁葱葱,花坛子里的花各个含苞待放。 坐在树下,如意看着满院子的花草有些失神。红玉取来天水碧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虽是六月天,早起凉。”立在一旁,红玉轻柔的说。 “嗯。”如意投以一抹温柔的笑,又看向前方。“你说时间过的多快,一晃已经进了六月,不知不觉这一年又过了一大半。”字里行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一晃小半个月过去了,韩子狐再也没来过,下人私下里聊天她也听到一些。说是韩子狐这段时间只要回府就往书房一扎,偶尔也会去听雨阁用饭,至于留宿与否,她不得而知。 只是,虽然心里明白两人之间早已物是人非,可心底却还是忍不住会有一些淡淡的失落。 这些红玉都看在眼里。除了暗暗焦急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她只是奴婢,怎好随意置喙主子之间的事儿。瞧着如意总是这般闷闷不乐的样子。她也是心疼不已。 “今天天气好,说来奴婢也有好些日子没出去逛逛了,夫人就当是可怜可怜奴婢,带奴婢出去逛逛吧。”红玉故作哀怨的说。 如意笑笑,她怎会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的心思呢。只是,她瞟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侍卫。想出去,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大约半个月前,院门口便多了两个站岗的侍卫。聪明如如意,她怎么会不明白,自己这是被韩子狐软禁了。 “说来楚悠也有好些日子没送账本过来了,想来是铺子里忙倒不出时间,正好今儿没事你就去跑一趟吧,顺便替我去看看瑾言,把我给孩子做的小衣裳给她带去。算算日子她也快八个月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些也不过是个由头,红玉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也不好总在院子里闷着。 “那怎么行,奴婢还要侍候夫人呢,要是奴婢出去了,谁来侍奉夫人。奴婢可不舍得离开夫人。”红玉嘟着嘴说道。 如意性格温顺,很少责罚奴才,日子久了,红玉说话也没刚开始那么拘束。 如意笑了。佯怒道:“小丫头竟敢忤逆主子的意思了。也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事儿,去吧。我心里挺惦记瑾言的。这副身子又懒怠不爱动弹。” “那奴婢去去就回。” “嗯,去吧。小衣裳用红布包着放在柜子里你自己去拿就行。”如意吩咐说。 “好。那夫人您略坐坐也进屋歇着吧,贪凉可就不好了。” “知道了。真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子呢。小管家婆,这么小就这么啰嗦,以后看哪家敢娶你。”如意打趣道。 这时。厨娘张婆子和一个陌生的面孔从厨房出来。看情形张婆子好像在教那个陌生面孔什么。 院子就这么大,平时侍奉的人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忽然多了一个生面孔的奴才,如意不由得纳闷。 开口喊住正要离开的红玉。眼睛瞧着那个婆子,问道:“那是新来的么?” 红玉走了几步听见她的招唤,又走回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落在那个陌生面孔身上,“她是昨天新分来的粗使婆子。之前的粗使婆子辛婆子的儿媳妇生孩子了。辛婆子要回去照顾儿媳妇就请了长假。” “哦。”如意点点头。“你暗中留意一下,手脚不干净的人断断留不得。” “我明白。”红玉郑重的点点头。 “去吧。我再坐会也进去了。” 红玉拿了小衣裳,又嘱咐了几句才匆匆离开。谁知刚走到门口,便看见韩子狐还有夏晗意。 “子念哥哥,我还是跟你回去吧,祖母身子不爽,身边总得有个人侍奉。虽然音若姑姑和凝香姑姑侍奉的很尽心,可到底还是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夏晗意一边帮他系披风带子一边说道。 “祖母那你就安心,说来也是老毛病了。我回去看看就回来。无碍的。”韩子狐神色平静的说。 “既然这样晗儿就在府里等着你回来,你自己也要多加注意身体,当心累着。”夏晗意嘱咐说。 “嗯。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启程了,争取天黑前赶到。你回吧。”韩子狐接过小厮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朝她摆摆手。 马蹄哒哒,扬长而去。直到韩子狐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她才恋恋不舍的转身进院。 红玉连忙躲在树后面,直到夏晗意走远,这才从后面出来。脸色有些难看。 等她回来已经快中午了。换了衣裳她先去了厨房看看午饭可准备妥当,进去的时候厨房正热火朝天的忙活着。打量一下都是夫人爱吃的菜,这才放心的从厨房出来去了正厅。 看着新换的白雪寒梅的门帘子,红玉微微蹙眉。她还是觉得合欢并蒂粉翠相间的帘子更应外面的景儿。 “夫人,红玉回来了。”隔着帘子红玉说道。 “进来吧。”如意的声音在里屋响起。 打起帘子,红玉捧着账本进屋。“夫人,这是两间药铺和酒楼的账本。瑾叶姑娘把账册送到药铺,楚悠姑娘见奴婢去了,让奴婢一并给拿回来了。” 说着,上前一步,将账册工工整整的放在炕几上,然后向后退了一步,重新站回到刚才的位置上。 如意正在给瑾言肚子里的宝宝绣肚兜。由于不知道是男孩女孩,无法根据男孩女孩绣应景的图案,因此她别出心裁在小红肚兜上绣了一株长满苹果的苹果树,寓意健康平安。 将手上的针线随手放在一边,如意拿起账本看了看。旋即抬头看向红玉,“可去看了瑾言?” “去了。瑾言姑娘看见夫人送去的小衣裳欢喜坏了,直嚷着要过来谢恩呢。奴婢瞧着她的肚子真是不小了,坐一会便要起来走一走。气色也不错,白里透红。一看就知道被庄爷照顾的很好。可真是有福气呢。”红玉一一回禀。 “是啊,瑾言是个有福气的女人。如此这样我就放心了。”垂眸,尽是一片落寞,转瞬即逝。 想起早上看到的那一幕,红玉心里忐忑起来,几番犹豫,终于开始忍不住开口。 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神色庄重。突来的举动吓了如意一跳,正想开口让她起来,却听红玉说。 “夫人,有些话憋在奴婢心里很久了,奴婢知道作为下人没资格置喙主子的事儿。可自从跟着主子开始,主子待奴婢就像妹妹一样,从来不说一句重话。奴婢那时就暗暗发誓此生一定要好生侍奉夫人。所以即便夫人听完奴婢这番话要罚奴婢奴婢也一样要说。” “有什么话起来说。地气潮。”如意已经想到她要说什么了,或许是上午出门遇到了什么。 红玉站起来,说:“夫人,奴婢知道您对爷还有情,虽然面子上表现的很冷漠做出一副无事的样子,可心里边一直放不下爷,不然您也不会正日闷闷不乐的。奴婢虽然不十分清楚您和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有一点奴婢瞧得真真的,爷心里有你。有一次奴婢去帐房领月例银子,无意中听到听雨阁的两个小丫头说话,爷来的那天晚上原本是在听雨阁,不知为何突然就过来了,当时那边气的把屋子里的家什全都砸了,还说王爷每次去听雨阁只是宿在软榻上。又传正是因为这样夏姑娘才在茶里动了什么手脚,因此才惹恼了爷拂袖而去。具体真假奴婢不得而知,不过想来没有依据哪两个新来的小丫头也不会乱说的。假设她们说的是真的,那天晚上爷被下了药,为何舍近求远不留在听雨阁偏偏要到您这来呢?还不是说明爷其实对您没有表面上那么冷漠。只是爷的性子太高傲罢了。” 如意很震惊,只宿在大榻上?怎么可能,他们可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她一直都知道夏晗意在他心里的位置,而自己是她杀父仇人的女儿。即便之前韩子狐对她有情,可她的身世横在两个人面前,就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以他的性子怎么会...还在乎她? 第一百三十六章:多了一股恨而已 之所以把她留在身边不过是为了泄愤罢了。她不敢痴心韩子狐把她留在身边是因为爱她多于仇恨。 顿了顿,红玉忐忑不安的偷偷瞄了眼如意。见她没什么过激的反应。这才稍稍放下心。 接着说:“夫人,奴婢知道您在顾虑什么。奴婢倒是觉得这件事是您想的复杂了。” 如意抬眸,询问的目光探向她。 稳了口气,红玉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自古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乃不共戴天的仇恨,奴婢虽然学识浅薄可这道理却懂。您的亲生父亲是爷的杀父仇人,爷有此举乃人之常情。” 那天院子里闹出那样大的动静,虽然事后韩子狐强硬的把这此事压下来了。没有一丝风声流出去,可不代表她们心里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尤其是红玉当时就在现场。自然知道的比旁人要清楚。 “爷为了您不惜抗旨被圣上剥了爵位。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您在爷心里的分量么,您是爷仇人之女,爷完全可以处置了您或者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把你逐出府,为什么还要留您在身边。若是只为了父债子偿,那为何您至今还是韩夫人?而且吃穿用度上也丝毫没有改变。说到底爷不还是心里有你么?” 如意沉默不语,红玉的话在她心里激起了不小的浪花。心很乱,突突跳个不停。 “红玉跟在您身边也有些日子了,奴婢知道您表面上看内敛沉静,可却有一身傲骨,宁远自己就这么苦着自己也不肯像爷低头。从前的事情奴婢也听说几分,是爷对不住您,可后来爷对您如何您比奴婢清楚,要说爷心里一点都没有您就是奴婢都不信,只不过是爷一时还没想清楚不知该怎么对待您,说到底爷也是一个高傲的人。您总得给爷一个缓冲的时间让爷自己想清楚了。以己度人,这件事换谁身上也不是一时半刻就想清楚的。您何必要一直这么冷着爷呢,您和爷怄气最后倒成全了那起子心怀不轨的小人,让人有可乘之机。夫人您三思啊。” 红玉是个心思通透的姑娘,有些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日日跟在夫人身边。自然看的清清楚楚。她冒着惹恼夫人被逐出府的危险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不就是看着她这般自己苦着自己心疼么。两下里都是有情的,只是谁也不肯先低头,宁可就这么一直僵着。可到最后还不是两败俱伤,倒白白便宜了那起子不安好心的人。 那院的司马昭之心谁心里都清楚,巴不得夫人和爷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呢。 “我再好好想想,跑了一上午你也累了,去歇着吧。”看着她,如意说。 “是。”红玉福身。“奴婢告退。” 红玉走了,如意望着窗外发愣。回想之前,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好像都是那个被动的人,默默不语的忍受着韩子狐的冷落,是你的饶了一圈还会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是你的,即便费尽心机抢过来终有一天也会离你而去,所以她一直等着韩子狐的选择。他想通了想要和她好好过日子,她便欣然的配合他。他厌倦了,她便退回到角落里。不哭不闹,不争不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尤其是在感情里,她总是患得患失。倒没有红玉这个局外人看的通透。细想红玉的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韩子狐是那样一个高傲的人,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难得了。正如红玉所说,若是为了泄愤大可休了她然后发落到府里做杂役,这样不更能让他有报复的块感么?何至于依旧给她正妻的体面,吃穿用度上一应俱全? 她是不是该依照红玉说的那样主动一回,放下高傲的自尊,包容他一次,给他一个想明白的时间? 心乱如麻,尤其是当她听红玉说那晚韩子狐极有可能被夏晗意下了那种药时,她的心更乱了,回想那一晚,韩子狐的表现是比平时癫狂很多,心里不由得对这件事又信了几分。 其实,他完全可以留在听雨阁,现成的摆在那他却不用偏偏跑到她这里来。这说明了什么? 想到这一层。这段日子来,第一次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带着一股小女儿家的娇羞。 说明他是在乎她的。 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这样想是对还是不对,会不会是自己自作多情。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段情纠缠到现在,对也好,错也好,总不是一个人的原因,她自己也有一部分的原因,她的性子太被动,总是端着高高的自尊,不争取不强求。这些看在韩子狐的眼里对她是不是同样也是患得患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乎他。 所以那天听见她的那番话,韩子狐才会那样生气。或许自己也该主动一下。给他一个时间? 南郡边郊一处不起眼的宅子内。 “阁主。韩府那边传信过来了。”一身劲装的男子手里握着一封信站在绯萝和聂焱面前。 聂焱接过信大致看了一眼,递给绯萝。 “你先去忙吧。”聂焱吩咐说。 “是。” 劲装男子出去后。聂焱看向绯萝。“你怎么看?” 绯萝将信叠好,随手放在一边。看向他。“我不信。” “为何?”聂焱挑眉。“信上已经交代的很清楚了。韩子狐对董如意是真的失去兴趣了,这段日子一直留在大小姐的院子里。” “可是他并没有碰大小姐不是么?”绯萝挑眉扬起一抹讥讽之意。“你也是男人,若是你真心喜欢一个女人,能做到与她爷爷同房却不碰她么?” 聂焱沉默了。无言以对,神色复杂的看了绯萝一眼。“也许是你的情报有误呢?大小姐和他是青梅竹马的感情。” “青梅竹马?”绯萝一脸讥讽。“韩子狐那个人像来薄情。青梅竹马又算的了什么。” “既然连青梅竹马之情都能轻易的抛在脑后,更何况是区区一两年的情分。这不是自相矛盾么。也许是你的消息有误也说不明,信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董如意如今在府里的处境。怎么么看也不像是韩子狐使得障眼法。” “你是不相信我?”挑眉,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 “那倒不是,只是,这么私密的事情大小姐怎么会随意的让别人知道,她性子那么傲,若是别人知道不等于是明晃晃的打脸么?”聂焱说。 “旁人自然是不知道。我自有我的法子。这点你无需怀疑,韩子狐生性狡诈,是有些真本事的。当年那场大火几乎让紫墨山庄消失在江湖,可才几年,紫墨山庄又重新屹立在江湖中实力不容小觑。就凭这点,咱们就应该更加慎重,如今到了紧要关头,若是能握着他软肋,对圣曜殿来说胜算又多了一分。所以咱们还是要多一份小心,而且我总觉韩子狐这次被剥了爵有些蹊跷。抗旨不尊说来是大事,可说到底韩子狐犯得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那位怎么会如此轻易下了重手给他剥了爵呢?往前推能封上异姓王韩子狐算是第一例。咱们不得不小心。容不得半点差错。所以韩府那边还要仔细监视的,不管一切是不是那位使得一个障眼法,能掌握韩子狐的软肋,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对咱们都是利大于弊。” “你分析的很对。咱们和他明争暗斗那么多年,没少在他手上栽跟头。确实不能掉以轻心。”聂焱点点头。颇为赞许的看着她,“难怪圣主一直对你委以重任,你确实可以称之为女中诸葛。当真是没辜负圣主的一番苦心。” 女中诸葛?呵呵,圣主可是谬赞了,不过是她比旁人更加了解韩子狐而已,不过是她比旁人更加恨董如意而已。 第三天的时候,如意去了两封信送到山庄。一封给韩子狐,一封给老夫人,她本想亲自去看看,可外面守着的侍卫说没有韩子狐的命令不能让她出去,试了几次都被同样的话给打发回来了。 给老夫人的信只是一般的关怀信,信里嘱咐老夫人要多多注意身体之类的话。给韩子狐的是一封和解信。 那日和红玉深聊完,她思前想后想了好几天,终于想明白了。过去是自己太被动了。这次或许真的应该对自己对韩子狐有信心。给彼此一个台阶,试着为自己争取一把。即便最后的结果不是自己期许的那样,也无憾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带血的衣裙 那日和红玉深聊完,她思前想后想了好几天,终于想明白了。过去是自己太被动了。这次或许真的应该对自己对韩子狐有信心。给彼此一个台阶,试着为自己争取一把。即便最后的结果不是自己期许的那样,也无憾了。 不过是再伤一次而已。 探望老夫人不过是个由头,是韩子狐使得一个障眼法。信送到山庄自然到不了韩子狐的手里。 三脚铜兽的香炉徐徐燃着,檀香的气息随着缓缓飘散的白烟静静的流淌。令人心意安静。 老夫人不耐热,眼下还不算太热,不到放冰山的时候,凝香就立在老夫人身边一下一下的给她扇着扇子。 看完信,老夫人随手放在桌上。眉宇间透着和蔼。欣慰的说:“当初真没看错,如意这孩子是个懂事的。有她在子狐身边,我也放心了。” “老夫人仁厚,相中的孙媳妇自然也不会差。”凝香笑着说。 “就属你嘴甜。”老夫人笑呵呵的说。执起另一封信,不觉皱眉。 瞧着她的神情,凝香自然也明白几分,问道:“那这封信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给大少爷送去。” 老夫人摇摇头,把信递给凝香。“你好生收好,再急也不差这一时,子狐好阵子没回来了,估摸着再几天也该过来了。他是个孝顺的孩子。,到时候再给他就行。” “是。”凝香把扇子轻轻放在炕上,接过信放在一个暗色檀木盒子里收好。 “你吩咐下去,这段时间山庄闭门谢客,要是问起,就说我身子不爽。告诉音若,密切留意庄子里的动向,要是有那心怀不轨的直接处置了。咱们山庄容不得吃里爬外的。” 老夫人突然这么说,一时间凝香也没领悟她的意思,不过她明白老夫人这么做自有这么做的意思。她无需明白,只需要执行即可。 “去吧,我眯会,饭好了再叫我。”老夫人转个身向里靠在驼绒软垫上。 凝香取来毯子为她盖上后,悄悄的出去了。 睁开眼,看着窗外。老夫人的神色渐渐凝重,这么多年风里来浪里去的,老夫人始终稳稳的掌着舵,即便是当年也从未见她惊慌过,区区这点事还是瞒不住她的眼的。这是有大事要发生咯,不然她的孙子也不会用她做幌子,既然孙子拿她当幌子施障眼法她这个做祖母的岂有不配合的道理。 那封信静静的躺在盒子里。后来,老夫人每每想起此事,总是忍不住会想,若是当年她能第一时间就把信给子狐捎去,或许不顾及那么多打开看看,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了。是不是如意就不会做出那种决然的选择。 只可惜,还是那句话,人生没有如果。沧海桑田,岁月流转,这世间的阴差阳错从没停止过。 就在韩子狐回来的当天,府里出大事了。夏晗意小产了。而导致夏晗意小产的人自然不是旁人,董如意。当然旁人也让夏晗意流不了产,这个产就是为她准备的。 韩子狐从湖里将夏晗意救上来时,夏晗意已经昏迷了。红色的血浸湿了衣裙,掺合在水流中,滴答滴答往下滴答。 “我没有。”如意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一股寒意从脚底下往上窜,日头当头,却丝毫驱不散一丁点寒意。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董如意,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最好祈祷晗儿没事,否则,我定让你后悔一辈子。”走过她身边,韩子狐微微顿足,一双冰眸冷冷的看着她。 说完,迈步抱着夏晗意离开了。 呵呵...呵呵... 后悔一辈子...后悔一辈子...后悔一辈子.... 脸上挂着苍凉的笑,如意缓缓的向后退,最后靠在白玉栏柱上,冷,无边无际,最后连心脏都是满满的寒意。 临走时韩子狐那不信任的冰冷目光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没有一点温度,没有一丝情感。 到最后,她还是输了。 韩子狐,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到你。若是有下辈子,我宁愿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你!!! 听雨阁里乱成一团。 当夕月看见韩子狐抱着夏晗意踏进院子时,眸光不由得跳动一下。随即换上一副惊恐的表情赶忙迎上前。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不过是逛个园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夕月忙跟着韩子狐朝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叫大夫。”韩子狐将夏晗意放在榻上。旋即打起帘子来到外间。“快找身干衣服给她换上。” 等到婢女们将夏晗意的湿衣服抱出来,韩子狐才重新打起帘子进去。 这时,夕月领着大夫也进来了。大夫先是冲韩子狐行个礼,然后从药箱内拿出小枕垫在夏晗意的胳膊上,再把纱帕蒙在她的手腕上,这才开始为她诊断。 其实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怎么样?”韩子狐问。墨色眼睛里闪着一丝焦急。 大夫摇摇头,神色遗憾,“韩爷还年轻,孩子总会再有的。” 听的这话,夕月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韩子狐瞟了她一眼,微微蹙眉。察觉到那两道充满寒意的目光,夕月慌忙擦擦眼泪,垂着脸站在一旁。 大夫将刚开好的药单子交给夕月,嘱咐说:“夫人小产伤了身子,虽然年轻可也不可大意,这段时间可要好生养着,不可沾寒凉的东西,不可见风,至少要做足半个月的小月子才能下地。这服药先吃上七天,七天后我再来根据夫人的情况斟酌用药。” 说完,大夫冲韩子狐拱手,背起药箱子。夕月连忙招呼人好好的把大夫送了出去。 看着床上还没清醒的夏晗意,夕月扑通跪在韩子狐面前。两行泪霎时而下。 “奴婢知道现在您心里不痛快,奴婢虽是贤妃娘娘指派到姑娘身边的,可在奴婢心里早已将姑娘当成唯一的主子,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便您要处置了奴婢,有几句话奴婢也非说不可。”说完,便一个头磕在地上。 韩子狐逆光而坐,隐在阴影里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只冷冷的盯着夕月,半天没说话。 韩子狐不发话,夕月也不敢起来,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头点着地。后背冒着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一时间,屋里静的就连真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见他这般,夕月心里也没底。这段时间他的态度不明,面上看着对她家主子依旧,要说宠吧,也确实宠,只要是在府里,一日三顿饭总是在这边用,对待主子的态度也宠爱有加,可晚上却同屋不同床。一时间也让人捉摸不透这位爷的心思。 捉摸不透,心里自然也没底,不知道这步棋到底走的对不对。只能僵在那。不敢有任何动作。 好半天,韩子狐缓慢开口。“起来说话吧。” 提着的这口气算是能顺当顺当了。夕月应声起身。未语泪先流。 “爷,自从姑娘发现有了身孕后,欢喜的不得了,平时饮食上格外留意,姑娘不爱吃肉,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硬是一口一口往嘴里塞。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当真是紧张在意的不得了。奴婢瞧着欢喜,心想着这样大的喜事总得让爷知道。可姑娘却拦着奴婢不让说,说爷这段时间忙不好让爷分心,反正才一个多月以后日子还长着,也不急在这一时,而且,姑娘还说...”说到这,夕月微微停顿,抬头看了看韩子狐,见他神色无异才继续说道:“姑娘还说让奴婢不要张扬,免得刺了夫人的心。姑娘不愿意因为这件事再让夫人误会爷,让爷难做。这才一直瞒着,可没想到...” 说着,夕月禁不住有些哽咽,顺了顺情绪,才接着说道:“今天早上,姑娘听说池子里的荷花冒骨朵了,一时兴起想要去瞧瞧,奴婢心想着这是在自家府里又不是去街上,就没拦着,就让兰香陪着去了。谁知道...谁知道竟然会....爷,奴婢有罪,若是早晨跟着姑娘去,兴许有奴婢拦着姑娘就不会出意外了。求爷降罪。” 说着便跪下去。 韩子狐的脸上布满了阴云,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煞气,“你无需自责,这件事说来也怪不得你,你即便有三头六臂也防不住某些人的心思,这件事我一定会给晗儿一个交代的,爷的孩子不会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没了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王爷,休书请过目 说罢,便气匆匆的离开了。 透着窗子,瞧着韩子狐出了院子,夕月来到床边,轻声说道:“主子。爷走了。” 夏晗意慢慢挣开眼,美眸中尽是得意。 “董如意,这次我看你还有什么手段能哄的他回心转意。呵呵..” 韩子狐一脸煞气冲到正院,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纷纷愣了。看着他一脚踹开屋门扯下帘子,进了里屋,纷纷低下头踮起脚尖悄悄溜走。 那辛婆子本来想凑上去瞧瞧,看见别人都溜走了,自己也不好再待下去,只得一脸不情愿的躲到屋子里。人虽然躲了。可耳朵却留在原地。 韩子狐进屋就看见如意穿戴整齐,一身藕色纱裙,穿着一件淡黄色遍地缠枝的对襟褙子。梳着凌云髻,两绺乌贴在脸边。神色淡然的望着他。 除去那分外苍白的脸色,不得不说,美极了。 “你来了。”她轻道,“红玉,看茶。” “为什么?”韩子狐缓缓吐出三个字,神色痛苦,极力隐忍着满腔的怒意。 “我说我没有,你信么?”如意幽然一笑。“从开始到现在你只相信你眼睛看到的,既然你心里已经认定了又何必还要问我为什么?” “我也想相信你,可是你让我拿什么相信你?她失去的不是旁的,是肚子的孩子。孩子!!!即便她再有什么小心思也不会拿孩子为自己铺路。你也是女人,难道你能吗?”韩子狐痛苦的低吼道。 他上前,紧紧抓住如意的肩膀,用力摇晃着。痛苦的喊道:“你知道吗?即便你是司阎爵的女儿我心里也从未想过要把你怎么样。我对你说过的话我从来都不曾忘记过,时至今日,你依旧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妻。我已经给了你最大的体面,你为何还不知足??晗儿纵然娇纵,可她肚子里毕竟是我的孩子,你怎么下的去手??董如意,我真是错看你了!!” 她无声无息的笑了。脸色分外苍白。心早就不痛了,早就麻木的没有知觉了,当他抱着夏晗意从她身边走过时,当他那两道刀子一样凛冽的目光划过她的脸时,心里对他的所有期盼都扼杀在了这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体面?头衔?呵呵,这些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也不屑要的,她想要的从头至尾也只有他全部的爱,一心一意。 她尽量去忽略肩膀上那股钻心疼的力道,瞟了身旁桌上的那张写了字的纸。轻轻的说道:“韩子狐,我与你纠缠了七年。爱你五年,嫁你两年。整整七年,我的人我的心都随着你的高兴而高兴你的冷落而难过。一次次的绝望一次次的争取,那怕是你片刻的温存都能让我欢喜雀跃。不断的原谅不断的争取,一次次给你机会,一次次相信你的话,当你说你要和我好好过日子时,我真的特别的感动,心里就想着,谁能没有过错呢,总得给一个改过的机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你口中的体面和头衔么?你真是错看我了。我董如意没那么下作。我虽然出身百姓家,可我也有我的尊严和傲骨,夫妻间最重要不是你给的体面和头衔,而是信任,既然你对我连最后的那点信任都没有,还绑在一起有什么意思,这是休书,您请过目。” 韩子狐愣了,视线移到那张写满字的纸上,不觉松开手,将那张纸拿起。大致扫了一遍。顿时熊熊怒火在胸膛里猛烈的燃烧起来,映的眸子里都是熊熊的火光。 一纸休书撕碎了他仅存的理智。他忽然像疯了一样将休书撕得粉碎,撒手一扬,漫天的碎纸屑如雪片一样纷纷坠落,错乱了对视的目光。 “董如意,你休想。即便是下地狱我也会拉着你一起!!!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不死不休!!!” “韩木!!”一嗓子撕裂满院的宁静。 立在门口的韩木连忙进来。隔着帘子问道:“爷。” “即日起撤走正院的所有人,任由她自生自灭。你带着你全天守着,不准放出来一个人也不准放进去一个人。违者提头来见我!!!” 话音落,韩木神色大变。红玉来不及细想,冲了进去,跪在韩子狐面前。连连叩头,哀求道:“爷,奴婢愿跟着夫人。求爷看在与夫人往昔的情分上允了奴婢的请求。” 韩子狐低头看着红玉。好半天,错过眼看向如意。 “董如意,从前是我错了,是我对你太宽容了,从今以后,你就在这好好反省你的罪孽,直到赎清为止!!!” 视线看进她眸底最深处,藏在长袖下那双紧握成拳手不住的颤抖着。极力的忍着。忍着想要把她揽进怀中的冲动。 如意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说道:“不是你错了,是我的错了,我错在不该对你抱有一丝的痴心。一切以今日为界,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深邃的眸子里翻滚着不知名的情愫。心头像被插了一把刀活生生剖开一样。喉结涌动,最终,韩子狐什么都没说。 转身,他还是人们记忆中的那个韩子狐,无情。冷酷。步履生风,衣袂飘飘。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天气里,他就那样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如意的世界。黑发在风中狂舞,正如她初见他那天。带着狂放不羁的肆意离开了。 后来的后来,面对空空荡荡的院子,韩子狐是否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还是那个不起眼的院子。辛婆子战战兢兢的跟着面无表情的劲装男子进了屋。 “奴婢参见主子。”辛婆子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的说。 “起来说话吧。大娘不必拘束。”聂焱将手里的书随手放在桌上。看向她,神色是一贯温文尔雅的表情,倒也生出几分亲切来。 辛婆子站起来。局促的站在那,盯着脚面不敢抬头。 “可是那边有什么新情况了?”聂焱问道。 “是。韩府出了大事,奴婢怕误了主子的事儿赶忙过来告知。” “去倒杯茶来给大娘。”聂焱对劲装男子吩咐道,眼神闪烁了一下。 劲装男子点点头。 “别着急,喝口茶慢慢说。”...... 傍晚,绯萝回来了。才踏进院子,正厅的门敞开着,聂焱正坐在居中的圈椅上悠哉品茶。看情形,像是在等她。 踏门而入。绯萝挑眉。“心情不错?” “嗯。”嘴角噙着一丝浅笑,聂焱将绿藤缠枝的白瓷茶盏放下。旋即看向她。“你输了。” “哦?”绯萝微微诧然。 “辛婆子来了。”聂焱整好以暇的看着她。 那股子浅笑令绯萝浑身不自然。有些烦躁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死了。”那股子浅笑露出几分冷意。 “我没问这个,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在这装神弄鬼的。我没心情跟你在这打机锋。”绯萝神色不耐的说道。 “你的性子怎么还这样急躁,半点玩笑都开不得。”聂焱灰溜溜的摸摸鼻子。将辛婆子的话简单明了的对绯萝说了一遍。 最后说道:“还是你太高估董如意也太低估韩子狐了,他那个一个狂傲自大的人怎么会被一个女人左右?既然确定她在关键时刻无法制衡韩子狐。咱们也犯不着在她身上费心思了,在一切都没有明朗之前咱们千万不能大意。韩子狐这个人狡诈成性。咱们不可不防。你留在这继续监视他一举一动。我明天就回去与圣主好好商议一下。大小姐那边...”提起这个大小姐,他就头疼。“你就多费心了。不管怎样。她总是咱们的圣姑。” “哼,她有什么能让我费心的。即便有事韩子狐也不会迁怒于她的。就算他对董如意没有真心,可她不一样,到底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更深一些。”话语里带着浓浓的讽刺与一股子醋味。 聂焱摇摇头。女人啊,总是爱在这种情爱小事上斤斤计较。 不就是个男人么。 如意被彻底禁足了。好在韩子狐还不算绝情,把红玉和红月留在她身边,吃穿用度上也没克扣什么。还是如旧。只是没了厨娘,一日三餐少不得得红玉和红月动手。 一晃又一个月过去了。这个月里,威武骁勇的镇远将军薛老大人突患暴疾太医院的人尽全力救治了三天仍然没有救下老将军的命,薛老将军于第三日后半夜辞世,皇帝亲自下旨追封他为忠勇侯,子孙世袭爵位。 薛老将军的骤然离世震荡朝野。前有靖王被免职后有薛老将军离世,北齐那边屯兵边境虎视眈眈。放眼朝野能带兵之人竟然寥寥无几,可谓是雪上加霜。 第二件事,身子一向不好的成王也每况愈下。上折子请奏去齐河疗养。齐河是皇家园子,太祖在时特批的皇家庄园。气候适宜,夏凉冬暖,是个疗养身体的地方。皇帝也没犹豫就准了。 成王在参加完薛老将军的葬礼后,便带着一家子老小去了齐河。反正这么多年成年不过是个闲散王爷,他离开与否朝野上倒是,没人在意。 第三件事,如意怀孕了。不到三个月的身子,算算日子,正好是与韩子狐最后一次同房时有的。她的月事一向不稳,加上这件时间心情郁结,一时间倒也忽略了。还是红玉先察觉到不对。提醒了她。她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 午后的光线很好,阳光透着窗子照在榻上。暖洋洋的。许是怀了孕的缘故,这几天如意越发的懒了。躺在那不愿意动弹。红玉和红月在她对面坐着,眉梢掩不住高兴的为她肚子里的宝宝准备小衣裳。 或许是纠缠了这么久她确实是累了。现在没了念想断了希望心情反倒比从前轻松不少。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自己苦着自己的人。从前挂记着是她自己不愿放手。总是对他抱着一丝幻想,在患得患失间徘徊犹豫。 而今说分明了,不抱着幻想和期许了。是自己想着放手了。 “姑娘,这件事您真的不打算告诉他么?”红玉问。称呼变了,是如意要求的。 本来是不想提这话茬勾起她的伤心,可是在韩府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产婆奶娘好多事不是有心瞒就能瞒住的。看她这样子一点也没有要告诉爷的打算,她可以不打算,可为着她自己不能不打算起来啊。 如意一怔。随即毫不犹豫的摇摇头。“我与他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这个孩子来的意料之外不是时候,可我却不能不要他,却也不想因为这个孩子再与他有什么纠葛你明白么?” “可是...”红玉显然不赞同她的话。别说是眼下这种处境,就是换做从前。只要还在韩府。她们也没有那个本事能瞒天过海啊。除非.... 红玉一下子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着了。脸瞬间变得煞白。不敢置信的盯着如意。 见她的神色,如意便知道红玉已经猜到了,嘴角噙着一丝笑冲她点了点头。 “姑娘...您...您在和奴婢说笑吧。”太过惊骇了,一时间脑回路里有些短路。即便她默认了,她还上不敢相信。 这...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算的是人心 呵呵,如意笑着看向窗外,脸上是一种历尽沧桑后的平静。说笑么?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人了。如今是该离开了,况且现在还有了孩子,自己后半辈子有他的陪伴料想日子也不会寂寞。 神色柔和透出一抹初为人母的光芒。手不自觉的抚上平坦的小腹。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萦绕在心头。 这个孩子的意外到来更加坚定了她要离开的决心。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深知父母不睦给孩子带来的伤害,与其等这个孩子降生后面对缺少爱的家庭,还不如自己把他抚养大。她会给他全部的爱,来弥补他没有父亲陪伴的缺憾。 如意希望这胎是个女儿。女儿是娘的贴身小棉袄,想来日后一定十分乖巧孝顺。 平静的午后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打破了。 当夏晗意带着夕月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红玉和红月脸都吓白了。站在那不安的看着如意。隐隐不安。 眼下不比从前,从前姑娘好歹是夫人,有这个头衔在夏晗意至少不敢太张狂,顶多是言语上冒犯几句,而眼下,没了夫人的头衔,新仇旧恨,还不晓得她会怎样羞辱姑娘。 瞥了一眼院子的夏晗意,如意慢慢起身,理了理头发,淡淡的说:“有客来了。走吧,出去看看。” 看着整洁有序的院子,白花绿草开的茂密,夏晗意忍不住语出讽刺,“她倒能稳得住架,还有闲心收拾院子。” “那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夫人不必在意。”夕月在一旁附和。 主仆说话的功夫,如意已经带着红玉出来了,站在门口,遥遥望着她。 她越是这般淡然,夏晗意就越恨,毫不掩饰,两道目光如刀子一样上下刮着她。早就想过来瞧瞧了,无奈韩木那个木头跟个门神似得守在外面,让她一直不得机会。谁都知道韩木是韩子狐的心腹,从小随他一起长大,面上她也不敢做的太过,今时不同往日,她可不想因为这点事惹韩子狐厌烦。今天得知韩木有急事离开了。她瞅准机会便带着夕月过来走上一遭。 女人的心思往往很奇怪,抢了男人夺了心却还要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示威。 示威or不安? “这院子虽然不比从前,可你如今的身份也不算委屈你了。”夏晗意开口,带着胜利之姿。 低眉浅笑,如意道:“委不委屈不在地方大小,全看自己的心,心里宽敞住哪都无所谓。” 看着如意眉梢间那股恬静淡然,夏晗意微微有些羞恼。不该是神色憔悴貌若枯灯么?为什么她还能这般镇定?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夕月,我的镯子掉在这里了。你去找找。”夏晗意侧目看向夕月说道。 夕月点头。却恼了红玉。一个箭步挡在夕月面前。毫无预兆,如意来不及阻止,不觉眉心微蹙。流露出几分担心。 今时不同往日,来者不善,她怕红玉吃亏。 “侧夫人好爱说笑,这段日子您一直在养身子不曾踏入正院半步,您的镯子怎么会掉在我家姑娘的院子了,岂不是笑话。”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在主子面前也敢如此放肆,可见平日里你们姑娘对你们也太好性了,才养出你们不知天高的性子来。夕月,掌嘴二十。让她长长记性,免得日后冲撞了贵人给韩府蒙羞。”她正愁那股邪火没地方撒呢,这下好了,现成的撞上来了。 夕月得令,撸起袖子抡圆了胳膊就朝红玉招呼过去,谁知手还没挨到红玉的脸便被人给握住了。 夕月一愣,抬头看去,竟是如意。 “我的丫头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如意很少生气,此时却是面若寒霜,眼睛里翻滚着冷冽的怒气。 我不哭不闹不争不抢,不代表我好拿捏不代表我没脾气。只是懒得计较而已。 迎着阳光看着那双发怒的眸子,夕月忽然有一种错觉,恍惚着竟像看到韩子狐。令她顿时没了气势,不敢造次。 说着,如意甩开夕月的手,挡在红玉面前。偏着头对如玉和如月说道:“请夕月姑娘过去用茶,我和侧夫人说几句话。” 红玉没动。低声喊了句。“姑娘...”透着一股担忧。 “我没事,去吧。” 说完,看向夏晗意。“何必要难为一个丫头。正好,今ri你来了,我也有几句话要对你说。屋里新泡的茶,让你的丫头进去尝尝吧。” 夏晗意看了如意,又扫了夕月一眼,点点头。 三人离开了。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夏晗意和董如意,面对面站立,隔着空荡的院子。和暖的阳光洒下。透着一股静谧的气息。 看着她如一捧温水一样平静的眸子。夏晗意没来由的有些紧张,手心开始冒汗。一时语塞竟忘了要说什么。 不是来出气的么? “累么?”如意开口。 “什么?”没头没尾的一句,夏晗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如意优雅得体的走向她,在离她两步的地方站住。“为了一个男人各种算计你不累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与子念哥哥青梅竹马何须算计。”气息透着几分虚弱,明显的底气不足。 “青梅竹马?既然这样那你为何还要搞出那么多的事?你明白杀父之仇对韩子狐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你费尽心机当着韩子狐的面道出我的身世。这不叫算计么?”一字一句,砸在她脸上。 “这算算计?”夏晗意嗤笑,“我不过是说出事情的真相不让子念哥哥再受你蒙骗。免得韩伯伯在九泉之下魂魄不安。” “是他魂魄不安还是你坐立不安?”董如意欺身上前,贴着她的脸,慢慢的说道:“那假孕呢?假孕算不算费尽心机?” 夏晗意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跟见了鬼似得,错愕的看着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胡说!!!”夏晗意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我胡说?”如意上前。冷声道:“你好像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你是否有孕我打眼一瞅就能看出来,何况那天我还探了你的脉,这种事你瞒韩子狐还可以,却瞒不过我。” 面上强装出镇定,心里却翻起了滔天浪花。夏晗意脸色惨白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如意,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 回视如意,横眉冷笑。“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呵呵。想来你心里也清楚,你若是据实相告他也未必会相信,就算你在他心里有份量,可那点份量远远及不上我们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情分。所以。”她上前贴着如意的耳朵轻声说道:“我是否真的怀孕并不重要,你是否知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心里谁的分量更重一些。很明显,我赢了。这就是报应,因为你占了不属于你的东西!!” 如意非但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感到难过,相反还流露出几分怜悯。“赢了?什么是赢?成功的留在他身边就算赢了么?若是真的赢了,你何须到现在都不安忐忑!何须急着向我示威炫耀!你心里什么都明白,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深爱你的韩子狐了,一别五年,好多东西都在悄然发生改变。你害怕,害怕长久以来的坚持全都化为泡影。所以你选择逃避,将韩子狐的改变都怪罪到我头上,认为是我的出现夺了韩子狐对你的爱。你处心积虑的对付我。终于能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站在我面前。像我证明,我长久的坚持是错了,你才是对的。韩子狐从头到尾爱的人只是你。你不觉很可悲么?明明身边守着一个爱你的男人你不要,偏偏要执着去过去的那份早已变质的感情。值得么?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而伤了一个深爱你的人。夏晗意。机关算尽,到头来仍是一无所有。” “你胡说!!胡说!!!你懂什么?我与子念哥哥之间的感情岂是你能明白的。你不过是在嫉妒我。因为你得不到他全部的爱!!”夏晗意捂着耳朵大喊道。眼睛里划动着痛苦的水光。 其实她未必不懂,只是不想去面对。就像是你已经习惯于某件事某个东西时,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这东西不属于你,要把它拿走还给它的主人时,那种根深蒂固的认知就会下意识的跑出来。告诉你这个东西是你的,不过是那些人嫉妒你所以才编排了一个借口给夺走了一样。你就会变得歇斯底里,抓狂。钻进固有思维的那个牛角尖里。 第一百四十章:瑾言探望 夏晗意就是这样。她宁愿对韩子狐的改变选择视而不见也不愿去承认她长久以来的坚持是错的。 “得不到?”挑眉浅笑,透出自信。“没有信任的爱,我还不屑!” 看着她眉眼见流露出来的自信,像是被说中心事一样,狼狈的神色中露出一抹羞恼。她不屑得到的恰恰是她拼了命想要得到的。 慢慢的冷静下来,一双美眸中透出丝丝寒意。夏晗意冷笑。“我既能算计一时也能算计一辈子,一辈子还长,日久天长他总能改了贪玩的性子。即便现在不爱又如何,至少在这件事上他是相信我的,这就够了。我夏晗意认定的人即使毁了我一不会拱手让给别人。一切都不要紧,只要我爱他就足够了。说尽万语千言,董如意你终究是我的手下败将。现在是!!以后也会是!这一辈子你都休想从我身边抢走他!!!识相的话你就安份点,看在子念哥哥的面子上我还能给你一个体面,否则,我有一千种办法能让你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世间!夕月咱们走!” 隔着帘子听见她的召唤,夕月连忙打起帘子追了上去。 红玉和红月也紧跟着从屋子里出来来到如意身边,看着她不算好看的脸色,担忧的问:“姑娘,您不用理她,她就是嫉妒你。” “呵呵。都是可怜人。”看着那光鲜华丽的裙角消失在门口,如意摇摇头,转身进了屋。 这边暂时告一段落,庄逸那边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好容易抽空回家来看看爱妻,等到的却是爱妻一张冷着的脸。 “庄逸,我敬重你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心甘情愿的嫁给你。如今,我也不想难为你。我和庄主你选一个吧。” 啥?庄逸还没站稳的便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给弄蒙了。 遂小心翼翼的过去瞧着她冷着的眉眼问道:“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怎么说这话?” “怎么了?”话音落,眼眶红了。“这些年小姐跟着他受了多少委屈,旁人不清楚我心里可是清清楚楚。本以为他终于想明白了。谁想到竟然连问都不问就定了小姐的罪,小姐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做出谋害那女人肚子里孩子这么恶毒的事情。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男人你还跟在他身边做什么,连对最心爱的女人都没有起码的信任何况是你?” “你先别哭啊。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庄逸连忙捡起桌上的帕子笨拙的给她擦眼泪。 瑾言一把夺过帕子。脸扭到一边不看他。“我心里难过。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却不能陪在小姐身边,小姐心里苦啊,现在不定有多伤心呢。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庄逸将爱妻搂在怀里,心里也是为难,他明白,都明白,只是爷有爷的苦衷啊。他偏偏还不能说。真是难为死他了。 “好了好了,你先别哭了,看东西不能只看表面,也许爷有他自己的苦衷呢。”他只能干巴巴的说这么一句。 “苦衷?哼。能有什么苦衷,还不是那个女人是他青梅竹马的爱人。之前说的好听,什么好好过日子,呸,都是骗鬼的,见到那女人就什么都忘了,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跪在夫人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会一辈子好好对小姐。如今做出这样的事儿也不怕遭报应。” “不许胡说!”庄逸冷下脸,忍不住斥责了一句。 瑾言一愣,再度落泪。哭着说:“我就知道我们娘俩在你心里还不如他重要,好啊,那你就跟着他吧,跟着他学那一套宠妾灭妻的手段。我们娘俩不碍你的眼!!” 说着便起身挺着肚子朝门口走去。 唉,庄逸看着爱妻的背影,脑袋嗡嗡的一个头两个大。女人真的是不能惹啊,再温柔的女人胡搅蛮缠起来也要命啊。尤其是有孕的女人,战斗值瞬间飙升不止一个档位啊。 拉住她,庄逸绕到她面前,耐着性子说道:“你先冷静下来,好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我知道你们主仆情深,知道你惦记夫人,明天爷会出门,要晚上才回来,我跟韩木说一声,带你去看看夫人。这样你也能心安一些。”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瑾言面上忍着笑,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她这个相公哪都好就是太理智。要是直接说要去探望小姐,他肯定想都不带想的就给否了,美其名曰爷说了没有他的允许不能放进去一个人。所以她想了这么一个法子,先把他的心给弄乱了。然后再稍稍加把火这事儿基本就成了。 不过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还得矜持一些。不然被他瞧出来端倪以后这手段就不好使了。 “我不去,免得让你难做。”偎在他怀里她闷闷的说。 “无碍的,这么多年承蒙夫人照顾,如今你去探望也算人之常情,想来爷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庄逸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 再等等,再等等,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到那时就好了。庄逸在心里默默的说。 “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咱们明天什么时候去?”瑾言抬起脸看着她,充满希翼的小眼神忽闪忽闪的冒着亮光。 庄逸囧,这画风变得也太快了吧,他怎么隐隐有一种被算计了的赶脚呢? 女人,善变,怀孕的女人,更善变!他在心里默默的腹诽道。 第二天早早的,瑾言带了一大堆东西兴匆匆的出了门,大到衣服料子小到鸡蛋调料,吃的动用拿了一大堆,庄逸囧囧有神,好在这些年爷待他不错。他也知道攒钱,日子还算富庶,不然可真承受不住。不过也没事,回头他都记在账本上,等事情结束了再去找爷让他给报了就行。 脑补的很开心,庄逸漂亮的上马走在马车前朝韩府走去。算算时辰爷大概都在路上了。这个时候去正好。 瑾言到时,如意正坐在榻上给她肚子里的宝宝缝制小肚兜。听见瑾言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觉下意识朝外面看去。 只见瑾言挺着肚子被庄逸搀着正朝这边过来。 “哎呀你别拉我。”瑾言耸了耸。 庄逸哪敢不拉,这都快要小跑了,要是不拉不住了还不得冲过去啊。“你慢点,当心脚下。” 打起帘子,如意定定的看着眼里,又惊又喜,一双美眸中涌荡着水纹。“瑾言。真的是你么?” 瑾言挣开庄逸的手,扑到如意怀里,呜呜哭了起来。“小姐,是我,我来看你了。” 瑾言猛地扑过来,红玉的心一下子提溜起来了。两个孕妇,一个挺着八个多月的大肚子,一个还没显怀正是不安稳的时候。这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可怎么好。 可是当着庄逸的面又不好言语,只能干瞪眼着急。 “快让我看看。我的瑾言也要当母亲了。”如意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的抚着她的头发,仔细的瞧着她。流转的水光透着丝丝欣慰。 “小姐,瑾言来迟了,让你受委屈了。”看着空空荡荡院子。瑾言心一紧,身边连个侍奉的人都没了。可想而知小姐过的是什么日子。 “哪里有委屈。我很好。”如意笑着说。 “咱们进屋说吧,也让瑾言姐姐歇歇,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奴婢看着都觉得累。”红玉打趣道,趁机将两个人分开应进屋。 “红玉说的对,进屋,我正好给你诊诊脉,不是自己亲自诊过的心里总是不踏实。”如意握着瑾言的手带她进了屋。 红玉微微顿足,看向庄逸。“大人进去喝杯茶?” “不了,我还有事,一会在过来。”庄逸婉言谢绝。笑话,要是让爷知道了,还不得扒他一层皮啊。他可没那胆子挑衅他那小心眼的主子。 红玉也就是客气一下。也没打算真让他进去,遂笑着福福身进了屋。 瑾言的气色很好。白里透着红润,眉梢间都透着幸福。可见庄逸对她是实心实意的好,有庄逸这般有情有义的护着她就放心了。 一阵寒暄过后,红玉知道她们主仆好长时间没见了一定有好多话说,见她们聊的起劲,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您说什么?”瑾言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第一百四十一章:谋反 再次确认后,瑾言乐不可支,太好了太好了,这个孩子来的太是时候了,有了这个孩子小姐和爷就有希望了。“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这就去告诉庄逸,有了这个孩子爷肯定还会像从前那样待你。真是好消息。” 说完,瑾言便要起身去找庄逸,却被如意按住。 “别去,我不想让他知道。” “为什么?”瑾言一愣。随即明白几分。遂重新坐下握着她的手。“奴婢明白你的心思,爷只是一时被蒙了心,等想明白了就会分出是非了。”她以为小姐是担心这个。宽慰她道。 如意摇摇头。“如今他怎么想到我已经不关心了。瑾言,我现在很好,真的,不会再为了他伤心难过,两个人已经没了夫妻间最基本的信任,今天他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事情连问都不问就定了我的罪,难保他日不会呢?如此勉强在一起又有何意呢?孩子是无辜的,我不想我的孩子在一个没有爱的环境下长大。” “那你打算怎么办?肚子一天天大了到那时你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更何况生产时还要请产婆。” “我想离开这里。带着我的孩子重新开始我的生活。”如意看着瑾言缓缓道出心里的想法。 这段时间,韩子狐对她的看管一直没有松懈的迹象。吃食用度都是韩木亲自送来。她连一丝机会都没有。这个主意也是她刚才看见瑾言才想到的。所以她才会将她有孕的事情告诉瑾言。 她的相公是庄逸,有着别人不具备的优势。只有她能帮自己。就看她肯不肯了。 “您需要我做什么?”果然是打小就跟在如意身边,如意刚说个开口,瑾言就猜到了。 如意笑了。即使这么久没见,她们主仆间的默契依旧。 于是,如意靠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瑾言连连点头,最后,说道:“小姐,虽然我不赞同你这个时候离开。可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您离开这里。只是有一条。” 她握住如意的手,哽咽的说:“等您安顿好了,一定派人给我送信,不许不告诉我。我还等着去给您肚子里的小主子问安呢。” “好。等我安顿好了就给你送信。” 中午在如意这留了饭,直到下午,她才恋恋不舍的跟着庄逸回去了。 是夜,月凉如水,潮湿的空气中流淌着一丝悲伤的气息。一座城锁着三个人,锁了谁的心,伤了谁的情。 书房的灯还亮着,庄逸立在桌前,看着韩子狐放在桌上的暗花缠枝纹理的檀木盒子。 “这里面是山庄名下所有产业的房契地契已经全都过到她名下了。若是我真的回不来了,你就把这些交给她,这些东西足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爷..”只喊出这一个字,他就在也说不出来了,心里闷闷的难受。 外面的人都当韩子狐风流成性狂荡不羁,可只有他知道爷心里的苦。宁可把一切都一个人抗着也不吭一声,低头看着这个精致的木盒子,想必这次连必定十分凶险,所以爷才会做了安排。 难道非要这样么? “难道非要这样么?” 平静的眼底读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韩子狐一如往常。绷着脸。“非要这样。不能存在一丝侥幸。” “可是...”可是夫人现在已经恨极了你。 “没有可是!”态度坚决不容智喙。 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默默承担一切,从前是祖母和子黎,现在多了一个她。他只想默默的守护着她们头顶那片宁静的天空。那些血腥不适合他们。 “爷,您就允了我和您一起去吧。” 韩子狐绕过桌子来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神色渐缓。“瑾言现在需要你。作为人家丈夫岂有妻子生产时不陪在身边的道理,况且,若是我真的回不来了。山庄上下还靠你帮着子黎支撑,有你在,我放心。” 话说到这份上,庄逸也没再说什么,只给他两句话。 “您放心!” “我相信您一定能平安归来!” 月朗星稀,墨色苍穹中挂着一弯玄月。月如银清冷入如水。独自走在青石板铺的静谧小径上。一股从未有过的宁静漂浮在韩子狐的心间。 远远的望着正院紧闭的门。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丝满足的笑。 暗处守护的暗哨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不觉提高警觉,警惕的看着四周。察觉到那股强大的气息,手不自觉的握住腰间的武器,互相使了个眼色,霎那间进入备战状态。 其中一个暗哨摆摆手,示意其他人不要焦躁。然后悄悄朝那股气息靠拢。 “是我!”韩子狐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楚。 那暗哨一愣,随即从暗处飞下。稳稳的落在他面前。“爷。” “嗯,这段日子要密切关注,切不可出一丝岔子。”韩子狐冷声道。 “属下明白。” 韩子狐摆摆手。推开门,进了院子。后半夜正是人睡的最沉的时候,加上韩子狐刻意为之。所以宿在外间的红玉和红月一丝察觉都没有。 立在床边,借着月光看着熟睡的如意。紧绷的脸不自觉的变得柔和,平静如一潭死水的眸子也出现了光彩。翻滚着不加遮掩的爱意。 如意觉很轻,平日里外面有点动静就会醒,眼下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只要脑袋一沾枕头不用多久就能睡着,而且一觉到天亮。 这时,她忽然动了动,韩子狐浑身激灵。正想躲到角落里,却没想到她只是翻了身露出丝滑的肩膀继续睡去。 看着如羊脂凝玉般丝滑光洁的肩膀,眸色一暗,一股燥热翻滚而上。气息渐渐不平。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有多想她,多想抱着她好好的睡一觉。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抱着她单纯的睡一觉,他都会感到无比的满足。 此情此景,他真想什么都不管好好的把她搂在怀里,狠狠吻上她抹了蜜的小嘴。好好的疼惜她。感受她羞涩的害羞。 可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不可以!铺了这么久,马上就要收网了,绝不能在这种紧要关头出一丝岔子。 他要确保她是安全的。不能有一丝意外,哪怕一点点不行。甚至连想都不敢。 她安全,他心无旁骛。 她不安。他致命打击。 她——董如意! 软肋! 韩子狐的软肋! 她生,他安好。 她死,他相随! 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上属于他的印记。 然后,转身消失在门口。 “等着我,等我回来。再不会让你伤心!” 他走了,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淡淡的他来过的气息。 睁开眼,迷离茫然。拧眉,刚刚,她好像感觉到他来了。然后好像还吻自己的额头。 可..茫然不确定的美眸缓缓朝四周看了看。空荡冷清。一片寂静。 原来是一场梦。 闭上眼。心闷闷的难受。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如旧。韩府上下处处透着一股宁静。可外面却炸开了锅。先是北齐发兵,挥师南下,连占了林州泰州。然后一直在齐河疗养的成王谋反了。领兵一路高歌朝南郡而来。南藩那边也四起暴乱,一股不明势力占了总督府。杀了朝廷驻藩大臣悬于城门之上。 内忧外患战事起,朝野哗然无计施。靖王削爵薛老将军病逝,放眼整个朝野竟无人可用。一时间人人自危。朝局动荡不安。 就在大家都认为南朝气数将尽时。剧情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已经病逝的薛老将军忽然出现在林州。趁夜偷袭烧了北齐驻军的粮草大营。并以两万精兵对北齐留守的五万大军。打了一场以少胜多的漂亮之役,收回林州。随后增援的十万大军进驻林州。切断了北齐大军的后路。形成了一个瓮中之鳖的局面。 而成王那边一路高歌所向披靡,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韩子狐,率领雁山大营和赤北大营的三万精兵秉雷霆之势而下前后包抄。苦战两天两夜将成王军困在宁安郡。 第一百四十二章:落入虎口 捷报如雪花般接踵而来。目不暇接。不过短短的半月,一切竟然翻转过来,从劣势便成优势。这时,众大臣才慢慢寻思过味儿来。感情薛老将军的死讯和韩子狐削爵不过是皇帝陛下使的一个障眼法。故意而为。 靖王韩子狐的一举一动令人侧目戒备,而被贬黜的韩子狐却能令人心安,最开始人们也会揣测皇帝陛下不过是一时气恼用不了多久就会复了他的爵位,谁想到日子一天天消磨却始终没见皇帝陛下有什么动静,久而久之所有人开始相信韩子狐是真的惹恼了皇帝陛下。能留他一条命实属开恩了。没了爵位的韩子狐自然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巴结侧目的地方。这就达到了皇帝想要的效果。他要的就是不引人瞩目的韩子狐,这样做起事情来更方便。 而薛老将军那更加不会有人怀疑,薛家灵堂大家都去过,又是亲眼看着薛老将军下葬。再者说,古代不比现现在,对这种时忌讳的很,自然也没人会怀疑真假。 韩子狐削爵,放松的是成王的戒备。 薛老将军死讯,放松的是北齐的戒备。 北齐新帝野心勃勃对南朝觊觎已久,投鼠忌器顾及威武骁勇的薛老将军才迟迟按兵不动,他们不怕南朝虎狼之师,却怕薛老将军手握偃月刀横刀立马冲入敌营取其首级的狠绝骁勇。 而成王这些年一直对外示弱。但暗地里小动作不断,这些皇帝都看在眼里,只是成王太善于伪装,他又顾及在朝野和江湖上颇有威名的韩子狐,才迟迟不敢有大动作。 薛老将军一日日年老,终有归去那日。 韩子狐备受瞩目。总有疏忽之时。 内忧,外患。长留身边,如养虎为患,令君难安枕。 所以。当韩子狐拒婚时,皇帝陛下便有了主意,既然你们不敢动,朕便暗中给你们添把柴,让你们一个敢动的胆子。 不过这股高兴劲儿还没维持多久,一个令皇帝震惊的消息秘密传来。 韩子狐失踪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圣曜殿议事厅内。 南无邪脸色铁青,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听着聂焱带回来的消息,放在扶手上的手渐渐收紧,眼睛里迸出一抹杀气。 “消息属实?”带着一丝疑虑,南无邪开口问道。 “成王亲自派人送来的消息,想来应该不会有假,那个山崖属下曾去过一次,怪石嶙峋深不见底,纵使韩子狐有一身好本事想来这次也在劫难逃。” “派人去查,切莫大意,韩子狐太狡猾,难保这次又是他使得的障眼法。另外。告诉绯萝动手!” 聂焱稍加一愣,看向他。“圣主的意思是.....” 南无邪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属下明白了,这就去传信。”说完,聂焱拱手行礼,准备退下。 谁知刚开开门,便被南无邪叫住。 “圣主还有何吩咐?” “你亲自去把人带回来,绯萝....”南无邪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终究令人心难安!” “是,属下即刻动身。” “去吧,把齐烈叫进来吧。”靠在赤金大椅上。南无邪捏着肿胀的眉心,稍显疲态。 关门声轻轻响起,不一会。开门的声音再次响起,南无邪睁开眼,看向走过来的齐烈。 齐烈,圣曜殿四阁烈阁阁主。 “圣主。”齐烈拱手行礼。态度恭谨。 “你来了。”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禀圣主,已经办妥。依照您的吩咐总督府那边已经撤手。按照您的吩咐昨夜在雅郡埋伏的人已经动手劫了紫墨山庄秘密运往忽图的箭弩。据属下所知,忽图首领巴丹可眼巴巴的等着这批箭弩到位报仇雪恨呢。只可惜了他手上数百匹的战马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了。” “是可惜了。”南无邪轻笑着说道,压抑的心情总算得以缓解。“盯紧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这次,我不仅要把韩子狐赶出南藩,更要让紫墨山庄消失!!” 韩墨,若你泉下有知,你就亲眼看着你的好儿子怎么一步步把你辛苦创建起来的一切一点点的送到我手里!! 与外面的动荡截然不同的是韩府,在韩子狐周密的部署下,韩府像与世隔绝一般,风平浪静。一派宁静。 如意懒懒的靠在大榻上抚着日渐隆起的小腹,乌黑的瞳仁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股初为人母的柔暖。已经快四个月的身孕,腰上胖了一圈,若不是刻意用宽大的衣衫遮掩,怕是也瞒不住多久。天气和暖,细碎的阳光打在白希透明的肌肤上增添了一抹柔和。 忽然,紧闭的院门被打开。透过窗子循声望去,只见瑾言身边的青烟带着一个小婢女急匆匆而来。 只见红玉迎上前,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红玉随即将青烟迎进屋。 “奴婢青烟见过姑娘。”青烟行礼。 坐正身子,如意心一紧,忙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可是瑾言...” 青烟原是在如意跟前侍奉的丫头。瑾言成亲时便作为陪嫁指给了瑾言,今日她突然过来。不能不让如意多想。 闻言,青烟忍不住滚下泪。点点头。“若不是夫人实在不好,奴婢也不会贸然前来求姑娘。” “捡要紧的说,怎么不好?可是动产了?”如意急声询问。流动的眸光中闪烁着急切的担忧。 青烟忙不迭的点头。哭着说到:“姑爷走了近半个月,期间只送回来一封书信,夫人日夜焦虑连带着人都清瘦了不少。许是没休息好,今早起来,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起先没什么异样,谁知就在刚刚,夫人忽然腹痛难忍。姑爷不在家,家里只有一干奴婢,奴婢心里没了主意这才贸然过来打扰姑娘。求姑娘跟奴婢过去看看吧。” 如意连忙汲上鞋,下地,随手拿起衣架上的外衫套上,拢了拢头发就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问道。“可叫产婆了?” “叫了,姑爷走之前就把产婆安排在府里了。”青烟忙回道。 如意点点头。“庄逸办事还算稳妥。”说着,便打开门。 谁知,韩木见是她,先是一愣,随即往前一步,拦在门口。 “夫人,爷走时特地吩咐过,您哪也不准去.” 面上一派冷然。如意看着韩木淡淡的说道:“瑾言提前动产,我必须要去。让开!” 说着,向前一步。紧逼韩木。 如意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抹淡香随着微风落入他的鼻息,韩木微窘向后退了一小步。“夫人,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说着拔出佩剑递到如意面前。“爷说过,若是夫人执意要出去就踏着属下的尸身出去。” 如意眯着眼,面色渐渐沉下来。睨了一眼捧在她面前的刀。缓缓的接过来。“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听着从他对面传进耳朵里的冰冷言语,韩木微微一怔,看向处在逆光里的董如意,印象中她一直都是温婉柔和的女子,无论爷对她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她一直都是默默的隐忍着。直到今天他发猛然发现,其实她骨子里有着和爷一样的固执。 闭上眼,他点点头。 气氛倏的绷紧,一股冷流在四周快速流窜蔓延。 片刻,隐去眸底那股山崩海啸般的怒气,如意深吸一口气,哐当一声,剑掉落在地上。转身,向后。 “青烟,随我进来。” 韩木长舒了一口气。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如意的身影渐渐走远,最后消失在门帘里。 不多时,青烟出来了,身边跟着刚刚进来的小丫头,不知是不是因为过度担心瑾言的缘故,小丫头低着头,不断的用手上的帕子擦着眼泪。 青烟看着韩木,稍微顿足,冲他俯身行礼,“奴婢多谢韩爷通融,等姑爷回来奴婢定当如实回禀姑爷。” “姑娘客气,快回去吧。”韩木微微颔首。 一场虚惊后,一切又恢复到最初的样子,抬头看看和暖的日光,他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后背密密麻麻全是冷汗。 这叫什么事儿啊,一边是他的主子一边是他的兄弟。还真是会给他出难题,好在是虚惊一场,现在他只祈祷着瑾言能平安生下孩子,否则,庄逸还得提刀砍了他。 还没等他喘上一口气,门又开了,韩木一愣,忐忑万分的看向门口。当他瞧清楚出来的人时,陡的松了一口气。 “姑娘不放心瑾言姑娘,想让奴婢去那边看看,不知韩爷能否通融一下。” “去吧。”韩木点点头。 红玉眉心一喜,连忙冲他感激的俯身行礼,随即迈着步子快速的离开了。 青烟带着那个小丫头急匆匆的朝前走去,绕过繁华的大街来到一个僻静的巷子内,青烟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跟上后,才停下脚步。回头冲那小丫头福福身。随即从身上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包。 “姑娘,这里面有些银两您拿好。夫人说了前路不明放些银子在身边心里总是踏实的,等姑娘安顿好后夫人还会让人给姑娘送银子去,姑娘安心便是。” 那小丫头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赫然映入眼底。 董如意! 她接过银子,不觉心里暖暖的,瑾言想的很周到,眼下,她的确不方便去铺子里拿银子。于是也不客气将银子收好。 “你快回去吧。告诉你们夫人,等我安顿好了就给她去信。” “那奴婢就先回去了,姑娘保重!”有件事青烟没说,这几日她们夫人的确不太好。 青烟离去后,如意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连日来紧蹙的眉心慢慢的舒展开。低头抚上小腹,唇角浮起一丝温柔的笑,“乖宝宝,咱们出来了。你可要乖乖的,等娘安顿好了一定多吃点好东西给你解馋。” 谁知,这份喜悦还没坚持多久,一抹黑影落在她头顶。伴着一股熟悉的脂粉味儿。 董如意抬头看去,只见绯萝正噙着笑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手里握着一根火红的皮鞭正一下一下敲打的掌心。 “别来无恙,董如意!”她缓缓开口,朱唇轻启,吐出几个字。 所有的喜悦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全部消散。看着绯萝,如意慢慢冷静下来。这么多年两人之间早已是死仇。绯萝带来的人已经将出口全都堵死。此时的自己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接下来等待她的不用想也知道。 有了这层认知,心里反倒不慌了,只是有些遗憾。 娘的宝宝,下次投胎别做娘的孩子。找个好人家。平平安安的长大。 “别来无恙!绯萝。” 绯萝笑着让开一条路,眼神在明显不过。如意慢慢走过去。刚靠近绯萝,忽然,后脖子处传来一股刺痛,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眼前一黑,软软的滑向地面。 绯萝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昏过去的董如意,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缓缓的转身。 “带走!” 如意被他们装在事先准备好的麻袋里。然后被其中一人扛在肩上。紧随绯萝的脚步而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新仇旧怨 平行的时空里,当如意前途不明时,吉祥要生了。 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天空湛蓝,飞鸟从头顶飞过,留下一抹淡淡的痕迹。 周文卿焦急的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时不时看向紧闭的房门,分外痛苦的声音夹杂着接生婆鼓劲儿的声音隔着不起眼的窗户飘到院子里。 天快亮的时候,周文卿被一阵细碎的呻银声惊醒。借着蒙蒙亮的天色,他看见吉祥脸色煞白痛苦的呻银着。冷汗打湿了头发,像水洗的一般。 他顿时回过神来,这是要生了。 一晃已经过去一上午了,紧闭的门开了关关了开,开关门的空荡,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飘出来。他那颗原本就提着的心更加忐忑不安起来。 女人生孩子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他娘当年就是...就是生他是血崩而死。 那时的他只是一个襁褓婴儿不懂人事,只是后来长大后听身边的奶娘偶尔提起过。如今,设身体验到时,他那颗一贯冷静的心更加慌乱不已。那种失去的恐惧一点点侵蚀他仅存的理智。 当吉祥凄厉的声音再次传出来时,他终于按耐不住了,迈开步子冲了进去。砰的一声撞开门,像阵风一样冲到床边。 屋里的景象让他震惊了。想象中的凶险远远没有亲眼看到更让他震撼。 吉祥浑身已经被汗水打透,乌发贴着额面粘着晶莹的汗珠。怔怔的看着头顶,就连周文卿也没能引起她半点注意。 接生婆从吉祥的双腿间抬起头,急切的说道:“使劲啊夫人,已经看到头了。快使劲啊。” 污血染红了身下的褥子。并且还在往外流着,一点点透支着她的生命。 吉祥无意识的摇摇头,眼前一片白光。没力气了。没力气了,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好困,好想睡。 周文卿看着吉祥一点一点的闭上眼。整个人一下子慌了,他有种感觉若是她现在闭上眼怕是再也不会睁开了。 霎那间,就像丢失最重要的珍宝一样那种深深的恐惧占据了整个大脑。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的手,拼命的摇晃着她。急切哽咽的声音在吉祥耳边响起。 “不要睡,吉祥,求求你不要睡,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不可以睡,马上,马上,只要在用力孩子就出来了。吉祥,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不能放弃啊。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做,我还没带你去看漠北黄沙,还没带去看北方雪景,你不是答应过我等孩子出生后我们就去草原么?你不是很想去看看草原是不是真像传闻中那样一望无际,你不是还想和我一起骑着马悠然的在草原上漫步,看尽日出日落么?” 煞白的嘴唇轻轻的浮起一丝浅笑,滚烫的泪沿着眼角无声的滑落。 我很想很想,很想和你走遍高山大川,很想和你看尽世间繁华,很想和你迎接日出送走日落。很想和你慢慢变老,很想和你看着孩子成亲,很想很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可是我好累,真的没有力气了。 “娘...”干涸的嘴唇动了动,不甚清楚的吐出一个字。 周文卿的心顿时慌乱无比,回头四处看去,眼底带着深深的恐惧。指骨分明的手泛着细碎的白印。不住的颤抖着。流露出心里的恐惧。 回头,视线再度落在她身上,眼底滚着热泪。“吉祥,你太残忍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我看清自己的心后残忍的离我而去?怎么可以!!!” 他嘶吼着,如受伤的猛兽,眼底一片猩红冲着吉祥大喊道。他陡然送开口。慢慢的站起身,神色慢慢变得冰冷。看着吉祥,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 “董吉祥,你给我听好了,想给爷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既然那么想死爷也不强留。不过你记住!这个孩子将随你一起!一个亲娘都不在意的孩子爷不稀罕!” 这番狠绝冷情的话语一出,接生婆陡的一颤,看向那个犹如撒旦一样的男子。低头不由得看向卡在那刚冒个脑袋尖的孩子。 这是怎么话说的,刚才不还情深意切怎么转眼间就变脸了,可怜了这个孩子,生下来没了娘,就连亲爹都不要他了。 周文卿的话自带回音一字不落的落入吉祥的耳朵里,如枯木般无神的眼珠转了转看向他,那股狠绝戾气仿佛当年混世魔王世子爷又回来了。没有一点往日的温存尔雅。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比谁都清楚他的性子,说到就会做到,若是现在她撒手人寰,他一定连看都不会看她的孩子转身就会离开。 不行,她的孩子还那么小,没了娘再没了爹要他怎么活下去。 不可以!!这个孩子来的意外却包含了她所有的期许,在她绝望的时候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就是这个孩子,她不能不要他。 凭着一口心气儿,如死灰般的眸底渐渐的有了求生的欲望,不能放弃,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她还要看着她的孩子平安长大。不能就这样放弃。 松懈的手渐渐攥紧身下的褥子。扭曲成一团,憋着一口气,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叫一声。惨烈的叫声回荡在屋子上方。 忽然,感觉肚子一空,像是有什么东西滑了出去,眼一润。婴孩的啼哭声撕裂宁静压抑的沉寂。 “生了生了。是个带把的,,是个带把的。”接生婆将孩子从她腿间托起,高兴的喊道。 周文卿像傻了一样,两条腿仿佛被定住一样,傻愣愣的看着看着他儿子。咧着大嘴哇哇的哭个不停的儿子。 他的儿子,那是他的儿子,他和吉祥骨血,他当爹了,他当爹了。 霎那间,掩不住的喜悦挂上眉梢,他颤抖着接过刚刚处理好包上小被的孩子,那种初为人父的喜悦不言而喻。 手不住的颤抖着,像捧着稀世珍宝奉到吉祥面前,如此般小心翼翼。带着不敢置信的喜悦看向浑身虚脱的吉祥。傻乐着说道:“你看,咱们的孩子,咱们的孩子,我的儿子,是我的儿子。” 吉祥忽然什么都明白了。累极的眼底带着一抹温情点点头。“是你的儿子。” 把孩子交给婆子抱到一边,周文卿蹲下身子握住吉祥的手,充满柔情的说:“辛苦了,等你满月我就带你会去,我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把你娶进门,让你堂堂正正的站在我身边。你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有我在,你放心!” 有我在,你放心!短短六个字,没有过多华丽辞藻的修饰,却让吉祥感动不已。轻轻抚摩着他菱角分明的俊脸。眼底无限温情。 ***************** 当如意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时,后脖子依稀还有些疼。血色残阳透着门框洒进来。迎着光有些刺眼。下意识想用手挡却发觉自己手脚被绑住固定在椅子上。半分动弹不得。 她心一惊,连忙看向小腹,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好在绯萝并未发觉自己怀孕的事,绑住她的时候并未刻意勒紧小腹。 孩子无事,她也慢慢稳了心神。朝四周望去。 屋子不大,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没有过多的摆设。她试着动动手腕却没什么效果,被绑的很紧。显然是防备她逃走。 这时,门忽然开了,大片残阳洒进来。来到一丝暖意。转瞬间却又被关在门外。 “醒了?”绯萝笑笑,在桌子旁坐下,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悠然的晃了晃,小抿了一口。 如意抿着嘴看着她。没有回答。 见她不出生,绯萝也没恼,那张娇艳如花的脸上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就像是从前在王府一般。若不是地方不对,她真有些恍惚。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不美好的梦,一切都不曾改变,她还是靖王妃,而她依旧是靖王对得宠的侍妾。 “你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今天吧。”亮晶晶的美眸微微上扬挑出一个很好的弧度。光却是冷的。 “是没想到。”脸上没有一丝畏惧。 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绯萝缓缓来到她面前,遮挡住大片阳光,扬手啪的一声脆响,如意顺着她的手劲儿别过脸。清晰的掌印顿时浮现出来。不过片刻功夫便苍了起来。 “这一巴掌是还你当初打我的那一巴掌。你不是很能说吗?不是拿规矩压我么?现在怎么不说了,接着拿规矩压我啊。”说完,扬手恨恨的又是一巴掌落在她另一侧脸颊上。“这一巴掌是还你打我的第二巴掌,不是爱甩巴掌么?我今天也让你尝尝这滋味有多疼。” 唇角冒着血丝,如意呸了一口吐出一嘴血沫子。神色依旧平静甚至比刚才还要沉静,抬头带着怜悯的看着她。微微的笑了。 “你笑什么?”绯萝一愣,随即闪过一抹恼怒。扬起手里的鞭子毫不犹豫的朝她挥过去。 啪的一下抽在她胳膊上,顿时撕裂了薄薄的布料。渗出星星点点的血红,片刻的功夫便染红了周围的料子。火辣辣的痛感顿时袭来。 如意深不可见的拢了拢眉,咬着牙,眼睛也不眨的看着她。落在她手里,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早就算到她不会这么轻易的饶了自己。这点痛才仅仅是个开始。 “我笑你可怜笑你傻,即便你今天把我打死了也依然改变不了什么。无论有没有我他也不可能爱你。即使你现在在我面前再威风又怎么样?不过也是一个他不爱的可怜人罢了!!” “你胡说!!”又是一鞭子夹着滔天的怒气落在她的胳膊上,还是那个伤口,比刚才更深了一分。“没有你,我现在还会是他最宠爱的女人,我知道他不爱了,从来都没爱过,可那又如何,只要我爱他就够了。能留在他身边每日伴着他就足够了,是你!是你的出现打碎了我所有美好的期许。是你!是你的出现他开始慢慢的冷落我。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一切都不会改变!!!” 胳膊已经麻了。每一鞭子都落在同一个的地方,那种痛远比落在不同的地方来的来的更加猛烈,这会怕是已经伤到骨头了,绯萝从一开始就下了死手,即便自己能够侥幸逃出去。这支胳膊怕是也废了! 强忍着痛,额头上冷汗涔涔。她却依旧固执的抬起头迎上她忿恨扭曲的目光。韩木想的没错,董如意和韩子狐就是一个类型。宁折不弯。骨子里固执的要命。 从她看到绯萝的那刻起,她已经明白除非有奇迹出现,不然她是绝不可能活着离开她的手心。仇怨已深,即便自己讨饶她也绝不会放了自己。那样只会增加她心里的块感,更加挑起折磨她的欲念。倒不如激怒她,给自己一个痛快。 想到这,她冷冷的开口:“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从你当初开始算计他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想到会有今日的下场!韩子狐没杀你已经算是对你格外开恩了。怕是现在他早就把你忘到脑后了。你却为他疯癫着魔,你不是可怜人是什么?你以为你的今天全是我造成了。我今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即便没有我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你在他心里不过就是一个暖床的工具,和那些青楼女人没什么区别!!!” 第一百四十四章:撕裂 “闭嘴!!!” 凄厉的声音撕裂夜的沉寂一下子被戳穿她心里最不愿面对的事实,绯萝已然恼了。脸色铁青,煞白的嘴唇控制不住的颤抖着,一鞭子又一鞭子如雨点般落在如意的身上。 一会的功夫,她身上便纵横交错着无数的鞭痕,薄衫上渗出的点点猩红像是冬日里盛开的红梅,妖艳刺目。钻心的疼痛刺激着她的大脑皮层。一蹦一蹦的疼。背上涔涔冷汗如浸在水里一般。嘴里吐着微弱的呼吸,脸色分外苍白如鬼魅一样。 光洁的额头上遍布着细碎的冷珠。贝齿紧紧咬住下唇不让发出一丝痛苦的声音,涣散的瞳仁里带着一丝怜悯看着面前这个发狂的女人。 呵呵呵呵...一阵细碎虚弱的笑声从从岑白的唇边溢出。 “打吧...打吧...你就是打死我也...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根本不爱你!!!不爱!!!”如嘶吼的困兽不断的激怒着眼前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女人。 忽然,绯萝抬起的手臂就那样停在半空中,因愤怒狂乱变得猩红的美眸里一点一点恢复清明。执着鞭子的手缓慢的放下,妒恨的目光凉凉的看着面前这个已经气若游丝的女人,忽然笑了。轻轻凉凉的笑了。 “差点就中了你的计。董如意,你就真那么想死么?可我偏不会如你的意。”她缓缓俯下身,红唇扫过她的耳畔。“我要一点一点的折磨你。一点一点..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呵呵。”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无比清晰,清晰到就连她眸底的恨意也一丝不拉的收入眼底。“落到你手里我就没想着能活着出去!!你现在快乐么?折磨我真的能让你快乐么绯萝。你也好,我也好,就连夏晗意,我们不过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自欺欺人的以为我们曾经都得到了他的爱。夏晗意或许得到过,可你和我却从没有。”眼底涌动着晶莹的水花。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眼底飞快划过一抹诧然,她静静的看着她,分外惨白的脸上笼罩着一层蒙蒙的灰色,那双努力对焦的瞳眸里有着她懵懂不知的情思, 缓缓起身,眼神恢复以往的清明,绯萝冷冷的笑了。”从你选择踏进王府的那一刻,我与你就注定只能是敌人了,一辈子的敌人!!!因为我们都爱着同一个男人!!” 转身。徒留一室冷清。淡淡的血腥味充满整个屋子。令她胃里翻滚着阵阵作呕。 一声一声的干呕回荡在静谧的空间内。却什么也没吐出来。疲惫失焦的瞳仁中蓄满了泪水。无声的,缓缓的流下。 夜渐深,外面下起了雨,粗大的雨点狂暴的砸在窗户上,狂风骤起,像是无数厉鬼呜咽冲来,一下一下狠狠的撞击着紧闭的窗户,像是又无尽的委屈发出呜咽的低吼。雷鸣电闪,一道道闪电撕裂墨黑长空,仿佛要吞没整个宇宙。 董如意就是被这一道道撞击人心的闪电惊醒了,带着刚睡醒的迷懵她浑然忘了自己的处境,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却再次跌回到原位,粗绳紧紧的嵌在肉里,这一动扯着身上满布的伤口瞬间渗入骨髓的痛铺天盖地的袭来。大脑里一片空白,紧咬的红唇渗着透灰的白,丝丝鲜血从牙缝中渗出。 记忆悉数回拢,唇角上扬,扯出一丝苍白的笑,自嘲的咧咧嘴。低头看向小腹,美眸中流露出一抹愧疚。可怜她的孩子还没长大便没了出生的机会。 或许,当初她能放下骄傲的自尊,卑微的妥协,便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闭上眼,复杂矛盾的心情悉数淹没在闭合的眼睑里。 外面,风雨依旧,像一只暴怒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口带着毁灭一切的执念吞噬无边的黑暗。 天亮时分,雨停了,风停了,天与地,静谧无声。 仿佛过了好久好久,当她再次睁开眼时,朦胧中她好像看到有人站在她面前。 “醒了?”低沉冰冷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 抬眸,循着声音努力望去,一个陌生的脸撞进眼底。干涩的嘴唇动了动。眼梢瞥见他身后那几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以及,脸色铁青的绯萝。 转身,冰冷的声音再度在不大的屋子里扬起,“带走!” *************** 短短五日,原本胜券在握的成王已经被逼到绝境。刚下过雨的山林里随处飘荡着着清新的气息混着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潮湿的空气中夹着丝丝冷风缓缓的渗入毛孔中。 成王仰着灰败的脸无神地看着被树枝遮挡的天空。灰蒙蒙的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头发有些凌乱如丧家之犬般早已没了往日的温文尔雅。 不远处,早已疲惫不堪的士兵靠着树干沉沉的睡着。 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五万大军就剩下身边这些。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皇帝侄儿开始怀疑自己,并且在自己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悄然布置着一切。给他当头一棒,措手不及。 这时,身边的人陆续醒来。垂着脸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望着前面怔怔的出神。 跟在成王身边多年的副将拿出一块干粮递给他,成王摇摇头,连看也没看。 “从昨晚到现在您一直没吃东西。这样下去饶是铁打的身子也会熬完的。” “呵呵。”枯败的目光机械的看向他,扯出一丝自嘲的笑,“现在和熬完有什么区别么?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副将浑身一凛,谨慎的看向周围,索性成王的声音不大,并未让旁人听去,他不仅稍稍松了一口气。现在这种境遇,若是连主帅都失了斗志,身边的那些更得.... “王爷,咱们还没输,真的,您相信我,咱们还没到绝境,刚才你还没醒的时候,圣曜殿那边传来消息,让王爷稍安勿躁。圣主备了份大礼要送给韩子狐。相信现在韩子狐那边已经接到消息,赶往落霞山了。” “大礼?”如死灰般的瞳仁渐渐有了一丝光彩。 “对,大礼!”虽然他也不知道圣主那边所谓的大礼究竟是什么。 不提还好,一提起韩子狐,他就恨不得将他扒皮抽骨挫骨扬灰。昆山一役韩子狐坠崖,军中士气大振一鼓作气攻下了昆宁郡。接踵而来的胜利别说是军中将士就连他都放松了戒备。却没想到,韩子狐竟然这个卑鄙,两军交战有什么手段大可光明正大的使出来,没想到他却暗中派人在那晚大军的酒菜中下了毒。半夜,韩子狐大军围攻。当大家回过神想要反抗的时候,却已经晚了,若不是他们素来机警,拼死护着王爷杀出一条血路。怕是已经全军覆没了。 他恨得牙龈咯吱咯吱直响,这个韩子狐当真是人如其名,像狐狸一般狡诈,先是诈死来迷惑他们,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下药,围歼。环环相扣,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们,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韩子狐到底什么时候在大军中安插内歼。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下药。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回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总好过当俘虏备受凌辱。 落霞山断崖。 落霞山脚,天色灰蒙蒙的,细碎的雾气打湿了衣衫,传来阵阵凉意,抬头看着云烟环绕的翠山。韩子狐心头那股不好的预感再次隐隐发作。从早上接到那封信开始,他的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信的内容极为笃定嚣张。若不是再三确认过如意还在家里他几乎要相信如意落到他们手里了。 不是如意,那会是什么? 带着挥散不去的疑惑韩子狐带人上山,韩林庄逸分别带人从两边小路上山,与韩子狐三角呼应包抄上山。 当韩子狐达到断崖时,南无邪已经等在那,整个人懒散的靠在黑檀木圈椅上。掬着一捧笑意看着他朝自己这边走来。 霎那间,神色有几分恍惚,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韩子狐,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韩墨。他的眉眼像韩墨,只不过韩墨比他多了几分沉静柔和。 银色战袍近乎完美的贴合在他英姿挺拔的身体上。鬼斧神工般雕琢的俊颜透着近乎冰冷的颜色。当目光触及到他腰间的配件是,微张的瞳仁瞬间紧缩。眯着一条线。、 噬魂剑!!那是噬魂剑,世上少有的能与他的锁魂剑齐名的噬魂剑。低头,像抚摸爱人一样温柔的看着锁魂剑。喃喃自语:“你的老朋友来了!” 冷眸如霜,黑曜石一般狭长的黑眸中不带一丝情感,隔着两端,看着南无邪。 “你本是江湖中人,何必要搅进朝局中来?”冷峻的声音透过岑薄的空气传进南无邪的耳朵里。 南无邪缓缓起身,嘴角噙着一丝温文尔雅的笑,但眼底却是一片寒冬。“因为你!” 简单的三个字。从他嘴边轻轻吐出,声音不大,却分毫不差的传进韩子狐的耳中。 因为我?韩子狐微微一笑。“倒是我韩某人的荣幸了。而今胜负已定,正如笼中困兽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你就这么肯定?”说着朝身后看了一眼。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南无邪身后的黑衣人挡住了韩子狐的视线,他看到他在看什么。却能看到他嘴角挂着的自信满满的笑意。那股不祥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面上却纹丝不动。展露一贯的冷静。 成王的人埋伏在附近,冷眼看着两个人的这场没有硝烟的对决。殊不知自己早已落入了别人的包围圈。 “你和你父亲还真是像,都是个情种。只可惜,爱错了人!” 韩墨是韩子狐心头的伤,无论是谁一碰便会血流不止。 冷眸骤眯,散发出危险的讯息。双手紧握成拳,片刻,又松开。冷笑道:“对错在自己,外人怎会明白,两情相属总好过一厢情愿,你说对么?姨夫!”最后那两个字说的云淡风轻。却令南无邪脸色为之一变。 “你说什么?”南无邪的声音陡然升高几度,眸底盖满戾气。 “从前我很好奇,紫墨山庄与圣曜殿素无往来,你为何处处针对于我,这么多年,一桩桩一件件,嫁祸这种卑劣的事情你做的得心应手。就连当年那场大火也是你派人放的,然后嫁祸给司阎爵,这些年看着我们互相厮杀,你很得意吧,可惜,你太高估自己的手段了,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如今被我知道了,不知你心里做何感想啊,我的姨夫!” 话音一顿,看着南无邪微变的脸色,韩子狐无声的笑了,接着说道:“你做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心里的那股不甘,不甘我的姨母你的夫人这么多年连正眼都不曾给你一个。不甘自己明明和司阎爵一样出色,为何您的夫人却连看都不看你整颗心都记挂在司阎爵的身上。你是圣曜殿的圣主,唯一能和逍遥宫主抗衡的圣主,不知道羡煞多少人,可你最在意的人却视为草芥将你的心踏在地上辗入泥里。反观我的父母,虽然早逝却相爱相守,你说,到底谁才是那个爱错的人!!” 说完,神色一凛,那抹冷笑隐在唇角。隔着密集的雨丝看他。 心底最深处的伤口被剖开毫无掩饰的摊在众目睽睽之下。南无邪的脸色变得铁青。这番话,字字诛心。明明他和司阎爵一样,相比较司阎爵对她的冷情,他却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捧到她面前,这么多年过去,这份心意一直没变过,而她,正如韩子狐所说连眼尾都懒得给他一个。 他恨!!这么多年,早已对司阎爵恨之入骨。只要能让他痛苦的事情他便付出一切去做,那场大火是他放的。这些年发生在韩子狐身上的种种也是他暗中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看着韩子狐和司阎爵自相残杀。 算计司阎爵为了自己,算计韩子狐为了她——夏晗意的母亲风怜晴。 冷风传来韩子狐冰冷嗜血的声音。 “今日,就让一切做个了断!!!拔剑吧南无邪!!”说完,他缓缓抽出噬魂剑,冰冷乍寒的噬魂剑直指南无邪。 “就凭你!!!”南无邪冷声反问。如利刃一样的目光穿过层层雨帘直击入韩子狐的眼底。 “若是还有我呢?”醇厚几近零度的声音从韩子狐身后响起。 视线稍移,南无邪看见司阎爵的脸慢慢的出现在韩子狐的身后,一如多年前一样,狂傲冷清,眼睛里有着藐视一切倨傲。 他微微一愣,回头看向层层之后,无声的笑了。 一个女人,能够毫不费力的牵扯着两个狂傲男人的心,这笔买卖怎么看怎么是自己划算。 或是因为他是如意父亲的缘故,韩子狐看见他,不似以往那么恨入骨髓。瞥见他一侧空荡的衣袖,别过眼。 “好久不见,南无邪!”挺拔的身子伫立在风里,衣袂翩翩随风狂舞。如枯井般沉静的黑眸中平静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是好久不见了,司阎爵!!没想到今日咱们能在这见面,也好,这么多年的恩怨也该做个了断了!”眸底迸射出浓烈的恨意。 电光火石间,锁魂剑已经出鞘,夹杂着滔天的恨意直奔司阎爵的面门而来。 韩子狐向后退了一步,冷眼看着两个人的缠斗。南无邪当真是恨极了司阎爵,招招狠辣致命,短兵相交,或是感应到同伴的存在,韩子狐腰间的噬魂剑不断抖动着发出铮铮的低鸣声。 几百回合下来,两个人依然缠斗的难解难分,高手对决,强大的剑气搅动了冷风,顿时狂风大作,卷起地上的残叶,迷的人睁不开眼。纷纷向后退避。 就在这个空荡,韩子狐似乎看到了什么,断崖边的古树上似乎吊着一个人。隔着四起的狂风,仅一眼随即隐藏在人后。不过瞬间的功夫,快到韩子狐真的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一样。 司阎爵没了一个手臂,几番下来,已经感觉力不从心,略有败事,而南无邪似乎也发现了异样,眉间一喜,霎那间转换招式,转而攻击他的弱处。 渐渐的,风渐渐平息,对面层叠的人又将身后挡个严严实实,心里疑窦丛生。转瞬见收回时视线。却感觉眼前一道白影快速闪过坠落在他面前,定睛一看,是司阎爵,受了南无邪一掌,肩窝处还向外汩汩冒着鲜血。 南无邪调整气息在司阎爵对面站住。冷眸中尽是得意的笑。“这么多年,这口气总算是顺当了。只可惜小晴看不到,不然她一定会后悔当年怎么会看上你,哈哈哈....” 狂傲得意的笑声久久回荡在风中。 片刻,笑声戛然而止,黑眸冰冷,睨着司阎爵,冷声道:“听闻你终于找到女儿了,可惜我这个做叔叔一直无缘见一见这个孩子,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好了,你觉得呢?” 想到接下来场面,他心里简直畅快极了,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那时两个人会是一种怎样的反应?呵呵.... 有那么一瞬间,韩子狐眸色一凛。周身沸腾的血液瞬间冻结,心猛地一抽,直直的盯着他。 不会的...如意在家,不会的...不会出现在这里。 司阎爵和韩子狐有同样的反应。周身迸发出一股浓重嗜血的气息。“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南无邪,我与你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好一个不死不休!!”南无邪轻笑,狂傲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那你呢,韩子狐,你会怎么做?” 双手紧握成拳,指骨分明的手上青筋突起,咯吱咯吱青白交替。挺拔的身姿在风雨中轻颤着。那股许久不曾有过的嗜血之感几乎要如火山爆发一般喷发出来。想要将面前这个男人吞噬掉,连骨头都不剩。面条紧绷,牙龈咯咯作响。凉薄的唇哆嗦直颤。 韩子狐脸上每一个细小的表情都一丝不拉的落入南无邪的眼中,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透着得意之色。他果然押对了,即便韩子狐极力掩盖,却也藏不住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她果然是韩子狐的软肋! 睁开眼,仿佛刚才的盛怒只是假象,韩子狐冷笑一声。岑凉的声音从凉薄的唇中溢出。 “不过是个女人,我韩子狐身边从不缺漂亮的女人!!” 他笑的云淡风轻。眸底深处却潜藏着无尽的痛苦。紧握成拳的双手没有半分血色没了知觉。 身后,两行清泪无声滑落,睁开的眼慢慢闭上。无声无色的笑了。凄冷苍凉。 第一百四十五章:谁的心谁的伤 她就说么,她怎么有那个本事搅动韩子狐的心。她何德何能能做韩子狐的软肋!! 扑哧扑哧,心里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这漫天碎雨的天气里熄灭了。泪一滴滴滑落,一颗接着一颗,慢慢汹涌起来,模糊了双眼。 忽然,相距不远的山坡上传来一阵阵兵器相交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两军交战时才有的嘶吼呐喊声。循声望去,南无邪心头一凛。首先想到的是成王,依照约定成王会事先埋伏好,然后等他暗号,将韩子狐等人一网打尽。 可现在,情势好像有变。 打斗声从西边传来,是庄逸。韩子狐迎风而站,视线缓缓扫向对面。岑冷的唇角勾起一丝不着痕迹的笑意。 不多久,打斗声结束了。狂风呼啸夹杂着斗大的雨点席卷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不多时,庄逸从山坡上过来,在韩子狐身边停下脚步。在他身边说道:“事成,为避免夜长梦多,属下已经派精锐小队押送成王进京。” 这时,韩林率部也悄悄靠拢。三面夹攻,将南无邪等人围在中央。 “成王已经伏法,南无邪我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如今,三面全都是我的人,识相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皇上开恩,或许会留你一个全尸。”看着他,韩子狐的声音顺着风飘进南无邪的耳中。 “哈哈哈....”猖狂的笑声穿透云霄,在山谷中久久回荡。凌乱的头发随风狂舞,南无邪勾起一丝冷笑,看着韩子狐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韩子狐,你未免得意的太早,一切才刚刚开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说着,手一挥。身后的队伍自动向两边散开。半空中吊着的瘦弱身影毫无遮掩的映入韩子狐的眼底。 只一眼,韩子狐便看清楚树上吊着的人是谁。瞳孔骤然扩大。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一柄无形的利剑狠狠的插在他的心头。漫天的痛意沿着浑身每一根神经快速蔓延,身体不受控制的轻颤着。倏然扩张的瞳仁里霎那间拢上一层薄冰,最深处的怒火不受控制的涌出眼底。如刀锋般冰冷而愤怒耳朵目光直直看向南无邪。 庄逸的眼睛骤然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树上吊着的女人。一股深深的恐惧自下而上急速涌出。 看着如意整个身子悬空着吊在大树上,瘦弱的身子像破败的落叶一般随着狂风摆动。心口有什么东西急速上涌,霎那间一股腥甜之气涌上喉间,怒火攻心而上,本就受伤的司阎爵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鲜血混着唇角缓缓向下落在衣领上。眼前一黑,捂着胸口晃了几晃倒在地上,单手撑地,两道杀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射向南无邪。 “南无邪,你卑鄙!!!你还算个男人吗?有本事咱们光明正大的打一场,谁生谁死听天由命,放了她!!!” “放了她?”南无邪轻笑,脸上毫无掩饰的得意充分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好,很好,非常好,看着一向孤傲目中无人的司阎爵如此狼狈,心里那口憋了多年的恶气总算舒坦了。这只是一个开始,这些年所承受的痛苦就在今天——他要司阎爵十倍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你不觉得很好么?看着你这么痛苦,我心里这口气总算能顺当顺当了。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么司阎爵。这么多年小晴的心一直在你身上从不曾正眼看过我,即便有了孩子又怎样?她始终冷冰冰的,无论我怎么努力却永远敌不过你司阎爵这三个字。” 南无邪嘶吼着,仿佛要把这么多年的痛苦一并发泄出来,那双猩红的眼睛被仇恨填满像发狂的猛兽仿佛要将司阎爵撕碎一般。 话音顿,南无邪慢慢的看向韩子狐。“还有你!韩子狐!!原本这一切都与你无关。要怪就怪你那早死的爹娘,怪他们命短,本该他们承受的让你来承受。当年,要不是你那个娘风怜紫横刀夺爱从自己亲妹妹的手里抢走了司阎爵,让小晴一直痛苦至今,也让我痛苦至今,你娘!!你娘就是那个祸端,始作俑者!这笔债今日我便要全数收回,我要你们眼睁睁的看着她从这里消失,让你们也尝尝那种无能为力的痛!!!” 南无邪彻底的疯了,被自己的心魔折磨疯了。这么多年一厢情愿的付出化成满腔的怨恨,对司阎爵的恨,对风怜紫的恨。在今天,这个风雨交加的山顶毫无保留的迸发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走向如意,他没往前走一步,韩子狐的心便跟着颤一下。看着浑身是伤的如意,他的心一蹦一蹦的疼。布置了那么久,怕的就是今天这样,终究,他还是再一次伤了如意。 都怨他!!都怨他!!都是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她。口腔里一股腥甜之气在舌尖蔓延。愤怒的黑眸中滑动着晶莹的水光。眼底深处涌动着万分的心疼与内疚。 看着南无邪朝如意走去,韩子狐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了,一种猫逗弄老鼠的块感,他要的就是这种块感,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如意受尽折磨却无能为力,那种痛苦便是他一切块感的源泉。 冷静,一定要冷静,如意的命还捏在他手上,生死全在他一瞬间,这个时候,容不得一点差池。粗砺的手掌心早就血肉模糊,他咬破舌尖,刺心的疼痛使他慢慢冷静下来。 回头看向庄逸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就见庄逸点头,趁着南无邪分神的空荡,朝身后的小队使了个眼色,悄悄的离开了。 韩子狐缓缓的阖上眼,嘴角浮起一抹笑,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分,胜或者败,全在一瞬间,明知道有些话一说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可他却不得不试一下。 蓦的,睁开眼,褪去全部的深情,锐利的眸光刺向南无邪,一阵轻轻巧巧的笑声从那两瓣岑薄的唇中溢出。带着一丝丝嘲弄一丝丝讥讽。 南无邪手上的刀已经靠近唯一牵连着如意的绳子,正想割下去,却在听到他的笑声时,顿住了。 回头,面露狐疑的看向韩子狐,暗自诧异。“你笑什么?” 韩子狐依旧笑着,像是听到了多么好听的笑话一样,笑的眼泪都飙出来。笑的众人莫名其妙。 “闭嘴!!你笑什么!!你笑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动她,啊?”说着,锋利的匕首便抵住如意的脖子上,稍一用力,殷红的血便顺着脖颈流下,如盛开的红梅妖冶刺目。 一向以冷静自持的司阎爵也开始慌乱起来。浑身的血液急速涌上头顶,恨不得上前将他撕碎,可刚刚那一战耗费了他太多的内力,旧伤新伤一并复发。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了眼。 “南无邪,你若再敢伤她,穷极一时,上天入地,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韩子狐瞥了司阎爵一眼,视线缓缓调转看向南无邪。与司阎爵不同的是,他的眼神轻描淡写,仿佛在看一场好戏一样。 “我笑你的记性好像不太好。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刚才我好像说了。我韩子狐身边从来不缺女人。比如你的女儿。说来晗儿可比她有风情多了,柔若无骨温柔四溢..”说着他似回味享受一般闭上眼。“那触手温润的肌肤当真是世上无人能及。” “你闭嘴!!不要把晗儿搅和进来。”当着下属的面,韩子狐这番露骨的话令南无邪脸色难堪。老脸涨得通红。 “你大概不知道吧,她—”韩子狐缓缓指向如意,“不过是不想惹祖母她老人不开心罢了,正好,借着你的手就此了结了她,也了了我一桩心事,省得她有事儿没事儿总找晗儿麻烦!!!我又不能时时刻刻守在晗儿身边。你此举正合我意。” 他说的轻描淡写,就好像再讨论天气一样,哪怕锋利的匕首一直抵在如意的脖子上,他也可以无所谓的笑,淡然看待。 一时间,一片哗然,现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世人都说韩子狐狂放不羁冷血无情,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和传闻中一样。人非草木。长久相处总会有几分情谊,而韩子狐却很好的诠释着了冷血无情四个字,再怎么样也是他的女人,他竟这般不在乎。 冷血无情四个字,被他诠释的淋漓尽致!!再一次刷新了众人的认知。 第一百四十六章:平静 司阎爵不敢置信的看向韩子狐,想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不一样的情绪,可却一无所获,他的眼睛里带着笑意,一片坦荡。哪有半分怒火。 相较于众人的吃惊愕然,如意痴痴的笑了。看着韩子狐痴痴的笑了,心像被瞬间掏空了一样,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却还是很没出息的疼。眼睛干涩的要命,应该哭的,应该哭的,可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流的太多,已经流干了。 本来就该这样啊,董如意你还在期待什么?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还在期待什么? 傻子!你就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 明明是两个人的电影,可从头到尾,舞台上只有自己一个人,高兴欢喜悲伤难过。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心伤,只有自己。 很傻吧,他一定觉得自己很傻,从头到尾冷眼旁观,看着自己为他憔悴为他癫狂。看着自己像个小丑一样,痴傻癫狂。 一定很好笑吧。 活该!!董如意你活该!!! 韩子狐的目光落在如意煞白的脸上,看着她的嘴角一点点扬起化作一抹绚烂的笑,眸底那抹深深的绝望像烙铁一样印在他的心上,眸光渐深。涌动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报应啊..报应啊...”司阎爵仰天长啸,大吼一声,瞪着猩红的眼睛从地上一跃而起,手握追魂剑直逼南无邪而去。 韩子狐心叫不好,想要阻止却晚了一步,来不及细想他拔出噬魂剑紧随其后。 几乎是一秒钟,场面失控了。司阎爵韩子狐和南无邪缠斗的难解难分,各自的手下也缠斗在一起。 落霞之巅。天昏地暗,风卷残云,暴雨倾盆。缠斗的身影撕裂了山林的宁静,伴随着直落的暴雨难解难分。 司阎爵一个风卷九式冲天而下秉雷霆之势阴寒的追魂剑直奔南无邪的脑顶而下。南无邪下意识举起锁魂剑抵挡,哐当一声沉闷的响声,迸出激烈的火花。 这一招,司阎爵用尽全力。南无邪无暇分身,只能抵挡,趁着这个空隙,韩子狐瞅准时机,扑哧一声,噬魂剑从他的腰间横穿而过,伴随着剑拔出血注喷涌而出。 南无邪闷哼一声。锁魂剑用力一顶,抽出身,立在一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底布满了血丝。 南无邪受伤,聂焱等人也无心恋战,纷纷退回到他身边,警惕的看着韩子狐与司阎爵。 这时,齐烈架着如意穿过人群来到韩子狐面前,“韩子狐,你当真一点也不在意她么?” 说完,锋利的剑朝她手臂一划,鲜血顿时冒出。如意疼得一皱眉,闷哼一声。 如此近,如意身上的每一处伤韩子狐看的清清楚楚。下意识的真情流露瞬间闪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如意绝望而飘渺的声音轻轻响起。 “他当真是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我都不痴心妄想你怎么还那么天真的问?”绝望的目光看向韩子狐,看着他熟悉的眉眼,她不觉笑了。 她好像一点都没变,从她认识他开始,他便是这个样子。岁月好像对这个男人格外优待,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他依旧是那个韩子狐,冷心冷血的韩子狐,无坚不摧的韩子狐,凭她怎么捂也捂不热他的心的韩子狐。 而自己呢。沦陷在他假意的温柔里。失了心伤了神。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韩子狐,你爱过我么?”明知道他会怎样回答,却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女人总是傻的,明知道结局,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自取其辱,赌上一切只为了一个让自己彻底心死的理由。 紧握成拳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暴跳突起,几乎是咬着牙,他一字一句的说:“不爱,从来都没爱过你!!” 别人只知道韩子狐冷血无情,谁又能看到他滴血的心,谁又能看到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几句话。他想,恨不想把她紧紧的搂在怀中,永远都不松开。 站在那,如意既不哭也不闹,只是轻轻柔柔的笑着,血顺着手腕流到指尖一滴一滴掉在地上遁入泥土里。 听清了么董如意,这回总该死心了吧。这回再没有留恋了吧。醒醒吧。早该醒了。 南无邪愣了,开始还抱着怀疑的态度再看到这一幕时不由得动摇了。 或许是他错了,韩子狐怎么可能有软肋。韩子狐怎么会有软肋,是他把韩子狐想的太仁慈了。 瞅准这个空档,司阎爵猛地跃起,直逼如意而去,一掌打在齐烈的身上,随后将如意搂在怀里。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突然到如意还来不及反应,只见司阎爵身子猛地一抖,眉心微皱轻哼一声。像是极力忍受着什么。 身后,锁魂剑刺进他的胸膛。血顺着剑身混着雨水汩汩流出。 低头,成片的血源源不断的涌出,染红了他的衣服。如意愣愣的看着,缓慢的缓慢的抬起头,对上司阎爵含笑的眸子。 泪,狂涌而下。 “爹!!!!” 突然的变故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间万籁寂静,雨继续下,混着司阎爵的血顺着衣角流入泥土里,染红了一片。 瞳仁中涌动着滔天的怒气化为周身的戾气,隔着垂直而下的雨帘射向南无邪。韩子狐缓缓举起噬魂剑,阴寒的噬魂在雨水的冲刷下反着幽寒的光芒。 “杀!!!” 瞬间,嘶吼声响彻山谷。短兵相接,激烈碰撞,泥土浸染上成片的血红。顺着水流缓缓向山下流淌。 如此血腥的场面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大幕阻隔在如意的眼底。 她半跪在地上看着躺在自己怀里已经奄奄一息的司阎爵,冰凉的雨水混着温热的泪水一滴滴砸在司阎爵的脸上。 司阎爵极其温柔的抹去她脸上的水痕,目光涣散,他想要努力的将她看清楚,如意悲伤的脸影影绰绰映在眼底。既飘渺又真实。 “别哭,我的乖女儿。”司阎爵喃喃的说着,嘴角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液。 “为什么?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剑。”空洞的眸子里参杂着复杂的情绪。她不懂。名义上的父女怎么值得他为她连命都不要。 “这是...是我唯一能...能...为你做的事情。”黑色瞳仁渐渐扩张,眼前的如意的脸渐渐模糊。朦朦胧胧中,他依稀看到了小紫,站在不远处,正冲他微笑,旁边,是满眼宠爱的韩墨。 “小紫...小紫...等等我...等等我...”他伸手想要抓住,他的小紫却躲在韩墨的怀里温柔的摇摇头。 “你还再怨我...还再怨我...”涣散的眸底涌上一抹浓重哀伤。 小紫,他的小紫,他心里一辈子的痛,一辈子的伤。无人能懂。 “好好的...好好的..活...活下去...”司阎爵看着如意,努力蠕动着嘴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后,悬在半空中的手一松,软软的垂落在地上,砸起一片水花。 “爹!!!”董如意紧紧搂着渐渐冰冷的司阎爵。垂直的雨帘狠狠的砸在她的脸上。 天气灰暗。无边无际。 “为什么,为什么,呵护我的娘亲离开我,疼爱我的吉祥也离开后,到最后,连你也离开我了。为什么。为什么都离开我了。为什么...为什么...我究竟犯了什么错,老天爷你要这么惩罚我。爱我的人一个个都丢下我。留我一个人在这冰冷的世界。为什么...” 她紧紧抱着司阎爵,神色恍惚无神的看着前方。眸底一片死灰的寂静。怔怔的...呆呆的.. 这样的如意让韩子狐心疼不已,一个分神给了南无邪有机可乘,倏的刺痛,铠甲被锁魂剑划开。一股热流涌出。 回神,蹙眉,眼底迸射出狠辣的精光。一招一式,招招致命攻向南无邪,仿佛是红了眼的豹子。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天雷滚滚,震耳欲聋。仿佛是老天爷在震怒,刺目的闪电划过长空,瞬间撕裂墨黑的云层。霎那间照亮一切。 渐渐的雨慢慢小了,最后慢慢的停了。山顶上,遍布着无数尸体,血流成河。顺着水流缓缓朝山脚下流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一跃 尸体中央,南无邪怔怔的看着前方,瞳仁成死灰色。毫无生气的站在那。噬魂剑从他胸前穿过,在背后刺出。鲜血顺着剑身的凹槽一滴一滴落下。很快的,浸红了大地。 韩子狐像个血葫芦一样,浑身上下迸溅的都是血,也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肩膀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鲜血。腰间的铠甲被划开一道大口子,周围呈现暗红色。 “如意...”他步履虚浮的朝如意走去。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不已。 好在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他终于不用再隐忍克制,终于能好好的疼她宠她,他甚至想好,等回去后无论她怎么发脾气怪他怨他都由着她。再也不会让她掉眼泪,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好半天,董如意才开始有了反应,循着声音缓缓的转动死灰一般的瞳仁看向他。眼神空洞没有焦距。怔怔的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别怕..别怕...没事了...都结束了。”韩子狐一边朝她走过去一边轻哄道。入眼她身上的一道道伤口,像生生剐他的心一样。 到底...到底还是让她受伤了。到底还是把她牵扯进来了。 就在他快要走到她身边时,如意那双如死灰的眸子忽然变得狂躁起来,捡起司阎爵的追魂剑架在脖子上,从韩子狐歇斯底里的喊道:“你别过来...别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 一边说一边踉跄着朝后面退,眼底是深深的绝望,泪水滑落,万念俱灰,她永远不会忘记他冷漠的眼神不屑的言语。每一字每一句像刀刻一样深深的烙在她的心上,久久回荡着。 韩子狐倏然睁大了眼睛,刚刚才放下的心瞬间就提到嗓子眼。“意儿,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都随你,先把剑放下好不好,先把剑放下。” “别动!!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看着他一步步缓慢的朝自己过来,如意整个人陷入一种濒临崩溃的状态。满脑子都是韩子狐那一句句冷酷无情的话语。看着他的美眸里有着深深的恐慌和绝望。 这样的话她听的太多,跪在娘面前发誓,跪在娘坟前发誓,除夕梅海中缠绵温柔的山盟海誓不都是他说的么。可后来呢,后来还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把她的心拿出来凌迟。 “好,好,我不过去,你先把剑放下,乖,先把剑放下。你想说什么,咱们放下剑说,好不好。”韩子狐急得不行,看着离她脖子不到一寸的剑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又不敢贸然上前,恐怕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说什么?呵呵..”如意幽幽的笑了,苍白无望的笑了。“该说的话都说尽了,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么?韩子狐,整整七年,我整整和你纠缠了七年。一次次的被你伤害一次次的选择原谅,连我自己都不记得我为你流了多少次眼泪。我爱你爱的心都疼,你知道么?爱你爱的没有自己。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都快不认识了,这还是那个董如意么?整个人整个心都挂在一个男人身上,他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细小的表情都足以左右我的情绪。这还是我么?嗯?哪怕被你伤的再重,只要你冲我挥挥手我就笑着迎上去。好累啊,我真的累了韩子狐,厌倦了这样的日子,你的女人太多了。先是绯萝、彭侍妾,然后是夏晗意。好容易走了一个立刻又补上来一个,我不知道...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会了,如意,相信我,不会了。真的不会了,以后再不会有别的女人,只有你,只有你,我会把我所有的爱所有的情都给你,从今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的人我的心都是属于你的。相信我,再相信我最后一次好吗?” 她字字诛心,令韩子狐的脸火辣辣的难受,他知道从前是他混蛋,有眼无珠,放着这么好的女人不知道真心,他真的知道错了,后悔了。能不能,能不能在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好好的疼她宠她。 “不会了?呵呵..”她轻笑。笑声里充满了凉凉的讽刺。“最后一次机会?哈哈...” 像是听到了一个多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她笑的浑身直颤,笑着眼泪跟着飙出来,晶莹滚烫的泪珠一颗一颗砸在地上。 “我已经给了你无数个最后一次的机会。不好笑么?这话从你韩子狐的嘴里说出来你自己信么?你的人太善变我不敢要,你的心太多情我要不起。放手吧,给彼此一条生路不好么?”她近乎哀求的说道。 “不好!!不好!!”她眼神里的绝望和陌生让他恐惧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她便会消失在他眼前,永永远远再也找不回来了。“董如意,无论生死,这辈子下辈子你只能我的人!!!即便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带回来!!!我爱你,如意!!!相信我,我真的爱你!!” 这副身子早已透支到了极点,他和她一样。靠着对彼此的念强撑着,韩子狐是爱念,董如意是怨念。 “即使我死你也不会放了我么?为什么?爱我??呵呵?你的爱让我遍体鳞伤你的爱让我痛的喘不过气来,这就是你的爱吗!!!”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朝他歇斯底里的喊出来。 韩子狐脸上一阵难堪,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眸底浮现出一抹浓重的愧疚之色。“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跟我回去,先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我是真的爱你的。” “呵呵。”她轻笑。真的爱我?韩子狐真当我是傻子么?一次又一次的心伤一次又一次的原谅。即使你忘了我也记得。 灰白的视线缓缓移到一边落在司阎爵冰冷的尸身上。脑海中浮现出司阎爵临死前的样子,还有孙梅娘。以及生死不知的吉祥。他们都是因她而死的。 眼底涌动着晶莹的水光,韩子狐的脸幻化成无数个重影层层叠叠。迷了眼她的眼盲了她的心。 “我爹为了救我而死,我娘因我而死,我姐姐也因为我落下山崖至今还生死不知。还不够么?三条命还不足以让你平息心里的仇恨么?要是还不够就把我的命也算上吧。四个人的命总能抵消你心里对我爹的仇恨了吧。” 她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那抹光亮也渐渐失去色彩。一点点枯败下去。手下意识的捂上小腹。泪水夺眶,悲从中来,只是可怜她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一看这个世界便随着她去了。 她眼底的绝望令韩子狐深深的恐惧害怕,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过,几次试着想要靠近,却换来如意更激烈的反应,脖子上甚至有血渍渗出。 他一步一不敢动,浑身紧绷着站在那。试着想要安抚她的情绪。 “如意,我对你早就没有恨了。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我之所以那么对你,就是怕他们会对你不利,真的,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还有吉祥..吉祥她...” “够了!!我不要听!!我不要再听了1!!韩子狐,这样的话我已经听的太多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不会!!就是死也我不要再跟你回去。不要!!!不要!!!若是能够重来,我再也不要认识你!!!”她用尽生平所有的力气朝他喊道。 随后,别过眼,毫无留恋。纵身一跃,单薄瘦弱的身子如落叶般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像只断了线的风筝。眼睁睁的,在韩子狐的面前,眼睁睁的留下一道模糊的痕迹。 突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韩子狐怔怔的站在那,视线在定格在如意跳崖之前的方向,黑眸中一片空白。瞳仁中还保留着如意跳崖前那张苍白绝望的脸,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如意真的跳崖了,真的忍心扔下他就这么跳下去了。 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 “如意!!!!”撕心裂肺的吼声撕裂厚重的云层,直击天际。如猛兽哀鸣一般。眼红如血。感觉不到心跳。 低头看看自己心脏的位置,难道这就是痛到极点的感觉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失去方知情重 胸腔内有一股热流在急速上涌,窜到喉咙里剧烈的翻滚起来继续往上。剧烈的涌动着,狂喷出一大口鲜血,如除夕那夜梅林中盛开的点点的梅花。白与红。发挥到了极致。妖娆可怖。 僵硬身子直绷绷的向后仰去。灰色苍穹。偶尔有飞鸟划过,留下淡淡的痕迹。两滴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如意,你回来,求求你回来,如意,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我混蛋,我不是人。都是我的错,求你回来啊。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再也不对你凶,再也不让你伤心了,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只要你回来,回来啊,如意..... 阖上眼,空洞绝望..... 急速流动的风在耳畔呼啸,身子快速下坠。睁开眼,看着灰白色的天空。看着偶尔飞过的飞鸟,她的心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平静,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终于解脱了,从那样的日子里解脱出来,如果有来世,她愿意做一只飞鸟,自由自爱的在天空中翱翔,没有爱,没有恨,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做人太累了。好累好累,只短短的七年,便像过了一生,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忽然,身子猛地一震,浑身一阵钻心的疼,不是相信中那种粉身碎骨的疼。像是什么锋利的东西扎进皮肤的疼。紧接着,耳边响起一阵咔嚓断裂的声音,然后是什么东西坠落的声音。 她本能的睁开眼望去,猛然发现自己竟然落在一颗古树上,那钻心的疼是树枝撕裂衣衫扎进肉里的疼。树下,还横七竖八的散落着一地断枝。 然后.. 她看见一张出尘脱俗的脸。笑意然然的睨着她。 再然后。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韩府 两天。整整两天过去了,从那天在落霞山回到现在整整两天过去了,韩子狐一直昏迷不醒,皇帝特地派宫里的御医前来为他诊治。御医说韩子狐受的伤虽然严重也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内脏。脉象也很正常,至于为何不醒,御医表示他也很费解。或许是他潜意识里不愿意醒吧。 后来,又过了一天,人没了。庄逸只离开一会的功夫,人没了。庄逸韩木和韩林三个人满韩府里寻找,就连假山里都没放过。可依旧没看到韩子狐的人影。 后来,他们三个不约而同的想起什么。拔腿就朝正院跑去。 刚踏进园子里,就看见红玉和红月在院子当间朝着门跪着。他们三个顿时松了一口气,朝里面走去。 刚走到门口,正想开门,就听红玉说道:“爷不让任何人进去。三位大人还是不要进去了,爷的脸色不太好。” 闻言,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庄逸举起的手又放下了。 屋内,日光柔暖的照在榻上,一片柔和。韩子狐站在那,以双眸缓缓扫过床,柜子,软塌。炕几上摆着绣篓,几样绣线,他有些恍惚,依稀中好像看到如意临窗而坐,手里拿着女红一针一针温柔的绣着。嘴角噙着一抹他最熟悉的笑,恬静淡然。 “如意..”伸手,不由自主的想要碰触,可眨眼间,空空如也,哪还有人,窗上的沙漏静静的流淌着。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回头看向床边,依稀看到如意翻来覆去毫无睡意的样子。依稀看见她的眼底始终带着一层淡淡的哀伤。他想要去抚平。可指尖碰触到的只是一团淡淡的空气。 痛苦挣扎的黑眸中滑滚着浪花。丝丝空气中浸着如意的味道,伴随着呼吸吸进身体里,顿时像被火烧一样热辣辣的疼。 他静静的坐在床边,拿起如意曾经用过的枕头轻轻的抱在怀里,就像是抱着最亲密的爱人一样,异样温柔,靠着床头,怔怔的望着空气出神。 如意走了也把他的灵魂一并抽走了。他甚至不敢睡觉,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如意决绝的脸。毫不犹疑的跳下去。她竟然如此的恨他,真是恨极了,甚至连死也不愿意让他找到。 他都做了什么?这么多年对她做了什么?让一向爱他的如意会如此的绝望,甚至不惜以死来逃开他。 闭上眼,两行清泪滑落。下巴上蓄满了青茬。早已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若是能重来,若是可以重来,他愿意,愿意放她走。哪怕是放手,他也愿意。活着,总比死了好。她活着,最起码他还能偷偷的看着她。而如今,就连她的尸首也没找到。只留给他一大滩血渍。 可惜,没有如果,他的如意走了,决然毅然的离开了他。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没说,他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做,他一直觉得日子还长,总会有一个解释的时间。他也一直觉得无论自己犯下多大的错如意一定会原谅他的。回想之前的种种,他不由得自嘲的笑了。就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仗着如意的喜欢肆意挥霍她的情感,从不会想她会不会痛,从不会想她会不会哭,甚至从来不会想有一天她会离开他,以一种近乎残忍决绝的方式离开他。 这时,他才猛然惊醒,原来一直以来她不是不疼只是太爱他所以愿意原谅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原来她不是不会离开他。只是那时离开的理由还不够坚定。 痛过,麻木了,累了,当她再也给不起他要的时她便以一种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向他宣告她要离开了。 她有多爱他他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更加无法原谅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令她万念俱灰,令她心死绝望。令她终于不再愿意继续留在原地等着迷途中的他。在他想要回来的时候,她华丽的转身了。只留给他一抹凄美的背影,慢慢的朝前走,直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肩膀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一蹦一蹦扯着神经疼。无比清晰的疼痛传进他的脑里,仿佛洞穿了他的心,连一丝逃避的借口都不给他,无比清楚的提醒他昨日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不是梦不是幻境。 如意死了,真的死了。纵身一跃毫不犹豫的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 霎那间,各种复杂的情绪如火山喷发一样爆发了。他用力扯开肩膀上缠着的纱布,然后狠狠的插进伤口里。血顿时顺着手指的缝隙渗出来。 疼,很疼,钻心的疼。额头上的青筋突出来一蹦一蹦的。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更是灰白如纸。额头上细碎的汗密密麻麻。 可是身体上的这点疼远远比不上失去如意的疼。人都没了,还要这副身子做什么。 呵呵..呵呵...他痴痴的笑了。抱着浸着如意香味的枕头痴痴的笑了。 三天后,夏晗意来了。 推开门打起帘子进了里屋。南无邪死了圣曜殿群龙无首。她昨日去了圣曜殿在南郡的据点,那一战,圣曜殿圣主死了,四阁阁主只剩下没来的及赶去的绯萝。她便将殿中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绯萝。紧接着又处理南无邪的丧事,等处理完这些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在她进这间屋子之前她曾问过自己恨不恨韩子狐,答案是不恨,成王败寇。一切都是南无邪的选择。既然选择成王就应该想到兵败的下场。与韩子狐无关,不过是立场不同。 其实想这些,无非是给自己一个心安的理由。一个继续留在韩子狐身边的理由罢了,她对南无邪本来就没什么情分。若不是那年毒发风怜晴找到了自己,恐怕现在她还以为她的亲爹就是南郡首富夏大善人。 而韩子狐不同,他们之间有青梅竹马的情分。这份感情这个人占据了她整个的青春。 当然这一切都存在在看到韩子狐之前。当她打起帘子寻找那抹熟悉想念的身影最后落在床边找到了心心念念的男人时。她像见了鬼一样,瞬间惊呆了。错愕的看着他,像不认识一样,好半天,怔怔的看着他。眼底好像有什么东西才涌动,腾起一片雾气慢慢的看不清他的样子。 毫无感觉,没有发觉,眼泪就这样在她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滑了下来。那股即将见到心上人的欢腾雀跃的心慢慢的下沉,跌入暗不见底的深渊。 第一百四十九章:相忘于世 “你...你当真如此在乎她?啊?”声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颤抖,尤其是瞥见他肩上扯开的伤口时,心里那股悲凉仿佛是深秋的时节,落叶纷飞,一片萧瑟。那分明就是他自己故意的。血肉模糊。 难道失去如意真的令他如此的痛么?甚至不惜自残自己的身体,还有...还有... 还有那一头雪白的头发。不过几天,他的头发全白了。像冬日里的初雪,一丝杂质都没有。 呵呵...呵呵...她笑了,悲凉的笑声从唇瓣断断续续的溢出。 韩子狐,你是如此的爱她,三千华发因她而白,那我呢,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 算什么!!!! 韩子狐笑了,带着一丝讽刺。“是啊,我也没想到我竟然如此的在乎她。竟会如此的在乎,呵呵...呵呵...” “那我呢?我算什么?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夏晗意指着自己的的胸口踉踉跄跄的朝他走过去。开口质问道。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越擦越多。“这么多年,我爱了你这么多年,我又算什么?啊?韩子狐,你把我放在哪了??啊??你说啊!!!” 看着失魂落魄接近崩溃的夏晗意,韩子狐异样温柔的将枕头放下,起身将她轻轻的抱在怀里。红了眼眶。他怎么会忘了。怎么能忘了,他最快乐的少年回忆全部和这个女人有关系。 只是,他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他那颗鲜活的心早已在如意跳崖的那一刻一并跟着去了。所有的情所有的爱都跟在那个女人纵身一跳中全部熄灭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往日神采飞扬的眸子里如死灰一般寂静。 夏晗意猛地推开他,捂着耳朵歇斯底里的喊道:“我不要对不起,我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 她哭的泣不成声,最后近乎哀求的问道:“我不在乎你心里有谁,我也不在乎你不爱我了,这些我通通都不在乎,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子念哥哥,你不是最疼我的么?答应我好不好??好不好?”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韩子狐摇摇头。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这里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夏晗意浑身一颤,呆呆的看着他,然后,慢慢的..慢慢的,眼神里涌出决然的疯狂,喊道:“她死了!!她已经死了,难道你要为她守一辈子么??啊?” “住口!!”愧疚的神色忽然变得狰狞,韩子狐冲她大喊道:“如意没死,她没死。她只是恨极了我不愿意见我而已,她没死,没死!!!” 三千白发随着激烈的动作在身后飞舞,耀眼刺目。耀了她的眼,刺了她的心。 “呵呵...呵呵...” 看着他如此癫狂的样子,哪里还是她所认识到韩子狐,即便是当年的自己也没董如意的本事能让他像换个一个灵魂一样。如此癫狂如此痴情。 她笑了,凄凉的笑声沿着煞白的唇瓣溢出。眼泪狂飙,一边笑一边慢慢的向后退去。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为什么他每每宿在自己哪里却从不和她同床,那时候她就感觉不对劲,他明明是对着她在笑,却总是感觉心不在焉怪怪的,原来...原来如此。 “原来,原来你每每宿在我那却从不和我同床,就是为了混淆试听为了保护她对不对?”她真傻,真是傻透了,如此明显的保护她却没看出来,还沾沾自喜的以为她的子念哥哥终于又回来了。 呵呵...呵呵.... 韩子狐没有回答,他的沉默更像是一种默认。 “可惜..可惜..你千算万算却没算出董如意的心。你没算出她想要离开你的心是如此的强烈。真是可惜。百密总有一疏,韩子狐你费尽心机到头来却还是没改变这个结局。你大概没料到董如意会那么蠢吧。她不是自认为很爱你么?她不是自认为为了你都可以不要性命么?为什么却看不出你那颗急于保护的心?你知道这说明什么么?说明她不是真的爱你。她不爱你韩子狐!!!韩子狐你就是一个傻子,一次一次逃不开被抛弃的命运。这就是你的命!!这就是你的报应!!!” 话音落,气还没来的及喘一下。她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整个人忽然受了猛烈的撞击,重重的撞在身后的墙上。脖子上那只青筋暴跳的大手在一点点的收紧力道,一点点的抽走她体内空气,脸涨的通红。胸腔想要炸开一样难以呼吸。 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曾经那样熟悉,陪伴她度过无数个黑暗的夜里,现在却又那样陌生。眼神里的愤怒之火随时都会把她烧成灰烬。 “夏晗意,你给我听清楚了,你怎么说我都无所谓,是我欠你的,我活该,但我不希望在你嘴里听到任何一句有关如意的话。你听清楚了么?一个字都不可以!!!”他所有的理智在此刻全部化为滔天的怒火。 如意是美好的,谁也都不能玷污她的洁白,谁都不可以!!! 下巴快要被捏碎了,钻心的疼,眼神里透着倔强,夏晗意硬挤出几个字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太..无..情...报...应!!” “呵呵。”他轻轻凉凉的笑了。“我无情?夏晗意,谁都可以说我无情就你不可以!!我无情我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我无情..我无情我怎么会不去计较你假装流产???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你太天真了真以为那点小把戏我不知道么。” 黑色的瞳仁忽然猛烈扩张,极其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脸色灰白灰白的。原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哈哈..哈哈..韩子狐...韩子狐这招将计就计玩的真妙啊。骗了所有的人,哈哈...哈哈...可是..可是那晚她布置的天衣无缝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仿佛会读心一般,看着她冷冷的说:“你一定很好奇那晚对不对?”向前,岑凉的唇轻轻扫过她的脸颊,落在她耳畔,异样轻柔的说道:“那只能说明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喝醉过。我当时醉的不省人事怎么会有那种心思?而且...我挑食!!” 轰的一声。之前所有无情的话都没有这三个字杀伤力更大,更让夏晗意感到耻辱。她的眼神里透满了羞愤狠狠的瞪着他。 韩子狐猛地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看着她,神色陌生而冰冷。“一切以今日为界,出了这个门。你我就是陌生人!!我亏欠你的你算计如意的今日一并抵消。两不相欠,相忘于世!!记住我的话,若是让我从你嘴里听到有关如意的只言片语,我不会再像今天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煞白的下巴渐渐回了些许血色,泪流干了眼睛又涨又疼,那颗原本还怀着一丝希望的心再听到他此番绝情的话是终于熄灭了。 转身,眼神空洞怔怔的向外走去。脑海中不断的闪过曾经快乐的一幕幕。嘴里喃喃的重复着一句话,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推开门,细碎的阳光洒在身上,明明是一个暖和的天气,为何好冷。从心里往外泛着寒意,好冷..好冷... 庄逸韩木等人看见她这般样子像个没有生命的破碎娃娃一般怔怔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五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敞开的门口。忐忑,期待。 夏晗意渐渐的走远了。韩子狐依旧没有如他们期待中的出现在门口。就在他们将要放弃的时候。忽然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们失落的眼神瞬间有了神采。充满期待甚至有些激动的看向门口。 韩子狐出来了。高大单薄的身躯出现在门口,强烈的日光猛地照在他的脸上,瞳仁骤眯成一条缝,他下意识抬头去挡,细碎的阳光沿着指缝落在他脸上,晦暗不明。 那头白如雪的发丝反着太阳光射出刺眼的光芒。 五个人都呆了,谁都没有想到当韩子狐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眼前。看着他满头雪白,红玉和红月捂着嘴忍不住哭出声来。 第一百五十章:各安于世—上部完 老天啊,为什么跟他们开这么大的玩笑啊。明明是一对有情人,为何要有这么多的波折。一个生死不明。一个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这一刻,她真的相信爷是爱姑娘的。真的真的... 庄逸也红了眼眶。这里面他是唯一知情的人,这段时间爷每分每秒的煎熬他都看在心里。行军打仗闲暇时他总能看到爷一个人坐在一边手里拿着一个有些旧的香包发呆。他当时的眼神至今都令他不忘,异样的温柔,想念。 他知道爷是真的爱夫人的。从他想要和夫人好好过日子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把夫人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饿了。只是,他还不懂。呵呵,听起来很可笑吧,韩子狐,那样一个狂放不羁姬妾无数的男人怎么会不懂爱。怎么可能。可他就是不懂。之前的那些逢场作戏他不需要懂。身边的女人自然会巴着他讨好他用不着他懂。他也没必要去懂。所以当真正的爱情来临的时候,他忽然变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对她最好的。就像这件事,他所有的残忍不过是想要更好的保护她不受到波及,自以为的把她封存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便是对她最好的。他从没有仔细的想过他所谓的保护是不是她想要的。 就像瑾言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她说爷永远都不知道小姐想要什么。他从来都不懂小姐。当时他还嗤之以鼻,现在他信了。 就像他最开始不懂瑾言一样,爷也不懂夫人。 这世间的阴差阳错好像从未停止过。一个微笑,一个转身或许便是一辈子。或许便是此生不再见.... 珍惜..珍惜身边爱你的人。 感恩..感恩所有你认识的人。 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是在很平常的转身之后便是一辈子的距离。 韩木扑通跪在韩子狐面前,哭着说道:“爷...爷...都是我的错,都怨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夫人,是我辜负了您的信任,求您杀了我吧!!!” 渐渐适应了刺目的阳光,韩子狐低头看向他。黑眸如一汪死水一样。淡淡的说道:“漠北牧场还缺个得力的人打理,你去吧。” 韩木一愣,愣愣的看着他片刻。羞愧的低下头。 迈步走过庄逸身边。微微停顿,韩子狐说:“给你放个长假,好好陪陪她吧。每天能看到就是幸福的。要珍惜。” 说完,他没再停留,那抹白色的身影越走越远,渐渐的消失在门口... 红玉和红月留下来了。他说,好好守着这里,你家主子最不愿意别人碰她的东西,她回来时要是发现别人动过她的东西该不高兴了。你别看你家主子平时一副温和从容的样子,生起气来简直就像个炸了毛的小野猫。呵呵.... 半月后。圣旨下来了。韩子狐平叛有功,封为镇国侯。庄逸封为骠骑大将军镇守北齐边境,为表朝廷恩赏特准家人陪同,休沐期满后开拔边境。 成王谋反秋后处斩,其心腹随从一并问斩。年满十六周岁以上的成年男子流放西疆。女眷没收为奴。 但。世子周文卿特赦,经查明与成王谋反毫无关系,只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入朝百官。 至此。天下定,民心稳。一派歌舞升平。 镇国侯府 “侯爷,接旨吧。”皇帝身边第一太监亲自过来传旨,读完旨意后笑呵呵的看着韩子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起身,接过圣旨。 送走宣旨公公。转身,高大宽厚的身子挡住了门口的阳光。那一头满发格外醒目。低头看着手上的圣旨,眼底半分喜悦都没有。 若是你在该多好...... ........ 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无云。经过那场动荡,一切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集市上,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临街小吃香气阵阵漂远。离着好远都能闻到那股醉人的香气。 “子念哥哥,我想吃馄饨了。”夏晗意拉着身边男子的袖子摇晃着,嘟着嘴嗔道。 那男子低下头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好。” “嘿嘿。”夏晗意满足的笑了。拉着他朝迫不及待的朝馄饨摊走去。忽然她停住脚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身后的男子。 还没等他开口,男子便笑了。“灌汤小肉包。” “嗯。”夏晗意一脸幸福甜甜的点头,然后转身来到馄饨摊坐下。 “老板娘,来两碗馄饨..不..三碗。”她伸出手指比划个三,嘴角挂着一丝甜甜的笑。 手里拿着热乎乎的包子,隔着一定的距离,楚琏看着夏晗意心满意足边吃边笑的样子,也发自内心的笑了。就像个孩子一样。他喜欢这样的她。单纯的如透明娃娃。只记得那些令她最开心的事情。 这样也挺好。选择遗忘那些不想记得的,只记得那些美好的。 失忆也好,疯了也罢。她现在很开心不是么。 她开心他就陪着她。一直一直.... 第二年春天 阳春三月,白雪初融,一个晴朗和暖的好天气。镇国侯府却一片阴霾。 韩子狐旧疾复发高热不退,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身体烫的吓人,皇帝专门指派了御医过来。却也没瞧出个四五六来。只是摇摇头说侯爷的脉象很稳定。听见这话韩林几乎有提刀砍人的冲动。 稳定?稳定为何会高热不退,稳定为何还不醒来? 顶着同一方天空,平行的空间里。 紧闭的人开开关关,一盆盆血水从门里端出来,隔着门板都能听见产婆的动静。 “使劲啊,夫人,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不行了,我不行了,实在没劲了,我不生了,不生了。” 如意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涝涝的。脸色煞白煞白的。浑身像是被重型卡车狠狠的碾过一样。疼得都没只觉了。太累了,不生了。不生了。 “可使不得夫人。使不得啊,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放弃了可真是要了小公子的命了。”产婆连连摆手,错愕的看着如意。 接生过这么多产妇,还是第一次见生到半道嚷着不生的人。真是活的年岁大了什么稀奇事儿都能碰到。 如意强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睡过去,眯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小公子?”一股危险的气息从眼眸中射出。 产婆却浑然不觉。一个劲儿的说,“我可是经验丰富的接生婆,接生过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小公子还是小千金我看一眼就知道。不过像您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碰到,真是奇了怪了。” 如意一边默默聚气一边问道:“什么..什么情况?” “我给别人接生的时候,孩子一般都会随着产妇使劲跟着往外挤。可您这孩子,这么半天一直没动过。刚才我帮您捋顺胎位的时候,他还踢了我一脚,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高兴了。可真是个可人疼的小人精儿。长大一定了不得。肯定能做大官光宗耀祖,这性子真稳。” 煞白的嘴巴抽了抽,稳?我看是个别扭性子。在娘肚子里就知道跟娘扭着来。长大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等着...你等着。等你出来的,看我怎么打你屁股的。 憋着一股气,如意在产婆的指引下,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的慢慢的,猛地向下用力一沉,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露头了,露头了,别泄气夫人,再使点劲就生出来了。真的,再使点劲就出来了。” “嗯!!!啊!!!”憋着气大喊一声,忽然感觉咕咚一下有什么滑了出去。肚子一下子空了。 一点儿劲儿都没有了。真的没力气了。不生了,不生了。没劲儿。浑浑噩噩的,满脑子回荡的都是这几句话,翻来覆去这几句话。不生了,就是不生了。 忽然,猝不及防,一阵洪亮的哭声从她下面响起。紧接着产婆兴奋的喊道:“真是个小公子,夫人。俊俏的小公子。” 是她儿子,她儿子在哭,她儿子在哭,眼泪夺眶顺着眼梢滑落,那一声嘹亮的啼哭声直击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真像人说的母子连心。 产婆用细棉布轻轻的擦掉小婴儿身上的脏渍子。然后用小被儿包好抱到如意面前。笑逐颜开的说道:“夫人您看看,生的多俊俏,这细长的眼缝一看就是个大眼睛的俊哥儿。” 如意看着刚刚出生的儿子。异样柔软,噙着宠溺的笑看着自己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孩子。 好孩子,娘终于给你盼来了。 产婆将孩子放在她身边,然后开始清理她身下的脏东西,一边弄一边闲聊的问道:“夫人可想好小公子的名字了?” 如意轻点着儿子的小鼻子,打趣的说:“在娘肚子里就这么别扭,长大了也是个别扭的性子。就叫你扭扭吧。” 那小子似乎很不耐烦,晃了晃脑袋。扭过脸继续睡着。被儿子嫌弃了。如意表示很受伤,哑然失笑。摇摇头。 呃~~~~产婆表示很不解。还真是个奇怪的女人。果然是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了。 镇国侯府。 韩子狐醒了。怔怔的看着头顶上四季兴旺的承尘。泪无声,滑落眼梢。 他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美的梦。梦里他见到了如意。虽然隔着很远。他还是能确定那就是如意。挺着个大肚子在翠绿的草地上扶着腰慢慢的走着.... **************** 至此,上部完,阔别两年再写文,有许多不足的地方,多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理解和包含。关于夏晗意,我想说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应该是最好的。我也想过给夏晗意这个人物写死。后来还是没忍心。她所做的所有无非是一个爱字。只不过爱的太偏执,以至于忽略爱情本身的真正含义。站在她的立场上看,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失忆也好疯了也罢,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比死更残忍的事。死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闭上眼一了百了。活着的才是那个承担痛苦的。其实或许她到最后疯了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因为真正爱韩子狐而苦苦挣扎还是因为“爱韩子狐”这个执念而挣扎。 最后说明,不是凑字数,千字以内不收费。看字数。3883,883不算币子。 第一章:漠北马场 漠北,幽静香余的屋子内。 如意轻轻将青花缠枝茶盏放在桌上,看向对面而坐的高福来。瞟了一眼他旁边桌上的一张纸。“中秋马上就要到了。这张银票你收好,给嫂子和孩子买点吃用。” 高福来看了一眼,惊愕的看向如意。忙说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掌柜给的薪水已经够高了,我怎么还能要这钱。掌柜的心意我替内人和孩子谢谢您了,您快把这收回去吧。当年要是您,我们一家早就饿死了,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就是下辈子我们一家也还不完。可使不得。”他连连摆手。 “薪水是公,是你应得的,这是我个人的一点意思,你就莫要推辞了。当年的事你也不必挂怀,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马场能有现在的规模多亏了你能干,不然我哪里能这么清闲。”说着,如意轻轻的笑了。 “这...这也太多了。”一千两银子啊。 “跟你这些年对牧场的付出比起来不算多了。快收下吧。” “那..那我就代内子和孩子谢谢掌柜了。”高福来小心翼翼的将银票揣好,好不夸张的说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些钱,一千两,什么概念?够普通人家过一辈子的了。“我上辈子一定是修了大福气了能遇到您这么好的掌柜。掌柜放心,我一定好生经营牧场,不辜负您的信任。” “呵呵,你我之间无需这样客气。” 惊喜过后,高福来才想起来今日来见掌柜的目的,“差点忘了,我今天来是有事要和您说。这两年年景好粮草丰足。马场的马比前些年都要壮。也引起了朝廷的注意,这几天就会派人过来。若是可以,基本上就能定下来了。” 如意刚掀起茶盖正要喝,听他一说动作一缓。朝廷?如意轻皱眉。问道:“你可知朝廷派谁来?” “据州府大人说是镇国侯。算算日子也就这几天到。”说着高福来喝了口茶。嗯,很香。 他没留意到当如意听到镇国侯三个字时,脸忽然变了,一僵。手一抖,茶溅了出来。洒在手背上。顿时浮现出一片红印。 “掌柜您没事吧?”高福来忙上前问道。“要不要找个大夫来?” 察觉到自己失态,如意忙敛去眸底那抹慌乱恢复常色。“没事,好在水不太烫。既然是镇国侯亲自过来,你一定要招待周全了,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就去帐房支,不用过来请示。” “您放心。这关系到日后马场的兴衰我一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招待。” 这时,如意身边的小丫头青莹领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进来,青莹冲如意福福身。“夫人,张全有事回禀高掌柜。奴婢把人带来了。” 高福来脸一沉。看向张全。“一点规矩都没有,没看见我正和掌柜在说话么?” “奴才明白,可是事情紧急来不及耽搁。” “无妨。”如意解围说,“什么急事?” “是镇国侯,镇国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片刻就会到了。” 什么?放在扶手上的手陡然一紧,用力的攥住扶手。韩子狐要来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看见我,绝对不能!! 深吸一口气,如意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渐渐的,手指的力道松了。她发现高福来与张全正看着自己。咽了口气,她故作平常的说道:“就按咱们刚才说的办,我一个妇道人家不适合抛头露面,这件事你全权处理就好。” “这样也好。”高福来点点头,掌柜人长得美确实不太适合抛头露面,免得惹来不好的风言风语。“那若是他执意要见您呢?” “就说我身体不好,不适合见客。况且马场一向是你打理,只要说明白相信镇国侯也不是那等胡搅蛮缠的人。” “如此就这么定了。”高福来起身,“那我先过去了。您好生歇着。” “等等。”如意叫住他,起身,拿出几张银票。“马上过节了,买点吃用给他们分了。好好过个节。” 高福来接过银票只留了一张。“我也不跟您客气了,替那帮兔崽子谢谢您了。这些太多,一张就够了。” “随你。” “那我先过去了,您歇着。”说完,高福来双手抱拳,带着张全离开了。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如意才迈步出去回到卧房打起帘子进屋。“我乏了想睡会,午饭不用叫我了。” “是。”青莹告退。 屋内淡香绕梁。窗台上镂空雕花的美人香炉徐徐冒着青烟,渐渐的消散在空气中,徒留一室余香。那盆茉莉花期正开。花的香气与熏香的气息缠绕在一起,别有一番韵味。 靠在榻上,身上盖着羊毛毯子,虽是夏末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热,可能是月子里受风落下的毛病,总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紧了紧肩头的毯子,闭上眼明明很困头很沉,却没有睡意。睁开眼,眸底带着一丝痛楚静静的看着窗外。真好,看着来回穿梭的丫头们像是有使不完的精力嬉笑着忙碌着。那一张张如花的笑脸让她好生羡慕。 曾经她也像她们一样,有一双纯净的眸子,天真烂漫,叹了口气,闭上眼,自嘲的笑了,你也知道是曾经。 她都记不起来上次开心的笑是什么时候了。哦,想起来了,是扭扭五岁生日的时候。想起儿子,紧绷的面部线条不觉渐渐放松变得柔和。那是她的全部是她的命。 过去的都过去了。五年了,一千多个日夜,都过去了。对于他来说,她已经是死了的人了。 都过去了。此生再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大门口。 远远的看见镇国侯骑马而来。高福来连忙迎上前,瞧见他满头银白,他先是一愣,随即恢复常色。示意张全接下侯爷手里的缰绳。 “马场掌柜高福来拜见侯爷。”高福来屈膝行大礼。 “免礼。”韩子狐将缰绳交给张全。淡淡的说。眼梢瞥见路人窃窃私语,毫不在意。 “一路奔波,侯爷辛苦了。快请进。屋里已经被好您爱喝的茶。就等着您来品尝了。”说着,高福来身一侧作了个请的手。 韩子狐抬脚走在前面,韩木紧随其后保持一人的距离跟着在身后。 进到会客厅。韩子狐坐在首座。丫头将沏好的八分烫的茶奉上放在他旁边的桌子上。 高福来在他下首位置坐下,“侯爷尝尝,这是南边新送过来的毛尖。” 韩子狐端起白釉描金花茶盏,放在鼻间轻轻一扫,勾起一丝笑。掀开盖子茶香四溢,抿一口,香气在唇齿间慢慢扩散。 “的确是好茶。烹茶人把水温控制的很好,多一分烫少一分温,恰到好处的将茶香激发出来。看来高掌柜也是一个懂得生活的。”说完又打量了一眼通体近乎透明的茶身。好茶配好器具。很好。 “侯爷谬赞了,是您不嫌弃。您喝的高兴便是这茶的福气。”高福来笑呵呵的说。 放下茶盏,韩子狐回归正题。“你看什么时间方便,本侯想去看看那批战马。京中事情多,本侯也只有几天的时间。”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侯爷深得皇上器重时间宝贵,侯爷想什么时候去看都行。听侯爷的。”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客套了,现在就去吧。”韩子狐说道。 “行。就现在。”说完,高福来起身。 高福来在韩子狐身后一步的距离与他一同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忽然大门口一抹小小的身影快速朝这边奔来。 “娘..娘..我来了。” “哎哟我的小少爷,您慢着点别磕着了。”高福来连忙上前将扭扭抱起来。朝身后跟着而来的一俊逸男子打了个招呼。“白爷。” 白敬迟冲他点点头,眼神落在韩子狐身上只一瞬便移向扭扭。“扭扭,咱们走了。” 扭扭从高福来的身上滑下来。瞧了一眼韩子狐,好奇的问道”高叔他的头发怎么都是白色的?是老爷爷么?” “哎呦小祖宗可别乱说话。”高福来连忙捂住他的嘴。当然也不敢使劲捂着,只是略微挡一下。 说着他讪讪的看向韩子狐,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说:“侯爷恕罪,小公子不是有意的。” “无妨。”说着,韩子狐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眼底浮现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 看着放在扭扭脑袋顶上的手,白敬迟皱眉,几乎在同时将扭扭抱过来。还极其不给面子的掸了掸扭扭头顶那并不存在的灰。然后一言不发的绕过几个人朝里面走去。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让陌生人随便碰你。你知道他有没有什么隐疾啊。” 声音不大恰到好处的落进在场三个人的耳朵里,韩木的脸当时就黑了,握着拳头欲过去,察觉到韩木的怒气,韩子狐瞟了他一眼,看向高福来。 高福来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后背都被冷汗溚湿了。尴尬的摸了摸脑门上的汗,讪讪的陪着笑脸。“白爷性子古怪,平时对咱们也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一般见识。” 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好好的碰上这两座瘟神。吓得他的小心脏扑腾扑腾的。魂都吓没了。 “无妨,走吧。”韩子狐淡淡的说。 虽是这样说,高福来仍是不放心,不禁悄悄的打量他一眼,确定他确实没在意,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庄子就在马场里。出门拐个弯走上一会从东门进去便是了。 回想起刚才那个小男孩,一股莫名的感觉在他心头浮现,他也说不清楚,总之...很怪异的情绪。 “刚才那位小公子是你的?”挑眉问道。 高福来连忙摆手。“侯爷说笑了,我哪里有那个福气,这是我家小公子,平时不经常过来。说来马场好些工人都没见过。听夫人说小公子小的时候算命先生给看,说小公子命中有贵人相助一声富贵顺遂,今日一看果然不虚。小公子一来就遇到您,可不是遇到贵人了么。” 韩木撇撇嘴看向一边。这马屁拍的太明显,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果然是粗人。 “呵呵是么?”韩子狐淡淡一笑。一边走一边说。“这马场是那位夫人的?” 高福来一愣。他很明显么? “你一个粗人侍弄马场日常还能,决策上....”下半句话韩木没说完。肯说这几句话已经是极给他面子了。 韩子狐瞟了他一眼,有些意外。自从五年前那场事过后,韩木便越发沉默,只有在相熟的人面前才会说几句。韩子狐知道他心里有结,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虽然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怪过他。 高福来倒也不矫情,哈哈的笑了。“这位爷的眼睛真毒。高某确实不是掌舵的那块料。” 停下脚步,韩子狐看向高福来,面色微沉。“如此说来本侯倒是怀疑这么大的事你能全权做主么?” 高福来摆摆手,笑着说,“这点侯爷不用怀疑,您放心,我家夫人已经交代好了。高某只是代为出面。” “既然这样你家夫人为何不自己过来?莫不是觉得镇国侯还不配她亲自招待?”韩木面色一沉,低沉的声音中多出几分怒气。 韩子狐淡淡的看向别处,好似对韩木的话充耳不闻一般。并没出声。 高福来连忙屈膝请罪。“侯爷恕罪,这位将军的话严重了草民时时不敢承受。” “不敢?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的。”韩木凉讽道。 “韩木,听他把话说完。”韩子狐低头睨着高福来,淡淡道:“起来说话。” “多谢侯爷。”高福来颤巍巍的起身,擦了擦脑门的汗。“是这么个情况,一来我家夫人身体不好整日汤药不离口大夫叮嘱要多多卧床休息不可太过操劳,二来夫人乃一介女流,这样抛头露面的事也实在不适合。人言可畏这四个字想必侯爷也清楚。” 韩子狐点点头。韩木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一些。 “你们夫人一个人?”韩子狐挑眉,若非一个人,马场何至于会交给一个外人打理。 高福来点点头。“反正从我来马场开始夫人就是一个人,听闻好像是死了。” “死了?”韩子狐迈继续朝前走。“不容易的女人。走吧。”、 见他不再继续追问,高福来总算能稍微松口气了。跟上他的脚步一并朝马场走去。 竹雅小居 “娘..娘...我来看您了。”扭扭一下撞开门掀起帘子风一样的冲了进来。 如意刚刚睡着便被他给惊醒了,眼中一片茫然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儿。 白敬迟紧随其后跟进来,看她这番样子,不禁笑着说道:“怎么?看见我们傻掉了?” 仿佛不敢置信一样,如意摇摇头,再次看向扭扭,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后。眼神由怔忡变为狂喜。一下子将扭扭搂在怀里。捧着他的小脸,猛亲了几口。“快让娘看看。看看我们扭扭长高了没有。”说着抱了抱他。“嗯,不仅长高了,也壮了,娘都快抱不动了。” 说着,又猛亲了几口。 “我也要。”白敬迟伸过脸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孩子气的说道。 如意哭笑不得。推了他的脸一下。“我们的扭扭真是个小男子汉了呢。娘都快认不出来了。” “娘!!!”扭扭从她怀里爬起来,表示很严肃的说:“娘。我跟严肃的跟你说。你别笑。” 看着儿子掐个腰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如意强忍着笑点了一下他冒汗小鼻头,“你要跟娘说什么啊。” 白敬迟就站在那,面色柔和的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母子俩,那抹温柔的笑只看一眼便再也移不开了。 扭扭挥开她的手指,一本正经的说道:“娘,我最后一遍跟你说,以后要叫我承誉,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再叫我扭扭了,好难听。” 如意一愣,再也忍不住的笑了。“哎哟,我们誉哥这是知道害羞了。” “娘...”扭扭一跺脚,又羞又怒。 “好好好。”如意把儿子抱起来放在腿上。“娘记住了,以后就叫你承誉。承誉。” 扭扭这才罢休,立刻窝在娘的怀里撒娇道:“娘我饿了,有什么吃的没有。” “有,等着,娘这就去吩咐。”说完,如意将扭扭放到榻上,汲上鞋朝门口走去。 不多时,便张罗了一桌子菜,都是扭扭爱吃的且是她亲手做的。 看着儿子吃的香,如意眉眼间的笑意更加浓了。“慢点吃,吃太快对身体不好。”说完,给他递了一杯奶茶。 一顿风卷残云,扭扭表示吃饱了。靠在如意怀里昏昏欲睡。这么小连着赶路真是难为他了。 如意挥挥手,示意青莹收拾桌子,自己抱着扭扭进了里间,没多一会扭扭就睡着了。轻轻的把他放在大榻上盖上薄被。然后她轻手轻脚的掀起帘子去了外间。 白敬迟正在看书,听见脚步声随手将书放在桌上抬头看向她。神色温柔。“睡了?” “恩,累坏了。刚抱进去就睡着了。”如意在他对面坐下。“你们怎么忽然过来了?又是偷跑出来的?”偷跑二字让如意微微蹙眉。 “这次不是。是师父让我领他过来的。对了师父还有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说着他从袖笼里掏出信递给她。 接过信,如意的脸色有些不好,犹豫着将信从信封里掏出来,摊开一看。只短短几个字,却让她从心底往外冒着寒意。拿着信的手不自觉的发抖。脸色渐渐苍白。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白敬迟下意识想要把信拿过来,却被如意抢先一步将信合上重新放回信封里。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师父说了什么?”白敬迟问道。 如意摇摇头。故作镇定的扯出一丝笑。“没有。最近变天身子不爽,没事儿。客房已经收拾好了。想必你也累了。去歇会吧。我缓缓就没事了。“ 白敬迟起身,并没有朝门那边走,而是来到她面前站下。属于他独有的气息扑进她的鼻息。他将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如意,在我面前可不可以收起你的伪装,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会帮你的。相信我好么?你这让让我很难过。” 第二章:孩子丢了 抬眸直视他的眼睛,看着他眼中的情意,她别过脸看向一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他。“我真的很好,别担心。” 白敬迟颓然的松开手。双手暗握成拳,然后慢慢的松开。一股挫败感油然升起。转身,一言不发离开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么?为什么如意总是把他摒弃在心门之外。什么事都自己扛着。难道自己真的让她那么没有安全感么?她虽然对着他笑,可是眉眼间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疏离和距离。 他不喜欢,十分不喜欢,难道五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她看清楚他那颗爱她的心么?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她不知道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真的只想好好的疼她爱她再不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肯相信自己呢。 看着他受伤背影消失在门帘后。如意放松下来缓缓的靠在椅子上,闭上眼,流露出一分痛苦的神色。 我明白,我都明白,你的情你的义我都看在眼里,对不起...对不起...那场爱用光了我所有的力气与勇气,我真的没有力气再去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我这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如何能配的上你的一片深情。你值得更好的女人。我有我的路要走,一条注定充满荆棘的路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能坚持到哪?又凭什么要连累你跟我一起。你对我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我这辈子都还不清。真的,真的不想再连累你了。 泪水无声,静默。 余香绕梁,静静流淌。令人心安,却赶不走心里的恐慌。 睁开眼。低头看向这封信,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颤抖着将信抽出,重新打开。 只三个字“开始吧。” 旁人不明,她明。呵呵,说的漂亮什么知道她想念孩子,其实还不是侧面提醒她孩子在她手里让她不要耍花样罢了。 将心团碎攥在手心,如意朝里间走去。 该来总是要来的。一别五年,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董如意了。 走到榻前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如意脱下鞋轻轻躺在他身边,冰凉的脸贴在他温热的小脸上,她心满意足的闭上眼,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感觉到温暖。 为了儿子。她必须要顽强的走下去。 扭扭醒了便吵着如意要去街上玩,自从有了扭扭如意发现自己完全变成孩儿奴,在扭扭面前什么威严都没有了,只要扭扭说了一般她很难拒绝。 漠南是一个边陲小镇,那场战役之后北齐元气大伤,加上这些年庄逸一直镇守在此,北齐忌惮庄逸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因此往日纷争不断的小镇这几年倒是平静不少,互市往来频繁,各种新奇的小东西时常能给这里的人们带来一股子新鲜。 临近中秋街市比平时更显几分热闹,并不是十分宽敞的街道两边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商品乱入人眼移不开眼睛。熙熙攘攘十分热络。 临近傍晚,街上的人不是很多。白敬迟抱着扭扭走在前面,如意薄纱遮面跟在白敬迟身边。三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溜达。 忽然,扭扭眼睛冒光,挣扎着从白敬迟的怀抱里滑下地,一路小跑来到那个吸引他的摊面前。望着那个精致的小木人双眼放光。 店主人像是献宝一样不知动了什么,那个小人竟然自己走了起来。一扭一扭的煞是好玩,看的他一愣一愣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喜。 “喜欢?”如意轻声问道。 “嗯。娘你看他还会动诶。”扭扭指着那个小人惊奇的说。 “多少钱。”如意看向店主问道。 “不多,二两银子。”店主伸出手指比划个2的手势。 旁人的人不禁暗暗咂舌。二两银子?还不多呢?够普通人家近一个月的开销了。一升米才多少钱? 如意丝毫没有犹豫,从钱袋里拿出二两银子递到店主手里。然后拿着小木人放在扭扭手心里。笑着问道:“满意了么?” “嗯。谢谢娘亲。”扭扭高兴坏了。抱着如意的腰撒娇的说道。 白敬迟在一旁安静的笑着。外人看来这幅画面如此和谐,幸福的一家三口。让人羡慕。 前方,一驾外面朴实的马车朝这边过来。速度有些快。 如意蹲在扭扭面前给他擦了擦汗,然后握着他的手转身际那辆马车已经临近跟前。眼看就要撞上了。 “小心。” 如意只觉眼前一晃,几乎是瞬间跌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被他护在身前,白敬迟一手握着如意的腰一手护着扭扭,神色一凛,冷冷的看向从身边疾驰而过的马车。完全没有往日的温文尔雅。 疾风掀起车帘,一头白发落入他的眼底。 韩子狐闭着眼似是很不舒服的揉捏着鼻梁,面色疲倦。 夕阳西斜,为世间镀上一层柔美的外衣,街上依旧熙熙攘攘。人潮如织。马车飞驰而过,如意倚在白敬迟的怀中。 谁也不知,就在刚刚,他们如此之近。擦肩而过。 如意不知。被另一个男人像珍宝一样护在怀里。 韩子狐不知,风吹起帘子的瞬间,他小心翼翼珍藏在心底的人儿就离他不到两米的距离。 就这样,曾经最亲密的人,转身际,擦肩而过。 马车渐渐走远,白敬迟收回视线,低头,神色猛地一震,看向如意。 如意不解,对上他惊恐的眸子。下一瞬,她忽然反应过来,猛地向身边看去。空无一人。刚刚还被白敬迟护在身前的扭扭不见了。 “扭扭呢?刚才还在这呢?扭扭哪去了?”如意瞬间慌张起来。惊惶无措的看向四周。试图寻找儿子的身影。 可哪里还有扭扭的身影。泪水瞬间夺眶,她疯了一样冲进人群。 白敬迟快步上前拉住如意,强迫她镇定下来。“看着我,如意看着我。你先冷静。没事的。相信我,扭扭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儿子,我儿子不见了,你让我怎么冷静,他就是我的命啊。他不见了,不见了!!”说着如意试图要挣脱他的手。却被白敬迟稍稍用力拉近怀里。 在她耳边说道:“你放心,我一定把扭扭给你带回来,扭扭不是一般的孩子,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只是贪玩走散了而已,你先放松下来。你要相信你的儿子。若是落入别人手里,遭难的是那个人。” 若是换成一般时候,如意肯定忍不住会笑,她儿子的鬼点子特别多。的确,只有他捉弄别人的份儿。这样一想还稍稍安心些,她甚至庆幸扭扭是个鬼主意多的小魔头。至少至少可能是安全的。 董如意,冷静下来,不要慌,不要慌。深吸一口气,她从白敬迟的怀里退出来。“谢谢你,我好多了。” 然后转身朝前方走去,开始寻找。 当那软软的身子离开他的怀抱时,白敬迟的心里浮现一抹怅然。可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找孩子要紧,撇撇头,撇开那些情思,跟在如意身后仔细的寻找起来。 而此时,扭扭正站在一个摊位前大口大口吃着烤饼,小嘴上沾的都是芝麻,吃的那叫一个开心。“大叔,再给我烤两个牛肉。”他一边吞一边含糊不清的指着两串牛肉串说道。 刚才他就是被这股子香气引过来的,原本他是想等等的,可是见他那重色轻友的师父难得的和娘亲亲近亲近。而且他娘亲也罕见的没有拒绝。他十分懂事的不想扫了师父的兴,但又实在忍不住这直往心里钻的香味。腿跟不听使唤了似得鬼使神差的就走过来了。浑然不知他娘都要急疯了。 一口气吃了一个烤饼十个牛肉串,总算是对得起这个肚子了,扭扭打了个嗝拍拍鼓起来的小肚。无比满足的嘟囔一句:“吃的好饱。”太满足了。 那个摊主看着他这副样子,一丝也不敢放松,视线锁在他身上。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街对面。一个美妇人带着一个好看的女娃娃正在玩具摊前挑着东西,身后跟着一个丫头,手里捧着刚才买的东西。 “娘,我喜欢这个。”小女娃软糯的声音甜甜的响起,举着那个皮影人在美妇人的面前晃了晃。 “想要?”美妇人一边用帕子给小女娃擦汗一边问道。 “嗯。”小女孩点点头。 美妇人就和如意一样,毫不迟疑,掏出银子将皮影人买下然后牵着小女娃的手继续看向别的摊子。 回到扭扭,吃饱喝足的小爷抬腿就想走。不料步子还没落稳就被摊主给提溜起来。 “还没给钱呢。一共三十文,拿钱。”说着伸出手在扭扭眼前晃了晃。 额~~扭扭扶额,只顾着吃着高兴了,怎么忘了这茬了。还要给钱的。可是..可是钱都在他娘那啊。 他没钱。 于是他露出一丝十分甜美的笑。呲着小牙说道:“这位大叔,我没钱。” “没钱?”摊主一瞪眼睛。胡子都立起来了。“没钱学什么阔少,想白吃白喝?” “大叔,不过是三十文钱,不至于说的这么难听吧,钱都在我娘那,等会让我娘给送来就好了,那么凶干嘛?你先放开我吧。”扭扭商量着说道。 “不行,一看你就是个小滑头,万一我放开你你跑了怎么办。”说着,摊主又加重了手劲,紧紧攥着他的手。 “大叔,你轻点,疼。”手腕被攥着的地方泛着红印,扭扭皱着眉神色难看。 “疼?你还知道疼?不给你点教训你怎么能长记性,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娃爹妈怎么教育的,没钱就敢来白吃白喝。长大还得了?” 摊主的声音提高不少,引来路人侧目。也引起了那个美妇人的注意,牵着小女孩儿的朝这边看来。 “什么叫白吃白喝。我娘一会就会来给钱的。”从来没受过这样委屈的扭扭,小脸涨的通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哼。”摊主嗤鼻。“你娘?骗鬼呢,谁家大人能让小不点的孩子单独出门。今天我就让你长长记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我没骗人,我是和我娘出来的,不过走散了。”扭扭鼓着脸冲他喊道。 “他应该给你多少钱?”一道女声飘来。 摊主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梳着妇人髻的美妇人站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装束。摊主也不敢怠慢。态度 与刚才截然不同。 “三十文。这小崽子吃东西不给钱。”摊主指着扭扭说道。 “我没有,阿姨,我是跟我娘走散了,一会我娘会来给他钱的,他不信。”扭扭看着美妇人急声说道。 “美玉,把钱给他。”美妇人朝身边的婢女低声说道。 美玉上前,掏出三十文钱放在桌上。“您仔细看好了,三十文不多不少。” “不用看,不用看。”说着便将三十文钱放进兜里。“这位夫人,您也看见了,小本买卖还要养家糊口...” 美妇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打断他的话。“现在可以把这个孩子松开了么?” “可以...可以...”摊主忙松开扭扭的手,陪着笑脸闪老远。 扭扭揉着发麻隐隐作痛的手腕,感激的冲美妇人说道:“谢谢阿姨,我一定让我娘把钱还给你。” 眉梢留意到他的小动作。美妇人蹲在他面前,牵起他的手看去。顿时有些恼怒。狠狠的瞪了那个摊主一眼。“这么小的孩子,你怎么下的去手。混蛋!!” 说着,看向扭扭,“你家大人呢?” 扭扭低着头,红着眼眶说道:“走散了。”说着眼泪便扑簌扑簌的掉下来。 嘴上在逞强,不过也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刚才在摊主面前他故作坚强。其实心里也害怕,只不过师父告诉过他,面对危险要冷静不要示弱,示弱只会助长坏人的气焰,你不怕他们自然忌惮三分。所以他不敢哭,不敢表露害怕。 可面对和善的美妇人时,他不自觉的会想起温柔娘亲。卸下心防,再也忍不住的掉下眼泪。 这时,一块小帕子递到他眼前。“别哭,擦擦眼泪。” 扭扭下意识抬头,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站在他面前,灵动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她是我女儿今年六岁,你叫她开心就行。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扭.”他下意识想说扭扭,忽然想起自己下午还很认真的很娘亲说以后不要叫他扭扭,他立刻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叫承誉。传承有序的承,誉满天下的誉。” 承誉,传承有序誉满天下。她笑了。“看来你娘对你含了很高的期许。想让你以后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扭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记得他娘也是这么和他说的。 “这样吧,我让我家婢女去找你娘。我陪着你去对面的茶楼等你娘好不好?” “可是...”扭扭看了一眼美玉。“她并不认识我娘啊。怎么会知道哪个是我娘。”、 美妇人笑着看向美玉,说道:“相信他家大人一定就在这附近,你去找找。” “好,夫人去茶楼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回。” 吩咐完,美妇人一手牵着开心一手牵着扭扭朝对面茶楼走去。 很快的,美玉就碰上了急疯了四处寻找孩子的如意和白敬迟。她很聪明,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跟在他们身后悄悄的观察了一会,打量着如意的神色。那股焦急是发自内心的,一点也不像装出来的。 “大娘,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这个高的小男孩。穿着蓝色衣衫。” “没有。”那老妇人摇摇头。 站在路中央。抬头看着渐暗的天色,如意脸色苍白手足无措的看向白敬迟。带着哭腔说道“怎么办?扭扭找不到了。怎么办啊?天马上就要黑了,他看不到我该多着急啊。” “没事的,扭扭一定会找到的,别放弃,咱们再去前面问问。”白敬迟安慰说。 这时,观察有一会的美玉上前冲两人福福身,开口道:“打扰一下,两位可是在找一个小男孩儿?” 回头循声望去,一张清秀的小脸落入两人眼中。 “姑娘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一个小男孩儿?”白敬迟看了如意一眼,反问道。 面对他的怀疑,美玉微微有些恼,口气也比方才冷了几分。“怎么?你们满大街的找孩子想不知道都难。” 一句话把白敬迟给噎住了。可不么,你们满大街的找孩子,逢人便问,真是想不知道都难。 夫人也真是的,每次都给自己揽事儿,明明出门前答应过将军不管闲事的,可....不仅闲事管了还碰到了个不知好歹的。 说起来将军不让夫人管闲事并不是将军冷血,而是夫人实在是...太没脑子了。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那年流寇伪装难民进城,夫人看着可怜便买了东西给他们送去。谁知那伙人说什么不舍得吃家里还有生病的孩子,要拿回去给孩子吃,谁知夫人同情心泛滥,仗着自己懂些医术竟然跟他们去了,结果就是夫人被他们绑了。将军差点连命都丢了才救回夫人,从那以后,府上便多了一条家规,而且是专门针对夫人的。 “不准管闲事,真有事差人回来。不准自己去。” 气氛有些尴尬,如意上前一步来到美玉面前,牵起她的手,诚恳的说道:“习武之人性情粗犷,姑娘莫要见怪。” 原来是习武之人啊,这就难怪了,美玉瞥了他一眼。别说跟他家将军还挺像。 神色缓些,美玉说道:“夫人严重了。我家夫人刚才在前面遇到一个小男孩。不知会不会是你们要找的人,请姑娘随我过去一看究竟。” 如意的神色先是不敢相信而后慢慢变的惊喜狂喜。回头看了白敬迟一眼,连眼尾都带着欢欣雀跃的笑意。 “烦劳姑娘带路.” 美玉在前面领路,如意与白敬迟紧跟在她身后,一段路没有多长,如意却备受煎熬。每走一步都像在火上烤一样。到底会不会是扭扭?万一不是怎么办? 若不是,她只怕自己真的会疯掉。手心里细细密密全是碎汗。冰凉冰凉的。 第3章:你很好对不起 茶馆里掌了灯,美妇人带着孩子坐在靠窗的位置,隔着马路能清楚的看见。很快如意就看到了扭扭。一双灵动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正跟对面的美妇人说着什么。见到儿子,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几乎要喊出声来。眼眶发红。恨不得立刻飞到儿子身边。 美妇人含着笑不经意的回头朝窗外看了一眼。就是这个不经意的瞬间让如意看清了她的相貌。一下子定住了。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样,直愣愣的看着美妇人,眼底翻起浪花模糊了视线。 感觉到她的异常,白敬迟回头看向她,瞧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一紧,关切的话脱口而出。“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美玉也停下来朝她看去,如意连忙低头悄悄擦去眼泪,扯出一抹淡笑,说道:“没事,我忽然想起扭扭愿意吃水晶糕,你去接他吧,我去给他买水晶糕,再晚点怕该关门了。” 白敬迟将信将疑的盯着她的脸,片刻,点点头。“也好,一会我们去宝兴斋找你。” 如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宝兴斋的,满脑子里都是那个美妇人的样子,神色里多了几许欣慰。她胖了,气色也很好,看来庄逸待她不错。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在她身边那个瘦小的样子了。一别五年,她知道庄逸在此驻守,所以她很少上街,除非是扭扭过来。因此,这五年来她从没碰见过瑾言。没想到今天会再次见到她。 幸福就好,幸福就好,总有一个人要幸福。 如意拎着水晶糕出了门正好碰上白敬迟带着扭扭过来。 “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扭扭一头扎进如意的怀里,紧紧抱住如意的腰。小小的身子在轻轻的颤抖。 如意抱起儿子,将脸贴在他的小脸上,感受到他的温度,那颗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担心,焦虑,失去的恐惧快要把她逼疯了,如今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儿子的气息。她不自觉的掉出眼泪。又哭又笑的在儿子的脸上猛亲几口。喃喃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咱们回家,走,回家。” “娘,你别哭,我会心疼。我已经长大了,以后我会保护你。”扭扭懂事的替她擦掉眼泪。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好啊,我的儿子真的长大了,知道心疼娘了。娘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水晶糕。走吧,咱们回家。” 这时,白敬迟伸手接过扭扭。“师父抱,你娘身体不好,别累着她。” 说完,白敬迟一手抱着扭扭,另一只手很自然的领着如意,小手被温热的掌心包裹,如意第一反应就想抽回手。可对上扭扭那双充满殷切的眸子,不忍心看儿子失落,如意终究没有抽回来。任由他牵着一起朝家里走去。 朦胧的月色中,白敬迟轻轻的笑了。 竹雅小居 扭扭睡了,如意打起碎花缠枝的帘子从里间出来,很自然的看向白敬迟,他正半靠在榻上,身后枕着穿金线的合欢花枕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着。 听见脚步声,他也没抬头,随口问道:“扭扭睡了?” “嗯。”如意活动活动腰骨,隔着炕几在他旁边坐下。“有点吓到了,哄了好半天才睡。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 “太麻烦了,我不饿。”白敬迟把书往旁边一扔。看向她。不似以往。神色稍显凝重。 被看的有些发毛,如意摸了一把脸。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白敬迟摇摇头。“你认识她?” “谁?”如意下意识问道,随即回过味。笑意慢慢凝固。“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后天就该回去了吧。” “她是谁?” 她了解白敬迟的性子,若是今晚不给他一个答案,他能追问到明天早晨。之前因为这样她没少头疼,因此慢慢的养成了在他面前尽量不表露出特别的情绪。对她来说,过去那个董如意已经死了,她不想再去回忆什么。伤口太深。需要很长的时间来痊愈遗忘。 白希的手指轻轻把玩着质感温润的白瓷缠金枝的茶杯,氤氲的茶香扑鼻。白敬迟一直看着她,她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尽数落尽他的眼底。他何尝不知道她心里的挣扎。只是今天不想再给她她逃开的机会了。之前不问,只觉得往后的时间还长,日久天长她总能看到自己的真心。总有一天她会把她的一切说给他听。可是五年过去了。她不但没有反而慢慢的在他面前开始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这令他很难过也很不舒服。 尤其是这次见她,不知为何,他感到很不安。师父和如意之间好像有什么事。师父不说,她也不说,如意看信时的表情还停留在脑海里,肯定有事。 所以,他不想再等了,不想再给她逃开的机会了。他要让她知道他白敬迟是个可以托付的人,能给她依靠能让她幸福。 过了好久,当白敬迟的最后一丝耐心马上就要磨光的时候,如意终于开口了。 “她是我从前的婢女。”抬眸,看向他。 “那为何不见?” 如意咬着唇,半天才说道:“没必要再见。” “为什么没必要。”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给她,白敬迟继续追问道。 隔着徐徐燃着的灯烛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今晚的他比平时多了几分侵略性。与她印象中的那个白敬迟判若两人。 深吸一口气,如意回道:“她现在过的很好,我不想打扰她的平静。” “你没说实话。”对上如意含着愠怒的眸子,他接着说道:“每当你想逃避的时候,你的手指都会下意识的摆弄着袖口。” ?如意一愣几乎下意识低头,果然,袖口被手指绞弄的堆在一起全是褶子。她不禁苦笑。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有了这样深的了解。 “我累了先睡了。你继续看吧。走的时候把蜡烛熄了。”如意不想再跟他就着这个问题纠缠下去。抬脚就朝里间走去。 谁知,白敬迟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为什么?难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得相信么?我对你的情意你不是看不出来,为什么?”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小心翼翼,既然给不了他一个天长地久的未来那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他希望。 “你不要逼我好不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不想再提了。”如意扳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从自己的胳膊上拿开。 “真的都过去了?在你心里一点都不重要了?”白敬迟挑眉。 “嗯,都过去了,已经不重要了。” “是么?”白敬迟笑了下,忽然,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如意惊呼一声,跌进他的怀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头顶阴影便落了下来。白敬迟连一丝缓冲的机会都没给她,湿热的呼吸打在她脸上,他愈发沉重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响起。 他的唇在一点点靠近,闭着眼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有规律的起伏。就在他的唇马上要碰到她的唇时。如意像旁边一侧。温热的唇如羽毛般轻轻划过她的耳垂。 睁开眼,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受伤瞬间恢复一贯的冷静。微微向后,将她圈在手臂间。“小骗子。”毫不掩饰的宠溺。在她的鼻尖上点了一下。 “白敬迟!”如意的脸通红,眼底划过一抹恼怒。 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虽然在生气,可是他喜欢。起码不会再露出礼貌的笑容。 扑捉到他眼底划过的笑意,如意的心有些慌乱。抵着他的胸口,低声说道:“放开我!!” “我要是不放呢?”说着,白敬迟极为配合的收紧了手臂,将她牢牢的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你想干什么?这么逗着我很好玩是不是?”抬头对上他的眸,如意渐渐冷静下来。 白敬迟摇摇头,眼底的深情呼之欲出。“只是不想再让你逃避。说给我听好么?我想知道你的过去。” “为什么非得要知道,我不想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不愿意提及的痛,别逼我。” “因为我爱你,我想知道你的全部,想要好好的疼你,想要你对我敞开心扉,想要你依靠我,想要让你把自己交给我让我替你扛起那些你承受不了的重量。”白敬迟深情款款的看着如意。一字一字格外清楚的说道。 突如其来的表白,如意一点准备都没有,知道他的情意是一回事,从他嘴里听他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一番话搅乱了她平静的心湖,这一秒,她只有一个想法,想要逃,逃的远远的。 “我配不上你。我有..”话没说完,嘴唇就被他的手指按住了。 “我不在乎。我会把扭扭当成亲生儿子。我也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在乎的是你,一个叫董如意的女人。” 没有一个女人在听到这番深情的告白后会不感动的,如意也不例外,长久以来已经习惯一个人去承受一切,真的很累很累。有时候也会痴心的想找一个宽厚的肩膀依靠。可是。她早就没有任性的权利了。早已不复当年的心境了。 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会想当年她到底哪来的勇气像飞蛾扑火一样义无反顾毫无保留的去爱那个人。即便头破血流也不知道疼。换成现在的自己。恐怕再也不会有当年的勇气了。 “对不起。我真的累了。无法回应你的...” 猝不及防。头上的阴影落下。湿热的唇夹着他的气息落在她的唇间。如意怔怔的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本来只是不想听她说出残酷的话,可是当唇落在她的唇瓣时,她的香甜气息瞬间将他的理智淹没,变得不满足想要的更多,湿滑的舌尖轻轻在她唇齿间扫过想要继续探进。却明显的感觉到如意的抗拒。牙关紧闭,放在胸前的手用力把他向后推。理智瞬间恢复,睁开眼,如意那双含着泪的眸子落进他眼底。 黑眸里浮起一片自责之色,白敬迟恋恋不舍的放开她。“不用急着回答我,我有的是时间等。对不起。” 闭上眼,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如意说道:“我真的累了。放开我。” 她有恢复到之前的状态,陌生而疏离。放开她,白敬迟有些恼怒,生自己的气,干嘛要那么急切。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还是让她难过了。 白敬迟你真是个混蛋。 看着她像抹幽魂一样走到帘子前。过分的平静令他感到不安,两个人明明离的很近,却感觉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虚无缥缈。下意识想要伸手去碰,却只握住一缕残留的香气。 “如意..我...” 打起帘子的手一顿。叹了口气,背对着他如意说道:“不用说对不起,你很好,是我的问题,当年那个为爱不顾一切的董如意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那份心力再去学着怎样去爱人。对不起。” 说完,她打起帘子进了里间。 看着空荡的门口,白敬迟的眼眶红了。扯出一丝笑,隔着帘子说道“是我太心急了。我可以等。你也不用学着该怎么去爱人,我爱你就够了。” 靠在墙上,如意缓缓地闭上眼睛,有一股热流从眼窝里溢出。如果最开始碰到的人是他该多少,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注定只能是一声叹息。 隔着帘子,叹气声轻轻响起,蜡烛熄了。脚步声渐渐远去,侧目看向窗外。夜色笼罩下那抹身影显得那样单薄。 与儿子相处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晃三天就过去了。他们也该走了。 大门口 “你要乖乖的听祖母的话,不要淘气,娘很快就会去看你。到那时,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如意蹲在扭扭身前,一边给他整理衣衫一边不放心的叮嘱道。 小手握住如意的手,然后扑进她怀里,依依不舍。“娘,到那时,是不是咱们就真的不用再分开了。是不是我就能永远和娘在一起了?”说着,红了眼。 “嗯。”如意的眼眶也红了。点点头。用力的抱住儿子,天晓得每次分开对她来说是多么多么的艰难。 “娘放心,我一定乖乖的听祖母的话,乖乖的等娘来接我。” “好了。赶紧走吧。再晚你和师父就得在野地里过夜了。”如意在儿子的脸上亲了亲,然后领他走到白敬迟面前。 “扭扭就拜托你了。”那晚的事儿后来两个人极有默契的谁也不提,仿佛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放心吧。我会好好护着扭扭的。”白敬迟从她手里接过接过扭扭,抱着他放进马车。“我们走了,你多保重,有事传信给我。” “嗯。”如意点点头。“路上小心。” “好。进去吧。”白敬迟摆摆手,跳上马车。 “娘,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想承誉。承誉每天会多多吃饭好好跟着师父习武。以后就能保护您了,不让您这么辛苦。”扭扭掀起帘子,朝如意喊道,泪水随着马车的移动飘落在空气中。拼命的朝她挥手。 “嗯。娘等着,娘等着我的扭扭长大了保护娘。”如意捂着嘴,泪水顺着指缝滑落。看着渐渐走远的马车。她的心再次空了。儿子走了,连她的魂也一并带走了。 好孩子等着娘,等娘做完最后这件事就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 “夫人,小少爷已经走远了,咱们进去吧。”青莹在一旁看着久久失神的如意轻声说道。 回神,神色怅然。站在门口望着熟悉的院子。眼睛里全是扭扭肆意奔跑玩乐的画面,哪里都有扭扭的影子,她忽然不想进去。害怕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 “珍古行昨天是不是差人过来了。”她恍惚有个印象。 “嗯,是珍古行的宋贵。他家掌柜让他过来告诉夫人最近店里新到了不少古书。夫人之前让他打听的医本论也找到了。” “走吧,去看看。” 第四章:情之深,殇之痛 走到半路,如意忽然想起刚才走的匆忙,扭扭爱吃的点心忘记拿了,算算时间他们应该走的不远,连忙吩咐青莹回去安排,然后自己一个人朝珍古行走去。 珍古行里间 “这本书对我家爷很重要,佟掌柜你开个价,我们决不还价。”韩木说道, 佟掌柜为难的看着喝茶的韩子狐,说道:“这本书一位夫人已经预定多时,不是草民要薄您的面子,实在是已经许诺出去不能更改。” 放下茶盏,韩子狐起身走过来,“我明白让佟掌柜为难了,这本书是我妻子钟爱的书,她一直想要得到。还望佟掌柜成全我对妻子的一片心。不然,你告诉我那位夫人的住处,我让我的属下亲自和她说。” “实不相瞒,那位夫人性情古怪不爱见人,若是贸然让您去了。怕是夫人会怪我冒失。” “您看这样好不好,西北那片马场是我的,如果您肯割爱把这本书卖给我,我立刻让人送来马场的地契。” 佟掌柜没想到他竟会这样说,神色惊愕的看着他。一本书换一个马场,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他合适,只是,一个马场,真的连眼睛都不会眨就送人了? 韩子狐挑眉。“怎么?佟掌柜对我的话有疑虑?” 回过神,佟掌柜连连摆手,“怎么会,怎么会,只是有些惊讶,这本书虽然是珍品可与马场相比还是....你真的这么想得到这本书?” 韩子狐点头。“是。非常想,从前我做了很多伤害我妻子的事情,她到现在还不肯原谅我,我做这些不过是想让她开心,别的东西在我眼里都没有我妻子的笑重要。” 想起如意,一抹怅然划过心头。 佟掌柜思索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好吧,念在你对你妻子一片深情的份上,这本书你就给我一百两银子就行。”说完,他又自嘲的笑笑。“我一个文人,和书籍打了一辈子交道,你让我去经营马场我可做不来,马场还是您留着吧。” “多谢佟掌柜成全,那那位夫人那?” “等夫人过来我自会和她说明,凡是都讲究个缘分。相信夫人能理解。” 说着,佟掌柜从书架上取出医本论交给韩子狐。“希望你妻子看见会很高兴。” “应该会吧。”黑色瞳仁中闪过一抹痛楚。转身间被很好的掩盖住,“那就不打扰佟掌柜了,告辞。” “慢走。” 佟掌柜将两人送到门口。马车就在门口停着,漠北的天气不似南郡,阴晴不定,这几日旧疾发作。无奈来去只得坐马车。 韩子狐顿住脚步,朝佟掌柜抱拳,“佟掌柜留步,告辞。” 转身,他的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如织的人群。白色发丝在阳光下熠熠闪耀,倏的,他只觉得自己如雷击般定在那。还维持着抬脚的动作。 跟在他后面的韩木也感到他的不对劲,刚想上前询问,猛地,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面前哪还有韩子狐的身影。 回头,快速的寻找,在人群里很容易就找到了白头华发的韩子狐。 他像疯了一样扒开前面的人。霎时间,人仰马翻,忽然骚动的人群挤翻了两旁的摊位,各种商品散落一地。骂声连天。 韩木顿时感觉脑袋急速发胀,连忙取出银子跟在韩子狐身后挨个发银子。 如潮的涌动韩子狐充耳不闻,脑子里全是刚刚定格的画面,如意,是如意,他看到如意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霸道而冷冽的气场让周围的人不敢造次。退避三舍纷纷侧向两边,让出一条路供韩子狐通过。 原本整齐的发丝此刻也松散的落在额前,不断的撞倒路人,却止不住他狂奔的脚步。径直向着前方的那抹熟悉的人影奔去。 人太多阻碍了他的脚步,他一边用手推搡着一边艰难的前行,眼看着那抹身影越来越远,他怒吼一声:“都让开!!” 人潮里乱作一天,叫骂声小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不断的响起。却没人敢上前对上那双猩红的眸子。 如意也慌了,拼命的朝前跑,猝不及防的看见韩子狐,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跑,整个人像是被扔在数九寒天的雪地里,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整个身体,脑子里一片空白,风扑向脸颊,温润的凉凉的。 身后嘈杂声依旧不断,她不敢往回看。前面的人渐渐少了,她知道若是一直朝前跑用不了多少功夫韩子狐就会追上她。 不行,绝不能让他追上,她还没准备好,这个时候绝对不适合出现在韩子狐的面前。怎么办?该怎么办?她的脸色煞白,眼底一片慌乱,脚步声渐渐逼近,她来不及多想,脚底转弯跑进了小巷子。 没多久,韩子狐也跟着来到了小巷子,站在如意刚才站过的地方。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粗重喘气声夹杂着跃动的心跳声咚咚咚一下一下强有力的砸在耳膜上。额上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顺着脸往下淌,空旷的巷子内,他瞪着猩红的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每一个角落,搜寻着如意的身影。 脑仁嗡嗡的响着,头痛欲裂像要炸开一样。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着。那双握了拳的手不断的抖动着, 激动,兴奋,滔天的喜悦将他全部的理智淹没,五年了,整整五年,他一直不相信如意死了,他保留着如意的所有,就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即便所有人都告诉他从那么高的山崖下摔下去人不可能还活着,可他就是不信,不信他的如意就这样死了。 刚才,就在刚才。他看到她了,真真切切的看到她了,那双淡漠的眸子,那张孤傲的脸,是如意,一定是如意,他不会看错。绝对不会认错。 眼神一寸寸的找,心一寸寸的凉,宛如雕像般俊美的脸一寸寸的变白。 没有,没有。没有了。如意又消失了。 “意儿!!!我知道是你!!你出来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只是别在躲着我了!!意儿...”饱含痛苦的声音在空荡的小巷内响起, “意儿出来,出来啊。”泣血的声音犹如受伤的野兽在嘶鸣。没有人回应,近乎哀求的话一遍遍在空旷的巷子内回荡。 “意儿...意儿...”沸腾的热血一点点变冷,兴奋的眸色一点点黯淡。宛如死了一般站在那一动不动。随后慢慢笑了,那抹自嘲刺痛了躲在暗处的人儿的眼。 泪水狂奔而出,她拼命的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心口激烈的起伏着。小心翼翼尘封在心底的一切如潮水般疯狂的涌进脑袋里。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天,历历在目,就连那股锥心的疼也如此清晰。 呵呵..呵呵...看着空荡的巷子,只有风轻轻吹过的声音。隔着不远便是热闹的街道。仿佛嘈杂纷扰都不忍心破坏这片宁静的净土。韩子狐凉凉的笑了,笑声诛心,流露出浓浓的悲凉。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最后无力的靠在墙上。 五年,整整五年,他长长在如意的房里一坐到天明。即便睡着,身边也总会有如意的东西陪伴,就像如意从未离开过一样。 外界都传他疯了。为了一个女人疯了。他不在乎。他最在乎的东西都被自己弄丢了,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他在乎的? 若是真的疯了能换回如意。他宁愿疯傻一辈子。没有了如意生活还有什么意义?他眼神茫然的看着前方。脑海中不断的闪现出如意的一颦一笑。嘴角不自觉上挑痴痴的笑了。 他的如意是那么美,安静从容。冷清孤傲。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令他痴迷陶醉。就是这样一个好女人被他弄丢了。被他的自以为是伤的遍体鳞伤,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好蠢!!!愚蠢至极!! 韩子狐你就是混蛋!!!神色陡然一变,瞳孔收紧迸射出一抹强烈的的恨意。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 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气。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小巷内回荡。很快的脸就肿了,通红通红热辣辣的。可是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像个机械木偶一样。不断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是他自私弄丢了如意,是他的自以为是弄丢了如意,是他的无情弄丢了如意。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他每打自己一下,如意的心也跟着猛地一颤,就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的砸在心上一样,一蹦一蹦。泪水源源不断的流出。模糊了双眼。 那满头的白发发着明晃晃的光刺痛了她的眼。 韩木赶到了,看到韩子狐疯狂发癫的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来不及多想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看到他苍肿的脸,大喊道:“爷!!你冷静点!!” 韩子狐猛地一震,迷惘的眸子渐渐有了神采,他猛地薅住韩木的衣服,急声说道:“我看到如意了,她在这,她就在这!” 说着,一双眼四下寻找。像个疯子一样。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够了,爷,你清醒点!!”韩木拼命摇晃着他的肩膀,哄着眼眶想要将他晃醒。“二少爷传话过来,老夫人情况不太好,让您赶紧回去。” 离他最近的韩木分明看见,他的脸上有着温湿的痕迹慢慢的划过。 “你说什么?”韩子狐终于安静了。看着韩木。神色渐渐清明。 “二少爷派人传话过来,老夫人情况不太好,让您尽快赶回去。”看着他渐渐恢复冷静的眼睛,韩木松了一口气。 如今能引起爷关注的也只有二少爷和老夫人了。 “你跟我一起回去吧。马场这边我会另外派人过来。”韩子狐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神色冷峻,更胜从前。 “是。” 临走时,韩子狐又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空旷的小巷子。他知道如意就在这,只是,不愿意出来见他。他不怪,只他罪有应得。 至少他能确定一点,如意安好。就足够了。 只是,这回,他不会再放开她的手了。 等到两个人走远后,角落里的破竹筐动了动,随后哗啦啦的散落在地上,如意双眼通红的看着韩子狐离去的方向。双手环着肩膀。却依旧挡不住心里的寒意,不住的颤抖着。 巷子里开始有人走过,当看见蜷缩在墙角的如意时,不禁停住脚步,出于好心上前询问道:“姑娘,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如意泪眼摩挲的看着老妇人,仿佛看到了娘亲,指着自己的胸口,喃喃的说:“娘,我心口疼。” 看着她这般憔悴的模样,老妇人把她扶起来。掸了掸她裙子上蹭上的灰。“人生在世哪有不疼的。可是再难也要爱护自己。地上凉,坐久了会拔坏身子的。”说着掏出一块帕子递给如意。“洗得很干净,要是不嫌弃就把眼泪擦擦。要是被你父母看见得心疼死了。” 老妇人的关心如一股暖流流进她寒冷的心里,她接过帕子,露出一抹笑,擦了擦眼泪。“谢谢你大娘,帕子脏了等我回去洗过了再给您送去。” “不用这么麻烦,也不是什么矜贵的东西。”说着,老妇人从她手里拿过帕子。“快回去吧。这段时间不太平。你一个姑娘家家的。” “嗯。大娘你家住哪?赶明我过去找你说话。” “不用了。老婆子就一个人,整天不着家的。你去了也未必能碰见我。”老妇人一边走一边冲她摆摆手。渐行渐远。 看着老妇人蹒跚的身影越走越远,如意深吸一口气。朝巷子外走去。 不管因为什么,都不能心软。她与韩子狐之间早就结束了。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扭扭。为了扭扭,你必须要强大起来。 加油,董如意。 珍古行 进门,佟掌柜正在忙着点货,如意叫了声朝他走过去。 佟掌柜抬头看清来人时一愣。“你是?” 他这一问也给如意问住了,表情有些奇怪。自己与佟掌柜也算是相熟了,佟掌柜怎么连她都不认识了? “我过来取医本论。” “哦。”佟掌柜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将她迎进里间。吩咐人上茶,然后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刚才唐突了。夫人莫要见怪。从前你都戴着遮面纱,今天没戴倒给我猛住了。真是上岁数了,脑袋都愚钝了。” “哦。我还想呢,您怎么不认识我了。”如意摸摸自己的脸。哑然失笑。原来是这样啊。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这是五百两银票,您看一下。” 佟掌柜没有接,只是瞅了一眼。面色有些抱歉的的说道:“对不住了夫人,就在不久前,那本医本论被一个京里来的人给买走了。” “什么?让人给买走了?”如意一愣。声音也有些起伏。“咱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么?您怎么?” 那本医本论她整整找了两年。霎时间眸底掩不住的失落。 佟掌柜擦擦冷汗,说道:“您先别急,听我说,起先那个公子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说的。可是那位公子的态度十分诚恳。他的妻子也喜欢这本书,他想要这本书来哄他妻子高兴。为此甚至不惜用马场换、我见他对妻子如此痴心,心一软便给了他,这样,您要是不嫌弃,我这屋子里的书你随便挑,相中那本我分文不收送给您。” “算了。您忙着吧,我先走了。”说着,如意难掩心里的失落,起身离开了。 竹雅小居。 掌了灯,如意窝在榻上,腿上盖着羊绒小毯子,手里捧着本书。说是再看,可是心思明显不在书上。接近半个晚上一页都没翻过。 第五章:金枝的婢女 儿子走了,屋里冷冷清清的。尤其是到了夜里。倍感孤单。每次儿子走后,好一段时间她都不适应。今天不仅儿子走了。还遇到了韩子狐,毫无预兆的。想起小巷子里韩子狐发狂的样子,若是换成从前,她真的会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不过现在...失去才知道后悔。伤害已经铸成,这般深情还有何意义?一时间,有些烦。她随手合上书,扔在一旁。眼梢一转,不经意的瞥见小阁子上放着的那封信。眸色一暗。汲上鞋下地拿过来,放在烛上燎了燎。信开始慢慢的烧起来,火苗窜起来,就快烧到她的手的时候,她把信扔到水盆里。吱拉一声升起一股白烟。 “青莹” 帘子挑起,青莹走到她面前。“夫人。” “你去帮我收拾一下东西,带几件换洗衣服就行。我要出门一段时间,明天你告诉高福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什么事他自己拿主意就行,实在拿不了就先放着等我回来再说。” “好。我记住了,夫人,让青澄陪你一起去吧。一路上总得有个照顾的人啊。”青莹说道。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去准备吧,明天一早我就动身。” “是。” 烛台上,红烛摇曳。温馨宁静,如意望着红彤彤的火苗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面无表情。 躲了五年,也够了。 南郡,紫墨山庄 夜已深,点点繁星将墨色苍穹妆点的分外璀璨,圆月静静的悬挂在半空中,冷清的月光倾泄洒向大地,秋天的夜,夜凉如水。带着一丝萧凉的气息。 室内,虽是初秋却也早早的摆了火盆。红彤彤的炭火将屋里烘的暖暖的。一股中药味充斥整间屋子。 “怎么样?”韩子狐面色凝重立在床边。 楚悠笑着说道:“没有大碍,季节交替的老毛病。开一副调理身体的补药就行。一会我就让人送来。” 老夫人似是很疲倦,闭着眼昏昏入睡,一晃五年,她也苍老许多。额头眼尾皱纹很明显。 “天色已晚,奴婢已派人将客房收拾出来了。楚姑娘今晚就在这留宿吧。”音若说道。 “也好。”说着,楚悠开始收拾东西。 “姑娘随我来。” “你留下来照顾祖母吧,我送楚姑娘过去。”韩子狐淡淡的对音若说道。 音若微微一怔,随即会意,“也好。” 迈出门口。凉风扑面。渗着丝丝凉意。楚悠下意识紧了紧衣领。跟在韩子狐身后朝客房走去。借着月光,他的银发十分醒目。楚悠无声的叹了口气。情字伤人,若是当初能对如意好一些,何至于有今天的情伤? 走到一半,韩子狐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楚悠。“祖母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你要听实话?”楚悠反问,面色渐沉。 “嗯。” “油尽灯枯,就这几日了。侯爷要有心理准备,该准备的东西都要尽早备下了。” 虽然心里明白,可是亲口听楚悠说出来,韩子狐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再没有别的办法了?需要什么药材你直说,只要能救祖母。” 楚悠摇摇头。“无药可救,老夫人的病乃陈年顽疾,心火郁结,五内失衡。近半年若不是用药盯着,怕是连现在都撑不到。” 韩子狐看着楚悠,眼眶发胀,半晌,转身,一言不发的朝前走去。 心火郁结.....他知道老夫人的心愿,她的心愿又何尝不是他的心愿。 只是.... 唉... 屋内。 听着离去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音若。幽幽开口。“音若,我走后你就还留在这里,子狐这个样子,子黎还未成家,有你在我放心。” 音若眼眶发红,笑着说道:“您看您,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大少爷和二少爷还得您亲自看着。听说二少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还带着姑娘回来。依奴婢看啊,不久以后您就该和儿孙茶了。” “呵呵。”枯木般无神的瞳仁里透出一丝欣慰的笑。“你这张嘴啊都多少年了还是这么会说话,若是此事是真倒是了了我一庄心事。就剩子狐了。唉。如意那么好的姑娘,是子狐不知道珍惜啊。”说着,她朝音若招招手。“过来扶我起来。躺了一天浑身都酸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您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好好的养好身体等着二少夫人向您奉茶便是了。”一边说音若一边拿起枕头垫在她腰上。 老夫人看着她,眼神中透出几许迷惘:“你说如意真的去了么?我总觉得她还尚在人世,不然她怎么会那么狠心一次也不来我梦里看我。” 音若转过头偷偷擦擦眼泪,如意的离去给老夫人的打击很大,如意是个可人疼的孩子,谦逊有礼,老夫人是真的拿如意当亲孙女一样疼爱。这几年老夫人时常会念叨从前的事儿,她知道她是在想念如意。 “我和您想的一样,我也相信大少夫人还在人世,不过是生大少爷的气才不肯露面。”顺着她的话,音若安慰道。如果这善意的谎言能让老夫人心里好受一些的话,她不介意。 老夫人指了指妆匣,“最底下的那个抽屉里有一个锦盒拿过来给我。” 音若依言拿了锦盒交给她。 打开锦盒,掀起细绒布,一对翠绿没有一丝杂质的翡翠手镯映入眼底。她拿起来在灯下看着,目光柔和。“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若是将来你能看到如意,把这个交给她。” “老夫人...”音若眼睛里一阵酸涩。 老夫人摆摆手。笑着说:“你不用瞒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说着把锦盒盖好交给音若,“我累了眯会。你也这把年纪了,以后就别值夜了。去吧,早点歇着。” “您先睡吧,等您睡着了,我再回去。”音若拿着扇子坐在一旁轻轻摇着。 烛火摇曳,一片寂静。 听息阁。 徐路打起帘子进来。“阁主,外面有人找您。” 蔺辰从书里抬起头,瞧了他一眼。“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徐路一愣。“五年了。” 视线重新放回书上。他漫不经心的说:“既然五年了,就不用我教你该怎么办。要是每个人都要见我,我一天不用干别的了,爷又不是醉乐坊的姑娘。” 徐路无措的挠挠头,他当然知道,可是...“这些奴才都和那姑娘说了,那个姑娘非要见您啊,哦对了,她还说,她姓董,说您一定会见...” 话还没说完,徐路只觉眼前一道虚影闪过,定睛一看,眼前哪还有人。 蔺辰像阵风一样呼啸而过,眨眼间便到了前厅。隔着帘子,他整理了一下并不乱的衣服,理了理头发,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 衣服整理了,头发整理了,气息也不那么乱了。他满意的点点头,露出一丝得体的笑容。打起帘子准备进去。可手刚碰到帘子,忽然就胆怯了。 姓董,会是如意么?要是不是怎么办?哎呀,不管了,已经到这里。深吸一口气。他打起帘子迈步走了进去。 如意正在喝茶,手里捧着彩瓷描金的茶盏,听见脚步声,她抬头朝那边望去。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好久不见蔺公子。” 蔺辰的手有些抖。眼睛锃亮锃亮的。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大步上前,不容她拒绝的把她搂在怀里。“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掉了,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如意的嘴角抽了抽。面色尴尬,几番犹豫,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我很好。” “嗯,我知道。你很好。”蔺辰的声音透着一丝激动。一门心思全在如意这,根本没留意身后那阵轻微的脚步声。 碧色银杏古树的帘子被掀开,一张清秀艳丽的脸撞进如意眼底。 “相公,这位姑娘是?”站在门口,金枝露出得体的笑看向相拥的两个人,眸色微冷。 蔺辰随即放开如意,朝她走过去,拉起她的手走向如意。还沉浸在与如意相逢的喜悦中,丝毫没有察觉到金枝的异样。 “你来到正好,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如意,董如意。”紧接着看向如意。“这位是我妻子,金枝,娇蛮不刁蛮嘴利心不坏的金枝。” 金枝碰了他一下,额头上冒出三道黑线,哪有这么介绍人的。 如意忍不住捂嘴轻笑,金枝的到来倒是为她缓解了尴尬,遂伸出手,“你好,我是董如意。” 伸出手,她才想起来,这不是现代,见面不用握手,可是再收回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金枝很自然的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你好,我是金枝,很高兴认识你。” 这下倒给如意弄愣了。美眸中闪过一丝惊愕。难道.... 看着她,金枝轻轻点点头。转而拉着她朝座位走去。“我总是听蔺辰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美人儿。” “呵呵。夫人过誉了。” “叫我金枝就好。我房里有几个花样子。我琢磨了好久都不知道该怎么绣,正好你来了,帮我参谋参谋可好?” 看着金枝笑意盈盈的眼睛,如意瞬间明白过来,遂点点头。“好。不过我女红不好,也不见得能帮得上你。” “不看怎么知道。走吧。”说着,她回头冲蔺辰做了个鬼脸。“相公,你不介意吧。” “当..当然不介意。”蔺辰的思维有些混乱。呆呆的看着两个人在他面前走远。 “这回过来一定要多住几天。”金枝边走边说。 “那就叨扰了。”如意说。 两个人渐渐走远,蔺辰眨眨眼睛,什么情况?怎么跟老朋友见面似得。 晚上摆饭的时候,如意才和金枝从房里出来。来到花厅落座。 丫鬟都知道夫人用饭不用在一旁侍奉,待菜上齐后就下去了。 “聊什么了。聊了一下午?”蔺辰问道。 “没什么,都是女人家的话题。”金枝敷衍了一句,夹了一块鱼放在如意碗里。“你多吃点,瞧你瘦的。要是赶上大风天,就你这身板都不能出门。“ 如意扑哧一声笑了。“是,我多吃,行了吧。” 蔺辰彻底凌乱了,看看金枝又看看如意,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吃,完全把他当成隐形人了,敢情他是多余的啊。 咳咳,轻咳一声,蔺辰放下筷子,看向如意。“如意,你这次来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如意瞧了金枝一眼,摇摇头。“实不相瞒,是有事求你。” “什么事?”蔺辰问道。 金枝接过如意的话开口回答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想让你陪着去紫墨山庄一趟。正好我也有点闷就答应了。就当散心了。” “金枝!!”蔺辰不悦,“你知道什么。”说着,看向如意。“为什么?据我所知,这些年韩子狐一直在找你。你要是真的想见他就不会等到现在。” “祖母病重,我想去看看她。她老人家一直对我很好。”如意说道。 “只有这些?”蔺辰不信,挑眉看向她。 “不然你以为什么?”金枝白了他一眼。“你不会以为如意姐还会留恋那种渣男吧?”边说边夹了一块他最爱吃的糯米肉丸放在他碗里, 咳咳...如意刚吃了口东西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便被这句话整的喷出来了。呛的直咳嗽。 “你慢点吃啊,吃那么快干什么?”金枝连忙倒杯水递到她面前,“赶紧喝口水压压。” 蔺辰算是彻底无语了,看着面前两个女人亲密的样子,哪里像才认识不到一天,倒像是认识了好多年一样。 喝了口水好多了,如意抱歉的笑笑。“好多了,谢谢。” 说着看向蔺辰。“正是因为我不想见他,所以我才想让你带我去。你和他也算熟悉,你去探望他不会怀疑。” “也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晚了我怕来不及。”如意神色忧心的说。 “那就后天吧,再快怕是不行,人皮面具做好后得放置一晚。你放心,从这里到紫墨山庄咱们要是快点也就一天多就能到。” “只能这样了,谢谢你蔺辰。” “你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是啊,你跟我们客气什么,不过到时候得委屈你扮成我的婢女,这样才不会引起别的猜疑。” “好。我都听你们的。” “好啦。既然都商量好了,那接下来咱们就吃饭。”说着金枝夹了个虾饺放在她碗里。 两天后,紫墨山庄。 听息阁阁主蔺辰携夫人到访。韩子狐将一行三人迎进门。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几年,蔺辰和韩子狐的关系一直很好,听息阁和紫墨山庄曾暗中联手对付圣曜殿,直接导致圣曜殿的元气大伤,并且还在持续衰败中。 “过来这边处理些事情。顺道过来看看你。”说着看向易了容的如意。“把给韩庄主备的礼物拿上来。” 如意连忙将手上的大锦盒交给韩木。蔺辰扫了眼锦盒,说道:“近日得知老太君身子不爽,特地寻了一株紫玉草。药性温和,最合适老者的体质。” “蔺兄有心了,韩某在此谢过。” 韩子狐的视线只轻轻从如意身上扫过,并未停留。他做梦都想不到那个心心念念了五年的人儿此时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与她只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如意低着头跟在三人后,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萦绕在鼻息间。一别五年,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靠近韩子狐。微微侧目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 这个男人果然是上天的宠儿。几年的时光,除却满头银发,他的变化不算太大。与记忆中一样。只是比以前更成熟许多,更沉稳了。也越发的不爱笑了。他和蔺辰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蔺辰给人一种温润如水的感觉,很亲切,不论何时眼睛里都带着暖暖的笑意,而韩子狐就像是一块冷冰冰捂不热的冰。眉眼冷肃。冷峻邪气,亦正亦邪。就像是一个谜团,让你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要说蔺辰适合做闺蜜的话,那么韩子狐更像是引着飞蛾扑火的那团火。能轻易的将你焚烧撕裂。 如今,更胜从前。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况且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不过是一株紫玉草罢了。”蔺辰说。 金枝暗暗咂舌,不名贵?那还要怎么名贵合适?一株紫玉草比一株千年老参都贵。蔺阁主真是威武霸气啊。 如意一直恭敬的站在一旁默默不语,外人看来当真只是金枝身边的小丫头。金枝跟在蔺辰身边,与他错开一步的距离。神色温恭,完全没有半点平日的影子。 “呵呵。这回来一定要多住几日。” “那就叨扰了。”蔺辰笑着回道。 一行人说笑着来到会客厅。金枝停住脚步朝韩子狐略微欠身然后看向蔺辰。“相公,你们有事聊我就跟着进去了。我想去看看老夫人,韩庄主,不知道方便么?” 从前对韩子狐的印象还不错,可昨天听如意说完,她对他的印象急转直下。连带着语气有些微冷、 “这个时辰祖母应该醒着。”说着韩子狐便冲一个奴婢招招手,吩咐她带着二人过去。 “那我先过去了。”金枝冲蔺辰打声招呼,便带着如意跟着婢女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稚嫩的声音从房顶上传进众人的耳朵里。 “叔叔,你找到我师父了么?” 这个声音如意再熟悉不过了。神色陡然一变,下意识抬头循声望去。视线扑捉到那个小人儿时,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只见扭扭坐在房顶上,小脚悬空晃来晃去。悠哉悠哉的。 她几乎要尖叫了,脱口喊道:“危险!!快下来!!” 突然一嗓子不仅是扭扭就连其他人都被她吓了一跳,扭扭一抖,一下子从房顶上倒栽下来。 “不要!!”如意想都没想,本能拔腿就想要朝扭扭跑去。可手腕却忽然被扣住了。 第六章:向太祖母问安 同时,韩子狐飞身上前,将扭扭接住抱在怀里。扭扭吓得够呛窝在韩子狐怀里双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脸色煞白。 韩子狐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扭扭打量一番,确定他无事后才安下心。 “跪下!!” 闻言如意看向金枝。只见她脸色铁青,气的直抖,悄悄的冲她眨了下眼睛。“没听见我说话吗?跪下!!” 事关扭扭,如意向来没有理智。现在,扭扭无事,她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角色不是妞妞的母亲而是听息阁阁主夫人的贴身侍婢。 作为母亲有那样的反应很正常,可是作为贴身侍婢,这样的反应却太过了。 韩子狐正脸色难看的看着她,如意知道自己冒失了,依着金枝的话跪下。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我可怜你刚刚失去了弟弟才带你出来散心,不想你竟这般没规矩,听息阁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好在小公子没什么事,不然你有几条命够赔的?还不快去向侯爷请罪!!” 一番话委婉的说明了如意失态的原因,金枝忐忑的看了韩子狐一眼,但愿能糊弄过去。 如意挪了挪面向韩子狐,垂着头刻意压低声音说道:“侯爷恕罪,奴婢一时失态惊了小公子。侯爷想要怎么处置奴婢,奴婢绝无二话。” 韩子狐眸色冷寒的看着她半天没有说话,扭扭也从他怀里抬起头,睁着大眼睛朝她看去,如意抬头,正对上扭扭的眼睛。她连忙低下头。 “娘...”扭扭轻轻的喊了声。 一声娘击中如意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几乎是同时,眼睛不受控制的红了。她紧咬着下唇,努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小孩子的心思总是比大人更敏感,仅仅是一个眼神,便叫扭扭瞧出了破绽。只是小小年纪的他也不是十分确定。 最后,蔺辰清咳一声打破这寂静。“韩兄见谅,她是我妻子的陪嫁丫头。前几天她弟弟感染风寒离世,那个孩子跟小公子年纪相仿,所以她才会如此。不想惊到了小公子,还望韩兄海涵。” “起来吧。”韩子狐淡淡地说道,眸底的寒气渐渐散去。 “蔺兄稍作片刻,我去去就回。”说完韩子狐抱着扭扭朝后院走去。 韩子狐走后,金枝长长的舒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了?可是认识那个小男孩?” “他是我儿子。” “啊?”金枝惊呼一声,想到旁边还有婢女,连忙捂住嘴朝旁边看了看,这才小声问道:“韩子狐?” “嗯。”如意点点头。心情更是雪上加霜。心乱极了。扭扭怎么会在这?白敬迟呢?他为什么没跟着扭扭? 蔺辰走到金枝身边,将她散在鬓前的碎发掖到耳后,轻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回去再说。你现在带着她去看老夫人吧,切记不要莽撞。” 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廓上,金枝微微有些脸红,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娇羞,点点头。“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好。”蔺辰向后退了一步,朝会客厅里走去。 金枝也带着如意跟在那名婢女身后朝老夫人的居所走去。 走到门外,便听见老夫人的咳嗽声。听着声音便知道老夫人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如意眼睛涩涩的,就像一块大石压在胸口,闷的透不过气来。 金枝放缓脚步,含着声音说道:“好好的。” “嗯。” “夫人稍等。奴婢进去回禀一声。”进了外间。婢女转身福身说道。 “好。”金枝点点头。 婢女打起帘子进去,不多时便出来了。“老夫人正醒着呢,请夫人进去。” 说完看向如意,“这位姐姐,西间备了茶点,我带你过去吧。” “不必了,这丫头毛手毛脚的不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我不放心。”金枝开口。 小丫头没再说什么,福身打起帘子送金枝二人进去。 远远的,如意就看到老夫人脸色灰白的躺在床上。双颊凹进去,浑浊的瞳仁突出。与脑海中的样子判若两人。 音若向她行礼福身。“奴婢音若见过夫人。“ 金枝忙托住她的手将她扶起。“姑姑客气。今日与夫君过府拜见,叨扰老夫人了。” “坐吧。”老夫人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的远一些,别过了老婆子的病气。” “金枝不怕。您是有福之人,我可得坐的近点也粘粘您的福气。”她笑着说道,随即坐在靠近床边的椅子上。“您好些了吗?我瞧着您的气色还不错,想来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你听听,这孩子的嘴跟抹了蜜似得。”老夫人眉头舒展看着音若笑道。 “夫人说的都是实话,奴婢也瞧着您的气色比昨天好很多。想来再过几日就能痊愈了。”音若笑着接过丫头奉来的茶轻轻的放在金枝旁边的小方几上。“夫人请用茶。” “谢谢。”金枝端起茶杯,瞧着上面的花纹,白瓷剔透。触手温润暖滑,是上等的佳品,尤其是上面描金的茉莉花。惟妙惟肖,就像摘了一朵真的茉莉花贴上去一样。别具特色。 “这茶杯真好看。是茉莉花吧?” “嗯,你也喜欢茉莉花么?”老夫人问道。 “挺喜欢,就是觉得它的香气太浓郁了。老夫人您很喜欢?” 视线移向前方,看着暗色雕花窗,老夫人淡淡的说道:“我的大孙媳妇很喜欢。她走后,家里的东西就全都换成了茉莉花纹的装饰。” 金枝扫了一眼屋内的摆设,真如老夫人说的那样,门口的帘子上绣的也是缠枝茉莉。 “后院还有一大片茉莉花田,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听说今年开的特别好看,可惜我身子骨不好,还不曾去看过。”收回视线看向金枝,老夫人淡淡的说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一会我就去看看。”金枝笑呵呵的说。眼梢扫了如意一眼。从进门到现在,她一直安静的站在角落里。垂着脸不知在想什么。不过她猜现在她一定很难过,见到最亲的人却不能上前相认。 想到这,金枝开口说道:“敢问老夫人可是感觉浑身无力神思倦怠?” “嗯,年纪大了。身子骨不似从前了。老毛病了。” “说来巧了,我的婢女如沁最会按摩了。每次我身子发紧的时候都会让她给按按,按完了特别舒服,老夫人若是不嫌弃不妨让给我的婢女试试?” 如意抬起头眼底飞纵即逝一抹错愕。随即隐去。 “夫人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只是...” 还没等音若把话说完,老夫人便冲她摆摆手,然后看向金枝,点点头。“好。正好让她给我松快松快。” “去吧。好好给老夫人按着,莫大意。”金枝吩咐道。 “是。”如意福福身,朝老夫人走去。半跪在床上,像从前一样,从腿开始一下一下轻轻的给她按摩。 的确很舒服,老夫人靠在床头双眼微闭,面色安详。如意的脸压得很低,眼泪一滴一滴砸在被子上。看着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者,脑子里全部都是那些年与她相处的点滴,她从没忘记那些年是祖母一直维护着她。不问缘由无条件的维护她。可是,如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嗯。还是你按的舒服,如意。”陶醉在其中,老夫人下意识的说道。 音若别过脸,悄悄擦擦眼泪。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几年,老夫人的心里苦啊。一直记挂着如意。只是不说罢了。 手一抖,如意浑身一僵。心里愈发酸楚难过。继续轻轻的为她按摩。她知道这是她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手一点点向上,如意轻声说:“老夫人您稍微侧身,奴婢为您按后背。” 老夫人动了动。如意开始为她按着后背。静默无语。檀香的味道慢慢渗透在空气里,阳光洒进屋里。徒留一室静谧。 老夫人似睡着了一般,按摩完,如意悄悄下床。垂着头走到金枝身后站好。 金枝瞧了一眼老夫人,起身,轻声说道:“我就先回去了,等老夫人醒了再过来。” “也好,路途劳顿,客房已经收拾好,夫人也去歇着吧。”音若放轻脚步送两个人出去。 这时,一直睡着的老夫人忽然开口:“丫头你留下。” 三人一愣。音若连忙说道:“您醒了?夫人一路辛苦,不如让她先回去休息休息,等晚一点再过来和您叙话您看这样行么?” 老夫人的精神似乎很差,费力的指着如意,说道:“她。留下。” “我?”如意一愣。 “嗯,丫头,过来。”老夫人冲她招招手,然后吩咐说:“音若,你送蔺夫人先回去。我让这小丫头再给我按按。” “也好,难得这丫头合您眼缘。”说着,金枝看向如意,板着脸透着几分凌厉。“好好侍奉着,出了差错我也护不了你,听明白了么?” “奴婢明白。”如意说道。 音若回头看了老夫人一眼。没说什么,引着金枝离开了。 待两人走后,老夫人朝如意招招手,“丫头上我跟前来。” 如意依言走过去,站在床边,垂着眼说道:“老夫人您有什么吩咐?”心里直打鼓。 老夫人的眼神比刚才亮了许多,额头上的皱纹也慢慢舒展。她抬起手伸向如意。如意连忙握住她的手。眼泪再也遏制不住,缓缓滑落。 “就咱们娘俩,你还要叫我老夫人么?如意。”老夫人神色温柔的问道。 如意浑身一震,垂着头,轻声说道:“奴婢听不懂。奴婢名叫如沁。” “呵呵。”老夫人笑笑。“傻孩子,你也就能骗骗那个混球可蒙不了我,你不知道吧,刚才你给我按后背时手法和从前一样,喜欢先从中间按,一点点轻轻的捏,然后慢慢的揉,力道很轻却恰到好处。” 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却因为习惯而让老夫人认出了自己。 如意看着她发亮的眸子,心头一紧,隐隐浮现出一丝不好的感觉。那抬头纹比刚才更加淡了几分。怕是.... 鼻子一酸,眼睛里翻滚着水花,如意轻轻的唤了声:“祖母。” 老夫人的眼睛也湿润了。紧紧握着如意的手,慈爱的打量着她。“好孩子,终于能再听见你叫我一声祖母,我还以为这辈子我都听不见了。都怨子狐,都是怨他,没有好好珍惜你,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好孩子,你受苦了。” 说着,老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拍拍她的手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灰白的目光里有几分恍惚。 如意轻轻抽出手,“祖母,您等一下。” 说着她走到门口,冲丫头说了句什么,然后回到老夫人身边。重新握住她的手。“祖母,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的把身体养好。我哪也不去了,就在您身边侍奉您。” “呵呵。你不用宽慰我,我自己的身子心里清楚,我怕是不行了。这几日我总是梦见子狐的爷爷,带着子狐他爹和他娘来看我。我知道他们是来接我来了。能在临死前再见到你,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只是...” 顿了顿,她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挣扎,最后还是说道:“祖母知道当年是子狐对不住你。伤透了你的心,可这几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自己苦着自己,闲下来的时候就去后院的茉莉花田侍候那些茉莉花。一呆就是一天。你能不能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原谅子狐,回来吧。他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能。可对着老夫人那双充满希翼的眸子,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可又不想骗她。 她与韩子狐早就结束了。过去的一切她无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即便她现在为了老夫人和韩子狐重归于好。可还会有当年的那份激情么?她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伤害已经铸成,该怎么去补救? 就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扭扭很恰到好处的出现了。 “太祖母,您找我。”扭扭很有规矩的站在门口问道。 老夫人不明就里的看着如意。不明白她为何要把这个孩子叫来。 如意看向扭扭,眼底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柔情。冲他招招手。“扭扭过来。” 这张脸虽然令他陌生,可那股贴合内心的熟悉感还是让他依言走过去。在如意身边停下。 如意蹲在他面前,轻轻把他搂在怀里。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是最乖的孩子,太祖母生病了,很想念她的重孙儿。你可不可以圆了她的心愿,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太祖母可好?” “可是..可是我娘告诉我小孩子不能说谎。” “这不算说谎,这是做好事,你在帮助太祖母圆了她的愿望,若是你娘知道了一定会表扬你的。好不好,” 看着这副画面,老夫人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浑浊的眼睛里翻滚着浪花,异常激动。 “好孩子,到太祖母这来。”老夫人冲扭扭摆摆手。 扭扭看向老夫人神色迟疑又看了如意一眼,如意点点头。“去吧。去跟太祖母问安。” 扭扭虽然不明白,可还是依言走到床边,跪下,然后神色肃穆的磕了三个头,叫了声:“太祖母。” “起来,快..快起来,上太祖母这来,让太祖母好好看看你。”老夫人神色欢喜的拉过扭扭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对如意说道:“你去把柜子打来,下面第三层有一个首饰盒,给我拿来。” 如意依言把首饰盒拿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因太过激动而颤抖的手几经努力才打开。然后从里面挑出一个纯金的长命锁,前面刻着长命百岁,背面刻着平安健康。 喜悦的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颤颤巍巍的把长命锁挂在扭扭的脖子上。仔细打量着扭扭,脸上慢慢浮起一抹宽慰的笑意。 “和子狐小的时候好像,看到他仿佛看到了子狐小时候。真好,真好。去吧,出去玩吧。”老夫人十分怜爱的摸摸他的脑袋。能在临死前看到如意看到她的重孙,死而无憾了。 扭扭从床上滑下地,然后看向如意,问道:“你送我出去吧。” “好。”如意点点头,从他脖子上把长命锁摘下。“这个我先替你保管。” “行。”扭扭拉着如意的手一起朝门口走去。 老夫人的目光渐渐淡了,一大一小两个人手牵手朝门口走去的画面慢慢在她眼底凝固。流露出一丝不舍。越来越模糊。最后,缓缓的闭上眼睛。手慢慢的垂到两侧。 她说,能在我最后的时光见到我的孙媳和重孙,我无憾了。 此时的如意并不知道,就在刚刚,疼爱她的祖母已经去了。就在她转身的时候。 扭扭将她拉到角落里,四下看了看,然后特别小心的冲她招招手。瞧着他这副样子,如意忍不住想乐,依言蹲在他面前,整好以暇的看着他。 扭扭冷不丁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在她耳边颇为得意的说道:“虽然你换了一副面孔,可是我还能把你认出来了,娘。” 如意一愣,随即笑了,宠溺的捏了捏他的鼻尖。“你这个小鬼机灵,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因为你的眼睛呗,刚才我掉下来时,你的眼睛就跟平时一样。还有...嘿嘿,你身上的味道我熟悉。”扭扭搂着她的脖子说道。“这回你知道刚才你把我的长命锁摘下去的时候我为什么没反对了吧。” 如意不住的摇头,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你简直就是一个小狐狸。你师父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提起师父,扭扭的眼眶有些发红。“好多坏人围着我们。师父把我藏起来后,就不见了,我等了好长时间师父都没回来,后来我就碰到那个白头发的叔叔了。我在马场的时候见过他。因此他认得我,就把我带回来了。娘,你去找找师父好不好,我看那些坏人好凶,我担心师父。” “好,你乖乖的,娘会去找你师父的。不过,在没找到师父之前,你得先住在这里。等我找到你师父立刻让他来接你。还有,如果那个白头发叔叔问你你娘是谁,你不要告诉他娘的名字,记住了么?而且,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是你娘。可以做到么?” 第七章:谁让她走的 “嗯,我能做到,娘换了一副面孔就是不想让别人认出来我明白。”扭扭很郑重的点点头。 “好,你乖乖的,很快的,娘就会去祖母那接你,到时候娘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如今万分不舍的将扭扭抱在怀里,耳边忽然听到一阵骚动声,正朝这边急速冲来。 如意连忙抱着扭扭躲到花丛后面。悄悄向那边看去,只见韩子狐还有韩子黎以及一个陌生的女人急匆匆的进了屋。 坏了,难道是祖母她.... “祖母....”悲伤的哭声猛地从屋里传过来。 如意浑身一凛,脑子里一片空白,喃喃的念道:“祖母..祖母..” 眼泪,滑落。 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阴沉的天空中淅淅沥沥飘着雨滴发出沙沙沙的响声。凉风呜咽,像人的悲啼声。增添几分萧瑟。 老夫人离世,韩府上下沉浸在一片哀恸之中。白色挽联随风摆动。罩着白纱的灯笼一晃一晃的,渗出冷清的光芒。 如意像丢了魂一样在雨里漫无目的的走着,浑身都淋湿了,衣服湿答答的贴在身上。脸上湿湿的凉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趁着乱送扭扭回去后,如意没有勇气再回去,她怕,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祖母走了,这个世上最后一个疼爱她的人走了。以后还会有谁能像祖母一样疼她护着她,好冷。牙关控制不住的打颤。她双手环着肩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无尽的黑夜像是一张吞噬一切的大嘴,黑洞洞的看不见一丝亮光。没有尽头。瘦弱单薄的身子如一枚枯叶在这风雨交加的夜里飘荡。不知道起点在哪。不知道终点在哪。 站在原地,透着迷惘的眸子回头望去。身后的路已经被黑暗吞噬,看不见一点光明,依稀间她好像看到祖母朝她走来,带着慈爱的笑容朝她伸出手。 “祖母...”她喃喃的唤了句,下意识的伸出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冷冰冰的空气。 娘,姐姐,祖母,所有爱她的人都离她而去。那些曾给了她温暖的人,都慢慢的离开她。好冷好冷。外界的冷远远抵不上内心的冷来到更让她无法忍受。 忽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渐逼近。踏着水花而来,渐渐朝她靠拢。如意就那样站在那眼睁睁的看着飞驰的骏马朝她跑来,不躲不闪。 “吁..”马背上的人显然也看到如意,遂,勒紧缰绳,翻身下马。 “姑娘,侯爷有请。”是韩木。 “侯爷?哪个侯爷?”如意呆呆的看着韩木。喃喃的问道。 雨水打在那张阴沉的脸上,韩木的神色露出几分不耐,也不问了,直接扛起她近乎粗鲁的把她甩在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马鞭在空中打了个漂亮的鞭花,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疾驰而去。 回来的时候,如意意识全无,已经昏迷了,早已等候在门口的蔺辰和金枝在看到韩木回来后,连忙迎上前去。 在看清楚如意的样子时,金枝简直要气炸了,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韩木的脸上。“混蛋!!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我告诉你,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蔺辰面色阴沉,对于金枝的行为也没阻拦,过去抱起如意径自朝里面走去。韩木被金枝的一巴掌给打愣了,等他反应过来时,金枝已经随着蔺辰走出去一段距离了。生平第一次被女人甩巴掌,韩木的恨恨的将马鞭扔在扔在地上。迈步进了山庄。 烧水,洗澡,换衣,等一切都弄完,已经是深夜了,吃过药,如意还没醒过来,昏昏沉沉的睡着,对面榻上金枝偎在蔺辰身边一下一下的打着瞌睡。 外面雨声沙沙,冷风时不时的撞向窗户发出呜咽的低鸣。灯烛徐徐燃着。室内一片静谧。 ....好长好长的一段路,四周一片白雾,雾蒙蒙的辨不清方向,这是在哪?慌张的小脸不安的看着四周。呜咽声在耳边低鸣。 “有人吗?有没有人啊?”她将手拢在嘴上,大声喊到。 没有人,只有她的声音在四周回荡。一遍又一遍。慎的人头皮发麻。 “到底没有人啊。这是哪啊,”她不死心的又喊了一遍,结果依旧和刚才一样。 等了半天,她失望的垂下手臂。忽然,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人的说话声,熄灭的眸光里忽然燃起一簇火光,她拔腿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迷雾渐渐渐渐散开,连绵青山的轮廓在她眼底渐渐清晰。远处的人影也渐渐清晰。她高兴极了,按捺不住心头的狂喜加快脚步朝那边跑去。 忽然,身子像是撞到什么东西上,砰的一下将她弹回来了。可前方什么都没有,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她又试了试。还是和刚才一样。 这时,一道熟悉的男声骤然划过她的耳膜。 “不过是个女人,我韩子狐身边从不缺漂亮的女人。” 是韩子狐,那张脸即使隔着薄雾她也能看清。没错就是他。她低头看着韩子狐。察觉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应该是高处。像是半山坡之类的地方。而韩子狐他们就在离她不远的山顶上。 ..这场景似曾相识。很熟悉。忽然,眼尾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霎时睁大了眼睛直直的看向那个人。竟然是她?双手被捆住吊在树上。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那个是她,那自己又是谁?头疼的快要炸开了。嗡嗡作响。她一脸痛苦的捂着脑袋慢慢的蹲下。发出痛苦的低吟声。但奇怪的是,那个韩子狐好像并未发现她。一直在和对面的对说着什么。别人的声音她听不见,但是却能格外清晰的听见韩子狐的声音。每一句都是她不想听的话。 “我笑你的记性好像不太好,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刚才我好像说了,我韩子狐身边从来不缺女人,比如你的女儿,说来晗儿可比她有风情多了,柔若无骨温柔四溢...那触手温润的肌肤当真是世上无人能及。” “你大概不知道吧,她——不过是不想祖母她老人家不开心罢了,正好,接着你的手就此了结了她,也了了我一桩心事,省得她有事儿没事儿总找晗儿麻烦。!!我又不能时时刻刻守在晗儿身边,你此举正合我意。” 不要,不要再说了。她蜷缩成一团,用力捂住耳朵。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不想再去回忆那刻骨噬心的疼痛。不想再次感受韩子狐的冷酷无情。 “韩子狐,你爱过我么?”是自己的声音,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别再说了!!”如意捂着耳朵整个人陷入了疯狂中,紧闭双眼,死死的扣住耳朵,真的不想听,不想听到韩子狐的回答。 “不爱...从来都没爱过你!!”冰冷无情的话从她耳边擦过。一遍一遍在幽静的空间里荡着回声。心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样,然后用力再用力一点一点的收紧,那份疼随之越演越烈。 为什么。如意蜷缩在角落里。嘤嘤哭泣着,令人心酸的哭声被无限扩大回荡在薄雾中。为什么还要让她再经历一次这种羞辱,她知道韩子狐不爱他,从来都不爱。娶她不过是因为祖母。她现在都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所以求求你,不要让我再回到这段噩梦中来。我害怕,我害怕!!!泪眼摩挲的看着前方,眼神几近哀求。绝望!! “别哭,我的乖女儿。” 是她爹,这是她爹的声音,如意猛地抬起头向四周看去。 “好好的...好好的...活...活下去...” 脑海中闪过他爹临死前的样子,霎那间,满腔的悲愤终于冲破恐惧爆发出来。 “爹!!!” 她大叫一声,猛地坐起来,神色空洞的看着前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后背全被汗水溚湿了,顺着发梢往下滴着水。 “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金枝瞬间跳了起来朝她奔过来。握着她的手急切的问道。 低头看看自己被握着的手,视线缓缓上移,看向金枝,空洞无焦的眸子里渐渐有了神采,“金枝?” “嗯,是我,你没事太好了,真是吓死我了。”金枝搂住她身子不住的发抖。 “没事,我没事了。”如意轻轻拍着她的背。她发自肺腑的关心像一股暖流注入她的心里,给她冰冷的心带来一股暖意。 “嗯。没人爱咱们咱们要学会自己爱自己。如果连自己都珍惜自己了,还能指望谁能爱咱们呢。” “嗯。”如意点点头,然后轻轻推开她,环目看向四周。凌乱的碎片渐渐拼凑起来,“我怎么会在这?” 金枝的眼底浮现出一抹挣扎,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 “说吧,我没事。能承受的了。”想起刚刚那场逼真的梦境,她的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承受的。呵呵。 “是韩子狐让他身边那个叫韩木的人去追你回来的。” “为什么?难道他...”如意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他不会以为祖母的死与我有关吧?” “嗯。”金枝点点头,忿忿的说:“因为老夫人去世的时候只有你在身边,那个混蛋自然就联想到会不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简直气死我了。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渣的男人。老夫人那身子骨你也看到,还用得着别人动什么手脚么?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呵呵。”她冷笑一声。“无论他做什么事我都不感到意外,他的身体里住着一具有迫害妄想症的灵魂。” 扑哧,金枝忍不住笑了。捏捏她的脸蛋,打趣道:“你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这说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看韩子狐那个样子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什么怎么办,清者自清。”说着,如意掀起被子下床走到桌子边倒了杯水,喝了一口。“这几天我是不是不能随意走动?” “嗯。”金枝点点头。“不过你放心,还有我和蔺辰呢,就算他韩子狐想怎么样也得掂量掂量。你就安心的养着。一切交给我们。” “好,那我就安心的养着,大小姐。”如意笑着回到床上。“你也去睡吧。瞧你眼下的乌青。” “行。蔺辰去前面了,我就在榻上睡一宿得了,反正天都快亮了。”说着金枝便朝榻上走去。 刚走一步,便被如意拉住,“外面还下着雨,睡榻上怎么行,睡这。”说着如意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金枝嘟着嘴,佯装害羞的说道:“不好吧,我还没和我家相公以外的人睡在一张床上呢。” 如意笑了。眼睛里都带着笑意,拉着她尚了床。“行了。你就别在这耍宝了。快睡吧。” 两个人并肩躺着,谁也没有睡意,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承尘。片刻,金枝幽幽的说道“你想过回去么?”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失落。 “你呢。”如意看向她。 “我也不知道。想回去想我爸爸妈妈。他们现在一定很难过,可是我又舍不得蔺辰。好矛盾。” 如意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别想那么多了。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已经是死去的人了,好好把握眼下才是最重要的,你比我幸运碰到蔺辰这么好的男人,不像我,”她自嘲的笑笑,“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的。”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往后的日子还长,你一定也能碰到一个真正疼爱你的男人的。”金枝反握住她的手,给与她安慰。 ”没那种心情了。”别过脸看向外面。瞳仁中闪着淡淡的落寞。 金枝靠在她的肩膀上,神色怔忡。 过了好久,久到金枝以为她已经睡了的时候,如意轻轻开口,“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 她再也回不到现代了。她和韩子狐也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老夫人出殡那天,场面十分壮观,十里长路全是人。朝中显贵,江湖人士全都聚齐,皇帝派人送来巾帼忠贞的匾额,追封老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这是前所未有的殊荣。 当起灵的声音响起,屋子里的如意跪在地上朝着西方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祖母,您走好。” 然后就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的跪在那,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长命锁。眼睛胀得要命,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金枝一进门就看到这副画面,连忙上前将如意扶起来。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没说什么,径自倒了杯水放在她手里,这个时候她不一定愿意听什么,就这样陪着她就行了。 抬眸,露出一丝苍白的笑,“谢谢。” 金枝挨着她坐下。“一切都很顺利,想必老夫人的心愿已了,顺遂的走了。” “嗯。”如意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杯,手心里传来阵阵暖意。 “估计下午韩子狐就得过来了。你打算怎么办?”金枝问道。 “什么怎么办?我没做过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如意淡淡的回了她一句。 金枝有些着急。“话虽这样说,可韩子狐不会相信啊。难道你就一点都怕么?” “怕?”她轻轻的笑了。“有什么好怕的,比这更凶狠的韩子狐我都见过。” “不过也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金枝搂着她的肩膀,坚定的说。 靠在她的肩膀上,如意的唇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片刻,如意抬起头,“金枝,你帮我把音若找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你要说什么?”金枝侧头看向她。 如意但笑不语的望着她,金枝也没再追问,起身出了门。不一会,音若随着她回来了,音若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在孝衣的映衬下显得越发苍白。 “姑娘找我什么事?我还有事,恐怕不能和姑娘说的太久。”或是因为老夫人离世的事儿,音若的神色不是太好看。 “姑姑坐,就几句话耽误不了姑姑多长时间。”说着,她看向金枝。“金枝,炉子上给扭扭炖的汤,丫鬟们毛手毛脚的,麻烦你代我去看看。” “好。”金枝点头应道,随即转身离去。 待门关好后,如意看着音若,手慢慢伸到耳朵后,轻轻一带,手上多了一个薄如蝉翼的面具。一张精致的脸出现在音若面前。 “大...大少夫人?真的是你么?”音若猛地站起身,激动的说道。 “好久不见,姑姑。”如意笑着说道。 这场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天,终于在黄昏十分停住了。湿湿的空气中流淌着一股浓郁的芳草香气。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的格外干净,反着亮光。草地都吸满了水,一走动脚下就发出黏糊的吧嗒声。 韩子狐他们回来了。雪白的银发毫无违和感的与身上的孝衣融合在一起。脸色阴沉。韩子黎一身同样的装束跟在他身后,同样是一言不发。许晴雪紧跟在韩子黎身后。面色同样凝重。 “忙活这几天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晚一点我过去看你。”走到会客厅。韩子黎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许晴雪。 眼神落在她的侧颜上,他不禁微微有些恍惚。从这个角度看,她的侧颜其实有几分像如意。 “好,你也抽空歇会。”许晴雪体贴的说。 “嗯。去吧。” 看着许晴雪走远,韩子黎看向韩子狐,“大哥,你是打算把那个叫如沁的女人叫来么?” “嗯。祖母离开时就她在身边让我不能不怀疑。早晨我去探望祖母时她的精神还很好,怎么才几个时辰她老人家就...”话语里带着一丝哽咽。眼眶发红,他转身进了会客厅。 “去把如沁请过来。等等..把蔺阁主也一起请来吧。” “是。” 一盏茶的功夫,韩木回来了。却只有他自己。 坐在首位的韩子狐朝他身后看了一眼,问道:“怎么就你自己?” “爷,就在刚刚,蔺阁主和他夫人离开了。” “放肆!!”韩子狐怒,拍案而起。“谁准他们走的?” “是我。”话音落,音若从门外进来。来到韩子狐面前,朝他福福身。“是奴婢让他们走的。” “姑姑你!!”韩子狐气急败坏的甩了一下手。碍于面前的人是音若,又不好发火。 第八章:父子斗法(求订阅) “老夫人的事与她无关。这一点大少爷不用怀疑。”音若斩钉截铁的说。 韩子狐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盯着她的脸,面露一丝狐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音若垂眸,“奴婢什么也不知,只是说实话而已。”说罢,她跪下,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韩子狐兄弟俩一跳。 “您这是干什么?我大哥并没有怪您的意思,”韩子黎上前将她扶起。 音若却固执的跪在那,不肯起来。看着韩子狐说道:“大少爷,奴婢有件事希望大少爷恩准。” “音若姑姑,您应该明白在子狐心里从没有把你当作奴才。有什么话您起来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答应你。”韩子狐亲自将她扶起。 “老夫人生前喜欢热闹。现在一定很孤单,我想去给老夫人守陵,从年轻时我就陪着老夫人,冷不丁的闲下来我还真不习惯。呵呵。”音若笑笑。 “您对祖母的心子狐明白,只是守陵清苦。你年岁大了。我怕您的身体会吃不消。” “没事。那就这么定了,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一会就过去了。” “既然您主意已定,一会我就让韩木送您过去。”韩子狐说道。 “嗯。”音若点点头,看向韩子狐,流露出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怜爱。“大少爷,若是还有以后,好好的对大少夫人。她是个不可多得好女人。你要珍惜,切莫再糊涂了。” 当从音若嘴里说出大少夫人这四个字时,韩子狐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随即恢复常色。 “嗯,您放心,我会的。” “我相信。”说着,音若又看向韩子黎。“二少爷。我知道因为当年的事情你对大少爷一直有怨言。可当时的情况大少爷也是有苦衷的,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能放下么?” 韩子黎依旧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嘴角勾起一丝凉讽。“呵呵。姑姑严重了,子黎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韩子狐没有做声。神色肃穆。 音若叹了口气。看他这副样子,摇摇头。“庄主去的时候你们兄弟正当少年。这么多年老夫人所有期望都落在你们身上。从你离家后,老夫人没有一夜能睡好的。她常说,兄弟齐心家昌盛。兄弟分心家落败。难道你们就想眼睁睁的看着韩家毁在你们手上么?当年的事谁都不愿意看到。可是路还是要继续。人总要向前看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韩家以后还指望你们啊。不要让老夫人在九泉之下魂魄不安啊。” “呵呵...呵呵...”韩子黎轻轻的笑了。抬头缓缓看向韩子狐,神色哀伤。“过去??你告诉告诉我该如何能过去,啊?” 说着,手里的茶杯猛地砸向地面,摔个粉碎。破碎的茬子崩的满地都是。 音若吓了一跳,神色惊恐的看着满眼血丝的韩子黎。慢慢的闭上眼。泪水无声。果然如老夫人生前所说的那样,如意的死成了兄弟俩最大的心结。 老夫人,你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而她,却无力改变什么。 韩子黎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力薅住韩子狐的衣领,眼色猩红咆哮道:“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韩子狐,你不是说会好好的照顾她吗?你不是说再也不会让她难过的吗?是我太蠢了,一直把你当作是我最敬重的大哥,太相信你的话了。所以才会犯下毕生不可原谅的错误。当初我就该不顾一切的带她走。即使她会恨我,至少她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五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夜夜做噩梦,梦见如意浑身是血的站在他面前,一遍一遍的说子黎我好冷我好冷。他恨,恨自己放手,恨自己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没有在她身边,恨自己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从没为她做过什么。 要是当年,当年他能够不顾一切的带她走,也许就不是今天这样的结局了。这是他毕生不可原谅的错误。 音若的话就像一根导火索,将他心里深埋的所有怨所有恨在今天通通的发泄出来了。 “韩子狐,她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可曾让她过过一天舒坦的日子。你除了会让她哭会让她伤心还会干什么?她死的时候...” “住嘴!!如意没死!!没死!!她没死!!”脖子上血管迸出,韩子狐神色痛苦的冲他喊道。 “呵呵,没死??呵呵呵呵...”苍凉的笑声混着泪水,像是听到一件多么好笑的事情,他笑的不能自抑。“韩子狐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是亲眼看见她跳下去去的。你以为她还有活命的机会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死的时候你就在当场,那时你做了什么?若不是因为你她怎么会失去活下去的希望选择结束。因为她恨你,即使是死她都不想再让你打扰。”说着他瞟了眼那头白发,然后看向他,神色渐渐变冷。“你的头发真是白的彻底,呵呵。人都死了还做出这番深情的样子给谁看?还有那片茉莉花田,你是想向世人证明你有多痴情么?呵呵。你活该!!这都是你的报应!!!” 说完,他用力一推,猛地松开手,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和韩木撞个满怀,撞的韩木一个踉跄。他看了韩木一眼,离开了。 韩子狐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神色慢慢平静,骂得好骂得对,他活该,是他的报应。 韩木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汉字来了离去时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脑筋一转,随即明白了。不禁摇摇头。 “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韩子狐看向韩木,轻轻点点头,然后看向音若。“走吧姑姑。” “好,你先过去,我回去拿东西。”说完,音若先离开了。 韩子狐迈步和韩木朝外走去。 看着韩子狐肃穆的神色,韩木无声的叹了口气。”爷,你别和二少爷计较,他也是关心则乱。” 韩子狐自嘲的笑笑,他有什么资格计较,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我不会和他计较,他说的对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的报应。人都没了,我做这些深情给谁看。呵呵。” “爷...” “什么都不用说了,走吧。” 音若上了马车离开了。韩子狐正想往回走,迎面碰上慌张的韩权。 “爷,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二少爷他..”韩权气喘吁吁的指着茉莉花田的方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二少爷他把茉莉花都拔了。” 韩子狐浑身一颤,连忙朝茉莉花田奔去。 茉莉花田一片狼藉,开的正盛的茉莉花被连根拔起,扔在一边,韩子黎还在继续。所到之处,残败不堪。 放在两侧手紧握成拳,脖子上的青色血管全部突起,清晰可见。看着满地的茉莉花,他的心像被生生的剜出一样。一蹦一蹦的疼。 那是他全部的寄托,每一分每一秒对如意的思念都倾注在一株株的茉莉身上,这是如意最喜欢的花。 紧握的手终于还是颓然的放下,眼眸里流露出一股深深的哀伤。他有什么资格阻止?呵呵呵呵。他无声的笑了。 韩子狐你活该!!!活该!!这一切都是一手造成的!!活该!! 心,汩汩的淌血。伤口撕裂。谁的伤疼了谁的心。谁的眼泪迷了谁的眼。 她宁愿一死也要离开他,他还有什么资格去缅怀? 呵呵...呵呵...一阵腥甜涌上喉间,身子猛地一颤,一抹殷红沿着唇角缓缓流下。 忽然,一抹黄色身影从眼前闪过,快速朝韩子黎奔去。 许晴雪从后面抱住韩子黎,声泪泣下。“够了,子黎,够了。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韩子黎浑身一僵,手里还拿着一株盛开的茉莉。“放开。”他嘶哑的说道。 “可以了,子黎,你还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你是想让她的魂魄不安么?” 闭着眼,男儿泪无声流下。他缓缓的转过身,捧着许晴雪的脸,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深情。恍惚着轻轻喃道。 “如意..如意..” 说罢,炙热的的唇不期然落下轻轻摩擦着她冰凉的唇。 许晴雪闭上眼,涌出一股悲凉。泪水无声,冲刷着彼此的荒凉。 几日后。 扭扭这几天的状态不太好,红扑扑的小脸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看着满桌子的菜似乎也没什么胃口。 韩子狐夹了一块鱼放在他碗里。“怎么了?想家了?” “嗯,叔叔,我师父是不是把我忘了?” “怎么会,他肯定是有事要忙,等忙完了他就来了。”韩子狐夹了一根青菜放在嘴里。 “哦。”扭扭低头吃了口饭。 “你的父母呢?怎么很少听你提起他们?”韩子狐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那天扭扭为什么会出现在祖母的房内?他一向鲜少去老夫人屋里的,还有那个丢失的长命锁。音若,音若的态度。她为何会那么肯定的说祖母的事与那个叫如沁的婢女无关? 这几日不断在想这些,脑子里甚至还蹦出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难道那个叫如沁的婢女就是如意?想到这他不禁热血沸腾。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一点没有,若是如意真的没死,老夫人生前对她很好,这种时候,她偷偷的过来探望也在情理中。那么老夫人单独见她,然后扭扭出现。音若庇护,这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那么,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证实,证实如沁就是如意。 筷子一顿,随即恢复常色,“我爹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死了。” 韩子狐点点头。“那你娘呢?她就这么放心把你交给你师父么?” “唉。”扭扭叹了口气。一副故作老成的样子,无奈的说:“女人善变,我也不知道我娘心里想什么。大约是我长得太像我爹了,所以她才不愿意见我。” “哦?”韩子狐挑眉,眼梢带着笑看着他。“你娘叫什么名字?” “我娘叫..”他刚想说,猛然想起他娘的嘱咐。随即改口说道:“翠花,我娘叫翠花。”说着,笑米米一副讨好的样子瞧着韩子狐。 心里腹诽道:哼。不怀好意,看着我小想套我话,想得美。小爷我是那么好骗的?对不起了翠花奶奶,借你的名字用一用,回去扭扭给你带红枣糕。 小骗子! 看着他愈发灿烂的笑容,韩子狐轻哼一声,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老子玩聊斋,你还嫩了点。 “你娘叫翠花?你确定?”韩子狐神情忽然激动的起来。夹杂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惊喜。 “叔叔..你..你没事吧?难道你认识我娘?”扭扭蒙了。虾米情况?他不过是随口说的啊。怎么..怎么..情况不对啊。 韩子狐激动的按着他的肩膀,声音中夹着一丝轻颤,“我不禁认识你娘,就连你,你是我的儿子,我是你爹啊。儿子。” 啥?我爹?这下子,扭扭傻眼了。“不可能,我爹死了。我娘不会骗我。” “我没骗你,我的确是你爹。你娘跟你那么说是因为她恨我。”说到这,韩子狐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痛苦,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在做戏还是什么了。 “可是..可是..我娘的名字是我...”扭扭刚想说,如意临走时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暗暗咬牙,最后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 他一定是瞎说的,董承誉你是大孩子了,千万不能被他骗了!! “你娘的名字是什么?”韩子狐追问道。眼睛死死盯着他,不打算放过他的每一个细小的。忽然变得很忐忑。 心里莫名的激动起来了。 “我娘..我娘....”扭扭一边观察着他一边绞尽脑汁的想该怎么说。 算了。他心一横。暗自下定决心,闭上眼咬紧牙关向后仰去。小身子直绷绷的倒在地上。 “扭扭,你怎么了?”韩子狐骇然,连忙上前把他抱起放在床上。然后旋即奔出去喊道:“找大夫!快找大夫!” 听着动静,扭扭悄悄的眯起眼睛瞧了一眼,无声的笑了。好舒服的床啊,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起得太早了。还真有点困了。 嗯,睡一觉。 大夫来了以后,看着韩子狐快要杀人的表情,不禁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韩庄主稍安勿躁,老夫这就为小公子把脉。” 可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扭扭时不禁愣了,回头看向韩子狐。面色狐疑。 “怎么了?”看着他看着自己的目光,韩子狐也感觉到不太对劲。随即上前查看,这一看不要紧,愣了。 这位小爷睡的那叫一个香,哈喇子流了一地。还微微打着呼噜。韩子狐大囧。 敢情是睡着了?醉了。 这个狡猾的小骗子!!她娘真是好本事!!生了这么一个狐狸儿子!岑薄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心头那股怀疑越来越重了。 “庄主,大厅有人找您。”小丫头进来回禀道。 “我知道了。”说着韩子狐看向大夫。“不好意思,小孩子顽皮,让您受累了。” “没事,没事。小公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既然这样老夫就告辞了。”大夫擦擦冷汗。朝他行礼,然后背起药箱走了。 会客厅。 白敬迟坐在下首的位置打量着这间屋子。简约而不简单,厚重而不奢华,每一个摆件儿看着都很不起眼,但是懂行的人却能看出来这些都是有来历的东西。随便一件放在富庶之家都能当作传家之宝了。足以见得这个韩庄主是何品味了。 他不仅对这个韩庄主产生了一丝好奇。多了几分好感。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白敬迟闻声回头望去,一头白色银发不期然的撞进他的瞳仁了,他一下子愣了,脸色瞬间暗下来。 “是你?” “怎么?出乎你的意料?”韩子狐倒是不意外。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看着他。 “扭扭呢,我是来接扭扭的。”白敬迟冷淡的问。 “他正在睡觉。可能你要稍微等一会了。”说着韩子狐径自走到首座上一掀衣角坐好。 “我去叫他。”白敬迟没理会他,径直向后面走去。 “你似乎很讨厌我?”韩子狐看着他的背影掸了掸身子并不存在的灰问道。 脚步一顿。白敬迟回头,“侯爷此话草民可不敢承受,藐视侯爷这可是大罪,侯爷慎言。” “哦?本侯可没瞧出来。”说着,他端起茶杯,打了打水。睨了他一眼。“你和扭扭是什么关系?”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好像不需要向您汇报吧。” “没事,是不用向我汇报,但是作为他亲爹,我有权利知道。”韩子狐淡淡的说道。 其实他并不敢肯定什么,只是想诈一下而已。 “爹?”白敬迟周身一冷。眼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事关一个女子的清誉。侯爷注意自己的身份!!” “我说错了吗?”韩子狐缓缓起身,朝他走去,一边走一边慢慢的说道:“我的妻子叫董如意,他娘也叫董如意,他不是我儿子还会是谁的儿子?” 白敬迟也笑了。呵呵,眼底的寒意渐渐褪去,想诈他?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差点就上了他的当。 “侯爷,您是不是病入膏肓了。有病得看。这要是传出去,说大名鼎鼎的韩侯爷竟然乱认妻子儿子。您的颜面何存?扭扭他娘不是什么董如意李如意的,他娘叫翠花。若是没听清我再说一遍,您听好了,他娘叫翠花!!” 韩子狐一愣。眼底闪过明显的惊诧,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他们两个连面还没见根本不可能事先商量好。真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这功夫,一抹小身体从门口闪过,撞进白敬迟的怀中。 “师父...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扭扭了呢。”扭扭扑进白敬迟的怀里,圆溜溜的眼睛里呼扇着泪花。 白敬迟哈腰将扭扭抱在怀里。以指肚轻轻擦掉他的眼泪。“竟胡说,师父怎么会不要你呢,这几天有事耽搁了,等着急了吧。” 第九章:别来无恙韩子狐 “嗯。”扭扭撅着嘴点点头。 看着这一幕,韩子狐别过眼,很别扭不舒服。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他们是感情极好的父子呢。心里更别扭了。 “师父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了。”说着,白敬迟看向韩子狐,“多谢侯爷这段日子对扭扭的照顾。日后若侯爷有用得着白某地方白某定当义不容辞。绝不推诿,告辞。” 韩子狐点点头。“白公子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既然二位还有事本侯就不强留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说完,白敬迟抱着扭扭朝门口走去。 这时,扭扭不知道在白敬迟耳边说了什么,只见白敬迟停住脚步,将扭扭放在地上。然后只见扭扭朝韩子狐跑去。 “叔叔,你蹲下点,我有话对你说。”扭扭仰着脸冲他招招手。 韩子狐依言蹲在扭扭身边,面色渐渐柔和。“想说什么?叔叔听着。” 扭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在他的脸上啵的亲了一口。“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扭扭的照顾,扭扭很喜欢你。”虽然您有时候像只狐狸一样狡猾。 毫无准备,韩子狐愣了。直愣愣的看着扭扭在他面前笑着跑开,然后冲他摆摆手,“再见,叔叔。” 一股异样的柔软悄然浮上他的心头,前所未有的柔软,如一股暖流缓缓的流淌进他荒凉的心房。 回到书房,韩子狐找来韩木。 “爷您找我?”韩木进屋立在桌前。 “嗯”韩子狐转过身,“你亲自去一趟漠南,去查那间马场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要给我查出来。” “是,属下即可就去。” “嗯。去吧。” 镇国侯府。 话说当年,皇帝封韩子狐为镇国侯,韩子狐再三推脱,皇帝以诏书已下岂可朝令夕改为由驳回了他的请求,不过也同意让他做个闲散侯爷,只享侯爷俸禄不用上朝。不参与国家大事。 因此这几年,韩子狐一门心思都在山庄上,偶尔皇帝宣召才会进宫陪皇帝下下棋说说话。 推开正院的门,韩子狐径自朝屋里走去。红玉上前行礼道:“侯爷您回来了。现在用饭么?” “不用,一会我亲自弄。下去吧,不用侍候了。”说着他打起帘子进了里屋。 屋里的摆设基本上没有动过,和如意离开时一样。每天都会有人打扫。大手缓缓的抹过光滑的桌面,像是抚摸着爱人一般异样温柔。只有回到这里,他的心才能真正的安下来。就像这五年只是一场不算美丽的梦一样。她依旧还在。 脱下外衣挂在衣架上,他熟练的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家居衫穿上,然后躺在床上,被、褥子、枕头也是如意离开时用过的。洗的太多次边角已经微微泛白。有几处地方已经坏了小洞,他却让丫头缝好接着用。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神色。闭上眼,唇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满足的笑意。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从如意走后,他便养成了一个习惯,只有在这张床上他才能好好的睡一觉,很快他便沉沉的睡去。 直到天都黑透了,外屋掌了灯。他才醒来。睁开眼,眼睛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回头看着漆黑的屋子,外屋光亮隔着帘子打进来,朦朦胧胧透出暖暖的光亮。 “什么时辰了?”他坐起身,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应声,红玉端着杯水打起帘子进来了.“酉时一刻了。侯爷现在用饭么?” 喝了口水,嗓子舒服多了,边说边汲上鞋往外走。“我自己弄。” 不一会,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端上来了。盐焗大虾。蒜末茼蒿,清蒸鲈鱼,蟹粉酥。四个菜,两副碗筷。 布完菜,红玉很自觉的出去了。 洗了个手,韩子狐来到饭桌前坐好,夹起一块鲈鱼,仔细的把刺剔干净然后放到对面的空碗里。温柔的说:“好几天没和你一起用饭了,你尝尝这回做的鲈鱼比上次有没有好一点。” 说完,他又夹起一个大虾,将虾壳剥好放在空碗了。“多吃点,你太瘦了。” 隔着帘子,听着屋里断断续续传来的说话声,红玉低着头悄悄擦擦眼泪。默默的叹了口气。已经五年了,整整五年过去了,侯爷还一直保持这样的习惯。 盐焗大虾,蒜末茼蒿,清蒸鲈鱼,蟹粉酥,四个菜都是平时夫人爱吃的,自从那件事过后,侯爷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第一次下厨房,差点没把厨房给点了,手上割的都是口子,第二次下厨房。炒好了一个蒜末茼蒿,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景象,侯爷端着发黑的菜,乐的跟个孩子似得。然后一次比一次做的好,最后,只要是夫人爱吃的,或许平时多吃几口的菜,他都会做。而且做的非常好。 几乎每个晚上,侯爷都要亲自下厨,就像今天这样,两副碗筷。就像夫人还在一样。吃的好满足好开心。 最初,她们都以为侯爷疯了。为此还担心了好久,后来,她们才发现侯爷没有疯,只是太想念夫人了,不愿意承认夫人已经去了。 这样也好,至少这一刻他是真的开心。 一碗饭吃完,韩子狐很自然的把对面堆成小山的碗端过来。“你呀,吃的太少了。总是不听话,让人操心。” 此刻,他不是威风凛凛的镇国侯,只是一个操心妻子絮絮叨叨的男人而已。 他低着头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着菜,额前的碎发散落下来。遮挡住了微微发红的眼眶。 ******* 御书房, 皇帝正坐在御桌后批阅奏折。听见开门声,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看去。“你来了。” 韩子狐一身藏蓝色官袍屈膝而跪,“微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皇帝放下笔,直了直身子。“你尚在孝期本来应该让你多休息休息,可这件事交给别人朕不放心,你办事妥当主意又多,交给你朕放心。” “皇上吩咐就是。微臣定当尽心尽力。” 嘴角的笑渐渐隐去,韩子狐这般生疏有礼的样子虽然是恪守为臣之道,但还是让他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也没什么。曹婕妤给朕生了个龙凤胎。朕已经拟旨册封她为嫔封号静。于皇子公主满月行册封礼。加上八月二十是她生辰。双喜临门,朕的意思是她的生日宴大办一下,内务府那边的来来回回也就那些个节目,没意思。朕知道你的新鲜点子多,这件事想交给你去办。你的意思呢?” “静嫔娘娘诞育皇子公主于子嗣有功,承蒙皇上信任,臣责无旁贷。” 皇帝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忍住,“子狐。你还是决意要做一个闲散侯爷么?朕需要你。” 韩子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转瞬即逝。 “皇上过誉了,臣自知能力有限,怕不是担当重任,只想做个闲散侯爷。照顾妻儿。” “可有钟意的人了?若是有告诉朕,朕赐婚。” “多谢皇上的好意,臣不曾有钟意的人,在臣的心里臣的妻子就是臣最重要的人。”韩子狐坚定的说。 “罢了。你去准备吧。”皇上摆摆手。重新做回龙椅上,捏着发胀的眉心。他或许从来没有过韩子狐那般刻骨铭心的感情,所以也无法体会韩子狐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连仕途都可以不要了。 他不知韩子狐的自责,自从如意去了之后,他不止一次的想若是当年他只是一介布衣,或许如意就不会被当作筹码来威胁他。两个人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了。 从皇宫出来,外面的太阳很好。晴空万里无云,湛蓝湛蓝的。 路过宝兴斋时,他忽然想起来祖母去世之前他曾在这里定制了一套首饰。现在算算也该做好了。遂下马进了宝兴斋。 同一时间,如意领着扭扭也在街上。 “娘,明天我和师父就要回去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您啊。”扭扭苦着脸跟在如意身边,就连他最爱的美食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如意买了一个面人递给他,他的话也让她有些伤感,可面上还是维持着一贯的笑容,“很快的,等这边的事儿一结束,娘就回去找你,到那时娘就再也不和你分开了。” “真的?”扭扭颓废的眼神中来了神采。 “真的。娘不骗你。”如意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擦擦他头上的汗。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宝兴斋门口。 宋掌柜送韩子狐来到门口,“侯爷慢走。下次您知会一声,小人亲自给您送到府上去。” “好,你留步吧。”说着,韩子狐接过韩权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刚走了没几步。忽然愣了。直愣愣的看着前面一对母子。霎时间,眼底翻出了水花。那女子的侧颜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如意...如意...”像失了魂一样。周身的血液霎时间被冻结。他喃喃的念道。 “你尝尝,比漠南的好吃。”如意眉弯浅笑。拿着冒着热气的驴肉火烧递到白敬迟嘴边。 白敬迟的脸微微红了。张口咬了一口。面色局促。扭扭在一旁起哄的说道:“娘,你看师父的脸红了,真羞,堂堂大男人还脸红。” “臭小子,皮紧了吧。”白敬迟的脸更红了。 “娘,救我。师父好凶哦,”扭扭咯咯的笑着往如意身后钻去。 “好啦,这是大街上。别闹了。”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围着她追闹。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神色柔软温和。 看呆了白敬迟。刺痛了韩子狐。 “意儿...”韩子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她身后的,她的笑深深的刺进他的心里。他想过无数种重逢的画面。如意会恨他,打他,不理睬他。甚至会仓惶的逃开。唯独没有想过有一天如意会跟着别的男人一起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心像被生生撕裂了一样,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无法言语的痛。那样灿烂的笑容,温柔,刺痛了他的眼。苦苦找了五年的人儿在他猝不及防之时的时候撞进他的视线里。连同别的男人一起。曾几何时如意也曾对着他这样开心的笑。如今,这份笑容却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紧绷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 却又忍不住的笑了。眼底翻滚的泪花模糊了他的视线。真好,看着她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真好。他傻傻的咧着嘴,又哭又笑。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恍惚中,如意的身影既清晰又模糊,像是一场梦,他想伸手去碰,在快要碰到她的衣衫时,他胆怯了。 恐惧,害怕,怕这只是一场梦。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破碎。就像五年前那样,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了。 如意缓缓的转过身,当韩子狐那张流着泪又傻气的笑着的脸撞进她的眸中时,她的神色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如常。 韩子狐今日进宫了,她知道,从宫里出来回府走这条路,她也知道。 所以,当看到韩子狐时,她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连惊慌都没有。看着他神色淡漠而疏离。“别来无恙,韩子狐。” 她不想承认,在看到他脸上的泪珠时,她的心狠狠的抽动了一下,痛了。 每一个字,清晰无比,砸进他的心里,韩子狐终于能够确定这不是梦,如意真的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是如意,是她!!!她终于回来了!! 他笑了,像个孩子一样。嘴角上扬,扯出一抹傻气的笑。眼眶温润湿湿的。 抓着她柔软的手,清晰的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情难自禁,韩子狐稍稍用力,毫不费力的将她拥进怀中。结实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的箍在身前。下巴抵在她的颈窝,鼻息萦绕着属于她特有的淡淡的香气。 深吸一口气,无比满足。 “意儿...意儿...我好想你...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在她耳边,他不断的重复着这几句话。声音发颤,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 人来人往,声音嘈杂,行人纷纷朝他俩投来探寻的目光。可韩子狐却丝毫不理会。现在他什么也不想想,只想就这样抱着她,永远永远再也不松开手。感受她的柔软,这一刻,他心里的空虚全部被填满了。 “韩子狐,你放开我!!”如意用力挣脱着,眼底流露出几分不耐的眸光。 任凭她如何挣扎怎么说,韩子狐就像没听到一样,依旧用力的紧紧抱着她,不断的重复着同样的话。 忽然。如意的手腕被握住,然后一道快影闪过,劈向韩子狐的肩膀。 突如其来毫无防备,肩膀传来钻心的疼。韩子狐下意识紧皱眉头,力道稍稍松了几分。趁着这个空荡,白敬迟快速将如意从他怀中拽出来,护在身后。 神色异常冰冷。隐隐带着杀气。“看来侯爷还真有乱认妻儿的毛病!若是你再对如意无理,别怪我不客气!!”保护欲十足。 扭扭站在几个人旁边,看看如意又瞅瞅韩子狐。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放开她!!她董如意是我韩子狐此生唯一的妻子。”韩子狐的脸瞬间就黑了。立体俊朗的轮廓上阴云密布。双眼猩红。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气。银色发丝随风狂舞。噬魂剑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芒。 今天,谁也别想把如意再从他身边带走,无论是谁。 第十章:说好要忘记偏偏却想起(求订阅) 神挡杀神!!! 佛阻杀佛!!! 说他疯了也好,痴癫也罢,总之,他绝对不会让如意再从他眼前消失!! 白敬迟也缓缓拔出佩剑,也是一柄绝世宝剑,却比噬魂剑稍显逊色。直指韩子狐。 一股肃杀之气在两人之间疯狂的涌起。 如意无语了。男人之间,难道非得动刀动枪才能解决问题么? “都住手!!”她大喊一声。 谁知... “你让开!!” 韩子狐与白敬迟几乎是异口同声。 如意囧。 上前,按住白敬迟的手,“你不是他的对手。” “还没打,你如何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难道就凭他手上的噬魂剑?”白敬迟无谓的笑了。眸底一片寒霜。 看如意如此这般维护白敬迟,韩子狐浑身的气息陡然一凛,若是说刚才他还想留白敬迟一条命的话,那么现在,他几乎强烈的想要杀了他!! 任何胆敢染指如意的男人,他绝对不会姑息。除了死没有第二种选择!!! 他韩子狐的女人绝不容许别人觊觎窥觊。既然有胆妄想他的女人,就要有胆承受后果!! 这时,扭扭扭动着胖胖的身子走到中间,看看韩子狐又看看白敬迟,最后看向董如意。开口问道:“娘..那个白头发叔叔就是我爹么?” 韩子狐一震,低头看着扭扭,肃杀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几乎是脱口而出。“乖儿子,我就是你爹。爹惹你娘生气了,你能不能帮爹哄哄你娘。” “韩子狐,你胡说什么。”如意有点生气了。一把将扭扭扯到身前。扶着他的肩膀说道:“你听着,他不是你爹。你爹是他。” 说完,手一指指向白敬迟。而后起身将扭扭护在身前,神色冷然的说道:“韩子狐,你听好了,他不是你的儿子,他爹叫白敬迟,当年是他救了我,为了报恩,我嫁给了他,然后有了孩子。你听明白了么?” “胡说!!意儿,你在骗我对不对!!”韩子狐神色狰狞。眼里布满血丝。像个红了眼的猛兽一样。 他不在乎扭扭是他的儿子,也不在乎如意是不是真的嫁给他了。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从此以后他们再不会有任何的关系,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她和别人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她的一切都归那个男人所有。他再也没有任何资格站在她身边。陪伴她到老了。 若是那样,他宁愿一死了之。也不愿意像个陌生人一样。被她摒弃在心门之外。永永远远。 霎那间,心乱如麻,撕心裂肺的感觉让他痛不欲生。 “呵呵,”如意轻轻的笑了。“我有必要骗你么?五年前我们就结束了。如今对我而言你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所有的情与爱在那个雨天都结束了。如今我有自己的生活,请你不要来打扰我的平静!!” 说完,她领着扭扭转身朝前面走去。只留给他一抹决然的背影。 “意儿,不要走!!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保证一定会用我全部的生命去爱你,你打我骂我怎么惩罚我都行,只求你不要走。意儿,不要走!!”说到最后,几近哀求。 脚下的步子一顿,每一字每一句无比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里,狠狠的在她的耳膜上。她笑了,笑容里流露出浓浓的悲凉。 回头,一抹痛苦快速划过眼底。“你的保证?”她微微挑眉。划落一丝嘲讽。“你的保证太多了,哪次作数了?” 说罢,神色一冷,不带一丝情感的说道:“我已经厌倦了你的保证。韩子狐。我和你没那么熟,请叫我董如意。意儿不是你能叫的!!后会有期,侯爷!” 白敬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带着明显的警告,而后转身随着如意离去。 看着如意渐渐远去的背影,深邃的眼眸里流露出一股浓浓的哀伤。久久不散。 “意儿......”他情不自禁冲着她的背影大喊道。然后眼前一黑,软软的滑向地面。 悲怆的声音久久回荡在空中。 如意一震,那声呼喊重重的击在她的心上,脚步一顿,她紧咬着唇努力的不让眼泪流下来,然后迈步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董如意,你和他之间再无半分可能,都结束了,早就结束了。 “娘,你怎么哭了?” 如意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苍白。“娘没哭,是沙子迷了眼。” ************* 韩子狐整整昏睡了一天。醒来时,已经是后半夜。熟悉的的床,熟悉的环境。想起白天的情景,眼尾似有什么东西无声的滑落。 他轻轻的笑了。黑暗中,看不清他笑容里的哀伤。 不管如何,活着就好,只要人还在,一切就有希望。 韩子狐,你要振作起来,当年你伤她伤的那么深,是需要时间来修补的,别放弃,不要放弃!!! 那边。 扭扭睡了。如意坐在床边,轻轻的拍着他,神色慈爱。布满柔情。 “如意你出来一下。”白敬迟打起帘子进来。说了句,而后先她一步去了外屋。 如意叹了口气,她知道他要问什么。细心的掖好被子,然后起身去了外间。 “明天和我们一起走,永远不要再回来了。”语气是肯定的,而不是询问商量。神色肃穆。 “喝杯茶吧,你最爱的雨后龙井。”如意笑着问道。 “你别打岔,明天和我一起走。”白敬迟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的肩膀,眼神中带着一丝慌乱。 “我不能走。”看着他,如意缓缓的说道。同样是肯定的语气。 “为什么?为了韩子狐么?”白敬迟的眼中划过一抹受伤。 如意没有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为什么?他那么对你你还要留在他身边吗?董如意,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那样的男人有什么好值得你留恋的?”白敬痛苦的低吼道。 “他怎么对我是他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情,敬迟我知道你关心我对我好,只是有些事该面对的必须要面对,逃避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我必须要这么做。你明白么?” “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你情愿给他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难道我对你的心意你看不见吗?这么多年还不足以打动你的心么?” 说完,白敬迟连开口的机会也没给她,直接吻上她的嘴,霸道而激烈。仿佛要将她吞进肚子里一般,浑身轻轻颤抖着。 如意这次没有推开他,只是闭着嘴,既不回应也不反抗。任由他借此来发泄满腔的愤怒。 慢慢的,白敬迟的吻并不满足在她的唇上,开始一点点向下,落在她白希的脖颈上。惩罚性的吻慢慢的变质了。大手隔着衣料不安分的在她背上油走。 甘柴猎火一触即发... 长久以来干涸的身子被他的热情一点点的调动起最原始的热情,唇瓣情不自禁的溢出婴宁声。这更加刺激了白敬迟。 原本轻柔的吻忽然变得猛烈起来。 身体最原始的反应也被她激发出来,浑身每一个细胞叫嚣着,他想要她,心都疼了。 忽然,脖子一凉,瞬间将如意从意乱情迷的边缘拉了回来。神色猛地变得一片清明。几乎毫不犹豫的推开了他。 然后快速的整理好衣服,面色酡红,唇瓣红肿残留着明显的湿意,脖子上滑滑的凉凉的。 那是刚才意乱情迷的证据。 白敬迟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怔怔的看着如意整理衣服。“嫁给我。我会用一辈子对你好。嫁给我,如意。” 手一抖,如意抬头看向他。片刻,她笑了,摇摇头。“你值得更好的女人。” “我只想要你,你就是更好的女人。”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眼里翻滚着浪花,说不感动是假的,没有一个女人在面对如此深情的表白时能不感动,只是感动归感动,她知道那不是爱情。 她所有的热情所有的爱都在那场刻骨铭心的爱里消耗殆尽了。 “我知道你很好,我也相信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可是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不在乎你心里有谁,也不在乎你曾经发生过什么。我喜欢的只是五年前让我一见倾心的董如意,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 其实他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从街上看着如意流下眼泪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即使五年过去了,韩子狐依旧在她心里有着不可动摇的位置。虽然她嘴上不说,可眼泪却诚实的出卖了她的心。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想来韩子狐一定伤她伤的很深,不然她也不会一走五年连找都不曾去找他。 现在,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给自己一个机会,或许如意会感动,会答应他。然后他会带着她们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不要在自欺欺人了,白敬迟,你不过是想要一个心死的理由罢了。心底的另一个声音毫不客气的戳穿他。 “可是我在乎。那样对你是不公平的,我不能那么自私,明明心里还装着别人还要拖着你和我一起痛苦。这样的痛我尝过,知道是什么滋味。我不能自私的让你也尝一次。你明白么?有些人,有些事,即使过去一辈子,也不可能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扭扭就是个最好的证明,时时刻刻的提醒我过去发生的一切。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肯为爱不顾一切的董如意了。你明白吗?” 她捂着嘴失声痛哭。眼泪如开闸的洪水一样汹涌的涌出。她不知道她是因为伤害了白敬迟哭还是因为那段深埋在心底的那段情而哭。 直面韩子狐,她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当真正看见他时,看着他眼里的哀伤,痛苦,感受到抱着她的身子在轻轻的颤抖时,呼吸着他的气息时,曾经以为遗忘了的熟悉又回来了。 她的心依旧还是会痛,很痛很痛。就像是这五年的时间都是一场梦一样。很痛很痛。 那么刻骨铭心的爱过,为此付出了全部的热情。一分一秒一幕一幕,所有好的坏的回忆,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说忘就忘了? “你还是放不下他对么?”白敬迟动作温柔的把她揽入怀中。感受着怀中人儿的颤抖无助,他的眼睛也湿润了。 “曾经,我以为让我念念不忘的不是韩子狐这个人,只是在那段灰暗的岁月里他带给我的温暖,后来我才明白,原来那一刹那的悸动就是爱情。与他相识是我一生中最无助的时候,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我平稳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我不知所措,害怕,茫然,看不清未来。是他在我最迷茫的时候给了我走下去的希望。虽然过去十二年了。可当年他的笑我却一直清楚的记得。无论这中间发生过什么,他伤了我多深,我始终无法忘记与他初见的画面。这辈子除了他我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心都丢了,该如此重新开始?根本不可能重新开始了。” 如意在他怀里断断续续的说着,像是在说给他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白敬迟就这样拥着她一直静静的听着她说。 直到她哭的累了。嗓子哑了,在他怀里慢慢的睡去。 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细心的为她盖好被子,看着她肿的像核桃一般的眼睛,狭长的眸中流露出一丝痛苦的挣扎。 低下头,轻轻的在她额上烙下一吻。“我该拿你怎么办?你爱他爱到心都疼,我又何尝不是?若是当年遇到你的人是我,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 转身,吹灭蜡烛。一室清静。孤单的身影隐在帘子后。 两日后。 白敬迟带着扭扭回去了。如意也要开始接下来的事儿了,她知道如果再拖下去,她已经极力可知的耐心会被自己消磨殆尽的。到那时,遭殃的就不止她一个人了。 为了她儿子,即使这条路再难走,她也必须要坚强的走下去,咬紧牙关。 镇国侯府 韩木回来了。 “回来了?”韩子狐放下笔,看向韩木。 “是,爷,我回来了。您吩咐的事已经有眉目了。马场的主人是一个叫宋兴权的人。据属下打探到的消息说,那个不常露面的女人是宋兴权的远房亲戚,夫家蒙难没办法才来投靠宋兴权,然后被他安顿在马场住下,那个叫扭扭的小男孩,马场的人知道的不多。只知道隔三两个月他就会来马场住几天。其他的没什么了。” “宋兴权...”韩子狐若有所思的看着韩木。 马场的神秘女主人是如意,这点不用怀疑,那宋兴权又是谁?如意的亲戚里他不知道有宋兴权这么一号人物。或许是自己不知道的平时不曾走动的? “这样,你去阳山一趟,去查查夫人的亲戚中有没有宋兴权这一号人物。还有。”韩子狐将墨渍还没怎么干的画像递给韩木。“交给画师临摹几张出来发给各地的兄弟,务必要将画上这个小男孩给我找到。不计任何代价!!” 韩木低头看着这副画像,上面的小男孩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忽然他猛地一拍脑袋,“爷..这小孩不是咱们在马场遇到的那个么?” “没错,他是爷的儿子,务必要给爷找到,即使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闪着精光的黑眸里浮现出一抹势在必得之气。 第十一章:谁会拿儿子的命赌 事情已经很明朗了。如沁就是如意。不然她看见扭扭从房上掉下来时为什么会那么失态?还有音若的反常,当时她一定是知道了所以才会如此肯定。 还有扭扭,既然如沁就是如意,那祖母病重时她为何会让扭扭过去?现在想来,是想让祖母在临终前见一见曾孙。 如意啊如意,你让我情何以堪啊,在我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后,你还依然如此对待我的家人。韩子狐眼底翻滚着泪花,想必祖母在临终前能再见到如意还能看到自己的曾孙,当时一定非常高兴吧。如雕刻般俊朗的脸庞上涌动着一丝复杂的情丝。 此时此刻,他有好多话想要和她说,从最初得知她没死的喜悦到现在知道她所做的一切的感动。愈发让他内疚自责。 这一次,我绝不再放开你的手了,黑眸中闪烁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 在南郡,哪家的酒最香,如卿酒楼,陈年女儿红,酒香四溢。 在南郡,哪的姑娘最媚,醉月阁,柔若无骨,百媚千娇。 在南郡,哪的歌舞最好,歌月坊,歌若天籁,舞姿绝伦。 近几日,尤其是歌月坊,丝竹管乐之声也掩盖不了每个人脸上洋溢的笑容。为什么啊。还不是因为有史以来头一次。歌月坊要进皇宫去表演了。 “宫里头的主子过生辰,皇上把这份差事交给了侯爷,侯爷把这份殊荣交给了咱们,咱们一定要打起精神好好练着,谁要是敢给我扯后腿,可别怪我不念往昔的姐妹情分,都听明白了没有?”歌月眸光一凛,打量着面前水灵灵的人儿。 “姐姐放心,咱们一定不会给您扯后腿的。” “都明白就好,继续练吧。” 丝竹管乐声再次响起,看着她们的舞姿,歌月满意的点点头。转身正碰上刚进来的小丫头。 “姐姐,外面有人找您。” “什么人?”歌月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 “是个女人。脸生的很,奴婢从来没见过。” 大厅 歌月过来时,那个人正背对着她看着挂在墙上的画,从背影看,身材倒是还可以,只是有点偏瘦。 听见脚步声,那人回头,冲她微微一笑。“歌月姑娘。” 歌月一愣。脱口说道:“董大夫?” “你认得我?” “当然,救命之恩,歌月不敢忘。请坐。映红,上茶。”说着,歌月在首位坐下。 落座,映红将茶放在桌上。然后恭敬的退下。 “不知董大夫突然造访所为何事?”歌月问道。 “我早已不是董大夫了,如果歌月姑娘不嫌弃就叫我如意吧。这样显得亲近些不是么。”如意挑眉笑笑。 “呵呵,姑娘果然如从前一样爽快。”既然她不想说,那她就陪着,反正她有的是时间陪着。 “世事多变,我所能左右的也不过是这一点的爽快而已。”语气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怅然。随即恢复常色。“实不相瞒,今日是有事要求歌月姑娘。” “姑娘说笑了。您堂堂的侯爷夫人,有什么事只要你知会一声侯爷就替您办了,哪里能用的到我。” 侯爷夫人?呵呵,好生疏的称呼。 “听闻歌月坊最近接了一宗大买卖,我也想参加。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歌月抬头看向她,“姑娘打哪听来的?哪里有什么大买卖,不过是谣传罢了。” 如意看着她,彼此的目光中都含了一丝打量。歌月的态度很明确,明摆着不想趟这趟浑水,韩子狐和如意的事儿她多少也知道一些,虽然不知道如意的用意,不过她也不想知道。侯爷,皇上,无论哪一个,她都得罪不起。 如意也不恼。早知道歌月是个聪明人,一个女人能在这龙蛇混杂的京城把歌月坊经营的有声有色,就这份本事,换做她董如意也未必能学得来。 “果真是谣传吗?曹婕妤生辰,皇帝把这项任务交给韩子狐,韩子狐又给了你。这件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姑娘何必否认呢。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儿。” “既然你都清楚,也应该明白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外人看是无上荣光,只有我自己知道这里面的凶险,若是一个不留意便是粉身碎骨,所以我绝对不允许有一丁点的意外,还望夫人体谅。”眼底的笑意渐渐敛去,歌月正色道。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会是那个意外,或许是我会是你的惊喜呢?”嘴角噙着笑,如意歪头看着她。 歌月陷入了沉思,内心的坚持稍微有些动摇。 “我的加入何尝不是给歌月坊另一种庇护,倘若当天有任何意外,我也脱不了干系,我有事韩子狐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相反,韩子狐一定会袖手旁观,满南郡你敢说一个眼红的人都没有么?你日防夜防真的能做到面面俱到么?要是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圣上怪罪下来,就是十个歌月坊也不够他老人家解气的。所以,我劝你不妨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的加入,对你有利无害。” 说完,如意端起茶杯,细细打量着上面的花纹。颇为赞赏的点点头。“这个茶杯很是精致,永窑瓷吧。”仿佛刚才那些话从未说过一样。 歌月细细打量着如意,她的每句话都说进她的心坎里了。细细权衡之下,歌月笑了。指着那茶杯说道:“这茶杯的成色只算是一般,你若是不嫌弃,后面还有更精致的,回头我让人送你屋里去。如意。” 一声如意,表明了她的态度。 “那敢情好,我就等着了。”如意露出调皮的笑,“那么现在姑娘是不是能带我去参观参观我的住处?” “自然。请。”歌月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州 已经正午了,韩记绸缎庄门可罗雀冷冷清清。反观对面新开的绸缎庄倒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站在大门口,伙计看着对面熙熙攘攘的门庭,“掌柜的,这几日是怎么了连个人影都没有,您看看对面人都推不开的进,真是奇了怪了。” “哼。”金掌柜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屋。“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是有人诚心在捣乱。找个生面孔去对面看看。” “好嘞。” 不一会儿,去对面打探的人悄悄的回来了。 “有什么发现?”金掌柜问, “奴才刚才去那边发现那边卖的东西都是咱们这里有的,以浮光锦为例,咱们卖每匹十金,他们那每匹才五金,其他的东西也一样。这事儿很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 这时,刚才那个伙计领着一个人掀起帘子走了进来。“掌柜的王山县的崔管事过来了。” 金掌柜连忙起身相迎,“快坐快坐,大老远的崔老弟怎么过来了?”金掌柜迎着他坐下。 崔管事一脸愁容,“老哥哥这里的人好像也不多啊。” “唉,别提了。”金掌柜叹了口气。“是啊,最近街上多了好几家铺子,买卖不好做啊。” “不瞒老哥说是掌柜的让我过来的。这不马上要月底开薪了,可这段时间铺子不景气,根本没有闲钱啊。所以掌柜的让我过来问问您这方便不。下个月钱一到账就给您送回来。” “可是出什么事了?你那里一向是很赚钱的怎么会连薪水都开不出来了?” “唉,我那里和老哥这里差不多,新开了好几家铺子,同样东西比我那便宜好多。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往年也没这样啊。” “你带崔管事去账上支银子,我即刻去京里。这是有人在针对咱们啊。” 交代完,金掌柜即刻动身了。 ******* 南无邪死后,圣曜殿群龙无首,南无家的产业也无人打理,就在这时,一个神秘人出现了,不仅接管了南无家的产业,而且还在绯萝手里接管了圣曜殿。改名逍遥山庄。 而接管圣曜殿的神秘人不是别人正是风怜紫。夏晗意的母亲。 和风细软,风软软的吹过枝桠,虽然已经是深秋,可南方却还是一片花红叶绿的景象。烟雨江南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 亭子里,一个美妇人一身白衣坐在那里望着不远处工人拆着旧的亭子,神色恍惚落寞。她已经记不清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了。一寸寸一年年带走了多少不肯忘记的故事,吹干了多少该落未落的眼泪,空气中弥散着青草香气,岁岁年年多少故人都去了,只有自己固执的不肯遗忘,思念着那个遥不可及的人。 她求的不过是一份情一个人,曾经或许得到过,短暂而美丽的梦。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过去,有司阎爵有风怜晴有南无邪的过去...... “....对,我要娶她,怎么,你不愿意?”司阎爵搂着她冷冷的看着风怜晴。 “怎么会,她是我妹妹,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她又惊又喜。“姐姐,你说的可是心里话?” “当然,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你的幸福是我最大的心愿。”风怜晴的眸底划过一丝痛苦。强撑着笑脸说道。 她知道风怜晴一直喜欢司阎爵,司阎爵似乎也喜欢姐姐。她一直小心翼翼把这份情藏在心里。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能嫁给他。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高兴的搂住了风怜晴.... 画风一转。喜堂上。司阎爵一身火红的新郎装站在她旁边。她悄悄的掀起盖头朝他望去,脸上漾着满满的幸福。 过了今天她就是他的妻子了。就能够永远陪在他身边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礼官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人进来匆匆打断了婚礼的流程。他在司阎爵的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看见司阎爵的神色变了。扔下满堂宾客和她走掉了。 霎那间一片哗然。她掀起盖头疯了一般冲了出去。刚刚,她依稀听见风怜晴的名字,她知道他一直在找她。那时候她抱着一丝侥幸想着即便他不爱她,等到婚礼结束后她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她有一辈子的时间能够让他爱上他。 可她万万没想到,司阎爵听到风怜晴的名字竟然连她的脸面都不要了。竟然会扔她一个人在喜堂上接受大家的怜悯。 “你站住司阎爵!!”风刮过脸庞,生疼生疼的。 司阎爵站住了。回头,只对她说了一句话,一句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话。 “对不起,小紫。”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她一个人伫立在风中,狂风大作吹起她鲜红的喜服。显得那样的讽刺。风怜晴!!风怜晴!!她的亲姐姐,就这样不动声色的搅黄了她期盼了一辈子的婚礼。 她仰天长笑。本应哭的,可却一滴泪流不出,剩下的只有恨。 她记得,那天她喝了好多酒,醉的不省人事,朦胧依稀间,她好像看到一个男人朝她走来,然后轻轻的抱起她。 她努力睁着醉眼抚上他的脸,痴痴的笑了。“阿爵是你么?我就知道你怎么会忍心扔下我一个人。” 等她第二天醒来时。噩梦发生了。那个人根本不是司阎爵,而是南无邪。圣曜殿的少殿主南无邪!!!床单上那如红梅一般妖艳灿烂的点点红渍提醒她昨夜她失去了什么。 然后,她就被带到了圣曜殿。一晃就是十年,与世隔绝,她不知道这十年里司阎爵有没有在找她。她的恨在这十年里疯狂的滋长。 对风怜晴的夺爱之恨,对司阎爵的抛弃之恨,对南无邪的占有之恨,每日每夜折磨着她,快要把她逼到崩溃的边缘.... 要不是风怜晴,司阎爵怎么会离开她,如果司阎爵没有离开她,又怎么会这往后的事儿。日日面对着一个不爱的男人,还要强迫自己在他身下曲意迎合。那种痛没有亲身经历过又怎么会懂。 她要的从来都不多,只有一个司阎爵而已,可为什么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 “宫主,少爷回来了。”婢女的出现打断了她的回忆。 她幽幽看向她,眼眸中迸射出一抹杀气,转瞬间,一条白练缠上那个婢女的脖子,越来越紧,婢女的脸涨的通红,嘴巴张得大大的,单纯的眼睛里是对死亡的恐慌。 她一怔,曾几何时她也和她一样单纯。可后来...后来为什么却变了。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心里仅存的柔软被触及,她缓缓松开手。 “让他过来吧。”回眸,淡淡的说。仿佛刚刚那一幕只是幻觉一样。 小婢女连连点头,仓惶的逃走了。 很快的,白敬迟由远及近走过来了。几步上了亭子。 “师父。” “回来了?”转身,看向他。 “是,徒儿回来了。” “扭扭呢。怎么没见他?”她朝他身后探了一眼问道。 “扭扭玩的累了,睡着了。” “看见如意了?”她淡淡的说。 “嗯。看见了。”白敬迟神色一黯,犹豫再三,开口问道:“师父,如意这次去南郡可否是你授意的?” “是。怎么了?”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没什么,徒儿只是不明白好端端的师父为什么要让如意再回去。” “再回去?”她饶有兴趣的品着这几个字。“可是遇上韩子狐了?” 脸上闪过一抹诧然。白敬迟没想到一向不问世事的师父竟然会知道韩子狐,并且从她的神态看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意外,仿佛遇到韩子狐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一样。 为什么? “呵呵。”风怜紫慢慢起身走到亭子边在台阶上停住脚步,看着外面。淡淡的说:“该来的总是要来了。欠的债总是要还的。逃避的了一时避不过一世。” 说完,她抬起脚朝下面走去。留给他一道美丽的背影。 白敬迟站在那看着她慢慢的走远,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她刚刚的话,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总感觉刚才师父好像是话里有话的样子。 夜幕降临。烛光隔着纱帘依稀勾勒出一具曼妙的身躯。风怜紫单手撑着脑袋,枕着攒金枝软枕似睡着了一样。别具一番风情。 若幽半跪在她身边轻轻摇着扇子,“高兴权那边已经动手了,林州那边回话说金盛今天中午已经动身进京了,万兴彪那个老家伙,还有崔文臣等人也在这几日先后进京了,想来是去找韩子狐商量对策了。” “呵呵。宋兴权的动作倒是快。我还真是低估他了。”风怜紫眯着眼不慌不忙的说。 “宫主身边从不留无用的人,若是没几分真本事也不配留在您身边。” “如意那边呢?可有什么进展了?”说着,她缓缓睁开眼,深色稍冷。 若幽轻哼一声,“她已经和韩子狐见过面了,不过并没有依照计划跟韩子狐回府,而是去了歌月坊。曹婕妤生辰,皇帝把这个差事交给了韩子狐,韩子狐特地将歌舞部分交给了歌月坊。这件事看着和她没多大关系,奴婢也没想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紧皱的眉心渐渐舒展开,风怜紫起身下床款款朝桌子前走去,捡了一颗葡萄捏在指尖把玩着。“这丫头倒是个聪明的。只可惜她生错了人家,不然倒是个好帮手。”说着把葡萄丢回盘子里。掸了掸手,“别管她,由着她去。” 说完,抬脚进了净房。 她相信,董如意不会让她失望的,不仅不会,她也不敢!!! 谁会敢拿自己儿子的命冒险呢,呵呵...... ************** 夜已深,南郡,歌月坊后门。 门悄悄的开了,一抹娇小的身影悄悄的从门缝里闪出,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悄悄的朝镇国侯府的方向走去。 她急速朝前狂奔,丝毫没有察觉,就在她刚出门不久,就被人给盯上了。 “翠柳。” 不知是谁在她身后喊了一句。 翠柳下意识回头,还没等看见什么,忽然后脖颈一阵刺痛,眼前一黑,如烂泥一般软软的倒向地面。 第十二章:惊变 歌月梳洗完毕刚想睡下,忽然听见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歌月心里琢磨着汲上鞋下床,顺手在衣架上拿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朝门口走去。难道是翠柳?不应该啊,她告诉过翠柳回来不必过来的,那这么晚了会是谁? “谁?”隔着门板,她问道。 “姑娘睡了?”如意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 下一秒,门开了,如意站在门口气定神闲的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笑。“这么晚过来打扰姑娘休息了?” “还好,进来说吧。”歌月侧身闪出条路。眼梢不经意的向后瞟了一眼,猛地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人的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在看清那个人的装扮后,她的神色就变了。 黑衣人跟在如意身后把翠柳扛进屋放在椅子上,然后转身离开了,从头至尾一句话没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脸色很难看,语气也变得凌厉几分。 如意坐在那神色如常,弹了弹指甲,“没什么意思,只是不想让韩子狐知道罢了。” 要是不她料到歌月会派人去通知韩子狐,好卖个人情给他,恐怕韩子狐现在就冲过来抓人了。呵呵。要是那样还有什么意思。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激不起人类珍惜的欲望。 “董如意!!你到底要干什么?”歌月气急。 “我要干什么姑娘不是知道么?怎么现在又来问我了。”如意轻轻的笑了。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为什么不能让侯爷知道?” 眸色渐渐变冷。她淡淡的说:“这些你无需知道。你只要记得一件事就行,只要我有事他不会坐视不管的,不管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我只给你一句话,歌月坊不会有事。其他的你无需过问。还有...”她瞟了一眼翠柳。慢慢的说道:“刚才的事儿我不希望再次发生。不然。我会让歌月坊彻底消失在南郡!!” “呵呵。”彻底消失?“董如意,你不觉得你的口气有些狂妄吗?你凭什么?就凭一个镇国侯么?” 那也太小看她歌月了,不是谁都能在南郡立住脚的。 “对啊,就凭一个镇国侯,怎么?不信?”挑眉轻笑。“若是不信,姑娘大可以试试。我无所谓。” 说完,她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姑娘早点歇息,告辞!” 歌月站在原地看着如意从她身边姿态优雅的走过,门轻轻开了然后又轻轻的关上,耳边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最后消失在无尽的走廊里。 脑海中一片空白,如意临走时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在她脑海中久久盘桓不散。 而后,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翠柳出神,就连翠柳何时转醒都未曾发觉。 翠柳慢慢睁开眼睛,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被打晕的那一刻。她猛地坐起身,神色不安的朝四处看去。猛地定格在歌月的脸上。霎那间眼泪就流出来了。内心被巨大的喜悦填满。 “小姐..我害怕。”她一下子扑过去。伏在她腿上轻轻的啜泣起来,惊魂未定,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歌月缓缓的下头,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翠柳泪眼摩挲的抬起头,“奴婢怎么会在这?” “回去休息吧,不要问了。忘掉今晚的事儿,回去休息吧。”靠在椅背上,神色落寞。 她当时是中了什么邪怎么会迷了心窍答应她的要求?原本想的很好,暗中给韩子狐送信,一来能卖个人情给韩子狐,二来也可以为歌月坊寻个庇护。怎么看都是笔划算的买卖。 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真要搭上整个歌月坊陪着她去赌么?她到底要干什么?现在好了。骑虎难下。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掌控。 该怎么办?怎么办? 镇国侯府 已经是半夜了。空气中流淌着丝丝凉意。书房的灯还亮着。金盛、万兴彪等人马不停蹄的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在晚上赶到了南郡,事情紧急他们来不及等到明天,拿出韩子狐给他们的腰牌进了城,然后片刻没做停留赶去了镇国侯府。 “....庄主,这件事分明是在针对咱们,估计明后天各地的大掌柜就会陆续进京了。来者不善啊。”金盛面色堪忧的说。 “金掌柜说的对,如此大张旗鼓明显是有备而来的。就是在针对您。”万兴彪接着金盛的话说道。 “这件事来的突然,给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想知道背后何人其实也不难,韩记是紫墨山庄产业这件事在商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敢对韩记下手的人一定不是默默无闻之辈,只要查一查整个商界谁有这个实力就能猜到个八九分了。”崔文臣斟酌片刻说道。 “嗯。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的。时候不早了,你们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想必也累了。我已命人备了饭菜,各位去用饭吧,然后早点休息。好好的睡一觉。”韩子狐说道。 “也好。”三个人起身拱手施礼,然后在婢女的指引下朝饭厅走去。 三日后。静嫔娘娘生辰。皇家别院。 这处皇家别院是所有别院中最奢华的,也是离皇宫最近的,冬暖夏凉自不必说,更为难得的是秋天天气转凉时这里的温度也相对其他地方要高一些。因此很受先皇的喜爱,每年都在在此住到深秋才会回鸾。 静嫔娘娘诞育皇子公主有功,因此皇帝为显重视,特地在此设宴为她过生辰。这在一众嫔妃中还是头一份殊荣,而且天空作美,晴空万里无云,天空湛蓝湛蓝的。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偶尔有一排大雁飞过,更是为这喜庆的日子增添了几分温情。 美酒醇香惹人醉,倾泻倒尽凝脂般透亮的酒盏中,只闻一下便微微有些醉了。食如画酒如泉,古琴岑岑,余音绕梁。大殿四周装饰着倒玲般的花朵。微风穿堂而过,带起白幔更增添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儿。 皇帝一身明黄色龙袍坐在上位,皇后坐在右下首的位置,静嫔是主角坐在皇帝左下首。其他得宠的嫔妃依次排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和暖的笑容,饶有兴致的看着歌舞表演。 主殿下面是用白色帷幔搭起的露天大帐。内外有别,韩子狐等一众受皇上看重的重臣坐在里面。正前方是一个高台,是为歌月坊的节目准备。 歌月坊准备的是一段水袖舞。一曲温柔婉转的箫声响起,诸女长袖漫舞,纤纤身影随着水袖灵活的扭动着,如空谷幽兰轻盈优美飘忽若仙,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正应了白居易那句“犹抱琵琶半遮面”似水剪眸中秋波荡漾,众人看的如痴如醉,心跳不已。 忽然,箫声骤然转急,笛声悠扬毫无违和感的加入其中,同一刻,香气芬芳的花瓣漫天飘落向四周散开,宛若一场惊鸿的花瓣雨。引得皇帝忍不住鼓掌喝彩。静嫔充满惊喜的眸底倒映着漫天的花瓣。高兴的说不出话来。几乎忘却了呼吸一般。 太美了。 就在众人忘却了一切全神贯注的看着这场别开生面的花瓣雨时,一名白纱遮面的白衣女子如空谷幽兰般悄然出现,伴随着洋洋洒洒落下的花瓣雨握着白练飞落到台子上。宛若凌波仙子。美眸含笑轻轻扫过众人。含笑的视线落在韩子狐的脸上微微一顿,随即移开。 她以右足为轴,娇躯随之旋转,水袖如流水般准确无误的甩到台边的墨盆里,顿时染了黑墨,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她微微一笑,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白练飞舞甩到身后的悬空立挂的白布上,染了墨的白练随着她翩然飞舞的身姿舞动的越来越快,裙袂飘飞,流光似水,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光彩,舞姿轻灵身轻似燕,伴随着她莲步生花般的舞姿一幅侍女祝寿图跃然浮现在白布上。 好一个水舞罗幔侍女祝寿图。 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不绝于耳。就连见多识广的皇帝也忍不住流露出赞许的神色。与静嫔低声说着什么。引得静嫔一阵轻笑。 只有一个人此时并没有笑。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泛着白痕,深邃如井的眸光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的惊诧,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人儿。心潮澎湃。几乎要克制不住的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怎么会是她?如意怎么会在这里?那一舞带给他的惊喜太大了。那曼妙的舞姿一颦一笑流转的眸光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曾散去。 正应了那句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段时间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任他如何找寻都寻不见她的踪迹,却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见到她,而且是以一种令他此生难忘的方式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怎么办?这样的如意越来越让他放不开手,越来越让他为她捉狂、痴迷。 不管她是否愿意,宫宴结束后即使用绑也要将她绑到自己身边,再也不放手,永远不放!!! 打定主意,韩子狐顿时觉得轻松不少,甚至还朝她举杯,沾着些许酒气的黑眸里氤氲中带着一抹毫不掩饰的掠夺的欲望!! 如意朝他微微颔首,视线流转,美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她知道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忽然,韩子狐神色一凛,快速的看向四周,眸光里迸射出一抹肃杀之气。 “不好!护驾!!!”话音落,他整个人已经直奔高台飞去,瞬间将如意护在怀中。冷冷的看着从天而降的黑衣人。 箭镞如雨。密密麻麻,从天而降。 静嫔娘娘躲在皇帝的怀中瑟瑟发抖,众妃吓得脸色惨白。抖动着单薄的身子缩在皇帝身边,惊恐的看着漫天箭雨。 刚刚才喜庆祥和的气氛突然失控。尖叫声奔跑声器皿摔碎的声音不绝于耳。场面陷入慌乱之中。淬了毒的箭镞在阳光下泛着阴寒的青光,不少宫女来不及躲闪纷纷中箭倒地,神色异常痛苦,挣扎了片刻便绝望的的大瞪大了眼睛生命定格在这一刻。 “别怕,有我在。”韩子狐手臂收紧,将她牢牢的护在怀中,低下头温热的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眸光荡漾异样温柔。 随着他的吻落下,她看着他的美眸中快速闪过一抹刺痛,心头一颤倏的痛了一下。过往的一幕幕像是按了回放键一样在她的脑海中快速闪过。一蹦一蹦的疼。提醒着她。 她甚至不敢再去看他的眼,怕再多看一眼便会再次沦陷在他温柔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同样的错第一次犯叫无知,第二次再犯就叫愚蠢!! 韩子狐一只手护住她另一只手挥动着噬魂剑打落射来的箭镞。浑然不知在他背后蹲在房顶上的黑衣人正慢慢的举起弓箭对准了他..... 第十三章:脆弱的像个孩子一样(求订阅) 不经意间,如意的眼梢里忽然被什么晃了一下。她本能的别过眼,待眼底适应了刚才那道亮光后,她连忙回头看去。 可是为时已晚,那淬了毒的箭镞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韩子狐射来。 “小心!!!”几乎是瞬间,如意想也不想的抱住韩子狐,用身体硬生生的挡下了那一箭。 带着倒钩的箭头准确无误的扎进她的肩膀。一阵刺痛瞬间传遍全身,如意闷哼一声,压在韩子狐身上。 “如意!!!”韩子狐惊恐万分的看着她冲着自己扯出一丝苍白的笑,嘴唇动了动,然后缓缓的阖上眼。 “你没事,真好。” 眼泪在瞬间滑落,韩子狐一手搂着如意的腰,出手稳准狠毫不留情的将刺客斩杀于噬魂剑下。整个心思都挂记在她身上根本无心恋战。白色袍子崩上了鲜血。如意身上的血还源源不断的流着,一点点染红他的肩膀、前胸。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生命随着血流在一点点消逝,红润的嘴唇也渐渐变成黑色。 他紧紧的抱住她,用光所有的力气紧紧的抱住她,害怕自己只要稍微一松手她就会不见。那一箭扎进她肩膀,刺进他心里,眼睁睁地看着箭镞没入她的肩膀那一刻,有一瞬他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意儿,你别睡,乖,睁眼看看我,求你,别睡。”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种失去的恐惧快速的席卷全身。韩子狐害怕极了,看着她紧闭的眼睛,他怕,怕她就这样一睡不醒。怕她又像五年前那样离开他。 刺客很快的被赶来禁军斩杀了,总算是有惊无险。一场好端端的宴会搞成这样,皇上的脸黑到了极点。看着一地的尸体。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负手而立。 耻辱,天大的耻辱!!! 三天后,镇国侯府 如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的深夜。屋里黑漆漆的。只有门口烛台上一盏蜡烛还在徐徐的燃着。隔着帘子烛光的照射范围有限,朦朦胧胧看不清什么。她想瞧清楚这是哪,谁知,转过头刚一动便是钻心的疼,她倒吸一口冷气疼的龇牙咧嘴。呼的一下冒出了一股冷汗。 记忆慢慢复苏,回想起那一幕,眉心不安的紧蹙在一起。刺杀....并不在自己的计划之内。她开始的计划是利用这场宫宴让韩子狐名正言顺的把她强留在身边。进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些刺客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如果是她,她又怎么知道自己的计划的?这件事自己没有和任何人提起,她不仅知道了,还帮自己添了一把柴。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身边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而且还在你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脊背后不觉窜起一股凉意。一股哀戚划过眼底。 她不过是想要一份简单的生活而已,为什么总是无法摆脱这种阴谋笼罩下的日子?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总是被动的被人推着朝前走。吗,没有人问过她是否愿意,而她也无力去反抗。 拿什么去反抗。儿子就是她的命。儿子在她手里,她不敢赌,不敢用儿子的命去赌。只希望她说话算数,自己帮她完成心愿后,她会放了儿子放了她。 心里早已是千疮百孔,疲惫不堪,却还要强颜欢笑。好累,真的好累。 刺客的事儿也是她在变相的在警告她,要安分些,即使相隔千里,她也能毫不费力的掌控她的一举一动。呵呵吗,她无声的笑了,她太看得起自己了。自己哪有那个本事去反抗她。呵呵。 敛去脑海中那些恼人的思绪,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已经回来了。依照她的计划,回来了。 从现在开始,一切正式开始..... “水...”开口,嗓子里火烧火燎的难受,哑的要命。 房间里有了动静,砰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翻了,然后幔子被掀开,一张憔悴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你醒了?意儿,真的醒了么?”韩子狐脸上带着急切的关心,上下打量着她。眼里渐渐漏出了笑容。 忽然,灯亮了。红玉又点燃了几根蜡烛。摆在中间的桌子倒在地上,刚才,一直榻上睁着眼睛看着棚顶的韩子狐听见床边传来的声音,浑身猛地一震,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是瞬间从榻上窜起来朝床边奔去,巨大的喜悦淹没了理智。他一心记挂着床上的人儿,结果撞在桌子上,力气之大直接将桌子掀翻了。他也不管不顾的朝如意奔去。 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如意的脸色已经恢复红润,这才微微放下心。握着她的手,轻柔的问道:“饿了吧,我现在就去给你端饭。你乖。” 说完,他松开手朝门口走去。几次差点没撞倒架子上。活像个毛小子哪有半分平时的影子。 红玉杵在床边忍不住眼眶发酸,悄悄擦了擦眼泪。犹然记得三天前的情景,拔箭,换衣,服药,他沉着冷静,不见一丝慌乱,却在段凌霄告诉他夫人无事时这个男人崩溃了,捂着脸哭的像个孩子浑身不住的发抖。又哭又笑,她一直明白他对夫人的情意,却还是被他的举动震惊了。 当时,若是夫人救不回来了了,她毫不怀疑他会随着夫人一并去了。这个男人爱的太深沉,太执着,五年的时间,他用行动一点点证明着他的改变。 整整三天,他滴水未进,就躺在对面的榻上守着她,连眼都不曾合一下。 “夫人...”只一声,包含着多少想念,她红了眼眶。扑通跪在床边,“对不起,当年若是我能拦着,您和侯爷也不用分开那么久。” “快起来,地上凉。”如意红着眼看着她,一别五年,她成熟了不少。看着她如今毫发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很是欣慰。 当年她一走了之,最担心的人就是她和红月,很害怕韩子狐会因此迁怒于她们。如今看着她没事,她才真正的安心。 说到底,这些年,来来回回,惦记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楚悠,瑾叶,她和红月。 故人站在眼前,一时间百感交集。曾经以为摆脱了的事情其实从未脱离过,相熟的人,惦念的事儿,无一不是和韩子狐有关系。 兜兜转转还是绕不出韩子狐画下的圈。 这大概就是命吧。 “当年我很怕他会迁怒于你和红月,如今看见你站在我面前,我很高兴。”如意浅笑着说道。紧皱的眉心也难得舒展开。 “奴婢很好,侯爷也不曾为难我们,这些年,侯爷他...” 话没说完,韩子狐端着热气腾腾的米粥进来,搭配一碟易消化的小咸菜。粥是他亲自看着熬的,软糯适中,在外面凉过了,刚好能入口。 红玉退至一旁,百感交集。这三天,每天这个男人都会亲自看着熬粥。他说夫人醒来会饿,得提前准备好。这一准备就是三天。 这三天,唯一支撑他的动力就是熬制这些粥。因为夫人醒来会喝。 韩子狐把粥放在方几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扶起她,拿着软枕垫在她身后,然后端起粥,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乖,张嘴。”语气异样温柔,就像小时候她喂扭扭吃饭一样。 如意真是饿了,香喷喷的粥更是勾起了她的食欲,索性也不推脱乖乖的张开嘴。一股香甜的滋味顺着舌尖快速蔓延到整个口腔。 “这粥是你熬的?很好吃。”如意看向红玉。问道。 “不是奴婢..是..” “这没你的事了,出去吧。”没等她把话说完,韩子狐开口抢着说道。 “是。”红玉福身,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刚才有红玉倒是不显得尴尬,现下,倒是有几分尴尬。 “我吃饱了。”许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的面对他,如意显得有些局促,不太习惯。 看着剩下的半碗粥。韩子狐微微蹙眉。用商量的语气哄着。“吃的太少了,乖,再吃几口,就几口就行。” 这样诱哄孩子的语气让她很不自在,更确切的说这样的韩子狐让她很不自在。许是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的缘由吧。一时间有些羞恼。 正想开口。却在对上他充满渴求的目光时,到嘴边的话却说不出来了。内心里的某一个角落隐隐作痛。 “我自己来好了。”如意口气不太热络的说着,然后抬手就想接过他手上的碗,却不小心扯痛了伤口。疼的眉心紧蹙。 见状,韩子狐心疼不已,连忙放下碗。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源源不断的往她体内输送真气。 温热的手掌隔着衣料将真心源源不断的传送到她体内。伤口的地方暖暖的麻麻的,疼痛缓解了不少。 “没事了,不疼了。” “别说话,一会就好了。” 片刻,韩子狐收回手,岑薄的唇少了些许血色。额上被头发遮挡的地方往外冒着汗珠。强忍着一阵眩晕,他端起碗接着将剩下的粥一口一口喂到她嘴里。 “凌霄说你的伤口很深,这段时间不能随意动,不能沾水,不然会落疤的。” 落疤?如意挑眉,自嘲的说道:“无所谓,反正身上的疤很多也不差这一个。” 韩子狐的心猛地被一扯,憔悴的俊脸上流露出一丝愧疚。“对不起...” “都过去了。”如意别过眼看向旁边,一愣。这屋里的摆设怎么....怎么这么熟悉? 好像...好像和五年前一样?不会的,怎么可能呢,她随即否定了这一看似不着边际的想法。不是五天,是五年,怎么会和从前一样。 韩子狐贪恋的目光看着她的脸,神思恍惚。带着一丝傻气的笑,就像做梦一样,心心念念了五年的人儿如今就活生生的躺在自己面前。换做从前,怕是一场奢望。如今却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真好....真好.... 他不信命,这一刻却想发自内心的感谢老天爷又把她送回到自己身边。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放手了!!除非他死!!! 灼热的视线毫无遮掩的盯着她的脸,仿佛要把她的脸戳个窟窿一样,如意真的很想忽略掉,不去想不去在意。可那道目光太过炙热。根本无法去忽视。 “咳咳...”她轻咳一声。有些别扭的看着他。“你难道不怕夏晗意生气么?” “什么?”韩子狐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傻傻的看着她。 “我说,你难道不怕夏晗意生气么?她要是知道你把我带回来了。不会生气么?”如意呼吸有些局促,声音也大了几分。 他一下子猛住了。夏晗意?记忆中已经好久没有提到过她的名字,也好久没有想起过她了。自从五年前一别好像他就没再关注过她。 他可以不去计较她曾经对如意做过的事儿,但这不代表他能原谅。所有曾经伤害过如意的事情他都无法原谅,也包括他自己。 “如今,府里只有一个女主人。就是你!”韩子狐眸光温柔非常郑重的说道。 她的神色有瞬间的惊诧,然后快速的别过眼,闪过一丝慌乱,一阵酸涩涌上心头,若是五年前听到这句话她一定会高兴的蹦起来,可是现在,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她早已没了当初那份心情。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了无数次,她再也没有最初的勇气了。 有些事,有些伤,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的痊愈,只会在心里慢慢的发酵、溃烂。一碰还是会钻心的疼。 不是每句对不起都能换来原谅。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对上他的眼,眼底一片清明,仿佛刚刚那转瞬即逝的慌乱只是错觉。 “韩子狐,我们之间早在....” 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吞没在一个火热的吻中。 吻着她的唇,他的瞳仁中带着明显的慌乱。不想听,害怕听,他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象,再一次没有她的生活会怎样。五年的煎熬已经把他逼到崩溃的边缘了。若是再次经受失去,他怕自己会疯掉。 疯癫成魔。 舌尖齿缝间萦绕着彼此的气息,如意毫不犹豫的想要推开他,他却先她一步将她牢牢的禁锢在自己的怀中,很巧妙的避开她的伤口让她动弹不得分毫。 再次感受那久违的气息,韩子狐内心无比满足,那颗慌乱不安的心也慢慢的安静下来。粗砺的手穿过她的三千发丝扣住她的后脑。不给她一丝拒绝挣扎的机会,与她抵死缠绵纠缠着。手臂稍稍用力,让她紧贴在自己的胸膛,隔着衣料温热的气息刺激着彼此的每一根神经。那颗患得患失的心一点点被填满。 能够再次将她拥入怀中,能够再次真真切切的感受着她的存在,能够如此清晰的感受着她的气息。霎那间一股满满的酸涩涌上黑眸。 闭着眼,放肆而热烈的吻着。直到抽空彼此身体里的空气。泪水肆虐帅气的脸庞。温热的泪落在脸上带来一丝温凉。惊醒了一直在试图挣扎的人儿。 温凉的泪水沾染在她透红的脸庞上,一股咸涩流向彼此的唇瓣,丝丝渗入到舌尖。她诧异的睁眼看向他,却..... 瞬间红了眼眶。泪水无声,潸然而落,眼睛里全是他极力隐忍的不住发抖的脸。看着她的黑眸里蓄满着泪水正源源不断的往下流,那股哀伤那股慌乱深深撞进她的心里。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哭,在她心里一向自负狂傲不可一世的韩子狐在她面前脆弱的像个孩子一样无声的哭泣着。 就像是她下意识为他挡住那支射来的箭一样。她抬起手颤抖的将他搂进怀里。一遍一遍轻轻的抚摸着那头银白的发丝。感受着他的颤抖,她的心也跟着一蹦一蹦的疼。 分不清到底是做戏还是心底的某一个落了灰的角落苏醒了。不想去探究个为什么,只想顺着自己的心做着最想做的事儿。 就像那一箭,她不敢去想、害怕去想一样。从看见刺客那一刻,她立刻就猜到了是她暗中出手了。猜到这一层反而安心了。起码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是安全的。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韩子狐,竟然放着皇帝不管,第一时间护住她。难道他就不怕因此而触犯圣怒么?尤其是那句话,那个宠溺的吻,更是让她有那么片刻的怔忡、恍惚。 就在这个瞬间,她看见一支箭正对着他胸膛的位置直直的朝他射来,几乎是本能。她下意识的用身体挡住了那一箭。 真正令她感到害怕的正是在危险中的本能。就像现在,看着他脆弱的像个孩子一样默默的流泪时,她第一时间想的是想要把这个脆弱的男人搂进怀里。轻轻给与安慰,甚至是...会... 心疼。 闭上眼,美眸中划过一丝悲伤。 曾经以为忘却的, 曾经以为过去的, 曾经以为平静的, 曾经以为不在意的, 这一刻,终于清楚,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其实从来都没忘却过,从来都没过去过,从来都没平静过,从来都没真正的不在意过,只是逃避的不愿意去想、不敢去想罢了。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以为走出去了以为遗忘了。其实,不过是画了一个更大的圆,兜兜转转间,从未离开过。 于她是,于韩子狐也是。 叹了口气。缓缓的睁开眼。眸底浮现出一抹历经世事后的沧桑。 “意儿,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这五年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快把我逼疯了,不敢睡觉,害怕闭上眼睛就是你跳崖的画面。就像被生生剜了心一样疼。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哪怕把我这条命要去也行,只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我真的..真的承受不住再次失去你的痛了。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意儿...” 长满青茬的下巴抵着她的肩窝双臂用力紧紧的抱住她。就像个脆弱无助的孩子一样,一遍遍重复着这些话,轻颤的身体毫无掩盖的流露出他心里的害怕。 现在在她面前的,不是镇国侯韩子狐,只是一个脆弱的普通的男人而已。会害怕会彷徨的普通男人。 只是一个知道错了想要挽回爱人的普通男人而已。 第十四章:他一直在我这里不曾离去 “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韩子狐” 心底,从未愈合过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不管,我只知道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即使你不爱我即使你恨我,我也不会再放开你!!”抵着她的额头,执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你感觉到了么,这里只为你跳动。今生今世,永生永世。” 垂眸,长长弯弯的睫毛掩盖住眸间翻滚的水花,他的话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某一个角落,心绪复杂,随即被她很快的遮掩住。 何苦呢?五年前她拼了命的想要握住他的手,他一次又一次的放开她的手,五年后,当她决定放手时,他又像五年前的她那样拼了命的想要握住她的手。 若是五年前听到这番话该多好,暌违五年,她仍然爱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仍然会痛,虽然私心里并不想去承认。 他们之间好像一直都在错过,她愿意爱他时,他不屑,她不愿意爱他的时候,他又穷追不舍。五年前的那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闪过。她的故作坚强,他的不屑一顾,她的眼泪哀求,他的冷酷薄情。她的痛不欲生,他的满不在乎。一切一切都随着她跳下山崖的那一刻结束了。掩埋在岁月的尘埃里。 该如何回到从前,怎么能回到从前。生生彻骨的痛伴随着她在每一个无眠的夜里。她都不记得有多少回是哭着醒来的。 该怎么忘?如何能忘? 在他们之间错过的那五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儿,不受她的控制,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她没有任性的权利。她还有扭扭她的命。 现在,她只想赶快完成任务,然后带着扭扭找一个安静与世无争的地方平平淡淡的过日子,看着他长大成人,看着他娶妻生子,坐在院子里,看着太阳东升西落,看着庭前花开花落,然后优雅的老去。 一声叹息轻轻响起,瞬间凉了他的心。眸色一紧,闪过一丝伤楚,随即安慰自己说,没关系,都是你欠她的,日久天长,她总能感受到你的真心。 抬眸,细长的手指忍不住轻轻抚摸着他的银发,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柔软。 “头发是怎么白的?” “我也不知道。”闭上眼,回忆起那段行尸走肉一样的日子,那份痛犹然还在。“当年我无法接受你已经去了的事实,把自己关在这里两天,等出来后头发就白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她听着百感交集,眼眶微红。“你又是何必呢。天下女子那么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何必要这么折磨自己呢。” “呵呵,天下女子是很多,可我想要的从来就只有一个你。青丝三千欲相缠,白发垂夕定执手,还没年老我的头发就白了,这辈子注定要和你执手到老了。你可不能丢下我了。” 看着他看似玩笑却认真的英俊脸庞,原本想说的话哽在喉间,竟不知该怎样开口。 “天还早,再睡会吧,我也乏了。”她别过脸,平淡的说道。 “都怪我,忘了你才刚醒身子还虚弱,还拉着你说这么半天的话,你快躺下。”说着她小心翼翼的将她撑起,然后抽出垫在腰间的软垫。抱着她慢慢的躺好。 自己旋即走到烛台前吹灭了蜡烛,屋子里一下子黑了。循着门口仅剩的那盏微弱的烛光,他走到床边,和衣在她身边躺下。 如意浑身一僵。暗夜里眸光跳动着一股警觉。“韩子狐你...” “呵呵,”韩子狐无奈的笑了。“别害怕我不会把你怎样,虽然我很想。恨的不现在就要了你。” 说着,转身搂住她的腰,将脸放在她的肩窝里。心满意足的长叹了口气。 幸福来的太突然,竟有些恍惚不太真实,就像一场梦一样,他还以为这辈子这样的场景只能发生在梦里,此时此刻她如此真实的躺在自己身边,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气息她的香气, 真好... 韩子狐倒是美了,如意浑身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一动不敢动。虽说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连孩子都有了。这样显得好像有些矫情。可是,有些事不该是彼此相属两情相悦时才能做的么?如若不然和动物有什么分别。 韩子狐真是累坏了,三天三夜没合眼,此时就算是与什么想法,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了。不知是不是如意在身边的缘故,长久以来没睡过一个好觉的他竟然很快就睡着了。窝在她的颈窝。发出细微的打鼾声。 听着耳边传来的轻微鼾声,夜色寂静。一股温情悄悄的在她心里升起,夜色伪装下的黑眸里不经意的流露出一抹温情。 熟睡中的他没有平时凌厉,像个孩子一样完全的卸下心防,单纯的睡着。唇角微挑,眉梢带着一丝浅笑,强壮有力的手臂紧紧把她箍在身前,即使在梦中也不曾松懈半分。 细长的手指忍不住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庞,轻轻描绘着他的轮廓,贴着额头的白发随意的散落下来。散在他削瘦的脸庞上。比起五年前他更瘦了。修长的手指沿着凹陷的脸颊一直向下慢慢的划过他的唇。软软的带着他的气息。 她幽幽叹息,看着他无法忽略那一头的白发,耳边想起他之前的话,不知不觉眼眶里有什么东西滑落。潸然落在暗色的枕头上。 “何苦呢。既然当初已经做了选择又何必要这样为难自己呢。” 转过脸。一抹落寞划落眼底。 他慢慢的睁开眼,无声的看着她的背。一向浅眠的他在她刚刚触碰的时候就醒了。只是贪恋这久违的温馨才没有开口。 夜还很长,不急。 早晨 迷迷糊糊的,如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谈不上失落吧。正想叫人,就在这时。里间的帘子被掀起。刚刚还在脑海中闪过的人进来了。 “醒了?”他端着水看了她一眼,把水盆放在桌上,沾湿了棉帛,走到她身边先是把棉帛放在凳几上把她扶起来寻个舒服的位置让她坐好,然后一点点一寸寸给她擦脸。微热的棉帛轻轻的划过寸寸肌肤,很舒服。 她却很别扭。印象中的韩子狐一直是个很自我的人。从来都是她追随着他的脚步,而今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表示有点难以接受。 “那个,韩子狐,我自己可以。”如意微微侧头躲闪。 “你受伤了。凌潇说不让你动。”韩子狐一边继续认真的给她擦脸一边说道, 擦完脸,他端过漱口水递给她。“乖,张嘴漱口。”就像哄孩子一样。 依言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然后毫不意外的看见他已经把炕瓶递过来了。 “你要是害怕我会抻到伤口,可以让红玉来做,不必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的。”如意说道。 “我喜欢,只有我这样我才能真实的感受到你真的回来了。”说完,他擦了擦手。叫来红玉给她梳头,自己出去了。 美好的早晨因为他的进进出出显得有些忙叨。 “他平时也这样么?”如意听着外面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问道。 红玉扑哧一声笑了,对于这样的爷她们看了五年自然已经习惯了,夫人现在就跟她们最开始一样。怕是很不习惯这样的爷吧。 “夫人很不习惯吧。” “你是说他平时也这样?”如意挑眉有些意外。 “嗯,每天只要爷在府里,只要事关夫人您的事,爷一般是不假他手的。昨天您醒来时喝的粥就是爷亲自熬的。”说着,红玉熟练的把她一头长发盘起,梳了个漂亮的凌云髻。 然后拿起碧色发簪别在一旁。“这五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开始我们也吓坏了。以为爷受了太大的刺激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只要用饭,一定是摆两副碗筷,一副您的一副自己的。就像您也在一样。对着空气说话夹菜。哦对了夫人,您可能不知道,爷现在的厨艺特别好,咱们院里的厨子基本上就是个闲职。该他干的活爷都帮着干了。” 这时,韩子狐进来了。几步来到她身边。看着她微红的眼眶,脸色一沉看向红玉。“你跟夫人说什么了给夫人说哭了?” 红玉连忙跪下。连声说道:“侯爷恕罪。” 如意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柔声说道:“不管她的事,是我自己想起了一些事情。”说着,她看向红玉,“倪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侍候了。” “是。”红玉悄悄的看着韩子狐一眼,起身退至门口转身离开了。 如意抬头看着她,窗外和暖的阳光洒在他脸上,给他镀上一层不真实的暖光。容貌依旧,还是他记忆里的那个韩子狐,可这一刻却变得很陌生。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过他一样。 他认识的韩子狐什么时候会下厨房,什么时候会做菜,什么时候会拿她像个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了?脑海中想象着他一个人吃饭,面前摆着两副碗筷的画面。心头泛酸,一抹心疼悄然浮上心头。 “这五年...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她喃喃的开口。 这回回来,她明显的感觉到他变了,待她如白玉娃娃一般,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风吹了,变得小心翼翼,是因为愧疚吗?还是因为...爱她? 会是爱她么?脑海中浮现起那些绝情的话,她暗自笑了。怎么会呢。心里根植的恐惧让她宁愿相信他所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对她的愧疚。 已经失望无数次了,真是不敢再对他抱有希望了。忘不了最开始那几年她夜夜从噩梦中惊醒时那些绝望的泪水,好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真的没有那份勇气再去选择相信他。 嘴角上扬微挑出一抹温柔的笑,轻轻抱起她朝大榻走去。“还好,是我罪有应得。如今你回来了都好了。”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榻上,靠着软枕,取来羊毛毯子搭在她腿上。“饿了吧,马上就开饭。”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二少爷,侯爷在里面呢,您稍等一下,容奴婢进去回禀一声。” 红玉急切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韩子狐脸一沉,明显不悦了。长臂一挥将如意护在怀里,宣示主权的意图很明显。 下一秒,帘子掀起,韩子黎出现在如意的视线里,激动急切的目光在触及到她腰间的那只手臂时,眸光一凛,脸色瞬间就黑了。 “你怎么了过来了?”韩子狐置若罔闻一般,径自问道。 “我来带她走。”说着,他几步来到大榻旁,握住如意的手腕,“跟我走。” “休想!如意身上有伤。你最好放手!” 韩子狐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一股暗流在两个人之间噼啪交汇。火药味十足。 “那我就更不能放手了,韩子狐,你除了让她受伤还能给她什么?这次我不会再放开她了。”韩子黎也丝毫不退让,死死扣住她的手腕。眸光中闪烁着坚定的决心。 如意就像汉堡里的肉一样夹在两个人中间,看着他们之间暗潮涌动。几次想插嘴,可兄弟俩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 “韩子黎你不要太过分,你别忘了她一直是我的女人!!你再纠缠别怪我不客气,即使你是我弟弟也不行!!”韩子狐低声警告道,眸光凛冽如寒霜般。 “韩子狐,咱俩到底是谁在纠缠?你的女人?你什么时候把她当成是你的女人过?是谁让她遍体鳞伤的?是谁让她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的?从前我就是顾虑太多所以才会犯下毕生不可饶恕的错误,这次,我不会再让历史重演。如意,我一定要带走。” 视线错开,触及到一抹单薄的人影儿。兄弟二人的注意力都在如意这,谁也没留意帘子是什么时候被掀起的,许晴雪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此刻,她那一双似水翦眸里滚着水光,贝齿紧咬着下唇望着韩子黎。一脸痛楚。他的话一句不落的砸进她的耳膜直击进她的心底。 长久以来的那丝侥幸在这一刻瞬间被击得粉碎。能怪得了谁,一开始他就告诉过你他心里住着别人,是你说无所谓要跟着他的,即使当个替身也无所谓,那如今又在这难过什么,不是早就知道么?她痴痴的笑了,用手背狠狠的抹去眼泪。露出一丝分外灿烂的笑容。展露着得体的笑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心明明很痛很痛,却还要故作坚强,呵呵,许晴雪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伪装了。那不是你从前最不屑的么?她自嘲的想着,绚烂的笑容之下,莹莹水光在眼底荡漾着。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没有喊痛的权利,也没有后悔的权利。 如意心一紧,看着她痛苦隐忍的表情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如她一样即使很痛也咬着牙ying侹着,就像是一个轮回,她曾经经历的此刻这个女人正在经历着。 默默的叹了口气,有些伤感,为什么,女人总是傻的,明知道飞蛾扑火的下场还要义无反顾的往前冲。 “你们要吵就出去吵,我想和她说说话,”如意看着面前幼稚的两个人,无奈的说道。 韩子狐和韩子黎一愣,不约而同的看向如意,如意指了指韩子黎的身后,“出去!!” 韩子黎回头看见许晴雪在那,先是一愣,随即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心虚。视线交错开,一言不发朝门口走去。 在经过她身边时,微微顿了顿脚步,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从哪开口,嘴巴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去了。 韩子狐拿个枕头放在如意背后,询问说:“这样舒服点么?” “嗯,挺好的。”如意点点头。 他很自然的将理了理她的头发,将散落在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然后也不管还有别人在场,在她额前轻柔一吻。柔声说:“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好。” 走到门口,韩子狐又回头看看她,最后还是打起帘子出去了。 兄弟二人坐在外间的椅子上,神色几乎一样的看着前方。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如意露出一丝友善的笑,冲许晴雪招招手。“来,过来坐。” 许晴雪回以礼貌的笑。在她旁边坐下。“很抱歉,不请自来。让姑娘见笑了。” “怎么会,倒是我这副样子本不宜见人,失礼了。” 相较于如意的自然,许晴雪面色有些局促又夹杂着几分不安。 当韩子黎从山匪手中把她救下来时,她就知道今生她再也移不开眼了。他毫不隐瞒的说他心里装着别人不可能会爱她,虽然心很疼可当时还笑着说无所谓,她爱他就够了。后来她得知他心里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她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甚至有些窃喜。即便他心里装着别人如何,即便他不爱自己又如何,那个女人死了,往后的岁月是她——一个叫许晴雪的女人陪在他身边,即便现在不爱,日久天长一天天一年年,他总能看到她的好,总会爱上她的。 所以她才会有勇气一直跟在他身边,可是,如今,一直存在在他心里的人忽然活生生的出现在说自己面前时,她开始不安害怕起来,尤其进门时听到韩子黎的那番话更是加剧了那抹不安的情绪。和一个死人争时,她尚且能凭着长久陪伴的优势去赢得韩子黎的心,但和活人争呢?她连一丝胜算都没有,说到底她在他心里不过是一个倒贴的女人而已,除此她还有什么。 呵呵,女人总是傻的,开始明明说好了无所谓他爱谁,只要能让她陪在他身边给她一个爱他的资格就行。可慢慢的累积下来,那份初心开始慢慢变质,变得贪婪想要的更多。变得不满足。 看着眼前这个优雅从容的女人,她暗暗的叹了口气。这样的女人谁会不爱。如一朵幽然绽放的百合,什么都不用说不用做,只静静的站在那便让人移不开眼睛。 的确,能让兄弟俩同时爱上的女人能差到哪去。她连一丝胜算都没有。呵呵。 如意静静地看着她,她眼底的挣扎和不安尽数收入眼底,暗自叹气,幽然开口:“很羡慕我?” 许晴雪微微一怔。神色中划过一丝难堪,点点头。 “羡慕能得到他们兄弟两个人的爱么?也是。”落寞的眼神看向门口的帘子。嘴角涌现出一丝自嘲的笑意。“那么优秀的两个人同时爱上我,能不羡慕么?” 许晴雪低下头,紧咬着唇。被说中心事,面色通红。 “你可知我也羡慕你。” “羡慕我?为什么。”许晴雪抬起头好奇的问道。 “因为你还有后悔还有选择的余地,而我已经没有了,无论现在的生活是不是我想要的,是不是我愿意的,我都得硬着头皮走下去。我想要的从来都不多了,一个人一份情一种平平淡淡的生活,生下三两儿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简单而平静的生活。只有这些而已。” “这也是我所向往的,一个人一份情仅此而已。却很难。”神色中划过一丝落寞,她随即笑了。“不过,你的这份心愿应该很容易实现,”回头也看向门口。口气中多了一分羡慕。“只要你开口,他们兄弟俩无论哪个都会倾尽全力的替你实现的。” “是啊,无论是韩子狐还是韩子黎都会替我实现,可是我早已没了当初那份心情了。你只看到我的现在,羡慕我的现在,可曾知道我的过去是怎样的一种痛彻心扉?泪流干了,心伤透了,浑身伤痕累累。即使现在,心里那道伤口还在淌血。这些你又能看到么?呵呵。”垂眸浅笑,有一种历尽沧桑的恬静。 许晴雪望着那份笑容怔怔的出神,这样美好的女子不应该是放在手心里好好的疼爱的么?她到底经历过怎样的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别人的幸福从来是羡慕不来的,因为你不知她为了这份幸福付出了什么。你看到的永远是最光鲜的表面,其背后的心酸谁又能看见。 如意轻轻我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分外怜惜的看着她,神色有片刻的恍惚,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对未来充满信心,对韩子狐充满自信,也像她一样,日久天长你总能看到的真心,总能感受到我的好。只是她忘记了,爱情不分先后,不分对错,爱就是爱,即便是匆匆一瞥也会有三生三世的感觉,不爱就是不爱,即便是一辈子的陪伴也换不来那份爱。 爱情是最不会掺假的东西。 “若是不能确定这份情能不能达到你心中期许的那个高度,那么趁着能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吧,有些人即使一辈子的时间也不会爱上你。到最后你剩下的只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你懂么?”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难道你最后会选择子黎么?”许晴雪的心轻颤着一蹦一蹦的疼。眼眶发酸。 “呵呵。”她轻轻笑了。“我一直把子黎当成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我和他不会有可能的,我跟你说这些,不过是不想看着你重复我的老路罢了。” “可是我不甘心。”许晴雪咬着唇缓慢的说道。“从我第一眼看到他起我就知道这辈子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哪怕我知道他心里有你。” “你这又是何苦么。唉。”她叹了口气,又是一个傻女人。“随便吧。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若是不甘心就去试试吧,也罢,只是你今日所选关系到你日后,无论是那种结局,我都希望你能笑着去面对。” “我会的,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许晴雪轻轻的笑了。心里泛着凉意。 “我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你要是有空欢迎你常来。”如意放开她的手,笑着说道。 “好。我想他们可能还有话要和你说,就先出去了。”说着,许晴雪起身。 “嗯。”如意轻轻点头。 目送她出了门口,然后将韩子狐与韩子黎迎进来,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老师找学生谈话。好滑稽的画面。 “说了好半天的话累了吧,我扶你躺下歇会。”韩子狐上前,弯下腰。 如意轻轻抵着他的胸膛摇摇头,“没关系,我不累。” 说着,她越过他看向子黎。露出一丝浅笑。“子黎,她是个好姑娘,好好珍惜人家。” 韩子黎面色发窘。眸色中闪过一分气恼。“你何必说这话来刺我的心,你明知道我的心意,今天我是来带你走,谁也别想拦着我,我不会再把你交给他。跟我走!” “跟着你去哪?子黎,从前我不会跟你走,现在更不会跟你走。” 韩子狐那颗忐忑的心忽然像插了翅膀一样兴奋的飞了起来,她说了不会跟他走,那么就是愿意留下来了,是不是?是不是? “我饿了。想吃饭。”如意看向韩子狐说道。 “好。我现在就去。”虽然很不想走,很不想让她单独和韩子黎在一起。可他还是尊重她的意思,尤其在听到她的那句变相的保证后。 韩子狐走后,如意看着子黎,眉心流露出几分倦意。“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必须要坚持着走完,这是我的选择,而且我和韩子狐之间的恩恩怨怨你也不应该掺合进来,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你懂么?你要珍惜的人是她!!”、 “我不懂!!”韩子黎上前抓住她的手。手背上青筋跳动,“我不爱她。从头到尾我的爱人只有你。难道连你都要怀疑我的心么?韩子狐曾经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都忘了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和他在一起,难道还没被他伤够么?如意,你知道这五年来我有多恨我自己么?我恨我自己如果当年再坚持一些,你就不会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若是当年我能有现在的勇气,你也不会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这五年来,每个晚上我都梦见你浑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跟我说你好冷好害怕,所以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你回到他身边!!跟我走,无论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相信我!!” “即便我跟着你走了又怎么样?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能当作没发生过么?可能么?不可能。无论好的坏的,那份回忆都是真实存在的,你问我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我告诉你因为他一直在我这里。”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一直都不曾离开过。即便这里已经被他伤的千疮百孔,却依然还能被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牵动着情绪。这才是我不能跟你走的最根本的原因,因为我根本不爱你。” 黑眸里浮上一抹受伤,韩子黎只觉得喉间发紧,涩涩的说不出话来,她的话,字字诛心,狠狠的砸在他的心上。刺痛入骨。 “你说你爱我,那我问你,你又了解我多少?你和我都经历过什么?你又懂得我多少?你什么都不懂却口口声声说爱我,你哪里来到自信?你对我不过是你心里的一份执念罢了。我符合你心中对美好爱情的定位。所以你才会念念不忘,其实,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是爱我这个人还是爱我带给你的这份美好的感觉?” “你口口声声的指责韩子狐,让我不要忘了当初他对我的那些伤害,你可知道你现在就是另一个韩子狐,你曾经所不齿韩子狐的事儿现在你正在做着,既然不爱人家为什么还要留她在身边?难道就因为她爱你你就可以肆意的挥霍她的爱,就可以在她的心里任性妄为么?” “你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从前有爹娘,爹娘不在了有祖母有你大哥,你问问自己这些年你为你大哥为这个家做过什么?紫墨山庄能有今天你可出过一份力?你大哥不过才比你大两岁而已。家逢巨变时,他是怎么做的,你又是怎么做的?这些年你又为你大哥做过什么?他对我怎么样是我们之间的事,他不是个好丈夫,但是他是个好大哥。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半分功名成就都没有还活的这么肆意潇洒,你的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你大哥给的。韩子黎,祖母去了,如今韩家只剩下你们了,难道你还要让兄弟反目。让祖母和爹娘在泉下不安么?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想想该怎么去做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男人吧。” 说完,她闭上眼。“我累了,你回去吧,在你想清楚之前不要再来了,你记住我不管我和韩子狐之间如何,他始终是你大哥。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走吧。” 这时,韩子狐满头大汗的打起帘子进来。脸色发红。“说完了么?饭已经好了。”这般样子与寻常男人无异。 第十五章:赌的是他的心 “嗯。”闻着他身上的油烟味,她微微蹙眉。“你进厨房了?” 韩子狐闻了闻自己身上,这才注意到身上带进来的油烟子味,忙向后退了一步。“是不是熏到你了?我现在就去换衣服。” 说完大踏步的朝净房走去。 韩子黎就站在那静静的看着两个人的来往互动,那颗不甘的心慢慢的下沉,简单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是那样的自然,仿佛他们从不曾分开五年从不曾有过那些不愉快。那份自然是别人走不进去的。 身体是诚实的,无意中流露出来的小动作小习惯是骗不了人。 转身,落寞的离开。 出了门。许晴雪站在门口,看见他出来,笑着迎上前,握住他的手,轻轻的说道:“出来了,咱们回家吧。” 手心里传递着属于她的的温暖,他浑身一僵,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片刻,提起脚步随着她一同朝门外走去。 “如果你想,随时可以离开我,过去是我太自私了,给不了你想要的还把你留在身边。她说的对,现在的我和我大哥当年没什么区别。这样对你不公平。” 许晴雪脚步微顿,随即又往前走,一直看着前方的眼眸里滚动着点点晶莹的水花。嘴角微挑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来南郡好几天还没好好的逛逛,你陪我逛逛吧,听说如卿酒楼的饭菜很好吃,咱们就先去那吃饭吧。” “好。”看着她浅笑的侧脸,有些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完。 阳光拉长交错的人影。直到他们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转角处..... 可能是上午和许晴雪韩子黎说了好一会话的缘故,如意整个人显得很疲倦,中午饭只吃了几口便睡了。直到傍晚天都擦黑了才醒来。 长长的睫毛如扇子般忽闪了几下,她缓缓的睁开眼,美眸中带着一丝茫然看着承尘,好半天才完全清醒过来。侧目看去,天色已晚,她不觉哑然失笑。一觉醒来都这个时辰了,这一天什么都没干,除了吃就是睡,简直是过着猪一样的生活。 呵呵,有多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这一觉睡的很好,几乎没有做梦。撩起帘子,她唤了声。 “红玉。” 门帘撩起,红玉走进来。随手倒了杯水递到如意面前,侍奉她那么久,她的小习惯红玉十分了解。 “夫人您醒了。侯爷让奴婢转告您,稍等片刻,饭菜马上就好。” 如意半支起身子,喝了口水,“他在厨房么?” “嗯,下午就进去忙活去了。”红玉回道。 “扶我去看看。” 红玉给她披了件天水碧的披风,然后扶着她缓慢的朝厨房走去,冷风迎面扑来,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果然是到时候了,天也开始冷起来了。以往这个时候的漠南已经下霜了。 厨房的灯亮着,离着一段距离,如意很容易的就看见韩子狐的身影在厨房忙活着。一股异样的感觉划过心头。慢慢的朝他走去,走的越近,越能看清楚他改刀、炒菜、摆盘的伶俐动作。 厨房的人都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见到如意过来连忙想要行礼,却被如意摆摆手制止了。 灯火亮着,一股浓烈的香气顺着门口飘出来。白色雾气袅袅上升,灯火下那道忙碌的影子很完美的和想象中那副温馨的画面重叠。如意神色柔和,嘴角不自觉上扬,眉梢里挂着一丝恬静。 想象中的家居生活就像现在这样。忙碌一天,回到家里,看着自己的男人在厨房忙活着,然后会冲着她笑着说“回来啦,洗手等着吃饭。”平淡而温馨。 韩子狐动作漂亮的把菜从锅里盛出来,尝了一口,眉梢浅笑,似乎很满意,如意也跟着笑了。 回头,黑色瞳仁里闪过一抹碧色的倩影,他微微一怔,随即又仔细朝这边看了一眼。果然是她,披着天水碧的披风站在院子里望着他。 脸霎时就黑了。解下围裙扔下一句话。 “摆饭。” 然后快步朝如意走去。二话不说打横将她抱起朝屋里走去。 “刚睡醒就往外跑也不怕染了风寒,况且现在这个时节晚上还比白天凉一些,要是冻着了怎么办?”韩子狐一边走一边在她耳边碎碎念。 如意表示她真的不太能接受的了,明明之前走到是高冷男神范,怎么才五年不见就变成碎碎念的小男人范儿了?从一个极端连个缓冲都没有直接跑到另一个极端去了,呃~~~不太适应。 不过她私心里还是喜欢这样的韩子狐,真实。 抬眸浅笑,温柔的帮他擦去脸上的浮尘。修长细腻的指尖轻轻掠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他的心房,撩拨着他的心弦。他怔怔的看着她,她的笑就那样毫无预期的撞进他的瞳仁中,他缓缓的咧开嘴,像个孩子般欣喜的笑了。 回到屋内,把她放在榻上,自己进了净房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出来时饭菜已经摆好。凉拌肘花,白玉蹄花,小炒牛肉。盐焗虾。粉糕蒸排骨。青笋炒肉。鸡蛋瓜片。最后一个西湖牛肉羹。主食有水晶蒸饺,馒头,米饭。米粥。 看着满满一桌子菜,如意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的瞧了又瞧,不敢置信的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怎么?不相信?”韩子狐在她对面坐下,挑眉笑着反问道。 “嗯,有点不敢置信。”如意努着嘴点点头。 隔着桌子他轻轻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这才只是一点皮毛,你家爷会做的可不止这些东西。” 你家爷...多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如意的心微微泛酸。久违的称呼再次听见,别有一番复杂的心思。 “怎么了,吓傻了?”韩子狐夹了几只虾放在自己的碗里,一边扒虾一边瞄了她一眼。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恍惚。韩子狐,你的改变是因为愧疚么?”放下筷子,她神色渐渐凝固。 虽然很贪恋他的这种疼宠,很幸福的感觉。第一次被他无微不至的疼着,然后她并没有忘了这次回来的目的。 扒虾的手指微微一顿,“不是,因为五年的时间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心。我心甘情愿的想要为你做一些事情。就这样。” 望着他亲手做的一桌子的菜,本应该是充满温情的一顿饭。却因为这个话题变得有些凝重。 “过几天我就要回去了。”低头吃了口饭,她淡淡的说道。嗯,是香米,入口很香,可舌尖确是苦的。 忘了从哪里听过这样一句话,因为心里苦所以舌尖才会苦。 “不准!”韩子狐将扒好的虾放在她碗里,指尖轻轻发抖。 “韩子狐,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你懂么,五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对我来说,现在,你只是我的一个朋友,那天你也看到了,我有我的孩子,有我的生活。我不可能再回到这里,你明白么。” “扭扭是我的儿子。”黑眸里是极力隐忍的怒气,当听到那句“我有点生活” “扭扭是不是你的儿子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不想-再-和-你-重新开始!你听清楚了么?”如意一字一字缓慢而清晰的说道。 砰的一声,手里的虾砸到桌子上,菜汁溅了一手,“那你想和谁生活在一起?他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然后呢?”看着像一头暴怒狮子的韩子狐,如意毫不畏惧,仰着头,冷声问道。“韩子狐,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幼稚,与别人无关,是我—是我自己不想再回到你身边。是我厌倦了这种没有安全感的生活。你明白吗?” 她在很努力很努力的掩饰着自己内心的阵痛,逼着自己朝预先设计好的方向去走,明知他多么渴望她能亲口尝尝他为她做的菜,明知道他多么渴望和自己吃一顿家常饭,明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明知道他现在很生气很生气,可她还是要说。 因为,她没有选择! 韩子狐看着她的眼眸,忽的沉默了半晌,瞳仁里的怒气渐渐的散去,手上蹦起的青筋慢慢隐去。拿起桌边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随意的扔在一边。 轻轻凉凉的笑了,带着一丝不寒而栗的阴冷,笑了。邪气的眸子里流淌着轻蔑的眸光。 “不想再回到我身边?董如意,五年了,你还是没学会撒谎。既然要做戏就要认真点。不然就是对对手的不尊敬!”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快速的隐去眼底的那抹不安,她故作镇定的回道。 “那好,我就换个方式说,让你听的明白,董如意,你恨透了我,所以当年才会有那种决绝的方式离开我,当时你明明可以有很多种选择,却选择跳崖,为什么?因为你想要远离我,即使是死也不想让我再去打扰你。我说的对么?” 如意默,当时她确实是这么想到。他那番无情的话真的伤到她了,所以她恨他,恨他一次次的欺骗,即使是死她都不想再看到他。 “既然死都想逃开我,为什么又回来?别跟我说偶遇,董如意,我不是三岁孩子。你做的很好不是么。这五年一直隐藏的很好,你大可以继续藏着。为什么要回到南郡,你明知道回到南郡我很容易会找到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静嫔娘娘的生辰宴上?歌月为人谨慎,歌月坊可以说是她半辈子的心血,她看的比命还重,怎么会让你一个新人出现在那么重要的场合?明知道我一定会出现在那里,你还以那样一种让人难忘的方式出场,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不想再回到我身边么?” 面对他连番的质问,如意的脸上丝毫不见一丝惊慌。嘴角始终噙着一丝优雅的笑,她就知道瞒不过他。韩子狐韩子狐,像个狐狸一样的男人,又怎么会被轻易的蒙骗呢。 "接着说。”她淡淡的说。 如鹰隼般锐利的视线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那坦荡的眼神里读出一丝别样的情绪。可她水漾的眸光里,已经不似五年前那般清澈,如此的镇定,似曾相识。 他不得不承认,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都变了。他逐渐变成了五年前的她,她逐渐变成了五年前的自己。 “你想要怎样才能留在我身边?”韩子狐语气逐渐变软,即便她是有预谋的有如何,他放不开她不是么。 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么,谁的爱更多一些,在无声的较量中,谁就被动多一些。 如意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微微浅笑。眼神中透着一股气定神闲的自信。“不管我是真的不想再见到你还是为了你认为的某种目的回到你身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我态度,你会让我走么?” “不会!”韩子狐毫不犹豫的回答说,“你说的对,不管原因是什么,结果只有一个,我不会放你离开!这辈子都别想!” “所以....”眸光含笑,睨着他,故作为难的样子,娇憨中带着几分可爱。令韩子狐移不开眼睛。 相比五年前,如今的她更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条件!” 赌赢了,她蓦然笑了。一开始就知道瞒不过他,无论她以哪种方式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所以也不想瞒。做这么多,只是为了试探,试探他的心,算算自己赢的概率有多大。 很明显,结果,她赢了。 “紫墨山庄!”朱唇轻启,缓缓吐出。 他笑了,眼梢微挑,连黑色瞳仁里都透着笑意。他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呵呵,五年,不长不短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眼前的如意变得让他感到陌生。钱财之物何时能入的了她的眼?是什么让她改变了?容貌可以变,新叶可以变,可心里的坚守底线也可以变么? “你留下,紫墨山庄归你,成交!”他说的毫不迟疑,云淡风轻,无论她要什么,他都会给,区区一个紫墨山庄算什么,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让她拿去。 “真的?”她的眸光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没想到会这么容易,紫墨山庄不是他爹为他娘建造的么,对韩子狐的意义她再清楚不过,真的这么容易说给就给了么? “当然,用一个紫墨山庄换你一辈子的陪伴,怎么算这笔买卖都是我合适。”心丝丝拉拉的痛。心房上油走这一丝哀伤。曾几何时,他也需要用这种交换的方式才能留住她了。 “即便我已经不爱你了?”如意反问。 “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韩子狐笑着回答说。神色有一瞬的恍惚,多年前,她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如今反转过来了。他变成了那个死乞白赖的人。 报应不爽啊。呵呵....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一抹异样的情绪久久回荡盘旋。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竟然这么重要了? 为了她,紫墨山庄可以舍,为了她,不计较她是否爱他。只想把她留在身边,即使她不爱。 呵呵,一股酸涩涌上心头,若是五年前听见这番话该有多好。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一年后,紫墨山庄的地契归你。”他又说出了一个让她始料未及的条件。 不是他不相信她,而是,他需要一个时间去查清楚整件事。她突然回来为什么?她从不缺钱,要紫墨山庄干什么? 一年?不行,风怜晴不会给她那么长时间的。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不行,两个月,就两个月,两个月一到,我带着地契离开。” 黑眸骤眯,迸射出危险的讯息。“董如意,你在跟我开玩笑么?” 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两个月?呵呵,跟他开玩笑么?五年没见,他还真是真低估了这个小女人了,得寸进尺这个四个字被她锤炼的炉火纯青啊。 这回是真惹毛他了。这样的表情...久违了。她哑然失笑。这才是原本的他,还是五年前的那个他,只是学会隐忍了。 这话估计要是让韩子狐听见,得气个半死。学会隐忍?哼哼!!爷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隐忍二字,唯一能让爷隐忍的人只有你!!! 不领情的小东西!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无谓的看着他,“你觉得我像是在看玩笑么?就两个月!” 这次会有那么好运么?能赌赢么?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咬碎了牙硬生生的咽到肚子里。好想杀人,好特么想杀人!!!额头上青筋暴起。修长的手指紧握,泛着暴怒的青光。 “董如意!你不觉得你有点得寸进尺么!”一字一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黑眸里是极力克制再克制的怒气。脸色难道到了极点,仿佛一捏就能滴出墨来。 “要么现在走,要么两个月后,你自己选吧。”她能说她现在也很忐忑很害怕么? 她没忽略他眼底跳动的那道快要喷火的光芒。这回是真把惹毛了。没办法,她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么?为什么?是另有隐情,还是为了那个男人?当“男人”两个字蹦到他脑子里时,火气值瞬间噌噌噌飙升了好大一个格,如果换成五年前,他一定会狠狠的攫住她的下巴暴跳如雷。然后将事情弄进无法挽回的僵局。 但是现在,他学聪明了,即使在盛怒中,依然保持着一丝理智。在他不能百分百的确定是她的着急是为了一个男人的情况下,即使要气死了,他也必须要忍。他要让她看到自己的改变。让她从心底明白,他真的和过去不一样了。 深吸一口气。极力的去忽略心里那一蹦一蹦的疼痛。起身。一言不发,朝门外走去。 门开了,又关了,他离去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砸在她的心上,一股凉意悄然从脚底窜上来蔓延到全身。回头,透着窗子看着渐渐走远的背影。美眸里慢慢的浮上一层黯色。 门口高悬的灯笼随着清风摆动着身枝。孤单单的照亮了整个院子。夜如墨,繁星点点。冷冷清清. 收回视线,看着满桌子的菜,是他亲手做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在嘴里,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桌布上。瞬间晕湿了一大片。 很好吃。虽然凉了,依旧很好吃.... 怎么办?还是赌输了,她该怎么办?扭扭该怎么办? 第十六章:一只慌不择路的野猫 一会儿,韩子狐回来了,手上抱着一个暗色雕花的木盒。放在她面前。然后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神色稍显落寞。 如意面色惊讶的看着周而复返的他,不是生气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韩子狐的视线往木盒上瞟了一眼,然后又看向如意,如意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木盒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看着她脸上的泪痕。韩子狐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异样轻柔。所有的气闷在这一刻全部化成了不舍和怜惜。即使知道她这次回来别有目的又怎样,他还是舍不得她。 她想要的,他给就是了。什么都没有她重要。 唉.... “这里面装着我所有的家当,都给你了。两个月之后,你都可以带走。” 伏在他的怀里,静静的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水痕,鼻音渐浓。“你不怕我等不到两个月就走么?” “怕。但是我更怕你不开心,若是离开我能让你真的开心,我愿意放手。”说着,他悄然收紧双臂,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分开这五年,他不断的在想,到底错在哪了。他当年所做的全都是为了她。故意做出冷淡,让所有人都以为董如意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没有后顾之忧他才能专心的对付敌人。难道这不算是一种保护么?谁能知道那段时间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难熬,每个夜里她睡着后,他站在床边一站就是半宿。内心极力克制着想要把她搂进怀里的冲动,只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她。不让历史重演,不连累她,难道这也有错么? 明明心疼的要命还要故作冷漠。这种煎熬谁能懂? 那段时间,无边的黑夜里,睡梦里如意又是否知道,,她的宁静平和是多少人用命换来的,守在外面的暗卫无声的解决了多少人。每天都有人死去,敌人,自己人。 他已经如此绝情冷淡,敌人都没有松懈,倘若敌人知道她就是韩子狐的软肋,又会怎么做? 被成王包围的那两天,几乎是弹尽粮绝凶险无比。他靠着什么冲出包围?是她,他还欠她一个解释,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毫不夸张的说,那时如意就是支撑他全部的动力。 可是后续的发展还是超出了他的掌控。他算计好了一切,唯独漏算了她的心,他没想到她想要逃离他的心竟然那样坚决。 山崖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违心的,只是想要麻痹敌人。尽量的拖延时间。若是当时他毫不犹豫的展露出对如意的在意紧张,南无邪一定会以一种更加惨烈的方式来折磨她。到那时,不仅是她,就连自己都无法全身而退。这又错在哪了? 后来,大概是一年后吧,他看到了吉祥。吉祥对他说了一番话,让他大彻大悟。 “你没错,如意也没错,你们两个人都没有错,你爱她,所以想给她建立一个保护圈以你的方式把她保护起来,可是你却没有问过她,这些是不是她想要的,尊重、包容、坦诚,才是相处之道。” 所以,现在,他不再强求于她,只要她开心。只要离开他她能真的开心,他愿意放手。默默的看着她,成全她。 若是之前还存着怀疑,那么现在如意真的相信他变了,若是换做从前,韩子狐只会用一种粗暴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根本不会站在她的立场去想。 从再见到他开始,哀伤就从来没在她的眼睛里真正的散去,尤其是她一点点的感觉到他的改变时,心里的那抹荒凉更深了。 为什么不能早一点,非要到了已经无法挽回的地步才懂得爱的真谛? 他懂了。她却胆怯了。 窗台上鎏金铜兽香炉徐徐冒着白烟,淡淡的香气缓慢的渗透进暖暖的空气中,静静的在两人之间流淌,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不愿破坏这难得的片刻的温馨。 桌上的菜早已凉透了,红玉打起帘子正想进来问问需不需要再备一桌饭,在看到这幅温馨的画面时,悄悄的退了出去。 她想了很多很多,脑子里全是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伤心绝望。每一分一秒都备受煎熬。白天时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她温婉柔和的笑脸,谁又知道每一个无边的黑夜里,她是如何渡过的,爱恨交织,想他念他,却又恨自己没出息,他在她的回忆里除了伤害就是伤害,可她却依然很没出息的会想他。 后来,慢慢的,一点点的,她的心开始渐渐麻木。如同一具失了生命的娃娃一样,在她灰色的天空里,只有儿子是天边的那一抹艳色。照亮了她荒芜的心。看着儿子一天天的长大,从一个小婴儿到牙牙学语,到姗姗学步。 当她第一次听到儿子开口叫妈妈时,她哭的不能自抑,长久以来压抑在心里的酸楚和委屈通通的发泄了出来。她紧紧的把儿子抱在怀里,那颗绝望的心才一点点恢复了跳动。 和儿子相依为命也挺好,至少在这个世上,她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没有人会爱她,至少她的儿子会爱她, 没有人关心她的悲喜,至少她的儿子会。 足够了。 可是这样的幸福生活没有维持多久,忽然有一天,她心心念念感激的救命恩人,把她的儿子带走了。并当着她的面喂她儿子吃了一种药,然后冷冷的告诉她,解药只有她有。 那一刻,她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样对她,她爱着的韩子狐狠狠的把她的心踩在脚下,她感激的救命恩人竟然从一开始就算计着今天。 而她就像个傻子一样。被耍的团团转还在沾沾自喜。儿子在她手里,她别无选择,只能像个木偶人一样被动的被她牵着走。成为她复仇的棋子,连同她的儿子一起,成为了这场仇恨里的牺牲品。 后来,复仇的车轮终于开始转动了。她依照她的指使一步一步设计接近韩子狐。原以为再见他时她已经能够很平静的面对。可她还是失态了。虽然掩藏的很好。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原本以为那颗已经死了的心又重新开始疯狂的跳动。 他的三千银发刺痛了她的心, 他在她怀里哭的像个孩子刺痛了她的心, 他的一个人两副碗筷刺痛了她的心, 他亲手为她做的一道道菜刺痛了她的心。 他的每一次深情的凝望刺痛了她的心。 曾经以为不在意了,却在他面前土崩瓦解溃不成军。原来,这些年,他一直住在自己的心里,不曾远离。 木盒映进似翦眸中。脑子里不断的重复着他刚刚的那句话。那样深情的眼神狠狠地撞进她的心里。激起一片涟漪。 她的心变得不再平静。甚至有一股冲动,或许该试着再相信他一次。或许应该把一切告诉他,或许他会有办法救出儿子,或许他能解开儿子身上的毒。 或许,她应该试一试。 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忐忑。“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紫墨山庄,不好奇么?” 回神,垂眸对上她的眼。闪过一丝诧异转而变成惊喜。他是不是...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愿意试着重新接纳他了? 强按下心头的狂喜,声音中透着一丝颤抖。“你现在想说么?” “嗯。”深吸一口气,她轻轻点点头。琢磨着该从哪开始说起。 就在这个当口,忽然,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窗子上,吓了如意一跳。她连忙回头看去。明纸糊的窗户上似乎有什么液体缓缓的淌下来。 韩子狐神色一凛,“别怕,我出去看看。” 冷风骤起,温度比前几天又下降了不少。 一只死猫。脑袋上撞出了一个大洞,栽在墙角。窗台上残留的猫血顺着墙正缓缓的下滑。 韩子狐慢慢的蹲在猫尸旁边,眉心紧蹙。神色阴寒。四下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有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怎么会这么巧?时辰拿捏的这么准,就在她刚想开口的时候...... 第十七章:当年的真相 进屋。 “怎么了?”如意迎上前。 “没事。不知打哪来的一只受惊的野猫慌不择路撞到窗户上了。”韩子狐一笑而过,“饿了吧,我去下碗面给你。” “好。”灯光下,如意的脸色有些发白。 等他撩起帘子出去后,嘴角的笑慢慢的凝固隐去。打哪来的野猫?呵呵,是从她那里来的吧。那声闷响当头一喝让她瞬间惊醒。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瞬间被击碎。 是她,是她在警告自己不要耍花样,别以为离得远她就奈何不了什么。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部在她的掌控之下。再过一个月就是给儿子解药的时候,若是出点差池,她会毫不犹豫的把解药扔了。 一整晚她都心不在焉的,煮的面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韩子狐不着痕迹的看着,没有点破,也没有追着那件事问。 小野猫的插曲虽然两个人都在极力掩饰,可彼此心里清楚意味着什么。 洗漱熄灯躺在床上,如意静静的偎在他的怀里,怔怔的看着外面,修长细腻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他的胸脯上敲着,脑子里全是扭扭的样子。隐隐担心她会不会因为今晚的事儿迁怒扭扭。丝毫没有察觉到旁边的人呼吸慢慢的变得沉重。眼神也渐渐变得浑浊。身体的某个地方在悄悄的发生变化。滚烫的吓人。 他哑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在玩火知道么?” “呃?”指尖一顿,不偏不倚戳在他殷红的小豆豆上。引得他闷哼一声。 低头,那忽闪忽闪的无辜大眼睛不期然撞进他火热的瞳仁中,彻底把他心里那团小火苗给点燃了。长臂一伸,巧妙的避开她肩上的伤口把她捞进怀里。 “意儿,我想你。”说完,低下头精准的攫住她的唇。脖子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快要炸开了,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全是极力隐忍的热汗,因为她极力隐忍的身体,迫切的想要得到舒缓解放。 五年没吃肉,他表示很饿。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好了。 朦胧的夜色里,她柔和的脸庞上飞上一抹淡淡的红晕,从骨子里透出的美让他几乎要崩溃。仿佛置身在烈火之中。令他几近疯狂。 “不要..韩子狐..不要..”如意被吻得的七荤八素的。体内最原始的情思被一点点的带动起来,浑身虚脱无力,泛着燥热,但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她还没准备好,不行! 可青涩的她哪里会是韩子狐对手,她的每一分热情他都了如指掌,指尖所到之处很容易的便撩拨起她潜藏的美好。她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却像是催发的魔咒。引得他浑身紧绷。 修长火热的指尖不安分的探进她的衣衫里。使得她一阵轻颤。久违的熟悉感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感受着他一点一点慢慢的往上的触碰。最后落在她的美好上。她惊呼一声,直觉想要推开他,可却提不起一丝力气,所有意识都逐渐沉沦在他炙热细密的吻中。 “我好想你,想你想的都快发疯了,求你,别拒绝,好么?”他一边说,一边用牙齿解开她的细带,细细密密的吻顺着她的锁骨一路向下,所到之处点燃了她所有的热情。 眼底的清明渐渐变得空洞,时不时紧咬下唇的举动更是让韩子狐几近疯狂。束缚渐落,染了火的瞳仁里倒映出一抹凝脂如玉的优美倩影。他不由得满足的叹了口气。眼底发胀。炙热的吻渐渐变得温柔起来,温柔的品尝着她的醇香。 就像做了一场好美的梦。如此的真实令他不敢置信,这副身子一如从前令他痴迷不已。 跪在她身前,微微前倾,和记忆中一样,很容易的找到那份柔软。然后毫不迟疑.. 夜还很长..红绡帐内,缱绻痴缠,激战正酣... 接近天明,一切归于平静。韩子狐看着如意像个慵懒的猫儿一样窝在自己的臂弯里沉沉的睡着,长久以来空虚的心灵终于被填满了。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终于充实了。他终于敢相信他的意儿又回来了。 耳边传来她匀称的呼吸声,一抹温情的笑慢慢的在岑薄的唇角晕染开。 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了!!付出所有亦在所不惜!! 几天后。 气温急剧下降,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夏衣就穿不住了。如意怕冷,屋子里早早的点上了炭盆。肩膀的伤已经开始慢慢的结痂。一切有条不紊,宁静而美好。 两个人之间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段最美好的时光。只是谁也不提那天没来得及说完的事儿。她知道,眼下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隐藏在暗处的不安一直在那。 北冥使臣来访,皇帝非常重视,连着两日韩子狐都被皇帝招进宫负责接待北冥使臣,昨天回来都半夜了。今天一大早和她一起用过早饭便进宫了。 如意窝在榻上。地上放着烧红的炭盆。烘的屋子里暖暖的。屋子暖和,人就容易犯懒。韩子狐走了都快一个时辰了,她一直维持着现在的姿势。缩在羊毛毯子里,懒洋洋的像个猫儿一样。 她不禁哑然,这段时间真是懒怠了,不管在前世还是这里时,她一直是个勤勤恳恳的小绵羊。用她娘的话说叫小姐身子丫鬟命,如今忽然啥也不用干了,还真是懒的没谁了。 忽然门口一阵喧乱,将如意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回眸看去,只看见一抹火红的身影快速的闪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小姐。”话音落,帘子撩开。 如意的眼泪刷的滑了下来。“瑾言...” “小姐,都是我害了你...”瑾言扑进如意的怀里失声痛哭。 这么多年,她无时无刻不在自责。若是当年她没有答应,或许小姐就不会死了。或许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尤其后来庄逸和她说了事情的始末,她更加自责不安。 本来年末庄逸回京述职,她也会跟着回来的,可是当她听到小姐回来的消息时,她再也坐不住了,一刻都等不了了。快马加鞭先庄逸一步赶回来了。 说话的功夫,瑾叶和楚悠也跟着进屋了,看着主仆二人抱头痛哭也忍不住啜泣起来。 “瑾叶,楚悠,你们也来了。快过来坐着。” 故人重逢,久违的笑容重新回到她的脸上。所有牵挂的人此刻都出现在眼前。幸福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 楚悠看着五年未年的如意,神色复杂划过一抹内疚。 “小姐,对不起,当年我向你隐瞒了我的真实身份。” 如意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不怪你,况且你并没有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啊。” 拉过她的手,细细的看着三个人,神情欣慰,五年的时间,她们都变了。褪去青涩散发出一股成熟的女人味。 “小姐,这些年您在哪?为什么不回来看我们?我们都很想念您,特别是侯爷,他找您都要找疯了。”瑾言问道。 “我过的很好。你们呢,过的好么?”一句话简单的带过。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瑾叶前年成的亲,是侯爷牵的线,嫁的是翰林院大学士家的庶子。楚悠姑娘去年成亲的,说来她的相公您也认识呢。”瑾言揶揄娇笑道。 “哦?是谁啊,”如意好奇的看向楚悠。 “是段凌霄。”楚悠难得露出一丝娇媚,小声的说道。 “啊?是他啊。”如意表示很惊讶,记得当年两人好像很不对盘,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在一起? 呵呵,缘分有时候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嗯。他死缠烂打逼的我没办法了。”楚悠低着头脸上不自觉飞上一抹红晕。 “呵呵。看着你们都有了好的归宿我也放心了。翰林院虽然是个清苦的地方,可要是熬上几年也是有出头日子的。况且书香之家最重视礼法,想来婆媳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嗯,婆婆对我很好。”瑾叶垂眸带着一丝羞涩。 “只要对你好就行。”如意笑着说道。 “小姐,那您现在和侯爷就算是重归于好了?”瑾言迟疑着,犹豫了半天还是把心里最想问的话问出来了。 如意叹了口气。“算是吧。” 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两个月以后再说,至少现在挺好的,就像普通的寻常夫妻一样。 “其实当年侯爷并非像咱们想到那样对你一点情意都没有,这些也是后来庄逸跟我说,当年圣曜殿与成王暗中勾结,伺机而动,皇帝明里削了侯爷的爵位,其实是为了侯爷行动方便。当时情况严峻,吉凶未卜,侯爷是为了保护您才那样对您的。其实侯爷心里一直都有您,听庄毅说,那段时间,侯爷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比您还难受,只是不能说罢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什么为了保护我?当年他对夏晗意的情意你们都知道,怎么可能是为了保护我呢?”怎么可能,当年韩子狐那般无情,心里只有夏晗意,整日宿在她那里,如影随形,怎么可能是因为要保护她。她说的不是真的,肯定不是真的。 一定是庄逸弄错了。 “是真的,侯爷虽然宿在夏晗意那,可从来都没碰过她,夏晗意根本没有怀孕。侯爷一早就知道,只是当时情势所迫所以才将计就计委屈了您。原想着等事情结束后再跟你好好的解释,没想到...都怪我。我当时要是不答应的话,您和侯爷也不会错过了整整五年的时间。” 如意整个人好像傻掉了一样,呆呆的看着她,讯息量太大了,从来都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原来..原来韩子狐什么都知道...呵呵..他什么都知道,他一直是爱自己的....是爱自己的... 那她这五年来的眼泪都是为了谁而流这五年来所受的苦又算什么?扭扭的命也因为这些而攥在别人的手里。一句为了保护她就能抹杀掉一切么?为什么?有什么话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呢,自以为是的对她好,呵呵这份好太重了。先是把你伤的体无完肤,然后再告诉你其实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为什没有人问问她她愿意不愿意呢。过去这么多年,她到现在依旧记得当年是怎样的一种彻骨的绝望。呵呵。以伤害她为前提的保护真的可取么? 他根本都不懂爱是什么,自以为为对方好,自以为是在保护他,其实带给她伤害最大的人就是他,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小姐,您别哭啊,”瑾言捏着帕子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心里忍不住的自责,都怪自己多嘴。 “我没事。”她用力的抹去眼泪,露出一丝笑脸,“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已不在意了。” 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明明眼底流露出的伤心是那样明显,怎么会不在意呢。 这时,红玉进来了,“夫人,前几天侯爷吩咐成衣坊给您赶制了几身冬衣,衣服送来了,成衣坊的掌柜特地让他家的大师傅过来看看合不合身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现下人就在二门口候着,见么?” “让她进来吧。外面天冷,早弄完也早点回去交差。让红月进来给我梳妆吧。” “不必了,小姐,让我为您梳妆吧。”说着瑾言走到妆台前取来木梳和首饰盒。“不管奴婢嫁给了谁,在您面前永远是您的奴婢。” 虽然已经好几年没给人梳头了,可瑾言的手艺一如从前,动作很快就梳了一个漂亮的凌云髻。又给她扑了一点粉。整个人显得比刚才有了不少精气神。 红玉也领着人到了。 “夫人。人来了。”说着向旁边挪了一步。 成衣坊的大师傅是一个年纪约摸三十多岁的中年少妇。她低着头上前行礼。“民妇刘氏拜见侯爷夫人。” “无需多礼,请起。” 瑾言等三人在帘子后面,没有出来。 “前几日侯爷吩咐成衣坊给您做了几身冬衣,冬衣做好了,我们掌柜特地让民妇过来看看可还合身。”说着她朝门口说道:“把箱子抬进来。” 两个小厮将箱子抬进来,然后退了出去。 刘氏把箱子打开,取出整齐叠好的冬衣,做工华美的衣服绣着时下最流行的花样。质地上乘一看就是极好的料子。 她上前一步。“夫人恕罪,民妇需要上前比量一下。” 如意点点头。“无妨。” 如意心不在焉的瞟了那几身衣服一眼。点点头。做工确实很精致,可见韩子狐的确是花了心思。只是,她没有那份心情去观赏。 刘氏上前,将衣服放在她身上比量了几下,从她的袖子里悄悄的掉出一个东西塞进了如意的衣服下。 如意一愣,神色惊诧的看向她,刘氏神色如旧,在她耳边含着声音说道:“宫主让你把这包东西放进他的饮食里,也可以不放,如果你不想要儿子的话。” “这是毒药?”如意的心轻颤着。 “你放心,只是会让内力短暂消失的药。不会致命。” “她想干什么?” 刘氏眸色一冷瞬间恢复常色,没有回答,向后退了一步。 从红玉的角度看,根本看不到两个人之间的眉眼互动。 如意悄悄的攥紧那包东西臧在袖子下,脸上的细粉很好的掩盖了原本惨白。只是那轻微颤抖的指尖出卖了她的心思。 刘氏离开口,瑾言她们又坐了一会,直到韩子狐回来,她们才起身告辞。 韩子狐从净房出来,换了身衣服在她身边坐下,打量着她。一脸的闷闷不乐。似有心事一样,脸不觉黑了。就知道不该让瑾言过来。 第十八章:动她女人的下场 “怎么了?看你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没有,就是有点累,没事。”如意扯出一丝勉强的笑。说道。 “瑾言也是,这回回京一时半刻也不走,回头我跟庄逸说说,看好自己的老婆,别没事儿就往这跑。” 如意囧。他想到哪去了。 “不干瑾言的事儿,你别去说。她来了我高兴。我饿了,今晚吃什么。”她钻进他怀里,轻声问道。 “等着,我去给你做。”韩子狐向后退了一小步,点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宠溺的说。 “让别人做把,你也累了一天歇会吧。” “没事,给你做饭我喜欢。”韩子狐俯身在她唇上偷了个香,心情大好,连眼梢里都带着笑意。“好了,不累了。你歇会,饭一会就好。” 说完,打起帘子出去了。 透过窗子看着他朝厨房走去的背影,神色复杂。内心激烈的挣扎着。 低头,那包药从袖笼里滑到掌心。刘氏的话还犹言在耳,让她心神不宁。 她到底要干什么?在计划什么?为什么要让他的内力短暂的消失?不是说好只要紫墨山庄的么?无数个问号脑子里盘旋,心里在作着激烈的斗争。 怎么办?该怎么办? 当韩子狐进屋时,看着如意紧咬着下唇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一脸的心事重重。眉头深不可见的拢在一起。走过去,下意识的抚上她的眉心。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啊?如意猛地回过神,手朝身后挪了挪。“没..没什么事。饭好了?” “嗯。吃饭吧。”韩子狐也没再追问下去。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应该和扭扭有关。不然,还会有谁能让如意这般心神不宁。 看来他得加快步伐了。 吃到一半,如意忽然提出想吃炸丸子。韩子狐微怔,放下筷子,“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弄。”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如意轻声叹了口气。这几天韩子狐对她的任何要求都有求必应。从来不会说不,他越是这样就越让她难过。她宁愿韩子狐对她还像从前一样。至少她不会有那么重的负罪感。 失神的看着他喝了一半的汤。天人交替,内心激烈的斗争着。 下还是不下? “....也可以不放,如果你不想要儿子的话。” 刘氏的话像魔音一样一遍一遍在她脑子里回荡。逼着她伸出颤抖的手。颤颤巍巍的将那包粉末倒进他的汤里。 对不起,韩子狐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没有选择,对不起。扭扭还在她手里,我不能不管他!! 闭上眼极力的忍着打转的眼泪。不能哭,绝对不能哭,不能让韩子狐看出来。 指尖冰凉冰凉的,脊背悄然爬上一股寒意,快速的蔓延到全身。牙关不住的打颤。眼底浓墨般化解不开的哀愁。 她的命运从来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无法随心所欲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呵呵..她痴痴的笑了。 那碗汤韩子狐终究还是喝了,虽然如意在心里拼命的呐喊让他不要喝,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他喝光一滴不剩。 回到帐子里。如意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主动的吻上他的唇,一遍又一遍,无度的索取.... 韩子狐可知,她火热的背后藏着怎样的凄凉。 待她睡着后,韩子狐悄悄的起身穿上衣服出去了。 韩木终于回来了,晚饭十分进的府,现在正在书房等他。 夜深露重,推开书房的门带进一股凉意。韩木起身,恭敬道:“爷。” “坐吧。”韩子狐走到首座坐下。“可是查清楚了?” “嗯,查清楚了。在咱们背后动手脚的人逍遥山庄的人。逍遥山庄就是从前的圣曜殿。现在的当家人是...风怜晴。”说着,韩木小心翼翼瞧了他一眼。 果然是她,唇角轻掀起一抹讽刺的笑。他的好姨母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这些年逍遥宫、圣曜殿和紫墨山庄的种种恩怨,他的好姨母在里面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只是他一直念及她是他的姨母。所以才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许多事情都不去追究。本以为她能安分的过完余生,哼哼,到底是他太仁慈了。他的苦心她非但没领会到反而养大了她的胃口。 真当他是好拿捏的么? “然后呢?”眸光冷冽,韩子狐凉凉的问道。 “顺着这条线,属下查到了宋兴权,他一直藏的很隐秘。若不是逍遥山庄这次胃口太大,急需用钱,属下还真查不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林州与韩记打擂台的一个掌管拿着一万两的银票去承意钱庄兑换。钱庄的掌柜的因票上开据的是宋兴权名下的马场。所以留了个心眼借口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现银得等明天从临县的钱庄调过来。稳住来人,然后偷偷的汇报给紫墨山庄在林州的联络人。 消息第一时间送到韩木手里。这让韩木喜出望外,这个宋兴权对外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商人。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这下好了。根本不用查了,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来也是他们不知道承意钱庄是紫墨山庄产业。往深了说,承意钱庄虽然一直由紫墨山庄的人在打理,但并不属于韩子狐。真正的所有人是董如意。 当年她生死不知,医馆和如卿酒楼每个月的进项都被韩子狐接过来。累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韩子狐便拿着这笔钱以董承意的名字开了这间钱庄。这几年逐渐做大,全国各地都有其分号。 对外,同行们只知道承意钱庄很有背景,谁也不知其背后站着紫墨山庄,所以逍遥山庄的人才会有恃无恐的去承意兑换钱银。给韩子狐指了一条明路。 承意。承继如意。 是他对如意的另一种想念。 “这么说,宋兴权也是逍遥山庄的人了?”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露出一丝狐狸般狡诈的精光,这么说来,如意丹种种反常也都能说通了。 她为什么突然回来,为什么想要紫墨山庄,都是他的好姨母在背后授意的,只有她才会对紫墨山庄那么感兴趣,因为那是一个男人专门为她姐姐建造的。 她一手毁了她姐姐的所有东西,只剩下一个紫墨山庄又怎么会放过!!野心倒是很大,只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吞下去。 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的黑色瞳仁中闪烁着阴寒之光,令人不寒而栗。 熟悉韩子狐的人,比如韩木最知道这种表情意味着什么。他真的生气了。怒极反笑。算算有好久没见他家爷动这么大的气了。 “我儿子是不是也在她手里?”只有扭扭才能逼着她做她不想做的事。不然那样恨他的她怎么还会出现在他面前。 不然,她今晚怎么会在他的汤里放了东西。练武之人触觉一向敏感,怎么会察觉不到汤里的异样,尤其是如意挣扎的神色。怎么能瞒得过他。 “是,属下曾悄悄的去过逍遥山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不敢靠的太近,不过属下还是看到小少爷了。” “呼!!”韩子狐长长的舒了口气。“不管用什么方式把他接出来,送到段凌霄那里去,不要打草惊蛇。这次,爷一定要让她知道动我女人和儿子的下场!!” 除了如意以外,生平第一次,他后悔了。因为自己的一念之仁留下风怜紫的一条命。养大了她的胃口,才有会今日的种种。 “那这些要不要告诉夫人?”韩木问道。 “先不要,等扭扭安全救出来以后再告诉她,免得她担心。”妞妞就是她的软肋,只要一涉及到扭扭她就会方寸大乱。 还是等扭扭救出来以后再告诉她吧,她现在身上有伤不宜跟着提心吊胆。 这次,他不会想五年前那样以为是为了她好选择什么都不说了,等扭扭平安的救出来,他就会把他的所有计划都会告诉她。不再重复同样的错误。 第十九章:我会把儿子完整的带回来 岁月无声,转眼间已经是初冬时节,距离约好离开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月了。推开窗,冷风灌入。白希精致的面容上覆着一抹淡淡的哀愁。鹅毛大雪洋洋洒洒的从天而降,像翩翩起舞的蝴蝶,在寒风中打转落到一旁。 时间过的真快啊,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就这么不期然的降临了,一晃只剩下一个月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回眸,对上深情的黑眸。嫣然一笑。撞进他漆黑的瞳仁中。 一件火红貂裘披在她的肩上,他从背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着她的肩窝。“是在想我么?” 热气喷洒在耳边,有些痒,她笑着躲开。“是啊,在想你。” “想我什么?”他邪邪的笑着。 白雪红唇如画,低眉浅笑含情。嬉笑躲闪间,一副温馨而宁静的水墨画跃然而出。 “你看,下雪了”伸出手,雪花落在掌心,瞬间变成一滴水珠,慢慢消失在掌心“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比去年来到要早一些,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扭扭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了三天。差点就救不回来了了。” “跟我说说这五年你是怎么过的好么?还有扭扭,我想知道。” 她轻笑,眼底闪过一丝错乱。“还能怎么过,就是一个人带着扭扭过的,后来遇到了白敬迟,扭扭拜他为师。平时跟他住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哦。那这么说找个机会我真得好好的谢谢他。这几年多亏了他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等雪停了我陪你去把扭扭接过来,这样你就不用日夜惦记儿子了。一别五年,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没尽到半份做父亲的责任,也该好好的补 偿他。” 如意侧目看向他,“你怎么那么肯定扭扭一定是你儿子?”好像这个男人连问都没问过她就直接认定扭扭是他儿子。哪来的自信? “不然你为什么要把他带给祖母看?如意,谢谢你,祖母在临终前能看到你和扭扭一定很高兴。谢谢你成全了她的心愿。” “祖母待我很好。我不想她走的有遗憾。不用谢我。” 这样善良的她让他自惭形愧。在他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后,她还依然为他着想,这样善良的她要他如何能放手,怎么放手。一个月两个月一年十年甚至一辈子他都不会再向上次那样放开她的手。 即使是死他也要死在她身边。 “北冥使臣这次来访目的是想为他们六皇子求娶南朝公主。皇上已经应允了,将倾城公主许配给六皇子为妻。婚期定在腊月十四。皇上有意想让我当送亲使护送公主到北冥。”韩子狐转了话题说道。 “和亲不过是两国修好的一种手段,大可以在宗室女中选一个嫁过去。为什么会是倾城公主?她可是皇帝唯一的妹妹。难道皇帝就忍心把她嫁到那么远么?”如意诧然。 “北冥这次求亲的是身份贵重的皇子,于情于理皇帝也不会用一个身份普通的宗室女搪塞过去。为了表示诚意自然是倾城公主最为合适。皇上连自己都能舍出去,何况是个异母的妹妹了。” “是啊,皇室那种冷冰冰的地方怎么会有亲情。别说异母妹妹就是亲生妹妹又如何?”如意自嘲的咧咧嘴,“你什么时候动身?” “七天后动身。”韩子狐说道。 “这么快?不是腊月十四才成亲?现在才阴历十一月,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呢。” “路途遥远,从这里到北冥得大半个月,皇子娶亲礼节繁缛。自然得早点过去准备,怎么?舍不得我?”他眉峰微挑。问道。 别开眼,如意没有作声,来回就得一个月,等他回来时,她早已离开了,胸口闷闷的,舍不得么?他像一团火,隔着衣服身上的热源源源不断传给她,可是她却不敢,不敢贪心的接受这份温暖,害怕贪恋久了最后会没有离开的勇气,前路漆黑漆黑,她却不敢在转身去投靠那抹光亮,因为扭扭就在那团漆黑里,无论多难,即使头破血流她也必须咬紧牙关朝前走。 如果在韩子狐和扭扭之间必须要做出的选择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扭扭。什么都不要,她只要儿子。 她的挣扎害怕都被他尽数收入眼底,心疼,内疚浮上眼底,都是他无用,连最起码的安全感都给不了自己的女人。 韩子狐扳过她的身子,强迫她正视自己。“如意你听我说,一切有我,你要相信我。我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也知道你为什么非得要紫墨山庄。都是为了扭扭,你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把扭扭完整无缺的给你带回来。我们一家人再也不会分开。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 “你都知道了?”如意脸色煞白,整个人开始变得慌张。一把薅住他的前襟。激动的喊道:“不可以,韩子狐不可以!!你不可以,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长久以来她一直在给扭扭吃一种药,每隔三个月就要服一次解药,只有她才有解药,你明白么?我相信你,真的相信你能把扭扭给我带回来,可解药呢?没有解药,三个月以后扭扭该怎么办?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么?要是那样的话韩子狐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韩子狐浑身一震,怪不得,怪不得如意会那么害怕,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那白敬迟呢?他那么疼扭扭难道也没有办法么?”韩子狐问。 如意摇摇头。“他已经尽力了,若是没有他,这几年我和扭扭的日子会更难过。” 沉思片刻。韩子狐说道:“房契我现在就可以拿给你,可是你把房契给她之后,你敢保证她会依照约定把解药给你么?她恨透了我恨透了我娘,也恨透了你爹。” “恨?为什么?”如意茫然的看着他。 “因为她是夏晗意的亲娘,夏晗意疯了,是因为我。她是我亲姨娘,是我娘的亲妹妹。当年她和我娘同时爱上你爹,可是你爹爱的人是我娘,她认为是我娘从她身边夺走了你爹。她的一切不幸都是我娘造成的。所以,你还以为到时她会把解药给你么?” “不会的,不会的,她很疼扭扭的,从小看着扭扭长大。她一定会把解药给我的。”如意喃喃的说道, “如意,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办法解开扭扭身上的毒。我们还有景轩,他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好好的,乖乖的等我回来。好么?把一切交给我。我一定会把扭扭安全的给你带回来。” 说着他揽她入怀。“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你害怕我还会像从前那样给了你希望又让你失望。我不强求你必须要相信我,只希望你能随着自己的心去感受,日久天长你总会看到我的改变。你放心,一切有我!!” 泪水潸然打湿他的衣襟,伏在他胸前,听着他火热的心跳,她陷入了两难的矛盾中。真的可以相信,真的能相信么?真要让她拿着扭扭的命去赌么? 怎么办?该怎么办? 在这时,韩木行色匆匆的从外面过来。 搂着她回身关好窗子,抱起她放在榻上。粗糙的指肚带着一丝温热划过她冰冷的脸庞,轻擦去滚烫的泪水。然后拿过羊绒毯子盖在她腿上,把暖暖的暖手壶放在她手里。“别想那么多,睡一会吧。如意我是你的夫君,你要相信我!!什么都不要管,一切交给我。” “爷。”韩木急促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 “进来吧。”韩子狐正正身子。“什么事?” “宫里出事儿了。皇上让您即刻进宫。是皇上身边的高公公亲自过来传的旨。” “他可说是什么事么?”韩子狐起身,如意也跟着起身想要去给他拿朝服,却被他给按住。“我自己来,你歇着。” 韩木低头。“奴才悄悄的问过了,苏贵妃今日产子,但好像产下的不是孩子。龙颜震怒。而且,就在半个时辰前大皇子也殁了。一切矛头都指向了苏贵妃产下的那个东西。所以皇帝急招你进宫商议。” 狸猫换太子。如意脑子里忽然就蹦出这句话。朗朗乾坤,哪有什么妖魔鬼怪,一个正常的女人怎么可能生出别的东西来。树大招风,苏贵妃进宫便是专宠,生下大皇子。两年后又怀孕,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妒恨。这一出手就是要把苏贵妃置于死地啊。 “你打算怎么做?”如意问道。隐隐有些担心苏贵妃。 第二十章:只能等死么 “你打算怎么做?”如意问道。隐隐有些担心苏贵妃。 韩木退出去,韩子狐一边穿朝服一边说道:“我怎么做不重要,关键还得看皇帝肯不肯相信。苏贵妃能有今天这个样子她自己也有责任。无论哪种结果她都得承受。” 他的态度让她吃惊,表示不能理解。“她有什么责任?是皇帝要宠她,她难道能把皇帝往外推么?”换成她她可做不到把自己的男人往别的女人那推,郁闷。 “傻丫头。”韩子狐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从她决定入宫的时候就应该明白树大招风的意思,后宫嫔妃那么多,若是在宫里还像在家一样,那即使这次她侥幸逃过一劫,以后也难保。既然入了宫就要就把皇帝往外推的准备。好了,你也别郁闷了,说到底这也是别人家的事儿,你犯不着跟着郁闷。” 如意默,他的话她无从反驳,一入豪门深似海,她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难过,苏贵妃也好她也好,所要的所求的不过是一个良人而已,不介意贫富知疼知热的男人罢了。 “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帮她说句话,两个都是正常人,怎么可能生出个怪物呢。”如意可怜兮兮的看着韩子狐说道。 韩子狐的眼底全是无奈。俯身在她的唇上偷了个香。“好。我尽量,晚上我不一定能回来吃饭,好好睡觉不要等我了。” “嗯,你自己在宫里也要多小心。”如意恋恋不舍的看着他的身影朝门口移动。眼底不自觉的流露出对他的依恋。 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恋。 韩子狐走了屋里一下子空了。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下午,晚上韩子狐真的没有回来,侧目看着外面如墨染一般浓墨重彩的夜空。一股压抑的安静悄悄的弥散在空气中。 也不知道宫里是怎样的情形,等待苏贵妃的又是什么。聪明如她怎么会想不到苏贵妃的结局?只是..她自嘲的动动嘴,不愿意去想罢了。 帘子掀起,红玉端着刚泡好的花茶进来。“夫人,侯爷走的时候吩咐了,让您临睡前喝一杯花茶,有助睡眠。” 掀起盖子,热气腾起,丝丝香甜渗入空气中飘入鼻息。“好香的茶。”她忍不住感叹道。 红玉轻笑,“能不香么,这些东西都是侯爷这几年收集的。每一个花瓣都是他亲手摘的。然后洗净晾干封存。所以您现在喝的可不是普通的花茶,这里面可倾注了侯爷全部的心思呢。” “这些都是他亲手弄的?”她简直无法想像,像韩子狐那样不可一世的男人也会做这些? “嗯。或许正是凭着这些侯爷才能度过那漫长的岁月吧。夫人,说出来您可能不信,奴婢从前在家时,只从我娘的嘴里听过一夜白头的故事,我娘也是以前从戏文子上听的。我们谁都没见过也不太相信真的会有一夜白头的事情,可是那天当爷从屋子里出来时,我真的信了,短短两天,侯爷的头发竟然全白了。奴婢不知道情爱是怎样的滋味,所以无法想象当时侯爷是怎样一种心情,头发竟然全白了。这些年,侯爷过的太苦了。如今您回来了就好了。侯爷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原谅他吧。” 原谅么?呵呵,或许那天瑾言来过后,她就原谅他了。也相信他是爱自己的。只是生气,气他自以为是对她好,什么都不肯和她说。她不是不堪一击的瓷娃娃。一点风都经不起。他应该对她有信心,倘若当年他能跟她说明,那他们也不会错过这五年,让彼此都在难过思念中读过,扭扭..扭扭也不会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也不会有今天的种种。 他变了,她感觉到了。不然下午时也不会跟她说那么多,若是以前依着他的性格,肯定什么都不会说,任由自己焦虑着急,然后冷不丁把扭扭给领回来。 他开始试着去敞开心扉,试着去领悟爱的真谛是什么。爱就是要共同担当。 “回头我得跟他说说给你长点俸禄。不然都枉顾你替他说了那么多的好话。呵呵。”如意捂嘴轻笑打趣道。 “夫人!!红玉说的都是真的。”红玉红着脸辩解道。 如意掐掐她的脸蛋,笑着说道:“逗你玩呢。瞧你急的,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意中人了么?女大心思多不中留了。” “夫人,您越说越离谱了。奴婢哪有什么心上人啊,才不要嫁人呢,奴婢要像音若姑姑那样侍候您一辈子。”红玉的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似得。 “你觉得韩木怎么样?我觉得人倒不错,老实本分,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脑海中映出韩木那张严肃的脸,一动一静,一个机灵一个沉稳,别说还挺般配。 看着如意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脸上扫来扫去,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了上来。被算计的赶脚有木有。 “夫人,不和你说了。”红玉红着脸转身跑了。 “小丫头还害羞了。”如意摇摇头,她可没忽略红玉那抹不好意思的笑,看来是有戏啊。 两天过去了,韩子狐一直没回来,只是在他走的第二天上午让韩木回来取了两件衣服。听韩木说苏贵妃恐怕凶多吉少。 果然,第四天,旨意下来了。京城哗然。钦天监上书,苏贵妃乃妖妃妲己转世。生下的小狐便是铁证。大皇子暴毙也是源于小狐出生冲了死煞。 群臣联名,龙颜大怒,没想到他最宠爱的女人竟然会是妖妃转世。平日里妒恨苏贵妃的人这时恍然大悟,难怪苏贵妃会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的,同时也忍不住叹息。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亘古不变。英明如皇帝也不过如此,妖妃随随便便使了个手段便给英明的皇帝陛下弄的服服帖帖的。这些流言传进皇帝耳朵里,皇帝的脸上自然挂不住。更加激起了他对苏贵妃的恨。 于是,为了挽回颜面,皇帝这次下了重手,苏贵妃处以火刑。日子由钦天监掐算后决定。其族人连坐,成年男子一律斩首,未成年男子流放西疆,永世不得回京,不得入朝为官。家眷充军为奴。生世奴才籍。 很快日子定下来了。十一月十一行刑,至此,那些质疑的声音全部闭嘴了。谁说皇帝贪恋美色,即便盛宠苏贵妃又怎样?处置起来照样毫不手软。 不过苏家有一个人没有受牵连,那就是同样入宫为妃的苏贵妃的胞妹宁嫔娘娘。因为腹中怀着第二个孩子,免了一劫。不过,恐怕到死也只能是嫔位了。 行刑那天,天降鹅毛般的大雪,好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看着窗外洋洋洒洒下落的雪花,如意默默地关上窗。窝在榻上愣神。有些难过。 苏贵妃到死可能都不会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下的黑手。做梦也不会到想到她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这般悲惨。最令她绝望难过的应该是皇帝吧。当初付出一切的宠,为她招致灭顶之灾。而后又亲手送她上路。 呵呵,苏贵妃不懂,难道皇帝也不懂么?既然决定给她无尽的宠爱,就应该明白这份宠爱会给她带来什么。出了事翻脸无情,果然最是无情莫帝王。 本以为事情了了。韩子狐就会回来了,可一天过去了韩子狐没回来,韩木也没回来。甚至连一个口信都没传回来。 出什么事了?她望着大雪出神。眉心微蹙。 逍遥山庄 风怜紫啪的一巴掌打在白敬迟脸上,气的浑身直哆嗦。“我真想到竟然养了一个白眼狼,吃里爬外的东西,你忘了当年是谁救了你,要不是我,你早就被打死了。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一直将你视如己出,你就这么回报我的?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连恩情都不要了,是不是?” 白敬迟一动不动的跪在那,脸上火辣辣的疼。五个指印清晰的印在脸上。“正是因为徒儿记得师父的恩情,所以才会让韩子狐把扭扭带走。徒儿不愿意看到您一生都活在仇恨里。这些年您真的快乐么?收手吧,师父,韩子狐说了,若是您能放下仇恨,他不会再追究的。他毕竟是您的亲外甥啊。师父。” “住口!!他不是我外甥。不是!!”风怜紫像疯了一样,扭曲的脸上只有仇恨。“你懂什么?我这一生的不幸都是谁造成的?是我的亲姐姐,晗儿现在还疯疯癫癫,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又是谁造成的?是他,韩子狐!!是他始乱终弃,若不然晗儿怎么会疯!!所以,即使是死,我也会拉着他们一起!!!” “师父,您怎么还不明白,在这整件事中,你们都是受害者,没有一个赢家的。您的姐姐后来跟司阎爵在一起了么?她正是因为成全你才会嫁给韩子狐的父亲。她何尝不痛苦?而司阎爵,他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他不爱你,他只是遵从自己的心而已,难道您的枕边人心里一直装着别人你也可以忍受么?况且他也不是究其一生都没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么?这样的惩罚难道还不够么?” “再说大小姐,您把大小姐的事都算到韩子狐的身上,韩子狐不冤么?您无法否定韩子狐曾经爱过大小姐,只是分开那五年发生了太多的变数。世间什么事都可以欺骗,唯有感情无法欺骗。他不爱大小姐,如果你硬逼着他和大小姐在一起,您有没有想过这样对大小姐公平么?对她何尝不是另一种伤害?她现在虽然疯了,可是她很快乐不是么?楚琏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不计较她对他时日日喊着别人的名字,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难道这样不好么?您又为何非要执着在仇恨里呢?师父,放手吧!!放下仇恨,重新开心,您会比现在开心的。您姐姐已经死了,司阎爵也死了,就连爱你的圣主也死了。所有你恨的人都死了,你真的开心了吗?没有!!只有心里真正的放下您才能真的开心。师父。” “呵呵,”风怜紫笑了。“我早就没有心了。曾经那个单纯善良的风怜紫早就死在喜堂上了。你以为你把扭扭交给了韩子狐,我就没有办法了么?你太天真了。扭扭一直在服用五毒丸,若是没有解药,三个月一过...呵呵他们就等着给扭扭收尸吧。” 白敬迟倏的瞪大眼睛神色惊恐的看着她。“扭扭还是个孩子啊,这些年一直把您当成亲祖母一样尊敬。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啊。” “亲祖母?他的亲祖母是那个践人。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会救董如意?若不是为了今天,我怎么会救司阎爵的女儿.哈哈哈...哈哈...都得死!!都必须死!!!” 疯狂的笑声久久回荡在上空。白敬迟怔怔的看着她。心一点点下沉,慢慢的绝望。是他害了扭扭。若是他让扭扭跟韩子狐走,扭扭就不会... 捂着脸。悔恨的泪水顺着指缝缓缓流下... “看在你对我一向忠心的份上,这次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呆在这里好好的反省吧!!”说完,风怜紫朝门外走去。水袖一挥。砰的一声门关上了。将和煦的阳光挡在外面。徒留一室阴暗。 第二十一章章:以命换命 凌云山 凌云山巅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医段景轩的居所,常年烟雾缭绕,东升西落万物苏,晨钟暮霭百鸟飞。闲时看十里云海,笑看世事变迁。 山脚常年毒雾弥漫,宛若一道天然的屏障。 此时此刻,崖壁边的木屋内气压低沉,韩子狐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接到韩木传来的消息,连家都没来得回便直奔逍遥山庄。果然如韩木所说的那样,白敬迟的警惕性极高,百步之内根本无法靠近,韩木在此蹲守了好几天一直苦无机会下手,无奈之下只得去向韩子狐求助。 谁知韩子狐到了以后,压根都不避着白敬迟,直接跳到他跟前,也不知道他跟白敬迟说了什么,反正白敬迟就把扭扭交给他了。 看的韩木是目瞪口呆的,敢情就这么容易啊。亏了他还在外面蹲守了好几天,没想到他老人家只动了动嘴,便在风怜紫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问了一句,韩子狐简单的说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你爱如意么?”韩子狐问。 “你什么意思?”白敬迟不明。 “很简单,把扭扭交给我。” “不可能。”白敬迟断然拒绝。 “风怜紫利用扭扭威胁如意,你要是真的爱她就让我把扭扭带走,不然若是扭扭有个闪失,不仅我不会放过你,就连如意也会恨你入骨。若是你希望如此,我现在就走。” 简单的几句话戳中了白敬迟的软肋,他知道的并不多,以前也问过师父一次,风怜紫以妞妞天生体弱为由搪塞过去,加上平时风怜紫也是真心疼爱扭扭,所以当时白敬迟并未多想。经韩子狐这么一说,他的心开始动摇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想想如意那么恨我却还回到我身边,是为什么?若不是风怜紫拿扭扭威胁她,逼她向我要紫墨山庄,如意可能出现在我面前么?你是聪明人,想想便知。”韩子狐气定神闲。 白敬迟沉默了,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心中的那杆天平慢慢的向韩子狐倾斜。他爱如意。比谁都希望如意幸福,倘若师父真的拿扭扭来威胁如意,那如意现在会有多痛苦,可想而知。 “扭扭你带走吧。不要以为我让你带走扭扭就放弃了如意,我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的。” “呵呵。”韩子狐轻轻的笑了。眸色微寒。“我也告诉你一句。看在你照顾她们娘俩的份上,这次我不和你计较,若是再有下次,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说这句话!!” 韩木听到啧啧惊叹,佩服的五体投地,就简单的几句话就把白敬迟搞定了。真厉害。 回到凌云山。 韩子狐看着躺在榻上的扭扭,剑眉深蹙。眸底含着隐隐的担忧。“你跟我说实话,我儿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 从昨天下午一直到现在,扭扭一直再睡。并且还没有转醒的迹象。这样韩子狐忧心不已。 “你好好照顾扭扭,我们出去说。”段景轩对楚悠说道。然后和韩子狐去了外面。 云雾缭绕,远处青山连绵。脚下便是万丈深渊,自从目睹如意跳崖的那一幕后,他特别不喜欢断崖,会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掐着他的脖子。透不过气来。 “你要有心理准备。扭扭中的是五毒丸。他之所以现在还没醒来,是因为毒发了。多则三日,少则现在,随时可能离开。要不要告诉如意。”段景轩说道。 “难道连你也没办法么?段景轩,我告诉你我儿子的命交到你手上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要把他救回来,那是我的命!我欠他太多,还没来得及补偿他,他不可以有事!!”韩子狐薅着他的前襟怒吼道。 “韩子狐,你冷静一点!你现在这样让扭扭怎么办!!” “你让我怎么冷静,他是我儿子!!我的儿子!!他从小到大我没有尽过一天当爹的责任,甚至还没来得及听他叫我一声爹,你告诉告诉我,我该怎么冷静!!!”猩红的双眸里流露出困兽一样的痛楚。 看着此生挚友痛苦无助的样子,段景轩的眼神中划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犹豫。 “五毒丸,是用世间五种至毒之物和五种至毒的植物炼制而成,配置解药并不难,我现在就可以配,前提是你必须要知道炼毒之人放置毒物毒草的顺序。不然救命的解药就会变成致命的毒药,如此,世间再无解药,即使真正的解药拿来。你懂了么?风怜紫就是算准了这点才会有恃无恐。”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不管什么办法,只要能解开他的毒。段景轩,你我兄弟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求过你任何,这次我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韩子狐苦苦哀求道。 这是段景轩第一次看到韩子狐如此无助彷徨,也是他第一次用一种求的口气跟他说话。这一刻,他真的相信,这个男人变了,他的骨子里多了一份叫做温情的东西。 “还有一种办法。”段景轩挣扎了好久,从他知道扭扭中了五毒丸开始,就开始挣扎。 “什么?”黑色瞳仁倏的放大,韩子狐急切的问,如死灰般的眼神里重新又燃起了希望。 “过毒,把他的毒过度到你身上。” “好,现在就开始吧。”韩子狐忙不迭的点头。丝毫没有犹豫。 “不问后果么?你就没想过,你要是死了她该怎么办?”段景轩挑眉反问。 “呵呵。”韩子狐轻轻的笑了。“没关系,我死了,至少她有儿子陪着,白敬迟也会把她照顾的很好。这些年赚的钱足够她和儿子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还有子黎,蔺辰,他们都会照顾她的。” “那不一样!!韩子狐。她最想要的是你!!” “那你让我怎么办?儿子和我,如果非要有一个死去,我宁愿是我!!因为这是我唯一能为我儿子做的事,什么都不要说了。开始吧。”说着,韩子狐越过他朝屋里走去。 “韩子狐,你不会死,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逐渐的忘记所有,包括如意,包括你的儿子。”段景轩在背后大喊道。 风刮过眼睛,像刀子一样,生疼生疼的,抬起头,迎着阳光。眼底滚着亮晶晶的水痕。挺好的,至少能陪在她身边,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活着就好。 侯府 一整天如意都心绪不宁的。莫名的烦躁。没有缘由。看什么都顺眼,无缘无故的想发脾气。就是很烦。宫里的事儿已经了解了,韩子狐为什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扭扭?扭扭出事了? 想到这,如意再也坐不住了。 “红玉,红玉。你去前院看看韩木回来了么,要是回来了立刻让他来见我。” “是。” 一会的功夫,红玉回来了,韩木也跟着过来了。 “夫人,韩木来了。”红玉进门回禀道。 如意坐直身子理了理衣服。“让他进来吧” “是。”红玉打起帘子说了句,韩木随即进来了。 “拜见夫人。” “起来吧。我有话要问你,韩子狐呢,他怎么还没回来,可是出什么事了?”如意问道。 韩木迟疑了一下,面不改色,依着韩子狐事先吩咐的说道:“回禀夫人,这两天侯爷没回来是因为逍遥山庄救小少爷去了。现在侯爷带着小少爷正在凌云山。让属下先回来回禀夫人,免得夫人惦记。” “真的?”如意将信将疑,盯着他的脸想瞧出点什么端倪。 “属下不敢欺瞒夫人。” 片刻,如意稍稍放下心,问道:“扭扭现在怎么样?身上的毒可是解了?” “还没,不过段公子说了。小少爷的毒不难解,只是需要时间,七天的时间差不多就够了。请夫人放心。小少爷现在很好,临走时还让属下带话给您,说他很想您。” “韩木,你真的没骗我吗?”如意还是不太相信,怎么会,风怜紫下的毒怎么会这么容易解? 第二十二章:重新开始 也罢,“那就这样吧,你来回赶路也辛苦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还有一事,夫人,侯爷吩咐属下这几天送您去庄子上。侯爷说他不在家,怕您一个人寂寞。吉祥夫人现在就住在庄子里。有她照应侯爷放心。” “也好。明天一早就动身。”如意点头应道。 凌云山。 门开了,韩子狐出来了。整个人看上去病恹恹的,很累的样子,脸色煞白。 “我累了想睡会儿。扭扭就拜托你们照顾了。”韩子狐拍拍他的肩膀,步履蹒跚的朝走廊的尽头走去。 推开门,削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收回视线,楚悠忍不住落泪,靠在段景轩的肩膀上。“相公,你说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们。若是他以后真的把小姐忘了该怎么办?” “放心吧,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一定会尽全力去救他。走吧,进去看看扭扭。” 其实,他不过也是在安慰自己罢了。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不过他坚信,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躺在床上,明明很困,眼睛疼的要命却睡不着。盯着头顶的承尘发呆,韩子狐第一次流露这样无助的表情,愣愣的看着五彩斑斓的承尘,眼角有什么东西悄然滑落。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若是有一天会忘了她怎么办?这是不是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南郡 韩子狐是在半夜的时候到家的。半梦半醒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隐隐约约的传来,她猛地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直愣愣的看着门口。幽深闪烁的眸光中荡着盈盈光芒。 “是你么?”声音中带着一丝明显的颤抖,看着帘子后映出的人影。滚烫的泪水一滴滴砸向被子。 韩子狐一愣,棱角分明的脸稍显苍白。挨着帘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撩起进屋。视线很快捕捉到了暗处那抹人影,一股暖流缓缓淌进心里。 “怎么还没睡?”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里此刻充满了无声的怜宠。 “不困。”说着如意汲上鞋下床,从架子上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你歇会,我吩咐人给你备水洗一洗。” 韩子狐满脸倦容的看着她,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神色温柔。“不用了。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一会说。泡泡澡解乏。”说着,从他手里抽回手,打起帘子去了外间。 躺在榻上看着门口。如意细碎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的传来。一股温情悄悄的浮上他的脸庞。依稀间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他记得娘亲也曾这样过。就像很多寻常夫妻那样,当丈夫劳累了一天从外面回来时,妻子会张罗着烧水备饭等等生活的琐碎事情。很真实。充实了他那颗不安的心。 真的很累。给扭扭过毒耗费了他好多内力,可是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哪哪都是陌生的气息,他忽然感觉很孤单不安。后天就要走了,可是好多事情都没交代,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听信韩木的话。万一..万一等他一个月后回来时她又不见了怎么办?如今这样的情况他还能等得起下一个五年么? 一想到如意会再次消失到他的视线里,整个人就像掉进无边的黑暗中忽然被吞噬了一样。一股深深的恐惧感用力的攥住他的心。疼的他连呼吸一下都感到痛不可遏,所以把扭扭交给段景轩后,他策马狂奔一口气跑回来。直到隔着帘子听见如意的声音,那一瞬间,他那颗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地了。一股油然而生的满足感霎时间充盈着整个胸腔。占据了他所有的神经。 自从她回来后,这里越来越像家了。让他有太多太多的不舍得,太多太多的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在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走去的时候,老天爷要跟他开一个这么大的玩笑。从前,他从不畏惧生死,相反还会认为死是一种解脱,可是当心里有个牵挂的时候,他开始变得胆小起来,不舍、留恋,太多太多的情绪容。他舍不得如意,舍不得这种宁静美好的生活。 门帘被掀起,一张清丽温柔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韩子狐连忙扭过脸,悄悄的擦去眼底的水光。重新换上常色看向她。 “水都准备好了。快去吧,换洗衣服也放在里面了。” “好。你拉我一下。”韩子狐伸出手,盈盈的看着她。 呃~~卖萌可耻。可却难以拒绝。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帅哥卖起萌来更让她招架不住。尤其是捕捉到他眼神中的那么倦色时。一抹心疼悄然浮上眼底。 起身,顺势在她的唇上偷了个香,韩子狐像个孩子一样满足的笑了。只一个吻,便让他如此满足。 洗漱完回来时,头发还湿答答的滴着水,如意拿着干的棉帛跪在他身后。动作轻柔而认真的帮他擦着湿漉漉的发梢。 韩子狐大口大口的吃着面,真是饿坏了。一向吃相优雅的他竟也会吃的这般狼吞虎咽的。 “慢点吃,仔细伤胃。” 吃过饭。两个人又下了盘棋消消食。然后才进了帐子。熄了灯。窗外已经蒙蒙亮了。 靠在他的肩头。如意柔声说:“怎么回来的这么急?出什么事了么?” “没有,好几天没见到你想你了”韩子狐转身,长臂一伸,毫不费力的把她捞进怀中。抵着她的发际。闻着她发梢间专属于她的幽香。那颗不安定的心才慢慢的安定下来。“扭扭身上的毒解了。你不用惦记了。只是怕他会发热,所以留在景轩那住一些日子。正好也让景轩给他调调身子。” “真的解了?”仰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嗯,你小心被景轩看到了会不高兴。他那鬼医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韩子狐揶揄说。按下心头那丝酸涩。 “韩子狐你真的没骗我么?风怜紫下的毒怎么会这么容易解了?”如意眯着眼,眼底划过一丝怀疑。 “我发誓我真的没骗你。经过那件事我怎么还敢骗你。我可不想再和你分开五年了。一个五年都让我度日如年生不如死,要是再来五年。你还不如一刀宰了我更痛快。扭扭真的没事了。” 听着他信誓旦旦的话,如意渐渐的相信你了他的话。扭扭的事情解决了,她长久以来悬着的心终于能落地了。 枕着他的胸膛,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窗外透着蒙蒙的曙光。清晨的宁静悄然围绕在他们周围。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她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如此踏实,温馨。这种踏实和温馨正是身边这个男人带给她的。 第一次,她觉得这个男人的胸膛真的可以倚靠,宽厚结实的手臂真的能为她和扭扭撑起一片天。他的改变她感觉到了,用心! “韩子狐。谢谢你。”如意将小脸埋在他的胸前,闷闷的。 执起她的脸。韩子狐深情的说:“傻丫头,应该是我说才对,谢谢你回来,谢谢你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谢谢你肯相信我,在我伤害了你那么多次后,谢谢你还愿意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现在就是害怕。怕我不能一直陪你到老。怕留你一个人孤单单的在这个世上。那时候你该怎么办。” 他幽幽的叹了声气,将她纳入怀中。眼底划过一模怅然。 “你怎么会忽然说起这些,是不是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就是有感而发而已,你我之间经历了这么多好不容易能在一起,我有点害怕而已,害怕这只是我因为太想念你了而做的一场梦。怕有一天忽然梦醒了。又回到了原点。都说爱上一个人胆子会变小,会患得患失,看来这话是真的。呵呵。” “傻瓜。”如意闷闷的说了声,眼底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心湖里激荡起阵阵涟漪,酸涩,感动。 酸涩的是,这些话,她整整用了十二年才听到。 感动的是,十二年后,她终于听到了这些话,终于完完全全的拥有这个男人。独一无二专属于自己的韩子狐。 “明天我送你去庄子上住些日子吧。正好大姐也在那,有她陪你我也能放心。” “那扭扭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想他了。”如意趴在他怀里问道。 “还得过段时间。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第二十三章:大结局之血染紫水晶 说着,韩子狐翻身把她压在下面,邪魅的眸子里氤氲中沾染了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如意最知道这种表情意味着什么,轰的一下脸就红了。 “意儿,我们再生一个吧。”他缓缓低下头精准的攫住了那两瓣芳香的唇瓣 回手,帐子落下,将两个人圈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彼此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爱意。 他们的一辈子才刚刚开始... ***** 倾城公主出嫁那天,场面十分隆重,十里红妆铺路。长长的送亲队伍,绵延至好远,皇帝亲自将倾城公主送到城门口。倾城公主泪眼摩挲。皇帝也是眼眶微红,十分不舍。 当时如意就在对面二楼的酒楼里,临窗而立,瞧见这一幕,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若是不知道之前那些事,她或许会被这兄妹情深的画面感动吧。 但是,如今,再没了那份心情。所谓的兄妹情深,也比不过皇位。为了皇位可以舍弃。所谓的盛宠之爱,也比不过皇位,为了皇位也可以舍弃。 所以说,皇帝才是那个天底下最凉薄的人,既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一旁的吉祥看着人群里醒目的韩子狐,骑着毛色纯黑锃亮血统高贵的汗血宝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在人群里缓缓移动。 不由得感叹道:“像他这样的男人,即使在人群中也一眼能看见他,他注定是个闪光体。” “是啊。”如意莞尔。“不知道有多女人惦记我坐下这个位置呢。” “呵呵,旁人看到的永远都是光鲜亮丽的一面,这其中的酸辛谁又能明白。说的更直白一些,就是你真把这个位置给了那些女人,她们能接的住坐得稳么?所以说啊,别人的福气从来都是羡慕不来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这份光鲜的背后经历过什么。” “姐,我感觉你变了。比从前更有自信了。整个人给人一种淡然如菊的感觉。”如意一边看着韩子狐的身影在慢慢淡出她的视线,一边和如意说道。 “呵呵,我都多大了,难不成还让我和当年似得,那我也太没长进了。”吉祥笑着回道。 终于,韩子狐的身影消失在如意的眼底,心里的那份担心开始慢慢膨胀。 偏头看向她恬静淡然的侧颜,和煦的阳光照她柔美白希的脸上。打上一层淡淡的暖光,嘴角始终挂着一丝从容的笑。她不由的在叹了口气。转眼五年,改变的人何止是自己。 “你真的能放下么?”曾经韩子狐给她带来的伤害,她记忆犹新。眸底带着一丝隐隐的担忧。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幸福,吉祥、如意,只有幸福了,才不算辜负娘亲当初替她们取下的名字。 “什么?”闻言回头,眼底带着一丝恍惚,她随即就明白过来了,转而看向大街,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眼底浮上一层从容。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城,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那个人路过了青春一阵子,却会在记忆里搁浅一辈子。即使不是他,也会有别人也会让我付出成长的泪水,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所以我不恨他了,也不想去埋怨。”她看向吉祥。“我和他整整纠缠了十二年,曾经我也以为我和他缘分止于此。可是无数事实证明,无论怎么兜兜转转,我依然逃不开他画的圈,呵呵,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逃,不如坦然接受。然后把一切交给时间。人生能有几个十二年能让我任性的挥霍呢?不过是另一场赌局,输了又何妨?大不了再伤一次呗。” “呵呵,我相信这次你不会再输了。” 相视一笑。如意握着她的手。感概道:“姐,像做梦一样。真好,我们又能在一起说说话了。看他对你这么好,我真是替你高兴。” “呵呵,当年出了那么大的事我真的害怕他会从此一蹶不振,没想到,他想的很开。倒是显得我多虑了。这些年多亏了侯爷的照拂。让我们有了一个安身立命之所,现在,我们都很满足,他每天打理庄子上大小事务。没事儿的时候教念念练武打拳。日子虽然平淡却很充实。” “提起念念,我正想说呢,你们两个也太随便了,一个男孩子叫什么不好偏叫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呵呵。是啊,念念现在也老是抗议,不让我们叫他念念,让我们叫他周修怿。”想到儿子抗议的小脸,吉祥忍不住笑出声来。 “周修怿。修。修正修改,怿,欢喜高兴,他给念念取这个名字是要告诫自己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美好快乐的意思么?” “嗯,用他的话说,从前那个混世魔王的世子爷萧文卿已经死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要快乐的过日子。” “那为什么要姓周?有什么含义么?”如意问。 当年成王谋反,萧文卿因为没有参与其中被皇帝特赦,贬为庶人,撤了国姓。萧文卿因此改名为周文卿。 “他母亲姓周,他随母姓。这也是他对他母亲的一种思念吧。咱们走吧。外面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念念还在家等着呢。” “嗯。” 两个人相携下了楼。 迎着温暖和煦的阳光,如意和吉祥相视一笑。彼此握紧了对方的手。阴雨天已经过去了,未来的每一天都会像今日的阳光一样,温暖和煦。 一切都很顺利。在半个月后送亲队伍抵达了北冥。等举行完婚礼韩子狐就可以回去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日子这么难熬,简直是肚子如年,每一个漫长的夜里都在如潮水般的思念中的渡过,梦里,醒来,都是如意的倩影。一想到她在家里还不知道怎么样的挂念自己,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许多许多的担心每天刺激着他想念的神经。他哑然,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和那些沉沦在爱情里的男人一样。所思所想全部都和那个小女人有关系。他的生活里再没有其他,全部都被一个叫董如意的女人占满了。 北冥很重视这场联姻,对此给出了极大的诚意,婚礼的一切礼节规格都是比对着亲王典礼,这在北冥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足以见北冥皇家的诚意。 在典礼上韩子狐见到了这位六皇子,很英俊的一个男人。站在倾城公主身边,很般配的一对璧人。只是在那张谦卑的俊脸下,韩子狐看到了一丝不耐和隐忍。看来这个六皇子也不似传文中那样无能和软弱,嫁给一个这样的男人,也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不过,这些也不是他该担心的,他现在只想大典过后早点回到如意身边。思念如潮水,已经快要将他的全部理智淹没了, 两日后,启程。那天天气很好,韩子狐的心情也很好,不像来时那样慢慢悠悠,策马扬灰。归心似箭。呼啸着朝着心爱之人的方向奔去。黑色出锋大氅锃亮反着亮光。 兵分两路,韩子狐率小队人马先走,剩余人马在左将军带领下紧随其后。不然拖着大部队,即使再快也得走上十天。那样还不如杀了他。他一刻都等不了,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如意身边把她搂在怀里好好的爱一番,一解多日来的相思,天晓得他有多想她,想到心都疼了,整个都快疯掉了。 管道茶亭 “小二,来几碗馄饨。”将马安置好,韩林进到亭子在韩子狐对面坐下,嚷嚷道。 “好嘞,客官稍等。这就来。”老板喜笑颜开,看着满亭子的人,一笔可观的收入啊。 “爷,照这样的速度,赶在天黑前咱们能抵达成州。” “也好这几天没日没夜的的赶路,兄弟们也累坏了,抓紧时间赶紧吃,争取赶在天黑前进城。”韩子狐说道。 不一会儿,老板端着刚煮好冒着热气的馄饨过来了,将十多碗馄饨分别放在他们面前。一时间,亭子里香气四溢。驱散了些许寒意。 “看几位客官的打扮是外地人吧。”老板搓着手笑呵呵的问道。 韩子狐没有回应,只低着头吃着面前的馄饨。韩林抬头警觉的看了他一眼,“你打听这么细做什么?” 这家老板常年在官道上摆摊卖馄饨,经商的当官的,各色人也接触不少,这点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很明显前面这几个人的警觉性很高。 暗暗思量一番后,说话依旧从容,但却多了一分小心。“这位爷可真是折煞小的了,就算借给小人是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打听爷的事儿啊。” “那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韩林冷声说道。虎着一张脸不再理会他,专心的吃起碗里的馄饨。 别说,虽然人话多,招人烦。可馄饨挺好吃。 “几位爷有所不知,咱们这离紫云山近,那里盛产紫水晶。好些客商路过这里都要去紫云镇逛一逛,为家里的妻儿朋友选一块上好的紫水晶作为礼物。所以小人才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紫水晶?”剑眉微挑,黑色瞳仁里多了一丝兴趣。若是能寻得一块上品给如意打个首饰好像也很不错哦。 “是啊,紫水晶的寓意极好,寓意着出淤泥而不染的纯真爱情。我们这的年轻人狠毒都把紫水晶作为定情信物送心仪之人。而且紫水晶能有助睡眠。可真是个好东西呢。” “哼哼。你倒是了解的清楚。可惜我们没兴趣。”韩林冷哼一声。特地提到这个谁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无事献殷勤,非歼即盗。 “快吃,吃完咱们去看看。”不否认,那老板有句话抓住了韩子狐的心思。促使他改变了路线。 紫水晶寓意出淤泥而不染的纯真爱情.... 相识十二年,他从未正经的送过如意一个定情信物。紫水晶,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纯真爱情....让他心动。 如来时一样。一行人策马扬灰,奔着紫云镇扬鞭而去。尘土飞扬间,大队人马渐渐的消失在茶老板的视线里。 “做的不错。”话音落,从隔着厨房和前厅的帘子后面缓缓的走出来一个人。 一个保养得宜美艳的女人。 “您过誉了,小的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这里确实距离紫云镇很近,紫云山盛产紫水晶也是真的。即便这个女人没有找上他,他也会在适当的时候提一嘴。但凡是他引过去的人,那边都会给他相应的报酬。 所以当这个女人找上他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本来也是要提的。应下来还能多得一分钱,这样的好事儿谁会往外推。 “很好。”望着韩子狐她们离去的方向,她的眼中迸射出一抹阴寒的杀气。 等到去了阎王爷面前申述时,可别怪我害了你,你应该怪董如意。是她害了你。 紫云镇..地狱之门。她几乎已经看到那燃尽半边天的大火。 呵呵,嘴角轻掀起一丝得意的笑,她轻移莲步来到韩子狐刚刚坐过的地方坐下。神色悠闲自在。像是在等待着来临。 “你也过来坐吧。这出大戏就我自己欣赏太可惜了。”她噙着笑冲招招手。随手将一锭金子放在桌上,轻轻的推向他。 “你的报酬,收好。” 茶老板惊呆了,呆呆的看着桌上那锭金光闪闪的金子,好半天才回过神,磕磕巴巴的问道:“这..这是给我的?” 风怜紫点点头。“没错,给你的。” “这...太...”茶老板已经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一锭金子。足够他们一家衣食无忧的过好多年的了。 幸福来到太突然了。 “快收好吧,当心让旁人看去惦记上。” “是..多谢..多谢您。”茶老板忙不迭的将金子握在手心里,仔细的瞧着,眼仁里都倒映着金灿灿的影子。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惊天动地,地动山摇。脚下的大地也跟着晃了几晃。惊慌了林中飞鸟,扑棱扑棱崇尚天际。一股黑烟在紫云山的方向慢慢腾起.... 茶老板手一抖,哐当一声金子砸在地上。胸口闷的喘不上气来,强烈的窒息感以秒计的速度快速传遍全身。嘴唇慢慢变黑。 “你...你...”脖子上被自己抓出几道深深的血痕,他眼球暴突在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气定神闲的女人,轰的一声缓缓的倒在地上。一股黑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没了气息。 风怜紫睨了他一眼,缓缓起身走向外面,冷风灌入,她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缓缓睁开美眸,看向火光冲天的那边。 紫云山的方向.... 一切都结束了..... 时光一晃,已经是深冬时节,连着下了几场雪,气温低得吓人,寒风刺骨像刮骨钢刀一样。推开窗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下人们正在清理厚厚的积雪。来来往往忙碌的身影倒映在那双充满担忧的美眸里。 从他离开的那天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十一天了。离预期回来的时间已经晚了十天了,即便是雪大难行,人也总该回来了。 这几日,她总是心神不安的,心口慌慌难受。眼皮跳个不停。心里那丝隐隐的担心再次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扭扭回来了。他兑现了对她的承诺,将扭扭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了。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能松开了。 可是更深的恐惧在她心里扎根。这一个月来,风怜紫那边太过安静了。再也没有派人来找过她,本以为韩子狐带走了扭扭,风怜紫会疯狂的报复自己。可她并没有,就像从来不知道一样,诡异的安静。 安静的就好像她真的想通了愿意放下仇恨一样。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了。同为女人,她很了解爱情对于一个女人的伤害,它能赋予女人新生也能毁了一个女人,风怜紫骨子里是个固执的人,这份仇恨早已深入骨髓,浸入血液里了。怎么会这么情意的就放弃了? 第二十四章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如此安静。冷冽的风刮过她紧蹙的眉宇。刺骨的寒意沿着每一个汗毛钻进心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身后轻巧的脚步声传来,霎时间,浑身的血液沸腾了,猛地回头看去,他回来了,是不是...是不是....、 当视线落在来人的身上时,沸腾的血液顿时冻结,美眸中是掩盖不住的失望。 扭扭包裹着像个粽子一样带着外面的凉气来到她身边,察觉到她的异色。不由得懂事的问道:“娘,你是不是以为是白发叔叔回来了。” 说着,爬上凳子把窗户关上。“天气冷,您当心冷风扑了身子。” 看着儿子冻得红扑扑的小脸。终于在儿子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健康颜色。巴掌大的小脸上不再是那种病态的白。白里透着健康的红润。 她慢慢的露出一丝温柔的笑。俯下身。“扭扭,他不是白发叔叔,他是你爹。” “不要,他惹娘生气。我不喜欢他。”扭扭别过眼,神色倔强。 “扭扭,不可以这样,我们之间的事我们俩自会解决,他是你爹,不管什么原因,他终究是你爹,你要尊敬他爱他。因为他也像娘一样爱扭扭。再说,现在娘已经不生气了。只想盼着他回来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说着,她低下头,缓缓的抚上平坦的小腹。一股母爱的光芒笼罩她周遭。 “他已经为他的犯下的错误受到了惩罚。我们应该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对不对。” 看着那张和韩子狐极度相似的小脸,眼眸里闪烁着晶莹的水光。他为他犯下的错整整惩罚了自己五年,每一分每一秒他和她一样备受煎熬。那一头耀眼的白发刺痛了她的眼。她无法想象那样骄傲如星辰般耀眼的男子会为了一个女人一夕之间白了三千华发。 够了,真的够了,那些所谓对他的惩罚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惩罚呢。没有他的五年,她真的过的开心么?真的忘记他了么? 没有,哪怕一秒,只有一秒她都没做到。她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一千多个日夜里,如影随形的疼痛,疯狂滋长的思念伴随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寂寞的黑夜。 她爱这个男人,爱的心都疼。十二年前的初遇,从她站在山洞口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的走远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这辈子她注定要在这个男人冷峻的黑眸里沉沦。即便被他伤的体无完肤千疮百孔,她也从不曾真的恨过他。依旧很没出息的爱着他。 在他开的这场赌局里,她自愿入场。赌了心赔了身。不是砝码不够。也不是技不如人,唯一的不同时,她先爱上的他。 谁先爱上谁,谁比谁爱的多,就注定谁比谁伤的更多。付出的更多。 一段情,十二年,横跨她整个青春。全部被一个叫韩子狐的男人占满了。 可以了,真的可以了。对他的惩罚可以停止了。够了,真的够了。她不恨了,真的不恨了。 只想在剩下的漫长岁月里有他陪伴,看着一双儿女慢慢的长大成人,和他慢慢的老去.... “走吧。娘带你去找念念玩儿。早上念念还念叨你呢。” 出了门,蹲下为儿子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然后牵起他的小手,朝前面走去。 韩子黎走了,终于还是走了。带着许晴雪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临走时,韩子黎过来跟她辞行,她依然还记得当时他眼里那抹复杂的情绪。她明白,有些执念已经浸到骨子里。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他需要时间来一点点淡化。 许晴雪还是和记忆中一样没有变化,神色温柔的站在他身边。她比自己勇敢,很难想象她瘦小的身躯竟然会这样坚强。即使知道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心里另有所属却依然选择站在他身边。换做自己也未必会有她的勇气。 时光轮转。希望终有一天能再次看到当年那个展露着灿烂笑容的少年亦如初见那样露出释怀的笑容。 一大一小两个人手牵着手,渐行渐远,身后,留下一道长长脚印。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书房里一片阴霾。 周文卿站在窗前,推开窗看着外面白皑皑的雪景,脸上一片阴霾,满眼暴戾。恍惚间,仿佛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南郡的世子爷又回来了。那股皇家人独特的强大气场感染着屋里的每个人,不敢造次。 站在他身后的韩木韩权二人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眉宇间隐隐泛着一股戾气。 “周爷,我们将紫云山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找到。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属下真的担心侯爷他...”说到这,韩木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希望侯爷福大命大能逃过此劫,可是当初那个场面直到现在还深深的刻在他的脑子里,漫山遍野连绵十里的疮痍。别说是人,就是林中走兽都逃不过。更何况是毫无防备的他们。 “备马。我要亲自去一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相信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如狐狸般狡诈的靖王韩子狐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转身,眸底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坚定。隐在阴影里的眸子微微泛红。袖笼下的手紧握成拳。突起的青色血管一蹦一蹦的跳动着,骨节处泛着煞白的青色。 即使掘地三尺翻遍整座紫云山他也要把韩子狐找回来。哪怕只是一具烧焦的尸体,他也要把他带回来,绝不会让他的兄弟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陌生的地方。 无论生死,他要亲自接他的兄弟回家!! 说完,他取下架子上的黑色大氅披在硬朗的身上,转身朝门外走去。 “我们也跟您一起去。”无论生死,带侯爷回家! 冷风迎面,为凝重的面容蒙上一层寒霜。三个人迈着坚定的步子一步一步朝外面走去。 走到半路。不期然的遇上那个他们不知该怎样面对的女人。 迎面看着他们如风般疾驰而来。如意一愣。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尤其是看相周文卿时,她忽然想到那年在酒楼她被那几个混混调戏时的情景。那时,周文卿的表情和现在如出一辙。 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能让周文卿有如此激烈的情绪表露除了吉祥还能有谁? 早晨她刚见过吉祥,吉祥好好的,不会是吉祥。 那会是谁?脑子里慢慢的浮现出三个清晰的大字,轰的一声闷雷在在她脑子里炸开了花。 眼前一黑,脚下不稳,单薄的身子晃了几晃才勉强稳住虚浮的步子。 “扭扭,你先过去,娘和姨夫说几句话就来。”她极力的克制着发颤的声音。指尖冰凉无意识的抖着。 扭扭也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很懂事点点头,扭动着胖胖的身子朝吉祥的住处走去。 看着她被白雪映衬下的苍白削瘦的脸庞,那两瓣极力隐忍却不受控轻抖的唇瓣。周文卿心生不忍。无声的叹了口气。短短半月时间她又削瘦了不少。 感觉到她投来的探寻的目光,韩木和韩权不知该怎么应对,纷纷低下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他俩这副样子更是让如意越发肯定心里的猜测。 “姐夫,你们去哪?” 周文卿扯出一丝笑。“有点事要处理,出去一趟。” “是不是韩子狐出了什么事?”如意挑眉。心猛地揪了起来。 “不是,你别多想,是铺子出了点事,子狐不在。他们这才过来找我让我去看看。你快进屋吧,别胡思乱想。子狐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周文卿迈开步子从她身边走过。擦身而过,如意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目光悲凉的看着前方。周文卿微微一怔,低头看看两人交错的手臂。 “周文卿,咱们认识多少年了。”她开口,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十一年。”周文卿脱口而出。 “所以....”视线缓缓调转看向他。“你觉你的理由能骗过我么?说吧,韩子狐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不是纸糊的人,能挺住。” 心一寸一寸的下沉。心像是被硬生生掏了个洞。鲜血直流,疼到麻木。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韩子狐...是不是...是不是回不来了... 眼前一阵眩晕,她紧咬着唇ying侹着。 周文卿叹了声气。调转鞋尖看向她。“再回来的路上发生了意外,子狐现在生死不知。就像你看到的,我准备亲自去找他,如意,你放心。只要子狐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把人给你带回来。相信我。” 眼泪就这么无声的流下来了,一颗一颗冻结在她苍白的容颜上。头痛欲裂,胃里也一阵阵的抽痛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急速上涌,一下一下冲击着她脆弱的小舌。 “呕...呕...”她蹲在地上。不住的干呕起来。滚烫的泪珠一颗一颗砸向地面,落在雪上,瞬间凝结成一颗颗璀璨的珍珠。 “如意,你没事吧。快起来,我扶你去找吉祥。”周文卿抓着她的胳膊,急切的说道。 如意忽然反手抓住他的胳膊,死死的抠住他的胳膊,用尽全力的抓住他的胳膊,骨节处泛着青色的白。然后缓缓起身,平视着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吐出。 “无-论-生-死-带-他-回-家-!我-等-着-他。” “好。我答应你!我会把他带回来!”堂堂七尺男儿,铮铮铁骨的汉子,也忍不住眼眶发酸。一滴泪顺着眼角缓缓下滑。 “嗯,我相信你。”唇角轻挑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凄美的笑。 转身,挺直脊背瑟瑟的向前走了两步,然后眼前一黑,身体柔软的倒在圣洁的白雪之上...... ********* 仿佛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好像回到了现代。她熟悉的校园。熟悉的小公寓。桌上还放着没来得及刷的咖啡杯。桌子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一切都跟她离开那样一样没有半点变化。 却令她感到片刻的陌生。她哑然,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完全适应了古代的生活。再次回到这里,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格格不入。 回身,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没有看到熟悉的楼道。而是紫墨山庄。沿着大门一直往里,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她一直往前走。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她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嫣然一笑。然后接着往前走。 远远的,微风送来阵阵茉莉花都清香。沁人心脾,她闭上眼贪恋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附近有茉莉花田。一定就在附近。 她加快了脚步,边走边寻找那片诱人的茉莉花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让她找到了那片茉莉花田,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她疾步前行,奔着那片花海跑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忽然,她猛地定住脚步,不敢置信的看着前方,热泪盈眶。 第二十五章:大结局之恕臣妇不能接旨 是他..真的是他,绝不会错,那白色的华发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他正背对着她蹲在花海中侍弄着满园的茉莉花。 她泪眼摩挲的走向他,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伸出手,青葱般修长的手指不可遏止的颤抖着伸向他... 近了...再近了... 忽然,韩子狐站起身,就这样错开了她的手,转身,面对面而站,如意含着热泪的眼睛里星星点点布满了欣喜若狂。但他却视而不见。神色平和的从她身边走过。 如意愣了,为什么...为什么韩子狐像没看见她似得熟视无睹的从她身边走过,而且,神色淡然,一点也不似是刻意而为。 回头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再也按捺不住的大喊道:“韩子狐..站住...韩子狐..我是如意啊..我是如意...” 韩子狐看不见也听不见,脚步丝毫没有停顿。迈着稳健的步伐一直朝前方走去。披在后面的白发随着微风的节奏飞舞。 如意拔腿追上去,可任凭她怎么追怎么赶却总是赶不上他的脚步,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她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光影中.. “不要走..韩子狐..不要走!!”她大叫一声,猛地坐起身,惊恐万分的看着前方,猛喘着粗气。 “你终于醒了。小妹、” 手猛地被人握住了,源源不断传递的热量终于让她空洞的眼神微微有了色彩、循着声音她怔怔的回头,焦距聚拢,吉祥担心的样子撞进她的眼底。她怔怔的喊了句。“姐。” “嗯,是我,是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吉祥一边笑一边不断用手背擦着掉下来的眼泪。 “姐夫呢?”她好像记得姐夫跟他说韩子狐出事了。脑海中闪现过几个模糊的片段。她不确定的问道。 吉祥微微一怔,眼底划过一抹怜惜。避开她的眼,替她掖了掖被角。“大夫说你已经有了一个月多的身孕。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也要好好保重,其他的交给你姐夫就行。乖乖的把身体养好。知道吗?” 缓缓闭上眼,眼睑敛去眼底那抹失落。原来都是真的,不是一场梦。韩子狐真的出事了。所有的记忆全部回拢。想起来了。 吉祥担忧的看着她,长了张嘴,最终想说话堵在嘴角。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那样苍白。 上前,温暖的手臂轻轻环上她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吉祥轻轻拍拍她的背。“别怕,有大姐,无论多久大姐一定把韩子狐给你带回来。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事情交给大姐。乖。” 像一股热流流进她的心里,如意仰起头,美眸里闪烁着从容的光芒。她淡淡的笑了。“我很好,你放心大姐。韩子狐不舍得丢下我一个人的,就是爬他也会爬回来找我,我坚信。” “大姐也相信,韩子狐不会舍得留你一个人的。”眸底蒙上一层水雾,吉祥笑着回道。 这时,帘子轻轻掀起,吉祥身边的婢女绿萝进来,行礼,说道:“夫人,宫里来人了。请侯爷夫人去接旨。” 眸色中划过一抹疑惑,吉祥轻点头表示知道了。“你去回禀一声我们马上就去。好好招待别怠慢了贵客。” “是。” 帘子挑起,绿萝出去了。吉祥回头看向如意。询问说:“你可以吗?” “放心我没事。”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如意出来了。远远的看见高公公坐在椅子上品着茶。 上前。她开口唤了句:“高公公。” “侯爷夫人。”高公公忙把茶放下,起身冲她行了个礼。看着她扑了淡粉却依然苍白的脸,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同情。“侯爷的事情皇上都知道了。皇上因此病了几日。所以这追封的圣旨今天才下来。皇上让奴才替她问候夫人,望夫人节哀。若是夫人此刻方便,还请接旨。” 如意淡淡的笑了,从容的看着高公公,说道:“公公此话如意不明。我家侯爷尚在人世何来追封节哀一说?恕臣妇不能接旨。” “这....夫人,奴才知道事出突然您一时难以接受,奴才乍然听到这一消息也很难接受,可是人确实..” “公公。”眸底划过一丝冷意,如意冷声打断他的话。“请您回去转告皇上,即便是要给臣妇安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臣妇也不能接这个旨,我家侯爷还在人世。这一点臣妇坚信不移。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公公请回吧。红玉送客。” 说完,她转身,挺直着脊背朝外走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高公公摇摇头。看了看手上的圣旨。无奈的摇摇头。“这是怎么话说的。”生平第一次,皇上的圣旨被拒了。 回到后院,刚进屋还没站稳脚步,瑾言快速擦掉眼泪迎上前。“小姐,您回来了。” “你怎么来了?”美眸环视一周,发现许久不见的庄逸竟然也在。“你也回来了?好久不见。” 庄逸起身,冲她行礼。“夫人。” “孩子呢。没带来么?扭扭老吵着要和你家小开心玩儿呢。”如意笑着说道。 看着她若无其事的样子,瑾言的鼻子一酸,哽咽的说:“小姐,您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可千万别憋在心里啊。您这样苦着自己会熬坏的。” “呵呵,傻丫头,怎么还和当姑娘时一样那么爱哭,也不怕你女儿看到了笑话你。”如意用手指轻轻拭去她的眼泪。“我很好,真的,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我真的很好。” “是啊,侯爷福大命大造化大,一定不会有事的。言儿别哭了。”庄逸上前搂住娇妻。柔声安慰道。 “嗯。”瑾言点点头,用帕子拭去眼泪。 “夫人我从侯府过来拿了件东西给您。这东西是侯爷五年前就准备好的。”说着把那个暗色木盒交给如意。 如意认得,韩子狐拿给她的,里面装着他所有家当。“这个我知道啊,怎么了?” “您打开看看吧。”庄逸说。 如意退后一步坐在榻上,将木盒放置在腿上,轻轻的打开。里面放着一叠公文样的纸张。是包括紫墨山庄在内的所有房契地契。 她从里面拿起这些房契地契,不明就里的看了庄逸一眼,在收到他示意的目光后,她略带疑惑的一张一张拿起来看看。 起先,还没什么异样,谁料看了几张后她的脸色忽然变了,短短一瞬间,杏眸里快速转换了好几种复杂的情绪。 惊愕、诧然、震惊、感动、最后统统都变成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掉下来。砸在纸上。晕花了墨渍。 这些...这些...所有的这些,统统都是她的名字,而且变更的日期显示的是五年前成王兵变前夕。 “这..这些...”她怔怔地看着庄逸,所有想要说的话全部涌到嘴边,却...却不知该从哪说起。 “成王兵变之前,侯爷便将他名下所有财产都过到您的名下。还有这封信,是五年前临走的那个晚上侯爷写的。当时他吩咐属下说,若是他有什么不测,就把这些连同这封信一起交给您。其实侯爷一直都是爱您的,从未变过,只是他害怕,正如我当年回避瑾言的感情一样。他怕给不了您明天。紫墨山庄能在江湖上屹立多年不倒,在明里暗里侯爷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让多少人倾家荡产。侯爷刚接手紫墨山庄的第二年,二少爷被绑架了。就差那么一点,侯爷若是再晚去一刻,二少爷就没命了,所以,当皇上秘密召见侯爷并告知他的想法后,侯爷就开始一点点疏远您,他不是不爱您了,只是怕顾不到您让您因此而受伤。” “您也许不知道,在您被软禁的那段日子了。院子外面侯爷派了山庄最精悍的暗卫去保护您的安危,昼夜交替,一刻都不敢放松。在您睡着的时候,那些暗卫挡了一批又一批意图伤害您的杀手,毫不夸张的说,每夜都有人死去,对方的人,自己的人。若不是瑾言坏事。您也不会和侯爷分开了五年的时间。” 第二十六章:大结局之我只想知道真相 “这些话本来早就该对您说。只是属下有事在身,总是耽搁着,没想到等我有时间说的时候,侯爷竟然...”说着,庄逸红了眼眶。“夫人,这一路走来,属下在一旁看的真真切切,您和侯爷都是彼此心属。只是有太多的误会横在中间。这五年来侯爷一直在内疚自责,不肯原谅自己。如今您回来了,属下恳请您能放下过去对侯爷的怨念。侯爷只是太骄傲了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而已。” 庄逸的话,每一句每一字一下一下狠狠的撞进她的心里。眼底的震惊是不言而喻的。一股钻心的疼痛不可遏的袭来,两道柳眉拧成一个结,越皱越紧。神色痛苦的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重气。无声无息。 这副样子可吓坏了瑾言和吉祥,两人连忙奔到如意跟前,一个人捏着人中,一个人捋着背。 瑾言狠狠的瞪了庄逸一眼。“都告诉你不要说不要说了的,你还非要说。现在是说这事儿的时候么?” “啊...”终于,憋在心口的那口气终于顺出去了,如意紧紧攥着这些房契看着吉祥,哭着说道:“他一直都是爱我的...大姐...他一直都是爱我的....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对我的爱从来都没变过....大姐...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是我太蠢了...”她拼命捶打着自己,痛彻心扉的喊着,“是我一直都不相信他...是我破坏了他的计划还当着他的面跳下山崖...大姐...我都做了什么...我对他都做了什么...当时他一定痛死了...大姐...我躲了他整整五年.” 她几乎可以想象,当年她跳崖的那一幕会以一种怎样残忍方式刻在韩子狐的心里,日夜折磨着他。这个男人,不可一世,狂傲不羁。身边女人无数,看似很懂女人,其实他最不懂女人,不懂得女人需要什么。不知道女人在意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只能用最蠢笨的方法来保护对方。来爱对方。 而她呢。总是说韩子狐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总是说韩子狐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给她。可是她呢,她何尝不是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给他?何尝不是也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说他不懂女人要什么。她又何尝懂得男人爱。那种隐忍深沉的爱她又何尝懂? 倘若当初她能多信任他一些,倘若当初她能够足够坚信两个人的爱情,那是不是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白白浪费了五年的时间。在彼此的悔恨思念中浪费了美好的五年。 瑾言和吉祥一直陪她到很晚,直到看她的情绪渐渐的稳定下来,才相继离去。偌大的屋子里重新被冷清占据。 倚在榻上,炕几上的灯烛徐徐燃着,透着一丝夜的宁静安详。 她怔怔的看着手里那封被攥的发皱的信,终于鼓足了全部的勇气拆开,摊开信纸,一行行苍劲狂放的字出现在她眼底,她不觉笑了。果然是韩子狐写的字,字如其人,苍劲有力的笔锋里透着一丝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傲无畏。 “意儿吾妻: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原谅我用这样一种方式和你做最后的告别。我知道这是懦夫的行为。可是我真的不敢亲口对你说,我害怕我会舍不得,贪恋你的温暖不舍得离开。皇上有恩于我,我无法拒绝。所以只能委屈你。这些日子我知道你受苦了,原谅我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保护你....”晶莹的泪珠在烛光的反射下倒映着柔和的光芒。一颗一颗落在纸上。脑海中倒映着一副柔和而温馨的画面。也是这样一个宁静的夜里。韩子狐伏在案前,神色复杂犹豫带着几分挣扎艰难的写下这封信。有几处她感觉到了他的犹豫,因为那里墨渍很深,像是顿了好久一样。 当时的她,大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她忙着心伤的时候,他在另一个空间里刷刷的写着给她的诀别信,用文字记录下他对她满腔爱意,记录下他对她全部的歉意。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砸在纸上,模糊了上面的字迹。 “我要是回不来了,这些产业和钱足够你无忧无虑的过完后半生,若是碰到一个真心对你好疼你的男人就嫁了吧,不要一个人孤单单的过日子。你胃寒记得不要吃冷的东西,洗完头要记得把头发擦干,不要太拼命,我已经拜托景轩和文卿,他们会替我好好照顾你。庄逸他们也会一直在你身边替我守护你。意儿,这辈子我们缘浅,许我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早早的过来寻你。” 看到最后,如意捂着嘴又哭又笑。像个疯子一样,明明是在哭,可嘴角却是上扬的。 韩子狐,你个大混蛋,这算什么啊,当我是一件货物啊,托付给这个托付给那个的。还有什么狗屁产业。人都不在了,我要你那些狗屁产业干什么。我从来要的只有一个韩子狐,独一无二的韩子狐。 大混蛋!! “娘,你怎么了?”扭扭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又哭又笑的娘亲。不禁问道。 如意汲上鞋走过去搂着儿子重新躺好,“娘想你爹了。扭扭想你爹了么?”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扭扭还是点点头。“嗯,我也想他了。娘,你知道段叔叔是怎么救得我么?” “怎么救得?娘不知道。”低头看着儿子如意摇摇头。 “那天我无意中听段叔叔和楚悠阿姨说话,提到您,说您命苦,好容易盼来了我爹,却又遇到这样的事儿,说你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扭扭努力回忆着那天自己偷听到的楚话。说给如意听。“他们以为我睡着了,不知道我被疼醒了。” “你还听到什么了?”如意眉心渐拢,问道。 “他们再就没说什么了。哦对了,楚悠阿姨说,从前我爹是那个冷血的一个人,如今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娘,我爹为什么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啊。” 如意的心里咯噔一下。扭扭的只言片语隐约间好像透出点什么,什么叫为了扭扭连命都可以不要?难道韩子狐还是对她隐瞒了什么么? “娘,你弄疼我了。”扭扭低呼一声。 如意忙低下头看着儿子被攥红了的手腕。“对不起,扭扭,娘想事情想的出神了。娘明天可能要出去一趟。过几天能回来,,这几天你和念念一起睡好不好。” “好吧。您自己要小心。早点回来。”扭扭懂事的说。 “嗯,娘记住了,一定早点回来。”说着,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娘,我想师父了。”声音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失落。 “乖,等你爹回来,咱们一起去看师父,好不好。” “那爹什么时候能回来?” “很快。” “很快是多快?” “等到扭扭过生日的时候就回来了。” “啊?那还要好几个月呢。” “多久我们都等,我们一起等你爹回来,好不好。” “好。”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扭扭终于熬不住了,沉沉的睡去,看着儿子沉睡的小脸,如意轻轻的笑了。 凌云山。 一口气没歇的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到了凌云山,轻抚着小腹,不经意中流露出一抹柔情。让你跟我娘受苦了,宝宝,你要坚强的陪着娘。 吱的一声门开了。楚悠的脸撞进她的眼底。 “夫.夫人..你怎么会在这?”端着盆的手一顿。楚悠吃惊的问道。 眼梢低瞄了一眼她手里的盆,盈荡的水光中泛着点点血光。眉头轻皱,抬眸看向她。“谁受伤了?” “啊.那个是..是景轩,不小心被猛虎咬伤了肩膀。”她的眸光中闪过一抹慌乱。 “你在那磨蹭什么呢?楚悠,赶紧把止血药拿来。”段景轩咆哮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来了来了,夫人过来了,我和她说了几句话,马上就去。”很平常的一句话。却像是在给屋内的人某种暗示,“不就是被虎给咬了么,又死不了你着什么急。” 说完,她略带歉意的看着如意。“没办法,我也是成了亲之后才知道他这么个爆炭脾气。外面风大,进屋吧。” 说着转身朝屋内走去。转过身的瞬间,她紧张的长舒了一口气。拍拍胸脯,好险,好险,幸亏她反映机敏。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她并没有发现楚悠的那丝一样,径自跟在她身后一并进了屋。 “你先坐回,我去看看他。”楚悠从里面出来泡了杯茶放在她面前。 “好。”如意点点头,打量着这间不大的屋子。 很简约的屋子。除了必备的家什用具,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简约但不代表简陋,从这些暗色泛着幽光的物件上看,可是有来历的东西了。打比方说,就像是一个人,穿一件衣服,是人衬托衣服的漂亮,还是衣服衬托人的气韵,看似一样的却截然不同,前者是衣服驾驭人,人靠着衣服来撑起所谓的气质。这是最肤浅的表现,一旦脱离了这些衬托气质的衣服,人就像是沙滩上的一粒沙。平凡无奇。而后者是人驾驭衣服。用举手投足的那种气韵去将一件很普通的衣服穿出属于自己的味道。即便脱离了衣服本身,放在沙滩上也是千百沙砾中最谣言瞩目的那一颗。换句话说自带气质属性的人是不需要用多么名贵奢华的衣服来撑起门面的。一件很普通的衣服也能被她穿出不一样的韵味来。 这就叫底蕴。同样,这间屋子里的每一个东西都是有这种底蕴的。看上去虽然不起眼,可单拿出哪一个往那一放都令人无法忽视。 也是,韩子狐那个家伙本身就是一个很有品味的人,物以类聚,他的朋友能差到哪去呢。她真是疯了,才会无聊的琢磨这些东西。 茶渐渐凉了,吱的一声门开了,楚悠眉眼间露出些许疲倦从里面走出来,扯出一丝笑。“等急了吧。他马上就出来,” “不着急,”如意打量她一眼。“你看上去好像很疲惫,没休息好么?” 楚悠嫣然一笑,低头抚着小腹。“还不是这个调皮鬼儿折腾的。” “你?”如意一愣,随即欣喜的笑了。“你有身孕了?” “嗯。快三个月了。”清秀的小脸上浮现出一股母性的光辉。 这时,段景轩也从里面出来了。看着脸色疲倦的爱妻,不仅流露出丝丝心疼。“辛苦你了。” “没事。”抬眸望着他。楚悠轻轻笑了。 如意低下头,轻抚着手上的茶杯,曾几何时,她家韩先生也是这么深情款款的望着她。而今.... 抬眸,敛起眼底的落寞,如意问道:“我来是有事要问你。扭扭的毒是怎么解的?以我对风怜紫的了解,她不会让别人如此容易的就解了她下的毒。” 段景轩闪烁的眸光躲闪一下。转瞬即逝,却还是被如意敏锐的捕捉到了。愈发证实了心里的猜测,果然与韩子狐有关系。 “她下的毒在一般人那或许是无解。可是在我这却轻而易举。你不要质疑我的医术。”段景轩佯装不悦。 “是么?”如意挑眉轻笑。幽幽的叹了声气。“到现在你还不打算跟我说实话么?风怜紫既然想拿扭扭威胁韩子狐,又怎么想不到他身边有你这么一号人物。若是她真的忌惮你,又怎么会放扭扭跟着白敬迟天南海北的走而不担心?段景轩,我只想要一句实话而已。就这么难么?” “我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那好。那么我就不打扰了。告辞。”说着,如意起身,朝门口走去。 楚悠看了他一眼,流露出一抹挣扎。段景轩轻轻摇摇头,示意她不可以。 就在这时,已经走到门口的如意猛地转身,转身际,头上尖锐的金钗已经抵在颈脖跳动的血管上。 “夫人..你干什么?”楚悠猛地起身,神色骤变,大骇。 “我只想要一句实话,段景轩,若是今天你不肯对我说实话,我就死在这,一尸两命。”说着,为了显示她的抱死的决心,金钗猛地刺进。顿时渗出一股殷红,顺着她凝玉般白希的肌肤缓缓下滑。 红与白的碰撞,激烈刺目。 段景轩冷冷的看着她,内心挣扎。他在赌,赌他的胜算有多大,赌如意到底敢不敢真的一尸两命。 韩子狐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不可让如意知道,如意为他受了太多的苦,如今他能为她做只剩下这些,她已经为他流了太多的眼泪了。她的后半生应该在笑容里度过。 “景轩,求求你告诉她吧,不然夫人真的会死在这的。我了解她,她一定做了决定是绝不会改变的,况且她肚子还有韩少的孩子啊。你就算不为她想,也要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求求你景轩。”楚悠抓着他的袖子,急切的说道。 果然,果然有内情,如意不觉恨得牙根直痒,在心里无数遍的咒骂着韩子狐,你个大混蛋,王八蛋,亏我之前还相信你是真的变了,原来还是一样这么自负,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永远不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混蛋,王八蛋!!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难道我在你心里真的脆弱的不堪一击么?韩子狐!!! 眸底陡然浮现出一抹冷然。她紧握着金钗,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属三个数,若是你还不肯说,我会毫不犹豫的刺进去,段景轩,不要怀疑我,我真的会说到做到。等到韩子狐问你要人的时候你就把我的尸体给他!” 段景轩简直要被...被这两口子给折磨疯了,一个比一个轴。就连表情都一模一样如出一辙。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了,碰见这两口子。分分钟把人给逼疯的节奏啊。一个不让说,一个以死相逼非要让说。 第二十七章:大结局之等我的hero回家 啊...疯了..疯了... “一” 金钗刺进一分。 “二” 金钗又刺进一分。血比刚才流好像更多了些。 “三...” 她缓缓的抬起手,猛地.. “住手!!”楚悠崩溃了,冲着她大喊道。“你先吧金钗放下,我说,他不说我说。” 她毫不怀疑,若是她晚喊那么一秒,她真的会把金钗狠狠的刺进去。 “是韩子狐。韩子狐给扭扭渡的毒,把扭扭身上的毒引到自己身上。” 轰的一声闷雷在脑袋里炸开了花。哐当一声,手一松,金钗应声落地。她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撞在门上。怔怔的看着楚悠。 果然。果然是韩子狐。呵呵,她就说风怜紫下的毒怎么会那么容易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哭他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她,哭他到底中了毒该怎么办,笑他真的变了,为了她和扭扭可以连命都不要,笑他真的爱她爱到骨子里。 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怎么这么傻啊。她忽然明白为何那天韩子狐要不顾疲累连夜回到她身边。他是在害怕。害怕和她相处的时间越来也少,他想抓紧仅剩能和她在一起的一切为数不多的时间呆在她身边。当他搂着她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就像是被宣判了毫无转圜的死刑,在等待行刑的时间里,抓紧一切时间与心里最爱最挂念的人在一起。 “然后呢。”苍白的唇机械的动了动。抬眸,流转着一丝期望。或许,或许会有办法的。 “韩子狐的血能解毒。这一点你知道吧。”段景轩问。若不是这点怕是韩子狐这条命早就被收走了。 “嗯。”如意点点头。 “所以他不会死。但是他的血也融不了这个毒。毒素会一点点侵蚀他的神经。慢慢的,他会逐渐失去记忆,最后,就像从来没到过这个世上一样,忘记所有。” 忘记所有!!忘记所有!!!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顷刻间被抽空冻结,像鬼一样脸色惨白,圆睁的杏眸里有着不敢置信的流光。 一点..一点..一点..眼底涌动着异样的流光,晶莹无瑕,像美人鱼的眼泪。毫无知觉,潸然而下。 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是忘记。对韩子狐来说,这样的结果还不如一刀杀了他来的更痛快一些,就像在身边埋了一颗定时炸弹。日日悬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掉。 也许是一个转身,也是梦醒,毫无征兆的,忘记了一切。不问他是否愿意。就像一个人站在暗处,握着一柄看不见的刮骨钢刀,一寸寸一片片削着他的骨剔着他的肉,一点点凌迟着他紧绷的神经。 比死亡更残忍的是什么? 是忘记,违背意志的忘记! 转身,灯光拉长的孤寂的背影,打开门,冷风灌入,微凉渐冷。瘦弱的肩膀在寒风中逞强的挺着。“真的无药可解么?” “医书记载,西域深处的沙漠里有一种花名叫彼岸花。能解。只是。百年来无人见过。无数人去寻,却没人看见他们活着走出沙漠。”段景轩叹了口气。 “彼岸花..”低眸浅笑,喃喃的品着这几个字。彼..岸..花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代表分离、悲伤回忆的彼岸花,你确定它真的是解毒的花么?” 话音落,细碎如空灵般的浅笑声幽然响起。夹杂着丝丝悲凉一遍一遍回荡在冷冽的寒风中.... 楚悠捂嘴轻啜,看着她迈着虚浮的步子一步一步渐渐远去,她忽然挣脱开段景轩的手,奔向门口,扶着门框冲那道孤寂悲凉的背影喊道:“你要去哪?” 脚步微顿。回眸。带着毫不动摇的坚定,嫣然一笑,“回家,等着我的hero回家。” 什么?楚悠看向段景轩,段景轩也摇摇头,脸色疑惑。什么肉?翻身上马,火红的狐狸毛大氅在风里留下一道飒爽的弧度。然后翩然下落至她两侧,将她包裹在里面。 “驾..”马鞭在空中打了一个漂亮的鞭花。随即绝尘而去,随着渐渐消失在风雪中的马蹄声,那抹火红的身影渐行渐远。 晶莹的泪水随着疾驰的快马飘落在风雪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慢慢的消散,她要回家,回到她的韩先生从小到大生活的家里。等着她的韩先生回来。即便所有人都认为她的韩先生死了。她依然坚信她的韩先生还活着,那个狡黠如狐狸一般的韩先生还活着。 因为,她的韩先生不舍得她掉眼泪。她的韩先生不舍得她一个人度过这漫长而孤单的岁月。 因为,他是深爱她的韩先生。即使还有一口气,她的韩先生也会爬回到她的身边。 因为,她的韩先生是如此的爱她...... 半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撕裂了夜的宁静,管家韩臣连忙披上衣服去开门,却愣了,霎时间睡意全无。“夫..夫人您怎么回来了。”说着侧身让如意进去。 “这是我家我难道不能回来么。”如意一边进门一边回道。 “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没想到您会这么晚回来。”韩臣连忙解释说。 看着如死宅一般寂静的紫墨山庄。门口灯笼在风里毫无生气的飘荡,她深眉微蹙。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马上要过年了,府里也该有点新年的气氛,明天早晨你带人把府里好好收拾一下。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样子。这么死气沉沉的看着都不舒服。” “可...”韩臣犹豫,庄主生死不明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装扮。真的好么? “没什么可是,侯爷回来也不愿意看到这样死气沉沉的山庄。就按我说的办。”说完,如意也不理他,径自朝卧房走去。 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推开门。借着皎洁的月光。她摸索着来到桌前点亮烛台,一如当年她走的时候一样,家饰摆件都没变,青葱般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岑凉的桌面,一寸寸一分分。眼底不自觉的出现一个画面。 是不是,当年的韩子狐也是像她现在这样。独自一个人在这寂静的夜里细细的品尝这思念的滋味,粗砺修长的指节一寸寸的划过承载着回忆的物件。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而孤单的黑夜。 美眸中映着烛火轻燃的光芒。流露出丝丝想念。 韩先生,我就在这等你,等着你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如意来到院子里。看着四下张罗布置的人们,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这才是紫墨山庄应该有的样子。生机勃勃。洋溢着新年的氛围。 韩臣见她过来,连忙跑过来,“夫人,您看这样可行?” “嗯,这才有点节日的气氛,一会让大家去大厅集合。有我话要对大家说。”说着如意转身朝大厅走去。忽然,眼梢瞥见那些新移植过来的树,不由得微微一顿。“那些树是新种的么?” 墙根边几乎都种上了树。一排一排很多很多,想忽略都难。 “那些树是前段时间庄主离开前特地吩咐种的。” 这个时候种树?好像不太符合万物的生长规律。还没扎根的小树根本抵挡不住冬季的低温,她信步来到这些树前,四处看了看。脚下的泥土明显比旁边的泥土颜色浅很多。一看就是翻过。 只是种树这么简单么?心里存了个疑影,面上却没表露出来。“既然是庄主交代的,找人好生照看着。” “是。” 大厅。 山庄上下的家奴都到齐了。诺大的客厅里站满了人。显得有些拥挤。 如意上身穿着一件玫红色杏花缠枝的襦衫。领口袖口处滚着三尺宽的金边,缠绕着杏花枝子的图案。下身一条八幅十二景的四季全景襦裙。外穿一件月白色夹棉对襟褙子,袖口、领口、前襟上镶着白色狐狸毛领。衬着略施粉黛的娇颜越发水灵。一双灵动的杏眸流露出一丝冷清的眸光缓缓扫过众人低垂的脸庞。 那样冷清的神色与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无形的威严像极了韩子狐。 她清清嗓子。声音冷清,说道:“还有十多天就过年了,各院看看还缺什么东西,去总管那里报备一下。马上过年了。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免得庄主回来看见你们一个个哭丧个脸的样子生气。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与庄主在家时一样。免得让外面的人瞧了咱们山庄的笑话,都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众人齐声说道。 如意的这一番话犹如阵前鼓,无疑给大家吃了一个定心丸,看来庄主是真的没事。不然夫人哪能还有心思过年? “韩总管。”冷清的视线看向韩臣。 韩臣上前一步。“老奴在。” “马上过年了,这个月的月钱提前发了。每个人多加十两银子。让大家穿插的回去置办年货,过个好年。” 众人纷纷一愣。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向如意,十两银子?这一百多号人可就是一千多两啊。他们没听错吧。 啪...啪...啪,缓慢而清脆的掌声在众人身后响起。 抬眸望去,如意的脸色瞬间变了。陡的一凛,冷冷的看着来人。 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当视线触及到那金灿灿的铠甲时,纷纷倒抽一口冷气。露出惊恐的神色。 “不愧是韩子狐的女人,这份气魄倒是和他一模一样,只是韩子狐已经回不来了。你又何必要自欺欺人呢。董如意。”纵然是年近四十,可风怜紫保养的很好,岁月并没有在她姣好的面容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反倒随着年龄的增长,那股从容华贵之气更胜从前。 视线掠过韩臣,在他脸上微微停顿。“你带大家先下去吧。” “是。”临走时韩臣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风怜紫,面色忧虑。 院子里。各个出口全被身穿黄金铠甲头戴黄金面具的侍卫把守住,常年练武的大手按住腰间的佩剑。韩臣毫不怀疑倘若有人靠近他们瞬间就会一剑刺去。 大厅门口,两边分别站着两名黄金侍卫。把守着门口。一股肃杀之气悄悄的弥散在山庄的上空。 董如意看着始终挂着一丝笑的风怜紫,这五年来的一幕幕如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中快速的闪过。说来,她对她是有救命之恩的,无论当时她有何种目的,至少她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并且在她的帮助下顺利的生下了扭扭。并且在日常生活中对扭扭也一直很好,真的像个奶奶一样,请先生教扭扭念书。兴致好时还会哄着扭扭玩儿。 当然,后来对扭扭下毒,又是另说。 “韩子狐是你害死的对不对?为什么?难道就因为那些陈年的仇恨么?你别忘了,他可是你的亲外甥!!你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不知道当年是你怂恿南无邪挑起逍遥宫和紫墨山庄的种种事端么?他不过是念在你是他亲姨母的份上才没有对你出手。可是你又是怎么做的?难道非要让所有的人都为你的仇恨陪葬你才开心么?” 第二十八章:大结局之勾结外族谋害亲夫 董如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冷冷的质问道。眸底迸射出复杂的神色。浓烈的恨意丝丝缕缕挣扎着。 面对她的质问,风怜紫轻轻的笑了。丝丝缕缕的寒意参杂在这岑凉的笑声中溢出。这些话,这么多年,她都听腻了。 这份恨,这种噬骨的痛。没有亲身经历过,外人怎么会懂。地狱之门早已开启,她能做的要做的就是拉着所有人跟她一起下地狱。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承受着地狱之火的煎熬。 款款上前,纤细白希的手指轻轻撩起如意额前散落的几根碎发。温柔的掖到耳后,就像是一个母亲对着自己女儿做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那种温柔几乎会让人忘了面前这个女人正是元凶。杀害韩子狐的元凶! 嘴唇轻启,轻柔的声音缓慢而清晰的在如意小巧的耳畔响起。“是你!韩子狐是你害死的。他原本不需要去紫云山的。可是你知道他为什么改变主意了么?因为他听茶亭的老板说紫云山出紫水晶,代表着纯真无暇爱情的紫水晶。然后他去了。” 话音顿了顿,看着如意眼底那股惊诧的神色。她满意笑了,回身轻轻的绕着屋里缓慢的走着,白希的手指轻轻掠过桌椅上的暗刻花纹。“我是在通往紫云山的必经之路上埋了炸药,可那又怎样。韩子狐若是不去,我也无计可施。可是他去了。为了给你寻一块紫水晶,去了。所以,你说,他到底是谁害死的?” 一番话如一块巨石投进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湖里,霎时间溅起了丈尺高的浪花。原来是这样,原来周文卿和庄逸他们怀疑事情竟然是因为自己。因为要给自己寻一块紫水晶,所以才临时改了线路。大脑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竟然是因为自己,是自己间接害死了他。若他没有去寻那紫水晶,也就不会出事。 竟然是因为自己!!! 脑海中不断的风怜紫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把锋利刀狠狠的插在她的胸口上,一步一步把她推到崩溃的边缘。 杏仁儿里闪烁着痛苦的眸色,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白得吓人。紧紧咬住的唇泛着病态的白,藏在袖笼里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直愣愣的看着风怜紫。 眼前的天空是死寂一样的灰暗。没有一丝生机。 蓦的,一抹得意的冷笑就这样狠狠的撞进她的眼底。如一股电流快速的通过全身。震得她猛地打了个激灵,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霎那间眼底恢复一片清明。 差一点,差一点就中了她的计。她说这些无非就是想扰乱她的心神,好达到她自己的目的。好险,好险。 她暗暗的吸了口冷气。神色瞬间又冷了几分。“那又如何?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我的韩先生没有那么脆弱。” “呵呵。”低沉的笑声从那两瓣红唇中溢出。“回来?怎么回来?他的魂魄回来么?”眉眼中笑渐渐隐去,一层寒冰悄悄浮上眸子。她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指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整个山谷都夷为平地了,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插翅难飞!你以为我会念在他是我外甥的份上对他手下留情么?” 略施粉黛遮掩下的小脸隐隐泛白。指甲深深的嵌进手掌心而不自知,她的话让她心惊肉跳。却拼命的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镇定! “无论他是生是死。这里都不欢迎你。看在你曾救我一命的份上,你走吧。如果可以,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你好自为之吧。” “走?我为什么要走,我的亲外甥意外身亡,作为他的姨母我自然要接管这里。不然留给你么?”风怜紫缓缓的说出此行的最终目的。 接管紫墨山庄!接管韩子狐名下所有的产业!掠夺最后一个属于风怜晴的东西。 “他还有儿子,还有弟弟。怎么轮也轮不到你,亲手害死他的刽子手!!” “你是说扭扭?这点你放心,我会对外说,扭扭年幼,他父亲留下的产业我会代为接管,等到他成人后再还给他。当然。也得看他能不能活到成人那天。哦,对了,还有他弟弟,我的另一个外甥。看来韩家真是没人了。你竟然还会指望那个废物,若是他有韩子狐一般的魄力,我也不会放任他在这个世上活这么久了。等到我名正言顺的接管了山庄,你以为韩子黎会有那么本事从我手里抢走么?没了韩子狐这个倚仗,他就是个废人!!” 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风怜紫的视线轻轻划过如意的脸,慢慢的定格。“当然,若是你能安分认命,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情分上,我或许会考虑留你一条命。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还得麻烦你一下。如你所说,韩子狐太狡猾了。我得确认一下,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说完,眉峰一挑,眸色瞬间寒冷如冰,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风怜紫转身一步步朝门口走去。“把少夫人带回卧室好好看着。出了一丝差错提头来见!” “是。” 第二天。各门各派以及与紫墨山庄有多年业务往来的商行纷纷收到紫墨山庄发来的丧帖。紫墨山庄当家人庄主韩子狐在护送公主出嫁返回的路上出了意外离世。丧礼于三日后举行。突如其来的消息如一枚重磅炸弹投在沉寂的湖面上,霎时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城外庄子。 书房 人都到齐了。周文卿,韩木,韩林。庄逸等几个长久跟在韩子狐身边的人都聚集在这里。 “肯定出事了。如意肯定出事了。”最先开口的是周文卿。那天的情景还犹在眼前。他不相信如意会这么轻易的就相信韩子狐回不来了并不等他回来最终确认就把消息放出去。 “我也同意周爷的话,自爷出事以来,夫人一直不相信爷回不来了。没理由忽然放出爷死了的消息。肯定是出事了。” “逍遥山庄!!一定是逍遥山庄动的手脚。”庄逸一直在漠南,最近才回京,周文卿也鲜少过问韩子狐那边的事儿,只有韩木最了解近日来发生的事儿。自然而言就想到了逍遥山庄。 “逍遥山庄?”周文卿挑眉。这个名字很熟悉,这两年在江湖中崛起的很快,也很神秘, “对,小少爷就是在逍遥山庄被爷救回来的。包括夫人这次突然回来也是逍遥山庄在背后操控的。所以属下绝对相信这件事就是逍遥山庄搞的鬼。” 这时,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带着寒气的高大身影快速走进来。 “出事了,刚才我偷偷回了一趟山庄,发现山庄内外的守卫全换了。而且周围还埋伏着无数暗卫。而且...”话音顿,他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你倒是说啊。”韩林急的问道。 “而且那边刚刚放出消息。说....说爷之所以会突发意外身亡,是因为夫人和漠北外族勾结意图财产联手害死了爷,于三日后发丧那天一并处置,处以火刑..” “一派胡言!!”庄逸抓起手边的茶杯猛的就扔了出去。哐当一声巨响砸在门框子上,应声落地,碎片四溅。 韩木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咱们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把夫人救出来,若是夫人有任何闪失,咱们哪还有什么脸去见爷。” “我这就回去调集军队。”庄逸冷笑一声。“北冥的十万大军我都不曾放在眼里,何况区区一个逍遥山庄。” 说着,就往外走。 “不可!你回来!”周文卿开口叫住他。“第一,如意在她手里,一切只能暗中进行。别忘了咱们的最终目的。是要把如意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而不是一具尸体。第二。调集军队?庄逸,如今的皇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称兄道弟的皇上了。我相信你的军队还没调集来。参你的本子就递上去了。功高震主。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也懂,不然子狐为何屡屡婉拒皇上不入朝议政?” 瞳仁中闪过片刻的挣扎,最终,他从门口走了回来。“那你说该怎么办?逍遥山庄这次想必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没那么容易就会让我把人给救出来。” 第二十八章:大结局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眼下,情况紧急,咱们每走一步都要仔细考虑好了。不然。如意但凡有半点闪失我们大家所有人都没脸去见韩少。所以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要稳住。这样。韩林,你负责去调集山庄在外的所有暗卫,先把人心稳住了。” “韩木,你去听息阁找蔺辰,有听息阁相助,咱们的胜算就大一分。” “庄逸,你暗中派人在山庄附近蹲守。密切留意山庄的一举一动。以防逍遥山庄会改变计划提前动手。” “好。”说完,庄逸便朝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毫无预兆的门开了。来人与庄逸撞了个满怀。 站稳身形,庄子上的管家朝庄逸施以充满歉意的一躬。然后走到周文卿面前,身后还带着一个年轻的小书童。 “爷。他自称是凌云山段公子身边的药童,要见庄将军。” “我在这,谁要见我?”迈过门槛的脚随即退回来。 那药童回头,来到庄逸身边,躬身行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帖子。递给庄逸。“将军,我家公子让小人带话给您,扭扭少爷的药配好了,请您现在亲自去取一趟。” 庄逸拿着帖子瞧了瞧,上面的暗色花纹的确是段景轩惯用的花色,眼底划过一丝狐疑看相周文卿。周文卿轻轻朝他点点头。 “好,我马上就去。” 怀揣着一丝疑虑。庄逸跨马扬鞭直奔凌云山而去。 半夜,一抹黑影飞快在宅舍上奔跑,跑到距离紫墨山庄不远的一处密林里消失不见了。冷风嗖嗖,呜咽声回荡在空旷的夜空之上。仿佛只是错觉一般,没有什么人影,也没有什么异响。 惊魂未定的一天,下人们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只有在这夜半十分才能稍稍舒缓。 半睡半醒间,韩臣似乎听到屋内有一阵轻微的响声,像是挪东西的声音。他起身下地,循着声音的来源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一探究竟。 忽然,角落里立着的柜子往前动了动。 “谁?谁在那?”韩臣惊得一身冷汗,压低声音询问道。 柜子又动了动。从里面闪出一个人影。 “庄爷?怎么是你?”韩臣诧然,说着朝他身后那个黑不见底的洞看了看。惊讶不已,在这住了十几年,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间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个密道? 庄逸拽着他来到里面,神色警戒的朝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夫人现在怎么样?被关在哪?” “夫人暂时很安全,被关在卧房里。”韩臣回道。 “好,时间紧急,来不及和你细说,你听好,角门门房的床下有一条通往后山树林的密道,后日发丧那天,你带着大家从密道悄悄的出去。记着千万要悄悄的,神不知鬼不觉。不要打草惊蛇。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人多口杂,避免走漏风声。记住了么?”庄逸问道。 “嗯,我记住了,你放心,庄爷,奴才一定会安全的把大家带出去。” “好。千万记住,要悄悄的,不要打草惊蛇,一定要发丧那天。起灵后。你就悄悄带着大家撤离。切记。不要惊动了外面的人!”庄逸不放心的再次叮嘱道。 “您放心。”韩臣点点头。 “好,那我先走了。”说着,庄逸从原路离开了。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这边,如意睡意全无。和衣卧在榻上,怔怔的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想的出神。 忽然,外屋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立刻引起的门口的人的警觉。 “什么动静?” 如意也是一愣。下意识看向帘子。随即说道:“我拿衣服。” “老实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门外的人警告一声便没了动静。 细微的声音再次响起,惊得如意一身冷汗,连忙朝窗户外看了一眼,灵机一动,瞬间嘤嘤的哭了起来。虽然不知道那声音代表着什么,可直觉告诉她,应该掩盖那个声音。 如意的哭泣声夹杂着对韩子狐的思念声隔着窗子断断续续的落进门外守卫的耳朵里。两个守卫互相看了一眼,幽寒的眼底划过一抹嘲笑。随即不再理会。 帘子掀开了。庄逸背对着她而站。看着那背影,如意怎么也没想到发出细微声响的人竟然会是庄逸,脑子里有几秒钟的惊讶,随即回过神,将庄逸拽到净房里。 然后对门口的守卫喊道:“你们别进来,我要洗澡。” 幸亏刚才丫鬟送来过洗澡的热水,这才没引起守卫的怀疑。不然她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浴桶里氤氲着水汽,一股潮热的湿气扑面而来。 “你怎么来了?”如意压低声音问道。 “时间紧迫属下长话短说。夫人得罪了。”说着庄逸偏过头在她耳边小声叮嘱道。 片刻,如意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夫人见谅,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属下不能现在就带你走。您相信我们,一定让您平安的走出山庄的。” “我相信!” 虽然庄逸是以他的口吻对她交代这些,可她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她的韩先生事先计划好的。这次,她选择无条件的相信她的韩先生。 因为她相信,她的韩先生一定会让她平安的走出紫墨山庄的大门。 因为,他爱她入骨。 只是,心里隐隐浮上抹担心。韩先生到底出什么事了,那场爆炸是不是还是伤到他了。不然为何他不亲自过来呢? 他现在在哪?怎么样了?伤的要紧么? 夜色浓,眸底的忧虑更浓,如浓墨一般在清澈的眸底晕染开。 第二天一早,如意吃过丫头端进来的早饭,擦了擦嘴。推开门,对门外的守卫说道“我要见她,现在。” 说完,关上门,回屋静静的等待。不多时,门再次开了。 “走吧。主人让你过去。” 披上大氅,如意迈步朝门外走去,刚踏出门外,冷冽的空气沿着丝滑的颈项嗖的钻进衣服里,陡的浮起一层鸡皮疙瘩。她紧了紧领口,随着守卫朝风怜紫的住处走去。 停在门外,微微顿足,看着这间熟悉的屋子。一股无名火腾的从心底升起。山庄里有那么多屋子,为何她偏偏要选这间? 这是风怜晴和韩墨的卧房,格局陈设与从前一样,重建山庄时被韩子狐按着一比一的比例给重新还原了。对他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她也只来过一次,还是祖母带她过来的。 “主人,人带来了。” “让她进来吧。”隔着厚重的门板,风怜紫的声音响起,听上去心情不错。 推门而入,还没等她站稳,门又关上了。将冷冽的空气阻隔在外。这里真的很暖和,偏厅里的植物长势茂密。花开正盛。 美眸缓缓扫过整间屋子,最后停在角落里。风怜紫正拿着剪子修剪旁逸的花枝。看着她恬淡从容的侧颜。如意有瞬间的恍惚,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安静美好的女人与那个害死韩先生搞出所有事端的不择手段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风怜紫瞟了她一眼,视线又回到面前的盆栽上。摇摇头,好像很不满意。“来的正好,过来看看这盆石榴修剪的怎么样?我感觉好像剪狠了,你看这边缺了一块。” 就像一切都不存在一样,就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在闲话家常。还没等如意开口,风怜紫又接着说道:“从前在家时,我的园艺很好,经常和姐姐一起修剪园子里的花草。姐姐每次都没我修的好看。连师兄都说我在这方面的天分比姐姐高。你知道吗?听到师兄的赞美我有多高兴么?就为了得到他的赞扬,我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每每看着他惊艳的神情我就感觉再辛苦都是值得了。” 说着她微微直了直身子,美眸里晕染上一丝雾气。“后来,姐姐走了,师兄也走了。再后来我也走了。你说,若是师兄看到我今天把这盆石榴修剪的这么难看,他会不会笑话我?呵呵。”她轻轻咧咧嘴。“这么多年没弄过这些,果然都生疏了。” 说完,她举起剪刀,毫不迟疑,咔嚓几声,一盆茂盛的石榴树化为满地的残叶。 如意一直静静的听着她说,没有忽略掉她眼底的那丝柔软的落寞。如果没有那些仇恨,她应该是个很温婉善良的女人吧。 看着满地残枝,一股悲凉轻轻划过心房。 “值得么?”眸底划过一丝悲凉。“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将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值得么?” 手一顿,风怜紫随手把剪子丢在一旁。然后徐徐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神色多了几分贪恋。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一样。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的脸,眼神里多了一份依恋。“你和他长得很像,真的很像。他也有一双黑宝石一般深不见底的眼睛,只一眼便心甘情愿沉沦在其中。只一眼便让人无法忘记。” 那份年少时的痴恋已经如烙印一般深深的烙在她的心里,只一眼便是一辈子。 片刻。手颓然下落,转身际,如意清清楚楚看到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逐渐的消散在细碎的阳光里。 鼻子一酸,眼眶红了。“对不起,我替我爹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呵呵,对不起?”转身。神色陡然变了。凉凉的笑了。“我要你的对不起干什么?即使一万句对不起他也活不过来了。我要的从来都不多,只有一个司阎爵而已。我只要他!就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却是我毕生不可实现的奢望。” 说完,她叹了口气。“说吧,你的来意。” 如意深吸一口气,即使对她有再多的同情,也改变不了眼下的事实。她的执念太深,仅凭自己的三言两语根本无法化解她淤积在心里多年的仇恨。 为了扭扭为了韩先生,她也不绝不能心软。 “我想请你看在这五年相处的情分上,让我自己选择行刑的地点。” “好啊,你想哪里?”她笑着看向她。仿佛再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茉莉花田。那是韩子狐留给我的礼物,我想在离他最近的地方行刑。因为他在那里等我。”如意说道。 “茉莉花田?”低头细细的品着几个字,片刻没有回音。 如意紧张到了极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害怕从她嘴里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细碎的阳光洒在榻上,桌上落到地下,灰尘在光晕里旋转着飞舞着。很静,很静。 好半天,风怜紫点点头。“好,我答应你。还有事么?” 如意摇摇头。“没有了。” “你走吧。” 如意点点头,走到门口微微顿足,看向那个坐在阳光里的女子。恬静从容。就像从画上走下来的女人。 如果...如果那年她没有碰上司阎爵,如果一开始她遇上的人就是爱她的南无邪,那...是不是....是不是她的眼里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份落寞了。 第三十章:大结局之剧情大反转 如果没有遇上司阎爵,风怜晴和风怜晴还会是世上至亲的姐妹。韩子狐和夏晗意也不会分开五年。他们会是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幸福的生活在这片湛蓝的天空下。 然后。她的世界里也不会有韩子狐这个名字的存在。 所有的一切,恩怨情仇,都源自年少时那忽然撞进眼底直击心底的悸动。孰对孰错。谁又是赢家?没有赢家,两败俱伤,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牵扯出多少伤心的眼泪。 一切,只源于一个情字。 她忽然想起了彼岸花。那朵只生长在冥界三途河边、忘忧彼岸的接引之花。花叶不见,生生相错。像极了这世间万种错乱的情。本是不该有的纠葛,却在一个错误的时间相交。改变了原本该恬淡安逸的一生。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一抹温暖的阳光打在桌上那本泛黄的本子上。依稀映出一行娟秀的字体。 心情随记——风怜晴。 明天就是发丧的日子。紫墨山庄上下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哀痛中。窗桓门楣..一切地方都垂挂着白幔。正厅一口黑色棺木静静摆放在中央。在这寂静漆黑的夜里透出一丝惊悚的诡异。 今日注定无眠。 城郊庄子书房里。 “....明天你带人等在后山树林密道出口那,负责接应。”周文卿对韩权说道。 “是。” “韩木我把最精锐的暗卫留给你,务必要把山庄给我围住,连只苍蝇都不能给我放出来,如果我们这边失败,你立刻带人冲进去。不要恋战,不要停留,直接去如意那。豁出命也要把如意给我活着带出来。”棱角分明的俊脸上一片铁青,眸底迸射出一抹狠戾。浑身散发着浓重的戾气。 谁说周文卿变了。只不过是懂得收敛隐忍了,骨子里还是那个不可一世霸气侧漏的世子爷!像危险的豹子静静的蛰伏在暗处,胆敢踏入他的领地,伤到了的兄弟。只有三个字。 杀-无-赦- “我和辰少待到明天宾客散去大家都安全撤离后,咱俩即刻点燃引信。她不是喜欢玩炸药么?。那爷也让她尝尝被炸飞的滋味!!” “好嘞。只是,你好像漏了一件事。”蔺辰盯着他,眼神中划过一丝玩味。 “什么?”周文卿挑眉。 “谁去救如意?”他不紧不慢的说道。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心虚的低下头,这要是让那个暴戾王知道了会不会挥着他的噬魂剑砍了他们?算来算去竟然把他老婆给忘了。 “我去。”话音落,门开了。段景轩笑嘻嘻的从门外进来。一身凉气。“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呢。明天我去接应如意。” “好。如意有身孕在身,你去正合适。”周文卿喜出望外。 “什么?她有身孕了?”段景轩惊讶的问道。 “嗯,一个多月身孕了。唉。也不知道那只臭狐狸能不能回来了。”周文卿故作忧伤的低叹道,眼梢悄悄的瞟向段景轩。 后来,他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就取个药那么简单,为何段景轩点名要庄逸去?亦或者是要见庄逸的另有其人。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呵呵。不言而喻。 若真是像他猜的那样,呵呵,他冷笑声。即使不扒了那只狐狸的皮也要一盆开水浇上去,烫到他一半的毛。 “呵呵。”段景轩干笑一声,别过眼。“那就这么说定了。走,吃饭去,饿死我了。赶了将近一天的路连口水都没喝。” 说着,他搂着庄逸的肩膀朝门外走去。 韩木和韩权互相看了一眼。不对啊。他们打小就跟在爷身边,为什么他们从来都不知道紫墨山庄有密道这件事。庄逸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爷对庄逸的信任胜过他们俩? 第二日,紫墨山庄 园子里站满了前来吊唁的各路商豪、朝中要员和江湖中人。韩子狐是谁,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跺三脚地都跟着颤儿的主儿。他的葬礼更像是一个武林大会,朋友,仇人,想见的,不想见的,在这都能见到。 但这些人都晓得事情轻重,谁也不会蠢到在韩子狐的葬礼上闹事。韩子狐是死了,可紫墨山庄还在,庄逸还在。韩木韩权等人还在,这几个人单拎哪个出去都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更何况还有一个鬼医段景轩。刀剑无眼,毒药无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求到这尊大神了。还是给自己留条路的好。 一切都按照流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门外,韩木依照计划带着最精锐的暗卫将紫墨山庄团团围住。暗中密切观察着。 一切都很顺利,顺利的几乎诡异。 丧礼快到尾声。除了山庄的管家韩臣之外,再没见其他人,包括那个传说中暂代韩家小少爷韩承誉接管紫墨山庄姨祖母风怜紫也没有露面。 这..这太不正常了。 而此时,这位姨祖母正坐在梳妆台前,拿着象牙梳一下一下的梳理着头发。透过铜镜看着自己,那双如死水一般平静的眸里毫无生气。 她身上穿着一件与丧礼背道而驰的大红色喜服,龙凤教缠的图案与今天这样的日子更是背道而驰。丧礼最不该出现的颜色就是红色。 而且还是喜服!! 醒目的颜色撞进她如死水般的眸子里,那双毫无生气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光彩。恍惚间,好像看到当年喜帕下那个娇羞的人儿在喜婆的牵引下一步一步朝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走去。 然后...然后呢。新郎忽然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高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视线,走出自己的世界里.... 晶莹的泪珠从妆容精致的脸上划过,缓缓的流进嘴里,一股苦涩沿着舌尖慢慢的蔓延到心里。 放下象牙梳,她起身一步步朝门口走去。姿态优雅。打开门,阳光打在身上,她抬头看着湛蓝色的天空。薄唇轻掀起一抹苍白的笑。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天空也像这般蓝。像宝石一样,一丝杂质都没有。 然后,跨过门槛。徐步前行。 “把人都召集到大厅。” 声音飘进守卫的耳朵里。守卫应声迈步离开。 宾客都散了。丧礼落幕了。韩臣正准备悄悄的带着众人离开的时候。忽然被告知去大厅集合。他的脸顿时变了色。 无奈身后有黄金侍卫紧紧跟随,他也无计可施。突来的变故令他心声不好的预感。 庭院里,白幔还没撤去。到处飘荡着死一般的寂静,整个山庄就像是笼罩在一口密不透风的大锅下。密不透风死气沉沉。 远远的众人便看到大厅中央的诸位上坐着的风怜紫,那一身大红色的喜服映入眼底,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呈现出一抹惊诧。 这...这... 见人都到齐了,风怜紫瞟了旁边的黄金侍卫一眼,黄金侍卫会意随即从角落里搬出一个大箱子。放在众人面前。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七上八下的直打鼓,这是什么意思? 箱子打开,明晃晃的颜色直接晃瞎人眼。整整一箱子银子。 “从今天开始,你们不用继续留下了,每个人上前领一百两银子,走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存着疑影,该不会是个圈套吧,每个人都不敢先上前。 风怜紫轻轻笑了,抬手指了指韩臣。“那就从你先开始。” 与此同时,密林里负责接应的韩权迟迟没等到人,也是万份焦虑,是谁那出了岔子么?还是怎么了?丧礼都结束半天了,人怎么还没依照约定出来? 太过安静了。 直到沉甸甸的银子实打实的握在手里,众人这才相信是真的。纷纷回去收拾东西,拿着银子从正门离开了。 一直守在门外的韩木见到这种情景也是愣了。跟身边的人交代一下,然后悄悄的尾随韩臣跟了上去。 看着院子里的人七七八八的走的差不多了。风怜紫的脸上透着一丝疲倦,起身朝后院走去。 穿过长长的青石小路朝那片茉莉花田走去。火热的红,纯洁的白,在这湛蓝的天空下激烈的碰撞。红与白,最极端的两个颜色。完美的融合。形成一幅意味悠远的水墨画。美的那样不真实。 如意被绑在架子上,双手双脚被牢牢的固定住,被冷风吹的浑身都凉透了。嘴唇发紫,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手脚已经没了知觉。整个人恹恹无力。 朦胧间,依稀的看见那抹鲜红款款朝自己走来,瞬间拉回了些许神志,眼底是毫无遮掩的诧色。 风怜紫沿着台阶缓缓上了高台,然后取出锋利的匕首,朝如意挥去。 如意只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心陡的凉了... 片刻,没有等到预期的疼痛,手腕脚腕处紧箍的力道忽然松了。毫无防备,整个人骤然跌倒在地上。 “你走吧。”空灵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如意睁开眼,血液流过,手腕和脚腕慢慢的有了些许知觉。却还是忍不住的牙关打颤,在寒风了整整绑了一个多时辰,整个人早就冻透了。 “你...你不杀我了?”抬眸不可思议的看着风怜紫,她逆光而站,精致的脸庞笼在阴影里。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呵呵。”她轻轻的笑了。“怎么,你希望我杀了你?” 一切来的太突然。突然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一点准备都没有。 “不是..只是...”她有些语无伦次。不知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 风怜紫俯身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扶起来。这时,如意才看清她的脸,一抹怪异的感觉划过心头。她好像变了。但是又说不上哪变了。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好像少了些什么。与昨天不同。 “你比我幸运。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前,你走吧。” “那你呢?”带着一丝疑虑,如意缓缓的走下高台,回头看着高台上的她。 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美。这套大红色的喜服更加的衬出她的柔美。在这纯白包围的院子里。美的有些不真实。就像冉冉升起的五彩斑斓的泡沫,只要轻轻一碰便会爆裂掉。 “我?”她仰着头,好像真的在很认真的想着答案。“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 看着她这身装扮,如意忽然鼻子一酸。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新娘子本来不该是欣喜娇羞的么?可是她明明穿着的就是新娘的喜服,可脸上却一丝新娘子该有的喜悦都没有。反而是历经世事的沧桑与悲凉。 她一步一步离她越来越远。走到转弯处,如意微顿脚步,忍不住回头看向她。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曾经的她。一身这样的喜服带着新娘子该有的娇羞。忐忑欢喜等着心爱的人牵起她手中的红绸.... 她应该恨她的,因为她,她的韩先生至今生死不明。因为她,她的儿子饱受痛苦的折磨,也是因为她,她的韩先生用自己的命换了儿子的命。 可也是她,曾经救了她。也是她,在她生孩子的危急关头给予她帮助。还是她,给了她五年的平静生活。 所以,对她,她不知道该恨她还是该感激她。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最后看她一眼,那抹飘逸的红深深的印在她的脑子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收回视线。迈开步子继续朝前走去。 孰是孰非,恩怨情仇,她已经不想再去追究了。只想等着她的韩先生回来,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蓦的脑海中窜出她刚刚的那抹眸光。她忽然懂了,终于想到哪里不对劲了。那双眸子里比昨天少了一抹生气。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希望她真的想通了。真的能放下过往的种种。好好的度过余下的每一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韩木他们即将耗尽最后一丝耐心的时候,准备冲进去的时候,忽然紧闭的大门缓慢的打开了。 韩木一抬手,如鹰隼的目光充满戒备的盯着门口。慢慢的闪出一个人影,他定睛一看,是夫人。竟然是夫人! 眼底划过一抹不言而喻的诧色。他连忙奔过去。 “夫人。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韩木紧张万分的上下打量着她。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她脸色疲倦的说道。 “好,您是要回庄子上还是回韩府?属下马上送您回去。”说完,韩木朝身后挥挥手。 随即跑过来一个人。韩木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那个人点点头,随即去通知庄逸他们夫人安全了。 “回..” 如意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震动山河的巨响湮没。紧接着一股热浪冲天。脚下的大地也跟着一晃。接着又是几声轰然巨响。火光如一条盘旋腾飞的火龙咆哮着冲向天际。他们几乎感觉到了那股炙烤的热浪。 如意整个人都呆掉了,瞳仁里被红艳的火光填满。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呆呆的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逐渐的将紫墨山庄一点点的吞噬。 最先回过神来的韩木以为是庄逸他们行动了,连忙说道:“夫人,此处危险,还是让属下先护送你回庄子上吧。” “她,她还在里面..”她呆呆的看着他,脑子里全都是临别时风怜紫死寂的神色。 “这怨不得旁人,从她决定对爷动手的那一刻她就应该会想到后果。走吧,夫人。” 第三十一章:大结局之缩头乌龟韩先生 风怜紫绕着紫墨山庄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身后,火光冲天,爆炸声在耳边此起彼伏的响起,不绝于耳,甚至还感受到了那股炙烤的热浪。吞吐着火蛇的火龙渐渐逼近,可她的神色却没有分毫的惊慌。美眸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扫过每一个角落。 “姐姐,这就是韩墨为你建造的家么?” “姐姐,原来你一早就知道了。你什么都知道了。” 泪水无声。伴随着她的每一字每一句一颗一颗的滑落。掉在地上,瞬间裂成无数瓣。 那本随记,她在风怜晴的房间里无意中发现的那本随记,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中,一字一句冲撞着她那颗被仇恨蒙蔽了的心。 她无声无息的笑了,那是一种释然的笑,凄美绝尘。晶莹的泪珠慢慢的隐在弯起的嘴角里。火龙一点点逼近。逐渐吞噬了她艳红的衣角。一点点的吞噬了那道孤单落寞的身影... 姐姐,原来你什么知道,你知道我对爵的情意,你知道爵爱你,你也知道自己是爱爵的,为了成全我,你选择淡漠疏远。为了成全我,你在他离开的时间嫁给了一个你不爱的男人。 那个时候,你的心是不是也很疼很疼。你是不是也忍受着噬骨的思念,你是不是也并不快乐... 姐姐,一会见到我,你会原谅我么? 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姐姐,和记忆中无半点分别的姐姐正朝走来,她缓缓的伸出手。轻轻的闭上眼,带着一丝释然的笑..轻轻的阖上了眼睛.... 疼爱她的姐姐终究还是不舍得生她的气... 姐姐...我错了...对不起.... ******* 一场大火,整整烧了两天两夜,将紫墨山庄吞噬个干干净净。离得很远还能问道一股焦炭的味道。刺鼻飘来。 下了马车。吉祥贴心的替如意理了理狐皮大氅。将她严严实实的包裹在里面。 “呆一会咱们就回去。你自己是大夫。应该清楚自己的状况。其实你不该出来的。”吉祥神色担忧的说。 “嗯,放心吧姐姐,我就看一看就回去。” 段景轩说,她的身子很虚,脉虚浮,隐隐有先兆流产的迹象,要求她必须卧床静养。什么事都不要管。交给韩木他们就行。 他还说,别跟韩木他们客气,拿着韩子狐的俸禄自然要替韩子狐办事。尽管指使就是了。 可是她还是想来看看。尤其在听完庄逸的述说后,庄逸告诉她,韩先生在出事前已经料想到风怜紫会利用这次机会对他下手,然后光明正大的进驻紫墨山庄。所以,他提前给她备了一份大礼。在山庄的四周都埋了炸药。只等着风怜紫过来。既然她那么喜欢他娘亲的东西,那不如就用他娘亲最后的东西作为她的坟墓。算是成全了她的心愿。 如意之前发现的那一颗颗新栽的树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树下埋的就是炸药。 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他们谁都没料到风怜紫后来会忽然放手了。爆炸的炸药不是韩子狐埋的,爆炸时庄逸还没来得及点燃引信。 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风怜紫忽然转变了。但是如意却知道。那本手记,她去时在桌子上放的那本手记。那本手记上一定写了什么。所以她看完后,触动才会那么大。 回想起那时她的神情,这一刻,她终于理解她眸子里那抹死寂的沉静意味着什么。 也许,死,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爱她的、她爱的、所有和她有纠缠的人都已经离开人世,对她来说,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太累了,这一生都活在仇恨里, 也许,这是她最好的归宿。 “希望来世,你能活到轻松快乐。”望着已成废墟的紫墨山庄,她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片刻。转身。“走吧,大姐。” “好,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说着,吉祥掀起帘子,扶着她小心翼翼的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上去。 “等开化后,重建紫墨山庄。”垂眸,神色温柔的抚摸着小腹。“等着我的韩先生归来。” 八个月后。 凌云山 隔着门听见段景轩咆哮声。楚悠挺着个大肚子一脸无奈的扶着墙慢慢的从门前经过。这半年多来,这样的情景每天都在上演。 “韩子狐,你打算在我这赖到什么时候。”段景轩暴跳如雷的对着坐在轮椅上的韩子狐怒吼道。 看着他屁股底下的轮椅他就来气。早知道这样,他当初干嘛费劲巴拉的给他弄什么轮椅。真是气死他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把他从鬼门关救回来。 九个月前,韩子狐护送倾城公主出嫁。他早就料到没了扭扭这个威胁的对象,风怜紫一定会在路上对他下手。然后好名正言顺的夺了山庄。 于是,他就顺水推舟,来了个将计就计。风怜紫的存在对他和如意来说始终是个隐患,一天不除一天就不能安枕。既然她找不到机会,那么他就送给她一个机会。 于是。韩子狐在明,段景轩在暗,一旦有意外出现,有段景轩在就等于是有了一层保障。 没想到,还被他的乌鸦嘴说中了。没想到风怜紫会这么狠,这么急着要弄死他,竟然等不到他到紫云镇再动手,而是在通往紫云镇的那个山谷里埋了十足的炸药,要不是走到半路发现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块如意留下的玉佩不见了他回去找,一来一回耽搁了一些时间,不然,别说是段景轩,就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了他了。 段景轩在第一时间救了他和韩木。并把重伤昏迷的他们带回了凌云山,他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董如意来到那次。段景轩和楚悠正在给韩子狐处理伤口包扎,如意在门口看到的楚悠端着的那盆血水,那里面的血就是韩子狐的。 还有庄逸,庄逸被段景轩忽然叫到凌云山那次,也是韩子狐授意的,没办法,那时候的韩子狐只能动嘴,其余什么地方都动不了,整个人被包的跟木乃伊似得。想动多难。 然后他把整个计划都详细的说给庄逸听,并告知他山庄地下密道一事。 然后,如意被救出来了,他也安心了,就开始在段景轩这养大爷。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生活,死活就是不肯走。 明明已经好了,就是不肯走,也不肯从这轮椅上下来。给段景轩折磨的快要崩溃了,他的腿,他诊过,真的没事,可以走了,可不知他老人家在担心什么,就是不肯迈出第一步。 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连房门都不跨出去一步。 “不知道。”韩子狐淡淡的说道。 “不知道?”段景轩气急。“韩子狐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知道你老婆挺着个大肚子有多辛苦么?你看看我老婆就能看到你老婆。她俩前后只差一个月。你不回去好好照顾你老婆。赖在我这算怎么回事?你就不怕你老婆带着你儿子和肚子里那个又跑了?” “走就走吧,我现在废人一个,只会拖累她。”黑色瞳仁里的眸光瞬间黯了下去。 双腿一点知觉都没有,他不想让如意看到他这副颓败没用的样子。就像个废人!虽然段景轩一再说他的腿真的没事,可他不信,要是真的好了,为何会没有知觉。 “唉,有你后悔那天。“说归说,段景轩也不是真的嫌弃他,看着他黯淡无光的黑眸,他也不忍心再说下去。推着他朝床边走去。 “扶着我,该针灸了。”说着,段景轩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头,扶着他躺在床上。 看着头顶的承尘,韩子狐落寞的笑了。 这幅鬼样子,连一个简单的躺到床上都得别人扶,他还有什么脸回去见如意。回去只会成为她的累赘。他希望留在如意记忆中的他是那个无所不能的韩子狐。而不是现在这个废物韩子狐。 虽然他很想很想她,无边无际无期无限的思念都快把他逼疯了。可是他还是没有勇气,用这样一副残破的身子回去见他。 第三十二章:大结局之算计老爹毫不手软 九月的山上,枫叶红了,放眼前方,成片成片的红色映入眼帘,赏心悦目。 屋外银杏树下。段景轩和庄逸正在下棋。韩木,韩林在一边看着,挺和谐的画面。 忽然,黑白棋子飞了起来,撒了一地。紧接着棋盘也飞了出去。 “不就是输了么,干嘛这么大的火气,段景轩你能不能玩得起,玩不起别玩,真是长本事了,还掀棋盘,传出去也不怕被人耻笑。”看着段景轩一张黑着的晚娘脸,庄逸不怕死的揶揄道。 段景轩慢慢的眯起眼,迸出一丝危险的讯息。“你是不是想打架?” “打就打,谁怕谁。”说着庄逸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大有干上一架的阵仗。 “好了好了,你看你俩,多大点事儿啊,还至于动手了,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韩木连忙做起和事佬。 说着,韩木转过头看向庄逸,“你也是,你没事惹他干什么,明知道他不是冲你。” “有本事和爷去发火啊。切。”庄逸撇撇嘴。还不是不敢惹爷跑来欺负他们,孬种一个。 提起韩子狐,几个人的脸色都严肃了几分。 “段公子,你跟我们说实话,爷的腿到底还不能站起来了。还有他身上的毒。在没找到彼岸花之前能坚持多久?” “从目前的情况看,三五年是不成问题的,他的血虽然无法将五毒丸的毒性吸收,但是在很大程度上也会起到抑制作用。所以三五年之内他还不至于傻掉,时间足够了。至于他的腿,我用我鬼医的名头起誓,真的是没事了。就是他的心理作用在作祟。我嘴皮子都磨破了,软硬兼施,他老人家愣是不信。我有什么办法?”提到韩子狐的状态,他连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的。 真是快被这个轴的要死的韩子狐给折磨疯了。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夫人马上就要临盆了。我觉得这个时候爷应该回去,夫人生小少爷的时候爷就没在身边。要是这次还不在,可就说不过去了。往后爷在夫人那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肯定会被夫人念一辈子。”韩木说道。 “哼哼。”韩林很不给面的冷哼一声。泼了一盆凉水。“呐,爷就在里面,你去说去吧。” 韩木窘,他还没活够,不想死。谁愿意去谁去,他可不去。 这时,半天没开口的庄逸,神色异常严肃的开口。“我觉得咱们还是没找对方法。还是没捅到爷的心窝子上。” 心窝子?段景轩忽然来了精神,眼睛里扑簌扑簌跳动着兴奋的小火苗。往韩子狐的心窝子上捅?他的心窝子。那不就是.... 四个人极有默契的互相对视一下。然后异口同声,张大嘴轻轻的说道: “夫人。” 可是这刀该怎么捅能一下子捅到韩子狐的心窝里,可是个技术活。该怎么捅,既不能让两人生了嫌隙,还能激到韩子狐。 四个人又沉默了。耷拉着脑袋谁也说话。 这时,楚悠挺着个大肚子从屋里慢悠悠的过来。手里端着刚刚做好的茶点。 看着他们几个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楚悠不禁问道:“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瞬间,整个人就紧张起来。 段景轩怕她动了胎气连忙扶着她坐下,将事情简单的跟她说了一遍。 楚悠看着他们四个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禁乐了。“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怎么,你有办法?”段景轩猛地看向她。 “我问你,一个男人若是真的爱一个女人,他最在意什么?”楚悠问。 “那还用说,当然是怕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话说到这,段景轩霎时间明白了,不仅他明白了,其三个人也都明白了。 还能怕什么,当然是怕自己心爱的女人不爱自己爱上别的男人了。 段景轩猛地抱住楚悠,也不管有没有别人在场,啵的一声在她的脸上猛亲了一口。“别看你平时笨笨的,关键时刻还挺灵光。真是爱死你了。” 白希细嫩的小脸微微有些泛红,楚悠缓慢的站起身。不徐不疾的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都是你们说的,主意也是你们出的。” 说完,楚悠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慢悠悠的走了。 开玩笑,屋里那个人是谁?要是以后被他知道他们合伙算计他,还会有他们好果子吃么?这趟浑水她可不想趟。 谁特么嫌命长去惹那个煞神! 段景轩怎么会不明白楚悠怎么想。主意是想到了,该怎么办也知道了。可是事发后,这个黑锅谁来背?才能让屋里那只狐狸的怒气降到最低?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一笑。心里有了答案。 远在韩府的韩家小少爷猛地打了个喷嚏。 韩府大厅 “我真的没事。大老远的你就别来回的折腾了。”如意看着段景轩说道。 “不折腾,反正我也没事,正好楚悠想吃醉香斋的点心。我顺道过来看看。”说着起身来到如意身边,拿出丝帕搭在她手腕上.然后探手过去。 片刻,他抽回手,“脉象很好,孩子也很好。这就能回去交差了。” “交差?”如意挑眉。“向谁交差?” 察觉到自己说漏嘴了,段景轩连忙讪笑两声。“还能是谁,楚悠呗,挺着大肚子不方便过来看你在家急得不行。” “哦。”如意应了声,精致的小脸上明显划过一抹失落。“你真的不知道他的下落么?” 段景轩想都没想,立刻摇摇头。“不知道,对了,扭扭呢,我怎么没看见他,他上回说想看伤寒杂病论,我给他带来了。” “他应该在自己屋里吧。”如意回道。“你说他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在忙活啥呢,成天看不到人影。你稍作片刻,我差人去叫他过来。”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 穿过九曲回廊,段景轩很快就来到了扭扭的房间。 “扭扭,你在么?”说着段景轩推开门。入眼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碎木头屑。西间还有两个干活的下人。叮叮当当的在钉什么, “鬼医师父,你怎么来了?”扭扭从东屋出来。喜出望外的问道。 “我下山给你师娘买糕点,顺路过来看看你们。走,咱们去外面说。”说着,段景轩拉着扭扭朝门外走去。“你这是干什么呢?” “我娘不是要生了么,我想给我妹妹送个礼物。”说话的功夫,两个人来到院里的石桌旁坐下。 “你怎么知道你娘怀的一定是妹妹?或许是弟弟呢?”段景轩挑眉。含着一丝笑意。 “要是弟弟我就天天揍他。”说着,扭扭还像表决心似得挥挥小拳头。 段景轩宠溺的摸摸他的头发。“你娘这段时间的心情怎么样?” “还行。就是有几次我看见她在偷偷掉眼泪。” “唉,你娘是想你爹了。”段景轩叹了口气。 “师父,你说我爹真的会回来么?我娘总是说我爹一定会回来,可都过了这么久了,我爹怎么还不回来?”扭扭闪着乌黑的瞳仁看着段景轩,眼底蒙上一层水雾。 “你爹肯定会回来的,只是现在有些事情想不通而已。”那双乌黑的瞳仁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喂饵,甩钩,现在就等这条小鱼上钩了。 “真的?”扭扭腾的瞪大眼睛,惊喜万分。“这么说我爹是真的还活着了。可他为什么不愿意回来找我们呢。” 说着,小脸又垮下去了。 “师父不是说了么你爹有事情想不通,所以咱们得帮帮他。” “怎么帮?”扭扭问道。 段景轩朝他勾勾手指,“把耳朵伸过来。” 两个人耳语了半天,扭扭先是心惊然后慢慢的咧开一抹狐狸般狡诈的笑容。“行,就按照您说的办。” 爹啊,您可别怪您儿子不像着你,谁叫你那么狠心,这么长时间都不肯回来。 第三十三章:大结局之坑爹无下限的韩承誉 紫墨山庄重建工作已经接近尾声。这天,天气很好,如意带着扭扭来到山庄。马车稳稳的停在门口,扭扭最先跳下车,然后扶着如意小心翼翼的下来。 “娘。韩府不是很好么。为什么还要费这功夫重建这里啊。咱们又不是没有住的地方。”扭扭一边走,一边看着两旁忙碌的工人,问道。 “因为这里有你爹最美好的回忆。有他的亲人。”挺着如箩筐般大的吓人的肚子,如意慢慢的走在刚刚铺好的青石子路上。两边的风景收入眼底。绝美柔和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 这里是她家韩先生的根。 “娘,你就那么肯定我爹还活着么?”扭扭问道。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猎狐行动开始。 “当然。”如意毫不犹豫。 “那他为什么还不回来?”扭扭接着问。 如意哑然,眸底升起一丝落寞。“或许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娘,我也相信我爹还活着,可是咱们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啊。以儿子看,咱们不能在这么被动的等着,应该主动出击。逼我爹出来。” 如意诧然。随即恍然大悟,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要主动出击逼韩先生出来呢。 “说吧,小子。”如意刮了下他的小鼻头。 嘿嘿,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歼诈的笑。缓缓的说出了四个字。 “比武招亲。” 啊?霎时间画出了三道华丽丽的黑线。“不行。我不答应。万一没给你爹逼出来呢?我还真的嫁啊。我不同意。” 开玩笑呢,她要是同意了肯定是脑瓜子被门给挤了,万一韩子狐没逼出来怎么办?她还真嫁啊。 “您放心,我是您亲儿子怎么会让你随便嫁给一个人呢,您放心,我有后手,保证不会坑您的。您要相信您亲儿子。” 董如意眯着眼看着面前这个狐狸属性初显的儿子。咬着牙说道:“韩承誉。” “娘。我在呢。“说着很有默契的向后退了两步。 “我不准!!听到没有!!” “我知道啦,娘,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好好的把我妹妹生下来。其他的事交给我。我一定把你相公给你找回来。” 说完,一溜烟跑出去好远,露出天真无害的笑容冲她摆摆手。 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董如意恨恨的说道。“韩子狐,上辈子是造什么孽了。嫁给你生下这么一个腹黑的小混蛋!都算计到他老娘的头上了。” 继半年前紫墨山庄发出丧帖震惊了整个江湖后。半年后紫墨山庄又发出了公告。如一枚重磅重磅的炸弹。让整个江湖沸腾了。 韩子狐死了半年后,他的老婆,紫墨山庄现任当家人董如意要比武招亲了。获胜者不仅能得到如花美娇娘,不仅进门就当爹,附带紫墨山庄名下所有的产业都作为嫁妆随着董如意一并嫁过来。 那是什么概念?得到董如意就意味着得到了大半个江湖,得到了富可敌国的财富,不仅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 这对每个男人来说都是极大的you惑。 一时间,报名者络绎不绝,报名的队伍从门口一直延伸到街上。谁都想碰碰运气,万一真的能走个狗屎运呢? 凌云山 四个人又凑到了一起,韩子狐依然闷在屋里,谁也不见,自然也不知道外面都快要疯狂了。 段景轩的心情不错,看着无路可走的棋局,一摊手,“输了。” “这次怎么不扔棋盘了?”庄逸不怕死的挑衅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爷今天心情好,真没想到我那个小徒弟比起他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啧啧,这小子坑起他爹来可真不手软啊。进门当爹,附带所有家产。亏他能想的出来。” 韩木也忍不住乐了。悄悄的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幸灾乐祸的问道:“段爷。咱们什么时候说合适?” “再等等,等到角逐出一二三名来再说就行。”段景轩心情大好,一边挑着棋子一边说道。 只是,庄逸却有些担心。“你们说那个小滑头最后不能反过来坑咱们吧?” “不会,你多虑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嘛,放心了。”韩林拍拍他的肩膀,不以为意。 孩子?庄逸可不敢苟同,谁家孩子能特么这么得心应手的坑爹? ************* 高台上,董如意穿着一件淡蓝色遍地缠枝海棠花图案的纱裙。头戴白色遮纱。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汪清泉沁人心脾。精致绝美的容颜若隐若现在遮纱之下。无疑更加激发了男性体内的荷尔蒙。纷纷卯足了劲将武器砍向对手。 只要赢了,只要赢了。男人这辈子追求的美人、权利、财富,就统统到手了。 面纱下,那张脸黑的快要滴下墨来,一双喷火的眸子恶狠狠的盯着面前这个看热闹不怕乱子大的儿子。 “韩承誉,你不觉得你应该跟我好好解释解释么?” “娘,您消消气,师父说了,您怀着孩子辛苦不能动气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扭扭不着痕迹的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 “不能动气?你这哪里是让我不能动气,分明是想让我立刻动产。你瞅瞅来的都是什么人。万一你爹没来怎么办?帖子都发出去了还能出尔反尔吗?你真当你爹这块招牌是无所不能的啊。” 气死她了,快要气死她了。明明已经再三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可这个小冤家就跟没听见似得,背着她把帖子散出去。瞒得她一丝不漏不说,还不怕死的把她骗到这里来。 真是气死她了!! “娘,您要相信您儿子,即使我爹不来,我怎么会这些歪瓜裂枣当我爹呢,当然是要给您找一个匹配您的人了。” 他一边回着他娘的话,一双视线快速的在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找寻着什么。忽然,角落里一个手持扇子遮着半张脸的白衣男人进入他的视线。 四目相接,那男子缓缓拿下挡着脸的扇子,冲他微微一笑。然后在扭扭喜出望外的目光里翩然跃起,脚尖轻点在众人的头顶。如下凡的上仙,衣袂飘飘。白衣萧萧。稳稳的落在高台上。 董如意一下子就愣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指着高台上那个绝尘出色的男子,青葱般的手指不住的颤抖。一股想杀人的冲动腾的一下冲上脑顶。 “韩承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这就是你嘴里那个匹配我的人?” “是啊,我爹要是真回不来了。他给我当爹也不错啊。我也喜欢他,进门也不用现培养感情,不好么。娘。” “好你个大头啊,”说着如意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愧色。看向高台上那个出尘脱俗的男子。 他的心意她一直都知道,五年来默默的付出,默默地陪伴在她们娘俩身边。只是,相遇的太晚,注定这辈子她只能辜负他的情意。 所以,当她看见他站在高台上时,忽然慌了。她知道这个比武招亲不过是个饵,无论结果如何,除了韩子狐她是不会再嫁给别人的。而她,不愿让他也成为那众多饵中的一个。 因为他的情是真的。她不愿再一次伤害这个给过她温暖的男子。 思绪纷杂间,铜锣敲起,比武结束。前三名角逐出来了,其中就有白敬迟。那个如阳光一般给过她温暖的男子, 终极一战,定在两天后正午。为此,还衍生出了一个赚钱的行业,韩家小少爷想出来的, 出售比武门票。票价从百两到几文不等。 董如意表示,她再次有了想杀人的冲动!!而且这个人还是她的亲生儿子。不仅坑爹而且坑娘,并且坑起来毫不手软。 这一年,韩承誉六岁,初显狐狸属性。 两天后清晨,凌云山。 段景轩推开韩子狐的房门,满面春风的走进去。是时候该这位爷出场了。经过他们四个人开会研究。最终决定要在终极一战的当天把这件事告诉韩少,让他没有犹豫的时间。 第三十四章:大结局之暴怒的韩先生 要么现在去,还能追回你老婆。附带你儿子和肚子里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和你辛苦打下的家产。要么就不去,然后看你老婆从此成为别人的老婆,和你再没有半点关系。 窗户开着,韩子狐静静的坐在那看着外面出神,眸底一片死寂没有一丝色彩。半年未见阳光,使他的脸色看上去透着几分病态的白。虚弱。刀削斧阔的脸颊深深的凹陷进去。他比从前瘦了不少。可是即便这样,却丝毫不减他的逼人帅气。那双透着几分迷茫的深邃眸子更为他增添了几分怜惜的蛊惑。那一头白发静静的披在身后。 远处青山薄雾。段景轩站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幅出自名家之手的水墨画一样。透着奇异的美感。 “在想什么呢?”来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着窗外。神色里多了一抹落寞。 他不喜欢这样的韩子狐。太过安静,没有生气。他还是喜欢从前那个极致嚣张骨子里透出狼一样狠戾的韩子狐。 “没什么。”他淡淡的说,视线一直停留在远处的青山上。 “有件事要告诉你。” “她生了?男孩女孩?顺利么?”韩子狐死寂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彩。只有提到如意他才像个活生生的人。 只是,如今他的骄傲全被这双残废的腿给消磨掉了。再也不是曾经那个高傲的男人。现在的他,不过是个残废的自卑男人。 段景轩猛得薅住他的衣领,愤怒之火喷洒在他苍白的脸上。“既然这么在乎她,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成天窝在我这里算什么?你难道要一直这样躲一辈子么?从前我认识的那个韩子狐哪去了?啊?韩子狐算我瞎了眼,当初还认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想到你就是个懦夫,遇到点事儿只会逃避的懦夫!那个傻女人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天天盼你回去。从天亮等到天黑,每一天都在失望中度过,好了,现在好了。她终于清醒了,不愿意再等了。韩子狐你就继续在这坐着吧,我现在要去恭喜她。恭喜她终于你脱离你的魔掌开始心的生活了。” “你说什么?”韩子狐猛地一僵,脸色变了。骨节分明的长指猛地攥住把手。青色血管突出,怦怦跳动着。 “哟,你不是不在意了么?既然都决定放手了,她的事和你还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告诉你。”无视他铁青暴戾的脸。段景轩缓缓的转身不怕死的说道。眼底的挑衅不言而喻。 一席话狠狠的砸在他心上,轰的一声,面如死灰。凹陷的黑眸里透着一股极力隐忍的悲伤,手缓缓的松开了、 是啊,不是决定放手让她去寻找她的幸福了,那还紧张什么,你现在就是个废人,别说给她幸福,就是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一切都得靠别人。只会是她的累赘。她已经为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不能在让她赔上她的后半辈子去照顾他。他不能这么自私,不能!!! 虽然,他很想很想抱着她感受她的芳香。很想很想狠狠的把她揉进骨头里。很想很想用力很用力的吻上她如蜜的唇瓣,很想很想陪着她看日出日落,陪着她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陪着她慢慢的变老。 可是,现在他是个废人啊。能带给她的只有拖累!!! 果然,看着他一点点黯下去的眸光,果然,他又开始退缩了,又开始缩回到龟壳里了。段景轩简直要被气疯了。强压下那股想要掐死他的冲动。冷笑一声。 说道:“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的确,白敬迟比你更合适她,起码不会让她哭,而且还真的爱她。还有比这更好的归宿么?你在这慢慢的伤感自卑吧,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在心里默数三个数。 一 二 三 身后依然一片寂静。手搭在门上,吱的一声门开了。跨出一只脚。还没等站稳。身后那道狂怒的狮子吼轰然响起。 “段景轩!!!你给我站住!!!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韩子狐脸色铁青,嘴唇发白隐隐颤抖着。颈脖上的青筋狂跳。整个人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狮子,眼底满是嗜血的猩红。 他不怕如意嫁给别人,因为他自私的想,即使如意嫁给别人。也不会爱上那个人,她的心里始终会给他留下一席之地。虽然一想到如意和那个人做着一样的事情。他想杀人。 但是白敬迟,不行!!嫁给谁都行,就是不能嫁给他!!!他害怕,白敬迟对她的感情他早已见识过,很深很深。而且关键如意也不排斥他。 霎那间,一股失去的恐惧深深的在他心里扎根,并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滋长。他害怕,害怕有一天如意会真的爱上白敬迟,然后把他彻底的剔除在她的心门之外。 从此以后,他们再无半分瓜葛,只是一个曾经很爱过如今不爱了的陌生人。只是陌生人而已。 陌生人!!!三个字狠狠的刺痛了他的神经。霎那间红了眼眶。 “带我去,现在,立刻,马上!!我要去!!,快!!!”他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冲着白敬迟怒喊到,双手拼命的拍打着扶手。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这双残废的腿。连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永远只能开口依附别人。 ”好。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该刮刮胡子换身衣服。” 紫墨山庄。 距离预定的时间已经过去有一会儿,可那个小爷依旧晃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坐在那。一点也不急。 “怎么还不开始啊。开始啊。”那些买票进来观战的人群中开始出现骚动。询问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韩承誉一点也不慌张,不慌不忙的看了保护他安全的韩木一眼。“韩三叔,麻烦您跟他们说一声,为显重视,我娘正在梳妆,让大家稍安勿躁。” 梳妆?韩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撒起慌来连草稿都不打。夫人明明是不愿意过来。 韩木走上前。清清嗓子,浑厚的声音响起,“大家不要着急,夫人为了显示对这次比武招亲的重视,现在正在后面梳妆。马上就好,请大家稍安勿躁。” 人群中的骚动声渐渐小了,既然是这样,那就再多等一会吧。 韩木退回到小主子身边,扫了一眼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又悄悄的睨了一眼身边这个悠哉悠哉的小爷。真是什么人生出什么儿子。老狐狸的儿子果然只能是只小狐狸。这场比武招亲最大的赢家无疑是眼前这位小爷,卖门票,赚了个盆满钵盈、 真是坑爹赚钱两不误啊。 然后就听这位小爷跟韩林说道:“韩二叔,麻烦您去跟我娘说,外面怨声载道,场面就要失控了。若是她再不出现,真的就见不到她的亲儿子了。” 说完,他睨了一眼桌上的朱砂墨,用手指蘸了蘸往韩林身上随意一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不出来墨汁。 韩木顿时无语了问苍天。敢情他俩是摆设么?要是让这些人伤了他,他们还混个屁啊。 果然,不到片刻的功夫,就看她娘扶着个肚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焦急的把扭扭拉过来上下仔细看了个遍。“好孩子,告诉娘伤到哪了?哪疼?” “娘,你来了。”扭扭眯着眼睛呲着小牙露出无辜的笑。“幸亏有韩二叔和三叔,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既然您来了,咱们就快点开始吧。”说着扭扭拉着他娘的手走到中间那张空着的椅子前。 “娘,你要相信师父,他绝对不会让你跟别人的。”仿佛怕她担心一样,韩承誉跷起脚尖轻声说道。 “韩扭扭!!!”董如意猛地察觉出来,不过为时已晚。眼梢瞟了一眼瞬间安静的场内。只能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该死!!又被这个小崽子给算计了。一孕傻三年,果然如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由于初赛是白敬迟是以第一名的身份胜出,所以暂时不用上场。等着第二名和第三名分出胜负后,胜出的那名再和他比试就可以了。 他坐在那,看着高台上大腹便便的如意。心口划过一抹怅然。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次比武招亲的真正目的。当初扭扭找上他时就和他说了。可他还是决定要来。就当是圆自己的一场梦吧。起码在他胜出的那一刻,他能告诉自己,这个女人这一刻是属于他的。在他往后的岁月里,他也可以说,曾经有一刻,这个女人曾属于他。 棋逢对手,两个人打的难解难分。能留到最后的自然都是有些真功夫的。况且如果娶到这个女人就等于是娶了数不尽的财富,自然都是用尽全力。招招下狠手,台下观众看到专注入神,台上的人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庄逸在后面坐镇,韩木和韩林分立韩扭扭和如意两侧,四个人八只眼,一刻也不敢放松,在人群中快速的搜索。想要找到那张久违的熟悉脸孔。 依然一无所获。 在大家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叫好声中,胜负分出来了。为了公平起见。最后的决赛在一个时辰后举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如意坐在那腰酸背痛的。孕妇本来就不能久坐,何况是她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九个月多了,眼看着就要到产期了。 “老爹啊,我可是在尽力的给您争取时间了,你要是还不来,可别怪我了。我可就成全我师父了。”望着黑压压的人群。韩扭扭默默的说道。 一个时辰后。决赛开始,两个人刚刚站在台上,台下便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好声,一声高过一声。 “得罪了!”那名男子冲白敬迟一抱拳,然后开始了第一轮的攻势。 隔着面纱,如意看着在台上过招的白敬迟,思绪复杂,眼底不自觉的浮上一抹愧色。一袭白衣一把折扇,他依旧是初见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过。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她温暖。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她倚靠。 五年里,代替她,将她无法给扭扭父爱给了扭扭。对她更是关怀备至。想起那晚他近乎粗暴绝望的吻,她不禁眼圈微红。她欠这个男人太多了。这辈子下辈子都偿还不完。 而今,又为她而战。站在阳光下,一袭白衣,手执折扇,让人移不开眼睛。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我不值得,白敬迟!!泪水无声默默流下,沿着泪沟缓缓流进嘴角滴在舌尖。一股苦涩慢慢的在舌尖蔓延。 爱情从来都是没有道理的,有的人或许很相爱很相爱,却因为相遇的时机不对,只能落得个情深缘浅的下场。有的人可能刚刚认识一天,却因为是在对的时间遇上的。便会缘定三生。 多一分嫌早,晚一分嫌晚。 自己对白敬迟来讲,就是那个在他错误的时间遇上的人。注定有缘无份。 恍惚间,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令如意从虚无中回过神来。不出意外,白敬迟胜了 他慢慢转身,看向她,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和煦从容的笑容。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每走一步就像是催命的符狠狠的砸在庄逸、韩木、韩林的心上,眼底那股灼热的焦急呼之欲出。 怎么还不来,为什么还不来,难道段景轩那厮没说服他?眼看着白敬迟一步一步越走越近,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脑门上开始冒汗。 完了完了。这下坏了。要是他家爷真的没来,该咋收场?就这么背着他家爷给他老婆卖了。完了...完了。 在祝福、羡慕、担忧、紧张的目光中,白敬迟慢慢的执起她的手,低下头,柔软的唇在她的柔荑上烙下异样温柔的一个吻。充满着浓浓温情。 抬眸,,眸底一片温柔。“如意,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么?” “我...我....”那句不愿意,如鲠在喉,若是换成任何一个人,即使在这种场合下,即使出尔反尔背上骂名,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我不愿意。 可这个人是白敬迟啊。那个很认真的爱着她的白敬迟,那个给了她温暖的男人,尤其是在他那双莹荡着温情的目光中,她真的做不到那么残忍。 完了完了。那几个人始作俑者看到如意眼里的挣扎,错把她的犹豫当成了是一种害羞。霎那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完了完了,这回全完了。不仅没把他家爷逼出来,反倒把他老婆给赔进去了。 完了完了!! 蓦的一道低沉声音穿透层层人墙隔空响起。 “她不愿意!!” 瞬间,世界安静了。如意怔怔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整个人像傻掉了一样。温热的泪缓缓的流下来。 是他么?他终于肯回来了?她挣开白敬迟的手。踉踉跄跄的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走到高台边。然后.然后看着人群中自动分出一条路来。 然后看着她的韩先生她的hero缓缓的从人群中走来,段景轩在后面推着他一步一步靠近自己。 庄逸、韩林、韩木也不自觉的站起来,看着缓慢朝这边的过来的男人,缓缓朝他走去。眼眶发红,哽咽的跳下高台。来到韩子狐身边,恭恭敬敬的齐声喊道:“爷!!” 韩子狐冷冷的瞟了他们一眼,那冰冷的眼神如钢刀一样扫过他们的脸。连片刻都没停留看向高台上那个朝思暮想、想的心都疼的女人。瞥见她身上那套大红的喜服时,脸顿时黑了。神色阴郁如墨。眸光像喷火一样。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濒临暴怒的狮子。 该死!!连喜服都穿好了,他要是不来或者再晚来片刻,她是不是真的就嫁了?真当他死了么??这个该死的女人!!! 第三十五章:繁华尽白首约(全本完) 视线缓缓下落,定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怒气值瞬间又飙升了好几个格。是不是他要是不来,她就直接带着他的种和别的男人洞房了?? 整整盼了八个月的男人终于回来了,不是在做梦,不是做梦,她的韩先生终于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了。整整八个月担忧、思念全部化成汹涌的泪水。她捂着嘴拼命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蓄满泪水的美眸里全部都是对他的眷恋。 我的韩先生回来了。爱我的韩先生回来了。我就知道我的韩先生不会舍得留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熬过这漫长的岁月。我就知道我的韩先生一定会回来,因为他还欠我一个一生。 我就知道我的韩先生一定会回来。因为我的韩先生曾经说过他不会再让他女人为他伤心难过。 他就像个从天而降的英雄,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穿过人群缓缓来到我身边。然后对我说。 “亲爱的,我回来了。” 然后她会温柔的回一句,“我看到了,韩先生,我终于等到你了。” 四目相对,他们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对方的影子,那份爱恋那份火热依旧如初见时那般令人悸动。 这时,白敬迟忽然拉住想要走的如意。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温润的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场比武招亲是紫墨山庄发出来了吧。那么现在胜负已定,紫墨山庄是不是也该遵守规则。” “白敬迟!!你想干什么!!”庄逸握紧拳头忍不住低吼道。眼神喷射出浓烈的警告。 白敬迟瞟了他一眼,“你说我想干什么?”嘴角微挑,转而看向轮椅上的韩子狐。 “白敬迟,不要闹了。”如意神色尴尬,小声说道。 忽然,眼前一道黑影落下,下一秒,温软的唇瓣轻轻落在她的耳畔。“我听说他的腿其实是好的。只是过不了心理的那一关,你乖乖的配合我。” 如意一愣,小巧灵动的鼻尖不经意扫过他的唇看向他的眸,长而卷曲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从韩子狐的这个方向看去。真是该死的暧昧。 该死!!韩子狐紧紧抠住把手,脸上乌云密布神色阴郁,紧绷的线条仿佛下一秒就能崩裂了一样。紧抿薄唇,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 “董-如-意-你-当-我-是-死-人-啊!!” 心急之下,如意连忙想要到他身边,无奈手腕却被白敬迟紧紧箍住。 “不要闹了,敬迟。”如意小声说道,神色慌乱都快急哭了。 她盼了八个月的韩先生终于回来了,她不想让他对自己有任何的误会,他们之间已经错过一个五年。又分开了八个月,她那颗脆弱的随即都会崩掉的心脏再也无法承受与他的再次分离。 天知道这八个月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每一天都在自我鼓励和自我否定中挣扎着度过。每一天睁开眼睛都会对自己说,加油董如意,韩先生一定会回来的,然后看着太阳一点点的升到半空中,然后再一点点的西落。然后月亮悄悄的爬上来。然后失望的熄了灯。一遍又一遍的文自己,是不是她太乐观了,她的韩先生是人不是神,也会受伤也会死掉,自己是不是该清醒了。她的韩先生真的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 一天二天,一个月两个月,每一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乖乖。别动,相信我。”白敬迟抬起手温柔的刮去她脸上的泪珠。 “白-敬-迟-现-在-立-刻-把-你-的-脏-手-从-她-的-手-上-拿-开-,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愠怒的狮子彻底被逼疯了。那两道钢刀般凛冽的视线死死盯着白敬迟,恨不得立刻将他的手剁掉。 那是他的女人,她的每一寸皮肤都是自己的。哪怕是一根头发都是自己的!!任何人休想染指!!! “韩子狐,你除了大吼大叫外你还能干什么?”说着讽刺的目光毫不遮掩的扫过他的腿。“想要杀我是吧。好啊,我就站这等着,不过,你确定你能走过来么?” 如当头一喝,瞬间将他全部的怒火浇灭。深沉的眸底最后一丝光亮扑簌了几下,黯了下来,如死灰一般。没有一丝生气。指甲深深的抠进肉里,血肉模糊。 是啊。呵呵,他有什么资格叫嚣,他不过是一个连行动都不能自由支配的废人,拿什么去和他叫嚣,拿什么去杀了他。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韩子狐了。 如今的他就是一个废人!!! 废人!!! 现在的他,除了说狠话还能干什么?就连想把心爱的女人护在身后都做不到!! 白敬迟仿佛看穿了他眼底的自卑。神色一暗。一股恼怒霎时间冲上来。这副鬼样子还谈什么保护,还谈什么给如意幸福,连自己那关都过不去,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如意!!! 白敬迟躲过她的肚子,用巧劲儿一拽叫如意拽带他怀中。然后看着韩子狐,冷声说道:“这是你自己要放弃的,怪不得别人!!” 说罢便朝她的唇吻了上去。 韩木再也控制不住了,蹦起来就要冲上去,却被韩林给拽住了。 “你干什么?”韩木气疯了,这个白敬迟欺人太甚了。 韩木轻轻摇摇头。这个木头,难道没看出来,白敬迟是故意这么说的么?看着他灰败的眸子自己也很心痛。但是,他必须走出来,必须要克服心里的恐惧。并且韩林相信,若是这次他们替他挡了,那他家爷就真的再也没有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了。 轰的一声,韩子狐看着眼前这一幕,浑身每一个寒毛都竖了起来,像一头炸了了狮子。流动的血液瞬间冻结,他甚至听到了骨头咯吱咯吱泛响的声音。 眼睛里、耳朵里再也看不到听不到任何声音,全部都是如意,全部都是这幅让他撕裂的画面,甚至连韩木他们几个的抽气声都没感觉到。 整个人不受控制,浑然不知的迈着僵硬的步子一步一步,慢慢的...慢慢的...朝如意走去。很慢...很慢... 她是我的,她的人她的心她的身全部的一切都是我的。只有我能沾染品尝她的香甜。只有我能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只有我能用我的命去护着她。 谁也不可以!!谁也不可以沾染她的香甜!! 庄逸已经记不清他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看见他家爷他的兄弟满头银发从屋里出来的那一刻。他哭过。然后瑾言生产时他哭过,最后就是现在。 直愣愣的看着他的兄弟,迈着艰难的步子一步一步朝前走。他知道这简单的几步对他家爷来说是多么的艰难。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气才能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就像是一场豪赌,站起来走过去,他赌赢了。站起来又跌落,那他心中那最后一丝期盼就彻底的没了。他最后的念想都没了。 所以他不敢,不敢尝试,怕承受不住失败后的宣判。他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怎么能忍受这样一副不完美的身子。 “白敬迟,你是不是疯了?”如意被他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唇贴着他的脸。他的吻最终没有落在她的唇上。而是借用一个巧妙的位置让外人以为他吻上了。用一个错位的吻,欺骗了所有人。 用一个错位的吻,激怒了韩子狐,断了他最后的后路。逼着他不得不离开轮椅,要想要回如意,必须要亲自过来把她接走。 “乖,这是所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白敬迟温柔的扣住她的后脑,让她靠在他的肩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敛去眼底那丝落寞。 然后缓缓的睁开,一片清明。 如意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刚想问一句,手却被人猛地扣住了。然后那道她永远不会忘记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放开她!把她还给我!” 那股久违的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如意包围,韩先生..那是属于韩先生特有的气息。炽烈霸道。像一团火,让她甘心情愿融化在他的火热中。 如意惊呆了。忘记了挣扎,僵在白敬迟的怀里,不敢动,不敢转身。 “好好对他。”白敬迟向后退了一步,将她归还到他的怀里。然后冲如意着摆摆手。转身渐渐的远离她。 像如获至宝一般,韩子狐小心翼翼的将如意收进怀中。低头看着她亮晶晶闪着水汽的美眸,眸色渐深。准确无误的攫住那朝思暮想的柔软唇瓣,霸道而热烈的将她吞进口中。 属于韩子狐特头的霸道气息萦绕在她的唇齿之间。像一团炙烈燃烧的火焰,瞬间将她全部的热情点燃。不顾场合的任由他狂佞放肆的侵占她的唇。 当白敬迟从段景轩身边走过时。段景轩轻轻叫住了他。“她快不行了,跟我回去见见她吧,她已经受到惩罚了,够了。” 白敬迟的神色微变,多了一抹冷然。“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找错人了。” 说罢,毫不迟疑,不再多做停留。渐渐远去,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回头,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段景轩轻轻的叹了口气。眼睛里划过一丝无奈。 忽然,台上一阵骚动。如意的痛苦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他的耳朵里。 “疼..好疼...肚子好疼..”如意瘫在韩子狐的怀里,漫天的疼痛抽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神色异常痛苦。她死死拽着韩子狐的衣服,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双腿间流出。 “如意,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告诉我哪疼,哪疼?”韩子狐整个人都吓傻了,黑色的瞳仁中一片慌乱,指尖发凉,手足无措的看着她,所有的冷静自持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还愣着干什么?她要生了,赶紧给她抱回去啊。”段景轩一边喊一边奔向如意。然后回头冲韩木喊道:“赶紧叫人备水。老山参切片准备着。” “韩林,产婆住在西院,快去把产婆叫来。快!!” 余下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可思议。明明那个坐轮椅的男人才是她的相公。可刚才那个男人怎么好像比他还了解他家东西放哪? 摇摇头,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懂。 这个孩子足足折腾了一宿,直到天都快亮了才生下来。院子里灯火通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片喜气洋洋的笑容。真是双喜临门啊,侯爷回来了。夫人又生了个儿子。而且每个人还得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只有一个人表示很不高兴。不是别人就是一心想要妹妹的韩承誉。这一夜他一直呆在产房的外间。困了就靠桌子上打个盹。一会一觉的。好好的一个觉睡的细碎。就是为了能让妹妹第一眼看见他。谁知道竟然竟然会是个弟弟。 孩子被奶娘抱出去了,韩子狐将如意从头到脚用棉被裹好,然后抱着她朝卧房走去。产房里那股浓重的血腥气还没散去。根本不适合坐月子。他怎么能让他的女人受一丝委屈。 像捧着一个易碎的娃娃一样分外小心的把她放在床上,将她浑身都盖好。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瞳仁里那丝紧张的才慢慢褪去。 “我听人说,女人坐月子不能见风,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如意窘。就算不能见风,也不至于给她浑身上下包的就露个脑袋啊。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她不由得噗嗤一声,很不给面子的乐了。一股暖流缓缓的流进心里。含笑的眸子里夹杂着一丝感动。 “不用这么紧张,我也不是第一次生孩子,没事了。”如意安慰道。 谁知,韩子狐眸光一黯。浮上一抹愧疚。握住如意的手,低着头说道:“可是这是我第一次经历你为我生孩子。对不起。你当初生妞妞的时候也是这样吧。对不起,那时候让你一个人承受。如意,我发誓我会用我的生命来对你好,宠你疼你,好好的弥补我对你的亏欠。” “韩子狐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如意忽然严肃起来。神情肃穆的说道。 韩子狐一愣,点点头,“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真的想清楚了么。你可知你说完这些话会有什么后果么?” “知道,意味着我对你的承诺,如意我知道从前一次又一次的让你失望,你不再相信我了。这次,我只回你一句,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证明这次我是真的真的认真的。” 如意拼命忍着笑,对他说。“你去把剪刀给我拿来。” “干嘛?”韩子狐不解。 “问那么多干嘛。让你拿你就去拿呗。” 韩子狐找来剪子递给她,然后不解的看着她,想知道她到底要干嘛,谁知如意握着剪子竟作出了一个惊人之举。吓得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抵在自己双腿间的剪子,韩子狐骇然。“你..你要干嘛?” 如意嘿嘿的冷笑一声,用腻的发甜的声音娇滴滴的说道:“韩子狐,以后你要是管不住你的兄弟。我介意直接给它咔嚓了。” “哈哈哈....”韩子狐笑的眼泪都飙出来了。从她手上把剪子拿下来放在一边,然后将她搂在怀里。让她的脸贴在自己心跳地方,深情款款的说:“你听见了么?从今以后的每一天,这里只会为你而跳动。” 如意笑了,伸出手触摸着他的脸,胡茬轻轻刮过她的手心,带着一丝异样的温暖。 “我相信你。” 她相信经过这十年的锤炼,她的韩先生已经懂得什么是爱,已经明白该如何去爱一个人。他相信,在往后的岁月里,她的韩先生很爱很爱她。正如她很爱很爱她的韩先生一样。 ********* 大清早,趁着众人不注意,韩承誉一个人悄悄的出了山庄,在镇子上闲逛。心里不是很痛快,他明明想要的是个妹妹。他娘怎么就给他生个了弟弟呢。 走着走着,忽然眼梢瞥见一个小人儿。目测比他矮了一头,才到她的胸口。 初升儿的阳光洒在她长而卷的睫毛上,那白希的小脸就像透明的一样,跳动的眸光在细碎的阳光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好美的一幅画,引得他不由自主的朝她走过去。 “你想要么?”顺着她专注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原来她闪着期望的眸子正在看着糖人。小小的嘴唇咕哝了一下。 “老板,给我来一个糖人。要那个仙女的。”说着扭扭把几文钱放在桌上,伸手接过那个仙女糖人递给小女孩儿。 小女孩迟疑的看着他,犹豫着该不该接下这个糖人。虽然她很想很想要,可是娘告诉过她不可以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一时间,各种情绪齐聚在她跳跃着的闪着亮光的眸子里。 扭扭抓住她的手,把糖人硬塞进她的手里。她的手好软,像一团棉花。 “拿着,别人给的东西不可以拿,但是我给的你可以拿着。”六岁的韩承誉像个小大人似得说道。 “为什么?”软糯的声音从她嘴里冒出。“为什么你给的我就可以拿着?” “因为我喜欢你的眼睛。所以我给你的东西你可以拿着。”韩承誉盯着她的眼睛,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眼睛。闪着灵动的光芒。水汪汪的像能挤出水一样。 “哎哟,我的小祖宗,家里找你都快找疯了,你怎么一声不吭的跑到这来了,快跟韩三叔回去。”远远的看见扭扭,韩木一溜烟跑过来,心有余悸的看着他。 爷发现他不见了,整个人都要急疯了。已经将山庄里里外外的翻了个遍了。 “我知道了,等我一会,我马上就来。”说着,韩承誉走到小女孩儿面前。 “闭上眼。” 黑影落在小女孩的脸上,小女儿依然乖乖的闭上眼,然后就感觉一个软软的带着温暖的东西落在她的眼皮上。 “我叫韩承誉,记住我的名字。” “文嫣...文嫣...” 那个小女孩儿回头,甜甜的叫了一句。“娘,我在这呢。” 等她再次回头时,那个给她买糖人的大哥哥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抹浅浅的背影。 “娘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一个人乱跑。遇到坏人怎么办?”那名穿着朴素却干净的美妇人拉着小女孩儿的手,朝和韩承誉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是谁给你的?” “是一个很好的大哥哥给我买的......” 他叫韩承誉! 那一年,他六岁,她三岁。 一个月后,凌云山 楚悠也生了。本来楚悠应该生在如意前面,谁知如意提前发动。竟生在了楚悠前面。 “真是个好看的孩子,你看才这么小睫毛就这么长,长大一定是个标致的大美女。”如意看着小宝宝笑着说道。 这时,韩扭扭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透红的脸蛋。一丝异样的感觉划过指尖。他回头看向如意,“娘。她好软啊。” 说完,黑色瞳仁重新落回到小女娃的身上,谁知刚刚还闭着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挣开了,那双璀璨如星河一样的黑色瞳仁就这样毫无预期的在狠狠的撞进韩承誉的心里。 小女婴好像看到了他一样。慢慢的咧开嘴,咯咯的笑出声来。 楚悠和如意互相看了一眼,如意不禁无奈的摇摇头。“这两个孩子怕是有缘呢。” “呵呵。”楚悠笑着问扭扭。“扭扭,喜欢妹妹么?” “嗯,喜欢。”扭扭毫不犹豫的回答说。“她叫什么名字。” “你师父还没来得及给她取呢。不如你来给她取一个吧。”楚悠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扭扭却当真了。 偏着脑袋认真的想了半天,最后说道:“师娘,不如就叫霓裳吧。” “霓裳。好,就叫霓裳。” 如意一愣,“这可不行,起名字可是大事儿,怎么能听小孩子的呢。” “没关系的,难得扭扭喜欢霓裳。”况且霓裳这个名字她也很喜欢。 “霓裳,你要快快长大哦。哥哥会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韩承誉在霓裳的小脸边轻声说道。 “既然你这么喜欢霓裳,不如等她长大后,你娶她做媳妇吧。”楚悠忍不住问道。 “好。”韩承誉点点头。回头看向霓裳,碰了碰她的小脸。“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媳妇了。你听见了么,霓裳。” 这一年韩承誉六岁,段霓裳刚出生。 这时,下人来传,韩侯爷过来了,正在前厅等着。 如意起身与楚悠告别后,带着扭扭穿过长廊。远远的就看见她的男子坐在椅子上。低头抿着茶,屋外的阳光穿过他散在额前的碎发,化成无数个细碎的光圈将他拢在其中。 一如那年初见,看着阳光里的他。那灿烂的笑就像那天的阳光撞进她的心里。 她知,这辈子,她再也无法移开眼了。 听着脚步声,韩子狐侧目看向她,温柔一笑,来到她身边。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扭扭,“我来接你们回家。” 阳光拉成地上那三道相牵的影子。越来越远.... 全本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